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重而驟然的傷亡,讓安息大軍大吃一驚。但箭雨間隔一兩瞬,又接踵而至。刺耳的箭矢劃空聲一消失,“噗噗噗”的入肉聲就響起。又是一大片的重騎兵倒在了衝鋒的路上,前鋒又爲之一空,僅有數十個幸運的重騎還在頑強的衝鋒,他們的周圍人和馬的屍體橫七豎八。
原來如此!涼人妄圖依靠弓矢,抗拒安息大軍之衝鋒。沃洛吉斯四世大驚,但卻也是大怒。下令安息大軍加快速度,一定要衝過箭雨,殺入敵軍的中軍之中。此時的安息人都知道,涼人所憑恃者,便是萬千弓矢釋放而出的重重箭雨。而只要他們足夠頑強、不懼生死,冒着箭雨衝入其陣中,其軍必敗。因爲其軍人人都操持着弓弩,一旦安息騎兵殺至,弓弩是擋不住彎刀和長槍的。
於是,安息大軍如一頭狂奔的犀牛,浩浩蕩蕩地殺向西涼軍中軍。但因用了劉範的分批漸次放箭的戰術,西涼中軍得以一面源源不斷地射箭、一面最大程度地保存體力。
一片片由箭矢組成的烏雲,源源不斷地自西涼軍中軍頭頂上冒出來,排着隊地飄到安息大軍的頭頂上,然後猛然下墜,將安息大軍釘死、洞穿、劃破皮肉。面對蹶張弩發射的箭,安息重騎的鎧甲就如紙糊的般,一被射中便當即洞穿,把安息士兵的肉軀殷勤地出賣給西涼軍之箭。安息重騎一個個被射中,嘴中發出痛徹心扉的慘叫聲,之後如風靡麥田般,安息重騎一個接一個地向後仰面倒下,又跌下馬背,摔得粉身碎骨。安息軍前鋒的沙塵遮天蔽日。只因倒下的士兵和戰馬太多了,一具具屍體竟相倒下,激起沙塵飛揚。
大軍前鋒的傷亡,反而讓沃洛吉斯四世益加憤怒。安息大軍仍然是開足馬力,向西涼軍中軍衝去。但蹶張弩發射出的箭雨,一波一波地從弓弦上彈開,因分批得當,箭雨從未停歇。每隔一兩瞬,就會有一波箭雨射出。安息騎兵還來不及爲在第一波箭雨下喪生的袍澤哀嘆,第二波箭雨的到來,就讓他們哭爹喊娘、交相墜馬。
劉範冷靜地觀察着安息大軍的情況,看向安息大軍,他並不是注意着安息大軍的傷亡,而是一直看着一條線,一個距離。那個距離,是他估算出的蹶張弩的射程,也就是距離西涼軍中軍一百五十步。當充當安息前鋒的重騎兵的馬蹄紛至沓來,跨過那條線時,劉範就揮動一面金麾。麾,就是指揮旗。金麾一下,操持蹶張弩的士兵就發射第一波箭雨,然後負責輔助他們裝填箭矢的袍澤就趕緊再把箭矢給搭上弓弦;第二批次的士兵再得到第一批次的士兵已經準備好的手勢,就立即釋放第二波箭雨。如此反覆。
箭雨紛至沓來,接踵而至,讓安息重騎在距離西涼軍中軍的一百五十步和一百四十步之間,屍體橫七豎八,血染黃沙。然則沒有停下的命令,安息重騎仍然是捨生忘死地頂着箭雨向前殺去,戰馬踏着血液流成的小河,激起血色浪花朵朵。
不過是極短的時間內,在蹶張弩的漸次射擊下,安息前鋒重騎就倒下了一萬四千多人。原本安息大軍銳不可當的衝鋒之勢,在箭雨之下消失殆盡。面對西涼軍中軍的箭雨戰術,安息大軍有的驚恐萬狀,有的怒不可遏。安息大軍的將帥都是後者。他們絕不相信,堂堂三十五萬騎,會擋不住區區幾萬支箭?
沃洛吉斯四世嚴令弗爾拉斯加快衝鋒。於是安息重騎只能狠下心來,用盡力氣抽打戰馬,讓戰馬以全速向西涼軍中軍奔去。但戰馬再快,也快不過飛翔的箭。箭雨之下,安息重騎損失慘重,人馬盡皆倒地,激起黃沙揚起。
但安息重騎的衝鋒,也不是毫無用處。有數百重騎幸運地在重重箭雨下活了下來,如疾馳的列車向着西涼軍中軍撞去。沃洛吉斯四世遙看那倖存的數百騎,突然信心十足:西涼軍的箭雨再犀利,也不可能將他的前鋒殺絕;每次箭雨之下都會殘存下數十人,這樣慢慢積累下來,就會累積成數百、數千人。相反,西涼軍也會越來越吃力。這樣,安息大軍一定能衝過恐懼的弓矢射程,殺入中軍之內。
但被沃洛吉斯四世寄予厚望的那數百騎,一衝近雙發弩的射程,便被射成刺蝟,無人生還。但沃洛吉斯四世毫不介意。他有三十五萬騎,他認爲,只要他肯付出幾萬騎的傷亡,一定能積累起數千騎衝過涼人的弓矢射程。
於是,沃洛吉斯四世大手一揮,派出更多的騎兵衝向西涼軍中軍。面對安息大軍加大了攻勢,劉範仍然是沉着地揮動着金麾。金麾每次一被揮下,弓弦彈飛,箭雨驟起,敵軍射中,人馬墜地,慘叫聲不絕於耳。
戰場上,悲壯的一幕上演着:安息騎兵人人咬着牙、硬着頭皮、嘴裡高喊着口號,義無反顧、捨生忘死地向西涼軍殺去。但西涼軍之箭,帶着西涼軍士兵的恨意和鋒銳的箭頭,向他們襲來。安息騎兵一批接着一批被射死,竟相倒地。安息大軍的傷亡,一點點地加劇。
沒過多久,安息的重騎就死傷殆盡,兩萬多人馬的屍體,將沙漠染紅了一大片。沃洛吉斯四世又是發怒,命更多的騎兵繼續發起衝鋒。這次,他不僅增加了自正面衝鋒的騎兵,還增派了兩支騎兵從左右兩面向西涼軍殺去。
這樣,安息大軍衝鋒的面積加大了數倍,讓西涼軍中軍的防守變得更加力不從心。衝鋒的安息前鋒,就有約十萬騎之多。這時,劉範的心絃開始有些緊繃了。因爲沃洛吉斯四世這一招,讓在箭雨下倖存並快速衝過蹶張弩的射程的安息鐵騎,驟然加增。
但劉範又不是隻有蹶張弩。劉範又下令讓雙發弩發射箭矢。操持雙發弩的軍士有四萬人;更近的還有敦煌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