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大軍的戰術改變後,衝鋒於前的安息騎兵不僅成倍增加,而且衝鋒的面變得更爲寬廣。這意味着,西涼軍的箭雨變得稀疏,不敷使用。
劉範便下令操持雙發弩者漸次放箭。雙發弩有四萬具,一射雙箭,是漢軍常備武器。李陵曾以此器,以五千步兵硬抗匈奴單于的十萬騎,射殺匈奴三萬人馬。最後還是因爲投敵的一個軍侯,向單于泄露了李陵已經沒有箭矢的秘密,李陵方降。
雙發弩在李陵手中大放異彩,在劉範這裡,其威力更向發揮了一步。劉範緊急命令操持雙發弩的士兵分成三部,一部防守正方、一部防守右方、一部防守左方,以應對三面衝鋒的安息騎兵。而每一部中分爲三個批次,輪流開弓射箭。
在短促的改變陣型後,蹶張弩和雙發弩發出怒吼,牛筋製成的弓弦強勁有力,猛然彈飛箭矢。箭矢紛紛射中安息騎兵,安息騎兵發出絕望悲愴的慘叫聲,戰馬也痛得嘶叫起來。被射殺的安息騎兵更多了。
但安息騎兵仍然不曾停下衝鋒的步伐。前面的騎兵被射死倒地後,後面的騎兵就縱馬踩着前軍的屍體,前仆後繼地發動衝鋒。這讓劉範不得不感嘆,安息騎兵果然是精銳之師。要換做是他的屯田軍,恐怕早已崩潰了。這時,劉範十分慶幸沒有讓屯田軍同安息騎兵硬碰硬。因爲那樣的話,此戰必敗。
安息騎兵的傷亡陡然大增,但衝過蹶張弩之射程、又衝過雙發弩之射程的安息騎兵也大爲增加。有數千安息騎兵衝進敦煌弩之射程,距離西涼軍中軍的距離,只有短短的八十步。八十步,劉範能看見安息騎兵臉上的怒意,和他們手中的刀槍。此時,安息大軍全軍都被西涼軍中軍的箭雨攻勢觸怒了。人人皆抱着必死的決心,沒有人在箭雨下退縮。
劉範又令敦煌弩兵開射。敦煌弩一射五箭,一舉將七十步開外的安息騎兵射倒在地。劉範遠遠望去,只見西涼軍中軍與安息大軍之間,人馬屍體屍橫遍野,扎於地上和屍體上的箭矢如草叢般密集。
但安息人,上至沃洛吉斯四世,下至普通士卒,都是大怒。安息騎兵根本不顧傷亡,瘋狂地向西涼軍衝鋒,如狼奔豕突,排山倒海。漸漸的,安息大軍的衝鋒之勢,漸變猙獰。蹶張弩、雙發弩和敦煌弩一齊發射,也幾乎快要抵擋不住。因爲安息騎兵實在是太多了,箭雨重重,也根本射不完他們。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安息大軍的傷亡繼續加重着。但慢慢的,敦煌弩居然也有些力不從心了。在其射程中存活的漏網之魚越來越多,劉範大爲震驚。有數百安息騎兵連續越過三種弩的射程,衝到了西涼軍中軍三十步之遙。
劉範緊急下令讓操持標槍者投擲標槍。安息騎兵衝鋒的陣勢,讓前排的標槍兵深感恐懼慌亂。但數千標槍,還是順利地將數百安息騎兵釘死在西涼軍陣前。
劉範呼出一口氣,又見沃洛吉斯四世在其軍之中高呼着什麼。沃洛吉斯四世其實是在高喊着,敵人的箭矢再多,也擋不住更多的安息騎兵。只要繼續衝鋒,就一定能殺破敵軍。
沃洛吉斯四世的話,鼓舞了安息大軍的士氣。安息騎兵繼續狼奔豕突地向西涼軍衝去。這時,西涼軍中軍只能也使盡全力。蹶張弩、雙發弩、敦煌弩和標槍,各自一波一波地發射着,將在各自的射程內的敵人射得倒下一大片。
這時,西涼軍中軍面對安息大軍變得十分吃力。箭雨再多,卻也射不盡敵軍,總會有一小撮安息騎兵逃過一劫。安息騎兵在蹶張弩之射下,若被射死千騎,就有百騎未死,如晉級一樣地闖入雙發弩之射程中,然後又有十騎存活,晉級到敦煌弩射程中;緊接着,又有一騎晉級到標槍射程中。
這樣,衝到西涼軍陣前的安息騎兵一點點地增加,西涼軍被一舉衝破擊潰的機率大增。劉範也不敢如之前一般風輕雲淡了,而是急的滿頭大汗,心裡期盼着最壞的結果不會出現。一旦箭雨擋不住安息大軍,中軍一敗,那就全完了。
時間過去了十分鐘,安息大軍已經被射死了六萬騎之多。戰場上的屍體多得讓安息騎兵無從下腳,時常有戰馬因踩到屍體而摔倒。但沃洛吉斯四世的怒意卻慢慢減少了。因爲他能看出西涼軍的弓弩大陣越來越力不從心,他的前鋒距離弓弩大陣越來越近,幾乎都快要衝進大陣之中了。他堅信,只要保持着這樣的勢頭,這一仗他就贏定了。
劉範緊鎖眉頭。在他的指揮下,弓弩大陣一開始將安息大軍牢牢地控制在一百步開外;但隨着安息大軍全力衝鋒,弓弩大陣只能勉勉強強將安息大軍射在三十步開外。
三十步,成了西涼軍中軍的生命線。但安息大軍勢頭不減,衝過三十步之距的安息騎兵陡然劇增。標槍兵們使勁全力,才能用飛擲而出的標槍,把安息騎兵插死、釘死在衝鋒路上。
安息大軍捨生忘死的前鋒,冒着遮天蔽日的箭雨,越過了西涼軍的三十步之距。西涼軍中軍雖然是分批漸次發射箭矢,人數有七萬之衆,每波箭雨也有兩萬多支,但也漸趨勢頹。安息大軍的人海優勢,逐漸體現出來。他們就如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安息騎兵如草,西涼軍之箭雨如鐮。西涼軍之箭剛把收割完這一茬,緊接着另一茬又從地裡冒了出來。
慢慢的,安息騎兵又將距離推進到了十五步之遙。甚至有幾十個安息騎兵都衝到了大盾之前,揮舞着手中的彎刀,把十數面大盾砍得稀巴爛,又砍死了十幾個標槍兵。
西涼軍中軍由此被打開了一個大大的豁口。安息騎兵將輕而易舉地衝入中軍之中,將弓弩兵踏成肉泥。西涼軍中軍的士兵們大吃一驚,稍顯慌亂。危機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