孤山之上,山腰淪爲戰場,寂靜的山崗卻浮現着肅殺氣息,營門之前兩道身影遙遙相對,他們都手中握劍,劍意對衝,彷彿下一刻就動手了。
“鐵衛何在?”張魯突然怒嘯一聲。
寂靜讓他的有些不安。
他想到自己的優勢,這時候更不是與申屠冥拼命的時候,戰場上需要他,一旦他出現任何意外,戰場都會崩潰。
“殺!”
數尊高手,連同三百天師鐵衛,破營而出,佈陣凝聚。
這一刻,張魯纔有了安全感。
“申屠冥,你就算武功再高,劍法再高明,你能破我天師鐵衛的戰陣嗎?”張魯眸光肅穆,凝視一襲黑袍的申屠冥,冷厲的說道。
“張魯,你怎麼這麼天真,我既然敢對你動手,就不怕你們這點天師鐵衛,天師鐵衛雖不錯,可我們五斗米教也不是吃素的,鬼卒何在?”
“在!”
申屠冥的身邊,一道道身影浮現,鬼卒死士寂靜無聲,彷彿能帶來幽幽的鬼魂氣息。
“鬼卒?”
張魯頓時面容鐵青起來了。
五斗米教的鬼卒,論起戰鬥力,雖不如天師鐵衛,可打起來就不一定了。
“你們五斗米教這是要反了嗎?”張魯竭斯底裡的大喝起來了。
他本以爲只是申屠冥一人對他動手,沒想到鬼卒全反了,當初歐陽玉願把鬼卒拿出來參戰,他歡喜若狂,但是現在,他後悔了,留了這一柄刀在身邊,不曾想傷了自己。
“我們不是早就反了天師道嗎!”
少年張宇,從黑夜之子走出來,目光充斥這恨意,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夜,他就要報仇:“師叔,今夜的時辰不錯,良辰吉時,我來送你上路了!”
張修與張魯而言,乃是師兄,皆爲天師道傳承,所以張宇喊一句師叔,一點都不爲過。
“原來是你這個小孽障!”
張魯看到張宇,頓時恨意叢生:“當初本天師就應該不惜代價幹掉你!”
“你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了!”
少年張宇下令:“給我殺,天師道的一個不要放過,特別是那幾個老傢伙,既然他們已經背叛了父親,就讓他下去給父親賠罪吧!”
聽到他這話,站在張魯身後的幾個道袍老者面容有些陰沉。
他們都是五斗米教曾經的長老,背叛過天師道,又背叛過五斗米教,此時此刻,他們的立場的確尷尬。
“是!”
歐陽玉和四長老等五斗米教的強者對這些叛徒的確有恨意,二話不說,直接撲殺而出。
“殺!”
“殺!”
五斗米教的一個個高手連同鬼卒數百死士,悍然進攻,圍殺張魯。
“撕裂他們!”
張魯大喝。
大戰爆發,兵對兵,將對將,同爲一脈傳承,他們的武功套路其實彼此熟悉,所以打起來更加的慘烈,不管是天師鐵衛,還是鬼卒,都是死士,他們的進攻更會悍不畏死。
山腰上血戰。
山崗上也是一場生死搏殺。
“張宇!”張寧一襲儒袍,風度偏偏,站在戰場外,眸光凝視其中,她白玉般的手遞出來一柄劍:“你去吧,張魯不敵申屠長老,他落敗之時,就是你報仇之時,你記住了,張魯一定要死在你的手中!”
“多謝殿下給我一個親自報仇的機會!”
張宇點頭,擰着劍,走了進去。
雖他不明白爲什麼張寧一定要讓張魯死在自己的手中,但是他相信張寧不會害他,能有一個親自報仇的機會,他求之不得。
“斬妖屠神,劍出驅魔,死!”
在鬼卒和鐵衛拼殺之中,申屠冥身影如流光,混亂之中猛然的出劍,這一劍凝聚了他全部的罡力,甚至在燃燒他的精血,爆發出強大的殺傷力。
細小的長劍穿透了一個人的身軀,這個人是曾經的五斗米教七長老。
“張修的死,你是罪魁禍首,所以,你要第一個死!”
申屠冥冷厲的說道。
第一個背叛五斗米教的就是這個七長老,若非是他把自己騙出來了,張修不會落單,也不會被圍殺至死。
所以,他第一個要殺了,就是七長老。
七長老驚慌,他底下眼眸,看着穿過胸口的細劍,頓時渾身無力,感覺自己的生命力在流淌,他在哀求起來了:“大長老,我錯了,你饒過我!”
“不行!”
申屠冥冷酷的說道,然後狠狠的拔出了長劍。
七長老死了。
“他太狠了,殺了他!”
“一定要殺了他!”
幾個天師道的強者目光看到這一幕,在驚恐之中顫抖。
申屠冥太強了,七長老已經是元罡境界的武者,居然被他一件斬了,他們都是叛徒,自然驚慌申屠冥的殺意。
“二長老,五長老,現在到你們了!”
申屠冥舉劍,劍意鋒芒無敵。
“該死!”
“誰能擋得住這瘋子!”
幾人驚駭起來了。
“無需申屠長老動手,叛徒,我來動手!”
四長老和歐陽玉動手,撲殺過去。
“申屠冥,受死!”就在這個時候,推到了後方的張魯突然之間出手了。
他不出手不行,再不出手,這些人就要被嚇破膽子了,他手中的天師劍乃是絕世寶劍,爆發出璀璨的劍芒,他的劍法即使不如申屠冥,也是天下少有的,傳承了天師道的絕學,劍快如閃電,力透可穿山。
“擋!”
申屠冥沒想到張魯居然不利用這個機會逃出去,還敢動手,倒是有些倉皇,不過他本能出招,還是擋住了,只是讓他的肺腑顫動,受了一些內傷,他嘴角有一抹鮮血在流淌。
終究年紀大了,血氣不足,斬了一個元罡武者,已經讓他血氣不足,現在爲了擋住張魯的這一劍,他燃燒了罡力。
“你受傷了?“張魯眸光一看,頓時大喜。
“即使受傷了,也能殺你!”
申屠冥眸光爆發出一抹決絕,他渾身彷彿如同太陽般燃燒起來了,身上的氣息節節的攀升起來了。
“你瘋了!”
張魯感受那強大的氣息,頓時駭然失色:“燃燒精血,你也會死的!”
“我沒有時間了,張魯,你必須死,無論如何,我都要完成我和張修的約定,讓你成爲天師道最後的天師,死!”申屠冥出劍,他的劍彷彿越過的虛空,咔嚓的一聲,穿透了張魯的身體。
張魯,是天師道最後的希望。
只有張魯死了,才能天師道徹底的滅亡。
“瘋子,你這個瘋子!”
張魯雖躲過致命一擊,但是琵琶骨還是讓利劍穿透了,受傷慘重:“即使殺了我,你也會死的!”
武者修煉,從築基開始,固本培元,注重血氣的培養,體內有精血爲源,但是一旦用罡力燃燒精血,短時間之內能提供強大的力量,但是這會導致心力衰敗而死。
一般情況之下,這是同歸於盡的打發。
“再來一劍!”
申屠冥再一次出劍。
“天師劍,誅妖魔,斬乾坤,莫以爲我怕你不成!”張魯奮起爆發,他體內的罡力在沸騰起來了,一劍對碰,他整個人反他了出去。
而申屠冥也倒飛了出去,終究是老了,若是早十年,就張魯這些才站穩元罡境界的武者,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哈哈哈!”
張魯扶劍半屈,大笑起來:“沒想到這樣都殺不了本天師吧,本天師就是天命所歸,無論你……”
他的聲音戈然而止。
咔嚓!
一柄劍出現,從左側爆發,在張魯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穿透了他的胸膛,連同他的心臟,出手之人狠辣無比,劍柄幾乎都沒入了進去。
“師叔,我說了,送你上路!”
握劍的是張宇。
申屠冥用生命爲他營造了一個最好的機會,讓他出劍,他雖然功力不足,但是劍法卻承襲申屠冥,這一劍,斬殺了天師道最後一個天師。
“我……不……甘……心!!!”
張魯直勾勾的倒下了,他鮮血流一地,卻瞪大眼眸,死不瞑目。
一代天師,就此隕落。
天師道最後的希望,也徹底的滅亡了。
…………
……
天亮了,朝陽的光芒傾灑而下,覆蓋在孤山之上。
牧景從山腳策馬而來。
他一步步上山,這時候無論是山腰,還是山崗上,戰鬥都已經結束了,但是結束的不久,山腰上,山路中,到處都是打掃戰場的士兵。
“拜見主公!”
看到牧景出現,張遼迅速行禮。
“情況如何?“
牧景勒馬詢問。
他昨夜接到消息之後,連夜就從鳶尾山趕來了,一個張魯,他已不放在眼中,但是張寧的安危,他卻不能不顧,這丫頭太大膽了,深入敵營,想想都膽寒。
“稟報主公,張魯已死,漢中軍各部戰死大部分,投降的不足十分之一而已,這一仗他們明知不敵,卻還是死戰到底,頗爲讓人意外,如今黃忠將軍正在山崗上打掃戰場,黃劭將軍率軍戒備外圍!”
張遼迅速的說了一遍。
“我問的是張寧!”
“大統領安然無恙!”
“上山!”
牧景黑着臉,冷冷的說道。
“諾!”
張遼緊跟在後。
……
山崗上。
衆將打掃戰場,倒是足智多謀,一手籌劃了這一戰的張寧有些忐忑不安起來了,她站在大青石之上,遠眺山腳之下,眸光閃爍不安。
“忠叔,你說他會不會生氣啊!”張寧低聲身邊的戎裝大漢。
“明知道他會生氣,你還去做!”
黃忠沒好氣的說道。
“我只是想要幫幫他!”張寧咬着朱脣,道:“入漢中,談和容易,就算強行殺了張魯,也難得人心,但是如果讓天師道和五斗米教內部大亂,讓張宇殺了張魯,那我們就可以拿捏着大義進入漢中,不管是天師道還是給五斗米教,都不會強烈的排斥我們,而且讓他們動手,能避免我們的將士折損!”
“可你想過一旦你失敗了,會面臨什麼結果嗎?”
黃忠問道。
“這個……”張寧想了想:“我有這個自信!”
“小寧,我就算倚老賣老,也想要說一句,你這個自信無非建立在你曾經是太平聖女的身份之上,但是這個身份,即使道門之中,也無足輕重,下一次,別冒這個危險,主公不需要你去冒險!”
黃忠勸諫了一句。
“我……”
“你什麼?”突然一個冷厲的聲音,把張寧想要說的話全部打回去了。
張寧擡頭,美眸閃爍,看到走上來的牧景,黑乎乎的臉龐明顯氣得不輕,着讓她一肚子的話頓時說不出來了,只是倔強的目光看着的牧景。
牧景跳下馬背,一步步走上來,目光如電,落在張寧身上:“張寧大統領,是某家太縱容你了,還是你根本不知道軍法爲何物,先斬後奏,你可是用的很溜啊,你是想要某家直接拿你來祭我牧軍的軍法嗎?”
“稟報主公,末將事急從權!”
張寧規規矩矩,拱手說道:“末將說服五斗米教臨陣反水,斬殺張魯,乃是功,雖有擅自行令之錯,但是功大於過,請主公明示!”
“你以什麼身份來和我說話?”
牧景聞言,頓時面容鐵青。
這丫頭,反了不成。
“神衛軍大統領!”張寧硬邦邦的說道。
“那很好!”
牧景惱羞成怒,嘴角不經意之間微微揚起一抹邪魅的笑容,這笑容讓周圍不少人都打起了冷顫:“既然你是神衛軍大統領,身爲某的親軍兵卒,某說你錯了,你就是錯了,要麼認錯,要麼認罰,你之間選擇!”
“我沒錯!”
張寧昂着脖子,倔強的說道:“你說過,成王敗寇,我雖冒險,又違軍令,但是我既然成功了,所以我沒錯!”
“看來你是認罰,很好!”
牧景冷笑:“神衛軍衆將聽命!”
“在!”
神衛軍數十將士俯首而下,拱手待命。
“自今日開始,神衛軍大統領由張火來接替,張寧被解職,押解入營,關禁閉十日!”
“主公息怒!”衆人俯首,求情起來了。
“軍令如山,擅自行者,當立斬不赦,如今禁閉十日,乃是她有功,若是再有人求情,斬立決!”牧景冷冷的道。
他就是要給張寧一個教訓,他不需要一個女人深入虎穴爲自己來籌謀這些事情,此事看似成功了,但是如果失敗了呢,如果五斗米教和天師道一條心呢,張寧就是自投羅網。
一個張魯,他殺不得嗎。
還需要你來冒險。
牧景憤怒的就是這一點,簡直是用玉器碰瓦礫,不知道輕重之分。
“禁閉就禁閉,反正我沒錯!”
張寧咬着朱脣,轉身離開,牧軍的軍規有很多不一樣的地方,比如禁閉,那就是一個小黑屋,她知道,但是戰場上沒有,所謂關禁閉,就是把她關在一個營帳之中,不許進出而已,她就是不認錯。
“張火!”
“主公!”
“她交給神衛軍看管,但是她要敢踏出半步,神衛軍要亡,某身邊不需要不尊軍令的人,明白嗎!”牧景毫不留情的說道。
“主公放心,末將定看管好她!”張火冷汗冒出。
這一回牧景是動真格了,看來他必須要親自看好張寧,不然這牧景可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殺張寧是不會,懲罰估計都捨不得,但是神衛軍說不得就要成爲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