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晶瑩自張三丰的眼眶裡悄然打轉,即將落下之時,聽到有人腳步漸近他也回過神來,收斂傷情。
周芷若翩然走近,側眸打量了一下未穿武當道袍的兩個青年。
早有所瞭解的她知道這兩人有一人應該是武當宋遠橋之子宋青書,另一人則當是武當張翠山遺孤張無忌。
蓮步落定,迴轉擡眼看到一個皓首微胖身影領武當六俠背對於她,周芷若爲表敬禮趕緊從臉上解下面紗漏出姣好面容。
接着手中施禮,緩緩開口,字清語敬。
“峨眉弟子周芷若參加張真人。”
張三丰轉身言語帶着些許諧謔回道:“滅絕的火氣沒有那麼大了吧。”
這話嚴格來說當着人家徒弟的面數落師父的不是,似有些不對失禮。
可週芷若聽了臉上不嗔不惱,巧然一笑。
“家師近年來專心研究佛學,修養自然更上一層樓。”
不動聲色的迴護了師父的顏面名聲,也沒有衝撞不滿於他。
張三丰滿意的笑了笑,這一代的峨眉弟子終不似滅絕那麼不堪,她的峨眉總算還能妥善的再傳承下去。
張三丰轉瞬間態度大好,言語中也帶上一些讚許之意。
“你很會說話,滅絕收到你這徒弟算她命好。”
接着他口中輕喚,擺手示意
“無忌,來拿倚天劍把它還給峨眉。”
聽聞此話,宋青書立馬就是臉色一僵,側目深深的看了張無忌一眼。
這種場面張無忌還是有些怯弱,不發一言,從張三丰手裡接過倚天劍,轉交給周芷若。
周芷若也是擡頭定眼打量於面前長相憨厚的青年。
這種場合下武當歸還倚天劍於峨眉可不是什麼小事,張三丰卻用近稱喚張無忌出來代表武當,這裡面蘊含的親近喜愛不言而喻。
周芷若心裡明白,雖說張三丰已傳武當掌門於宋遠橋,但再下一代掌門是誰只要張三丰沒死還是得他拿主意。
也就是說,武當三代弟子裡張無忌極有可能就是武當下一任掌門。
周芷若想到這裡趕緊展顏一笑,表示親近。
“無忌師兄,你就是張翠山張五俠之子?”
心裡想着,只要面前青年一接話,她馬上“小時就萬分敬仰張五俠”之類的話滔滔而出,再進一步拉近二人關係,留下好感。
但周芷若熟不知父母之死一直是張無忌的一塊心病,一時之間張無忌有些磕巴。
還沒等張無忌回答什麼,宋青書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
“不錯,無忌師弟是五師叔留下來的孤兒。”
待將周芷若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之後,宋青書挺胸昂首立即一禮。
“在下宋青書,家父是武當七俠之首宋遠橋。”
這時張三丰插話到:“芷若,你遠道而來,就留下來小住兩天吧,順便讓我的大徒弟宋遠橋教你一套武當劍法。”
周芷若聞言大喜,欠身表示感謝:“謝謝張真人。”
哪家門派不是把自家武功藏着掖着,根腳不明資質不好的本派弟子都不傳,更何況是傳於別派弟子。
劍法不重要,這份殊榮與親近之意纔是周芷若所看重的。
轉眼數天,武當腳下一家酒樓裡,李休又在請人吃飯。
他先前喬裝爲武當送柴,一下子莫名消失了十幾天武當怎會傻等着他不換人。
李休也沒傻到去討那不自在去要回劈柴活計,而是故伎重演用重金收買了接替他的柴夫。
套路又老又俗,但卻勝在好使無比。
視金錢如糞土的人李休從小便從歷史傳說上聽說過很多,也從電視上偶爾得見,但在現實生活裡他很倒黴的從來沒見過。
黃燦燦的金子砸下去,他纔是主子,而不是武當。
從柴夫嘴裡得到從武當後廚打聽到的消息,李休心思立馬活泛了起來。
張三丰閉關,武當六俠則是陪同爲其護法,現在武當是宋青書代掌門管理一切大小事務。
李休想上山取倚天劍,但一直以來忌憚張三丰,說他是有自知之明也好“從心”也罷。
總之,在內力這方面九陽大成的李休很有信心與張三丰爭雄。
但在手上功夫這上面張三丰恐怕想把他吊起來打就吊起來打,想按在地上打就按在地上打。
真的是打他如揉麪不要太輕鬆,畢竟他與張三丰之間差着將近百年的武學見識與實戰經驗。
並且還不是尋常的百年武學經驗,小時就受到少林追殺,辛苦創立武當之後得與整個江湖交手爭鋒,可以說是從小時無名打到天下共仰,未嘗一敗。
原本小說裡張三丰帶張無忌上少林欲求少林九陽功一觀,當時少林的意思是:我少林寺幾千弟子一齊上,就不信你張三丰能盡數殺個乾淨。
堂堂傳承數百年的武林第一大派少林寺,第一念頭居然不是“若是張三丰無禮便把人拿下問罪”,而是一種色厲內茬,大不了魚死網破的勢頭。
一個人嚇得整個少林心慌不已,放眼天下上下數百年可曾有過,可曾會再有!
而且現在還是張三丰人生中更爲巔峰的一個階段,即將創出不世武學太極拳與太極劍,坐實“真人”這個頭銜。
在根本沒有修仙成分的世界裡,自創道路由武功高手隱隱轉向悟道修仙,多麼的可怕驚豔!
有張三丰坐鎮武當,李旭還真的不會傻到上門挑釁放肆。
但現在張三丰一閉關,武當只剩三代弟子與一個峨眉周芷若,李休根本就不放在眼裡。
當晚他就潛入了武當,伺機出手。
武當派中,一間素來是武當貴客才能入住的精緻小院中正發生着一場圍毆。
幾個普通的武當弟子並團圍踢着張三丰一直以來都十分疼愛的親傳徒孫張無忌。
張無忌被打得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滿身是土,在地上狼狽爬躲。
一旁的同門師兄宋青書笑得最爲開懷與得意,平時張無忌多麼受到師公的寵愛,連他都不敢明面上做得太過分,哪有今天這麼痛快。
周芷若站在一旁掩面輕笑,也是神色嘲弄。
虧得先前她還以爲張無忌那麼受到張三丰的疼愛親近必定是武當下一任掌門,趕緊多加攀談甚至討好。
但誰知張無忌八年前中了玄冥神掌,一生都不能練武,都說不定還能活多久,試問武當又怎麼會讓一個廢人當掌門。
所以之後她才接受了宋青書的大獻殷勤,並同意了他的定計與其一起串通好演戲戲弄欺侮張無忌。
土塵瀰漫之中,身上不時傳來痛打,張無忌心裡苦澀之極。
他自幼便失父喪母,從小在這武當派長大,地方不大可也讓他看透了人情冷暖,讓他被動變得更懂事。
除了師公是真心疼愛自己一心想爲他化解玄冥寒毒,還有幾位師叔師伯對他時而照顧之外。
武當的三代弟子上下中根本沒有一個人給他好臉色。
見他不能練武也無依靠卻能受到師公的異常親近,不是漠視就是欺侮,尤其是同門師兄宋青書帶領的一幫人尤甚。
可他又能怎麼辦,打又打不過,難道像個七歲稚童去向師伯師公告狀嗎?
“師公師伯,就是他欺負我。”
敲山震虎後這裡面的利害要是那幫人能想清楚,又怎麼會出現第一個欺侮他的人。
大難要是不臨在自己頭上,人怎會長記性怎會收斂。
時間一長,早晚還會出現“師公師伯,又有人欺負我。”
如此這般反覆他還能說幾次,並且這樣不可笑嗎?
他被人笑不要緊,可這樣使他爹孃在天之靈卻還要因他受人口舌被道長短,他張無忌豈配爲人子。
更何況那裡面還有一個宋青書,他一向尊敬的大師伯宋遠橋之子,也是現任武當掌門之子,內定的武當第三代掌門。
那是他能告狀告得倒的嗎,告了一次之後妒恨更生,他勢必會受到更變本加厲的欺侮。
張無忌本來想得很明白,師公今年已一百多歲,皓首年老,不敬的想人之壽數總有終盡,師公還能活幾年。
有委屈就受着忍着,這些年不要讓師公多煩心,師公一去同時沒了雄厚內力爲他續命,寒毒一發作無可奈何他跟師公也不過前後腳。
他以前都是這麼過來的,可今天不同以往,師公師伯都不在要閉關三月,宋青書沒了顧忌,就算打死他也有大把的藉口免責。
張無忌是真的有些慌了,這些人下手也不再有輕重,再不反抗真有可能被活活打死或者被折磨至死。
一決定反抗,順帶這八年積壓得所有委屈與苦楚也一起涌上心頭,頓時間怒從心來,面目漲紅似血。
張無忌從地上摸索起一塊石磚,就反身揮舞打將起來,狀若瘋魔的一陣胡亂揮打。
一是沒料到張無忌會反抗,二是被他不要命的樣子嚇得心生懼意,幾個武當弟子不由後退四散開來。
張無忌則是怒火一生就再也剎不住,手中拿着石磚追着幾個武當弟子打,莫名得還佔了些上風。
但好景不長,宋青書面色當即一冷,兇狠出手。
幾下就把張無忌打得連連後退,手中石磚也不知掉落到哪去。
最後宋青書一腳把張無忌踹在院中樹上,還用腳逼住脖頸使他動彈不得。
張無忌力虛體弱嘗試幾次也沒得逃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