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醺看沈稼轔壓來,咚的一拳捶在他心口:“你想幹啥?”
沈稼轔發現她充滿敵意的瞪着自己,猛然清醒過來,喝問:“你幹啥?你幹啥躺在牀上?你幹啥鑽進被窩?你不知道鄉下有句土話叫撩漢子精?你故意勾引我。”
洛醺左右看看,自己這個樣子是有點曖昧,立馬坐起,指着他威懾:“我是你嫂子,長嫂爲母。”
沈稼轔不屑的:“拉倒吧,我娘已經死了。”
洛醺爬着繞過他嗖的跳下牀:“我有正事沒工夫和你磨牙。”
沈稼轔也跳下牀攔住她:“啥事,告訴我。”
洛醺蠻橫道:“憑什麼告訴你,礙手礙腳。”
沈稼轔威逼她:“好,你不告訴我,我告訴我大哥你來窯子。”
洛醺大驚失色,氣的指着他:“你……你敢告訴我叔,我就把你逛窯子的事告訴大蘭子、何冰。”
沈稼轔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後合:“你去,你儘管去,老子還怕女人,我剛把何冰打了把大蘭子罵了,她們兩個敢同我吵鬧,當心老子一槍斃了她們。”
洛醺也知道他的脾氣,大蘭子何冰即使知道他來逛窯子也不敢管,唯有道:“好好,我們兩個扯平,誰也不許說出去。”
沈稼轔答應下來:“成交,但你還得告訴你到底來這裡幹啥?我好幫你。”
洛醺知道不和他講明白他就沒完沒了,耽誤自己辦正事。唯有坦白:“我在跟蹤顧芝山。”
沈稼轔疑惑的問:“你跟蹤他幹啥?”
洛醺道:“說來話長……”
沈稼轔四下看看,屋子裡也沒有凳子,指着牀道:“既然話長咱倆坐着說。”
洛醺謹慎的瞪着他,牀這東西總讓人浮想聯翩。
沈稼轔明白她心裡所想。自己先過去坐下,然後給她顆定心丸:“我知道你是我嫂子,我捨不得你更捨不得我大哥。”
洛醺還是猶猶豫豫磨磨蹭蹭半天才坐了過去,交代自己爲何無端來逛窯子:“今晚我們在滿園香吃飯時,我發現顧芝山也在那裡,你和大蘭子何冰離開後,我和你大哥也準備回去,無意間撞見顧芝山在宴請好多人,因爲今天糧棧掌櫃的青衫叔說,咱家糧棧被人陷害。說咱家往裡面摻沙子。很多買主回來鬧事。我就想,這件事會不會與顧芝山有關,我看他宴請的那些人不像官不像紳。都像地痞無賴,感覺大概是他指使這些人來咱的糧棧鬧事,所以我就跟你大哥說我去看祝夢蝶,然後跟蹤顧芝山,一直跟着他來到這裡。”
提及顧芝山,沈稼轔騰的火冒三丈:“媽了巴子,他之前做的事我還來得及找他算賬,這回我就新帳舊賬一起算,他敢惦記我沈家的田地,敢惦記我沈家的女人。敢抓了我侄兒我媳婦,這麼多事我都沒找他呢,他給臉不要。”
這傢伙說完掏出槍就走,嚇得洛醺急忙拉住他:“你等等,你怎麼找他算賬,他硬說咱家護院鬼三殺了他老婆,鬼三真去縣府了很多人看見,再說顧芝山背後還有他岳父,那可是個大人物,我們不能輕舉妄動,這叫牽一髮而動全身。”
沈稼轔呸了口:“我管他什麼大人物小人物,老子有人有槍,這年頭你沒有人馬沒有槍沒有錢財,你就是大總統也不好用,區區一個顧芝山王八犢子,老子把他大卸八塊然後喂狗。”
洛醺使勁拉着他按在牀上:“你聽我說,我查他陷害咱家糧棧還不是主要的,我要找出他殺木阿生更有力的證據,不單單是爲了替鬼三洗脫不白之冤,還想把他告到省裡去,到那時即使他岳父厲害也保不住他,剛好你和張大帥熟悉,把他趕出咱們縣,從此沈家就太平了。”
沈稼轔還是不依:“這麼麻煩幹什麼,我可以偷偷的殺了他。”
洛醺不贊成:“他敢回來,你覺得他可能沒有防備嗎。”
沈稼轔左右說不過洛醺,唯有把槍揣了回去,憤憤然的:“這麼磨磨唧唧的我沒耐性。”
洛醺道:“你就聽我的,首先我要查出他指使人陷害咱家糧棧,其次我要查出他媳婦木阿生就是他殺的,到那個時候他岳父只能恨他,不會保他,咱再想動他輕而易舉。”
沈稼轔看看她,本不想聽她的,看她一臉的認真,一股對查案躍躍欲試的心態,不忍打消她的積極性,只有成全她:“好,就聽你的,但你得讓我幫你。”
洛醺同意,想沈稼轔雖然一介武夫,但他戎馬生涯這麼多年,這個剿匪司令不是花錢買來的,而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定然有他的過人之處,兩個人商量着來也不錯,於是就同他在房裡仔細研究起來。
再說那個飛燕姑娘,花容月貌就是窯姐的本錢,她不單單花容月貌,還能說會道,還懂琴棋書畫,所以在這裡也是響噹噹的人物,縣城雖小,來拜訪她的也都是富賈鄉紳,個個算得上是本地名流,無端被沈稼轔趕走,自尊心受挫,氣呼呼的找老鴇子牢騷:“哎呦我的親孃啊,您閨女我也不是什麼三等貨色更不是暗娼,那傢伙竟然趕我走,還說他來了月事,他是瘋子還是傻子,他能來月事我都能給母豬種下崽子,您說他是不是成心寒磣我,瞧不起您閨女就是瞧不起您。”
老鴇子聽飛燕叨咕半天,又詢問了詳情,也氣,氣沈稼轔不叫姑娘就不能給錢,不給錢你佔着我的屋子幹啥,剛想找沈稼轔評理,附近的大茶壺聽見她們娘倆嘮嗑,攔着老鴇子道:“你可不能去,剛剛那位好像是咱們縣的剿匪司令沈稼轔,那傢伙老生性了,你惹惱了他,他敢拉來一門大炮把咱這裡夷爲平地。”
老鴇子驚駭的問:“真是他?”
大茶壺肯定道:“是他,我看過他穿着軍裝帶着兵在街上走過,一呼百應前呼後擁老威風了,再說沈家二爺縣裡哪個不知道,從小就是個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主,反正就是狠,咱奉天省是張大帥的,他可是張大帥的親信,你惹他我先撂挑子不幹了。”
老鴇子看大茶壺說的血乎連拉的,捂着心口滿臉都是驚懼:“假如真是他可真惹不起,不過你說他爲啥不叫姑娘?該不會是來咱這裡查什麼吧?關於稅錢我可是一文錢沒落下。”
他們這裡正嘀咕,又被另外一個人聽到了,那就是顧芝山,他請了那些洛醺看見的地痞無賴吃飯後,又請一個能人來這裡吃花酒,酒多尿急,出來碰巧聽老鴇子和大茶壺說什麼沈稼轔在窯子,哼哼一聲冷笑,看老鴇子和飛燕姑娘離去,他給了大茶壺幾個大洋,詢問到沈稼轔在哪個房間,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
“孟兄,能否幫我一個忙?”他問自己宴請的這位能人。
這能人其實是奉天某個報社的記者,顧芝山派人把他從奉天請過來,是爲了沈稼軒和沈稼轔前些日子去奉天的事,他感覺記者都是三頭六臂消息靈通的,想打聽下沈稼軒在奉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覺得自己想對付沈家就得多方面下手,這纔剛聊了沒幾句,就動起了別的心思。
孟先生吃的開心玩的高興,點頭:“儘管開口,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以後也許會有求於顧兄的岳父大人呢。”
顧芝山呵呵一笑:“好說。”然後揮揮手示意陪着他們的兩個窯姐出去,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孟先生。
“偷拍?”孟先生看看揹包裡的相機:“沒問題。”他拿着相機離開了房間,往沈稼轔和洛醺這裡而來。
房內的洛醺和沈稼轔正坐在牀上商量事呢,門突然被撞開,然後就是咔咔的閃光燈直閃,照相這東西縣裡也有,洛醺也在省城照過,就是不明白爲何突然出現一個人猛勁的狂拍自己,光強,她唯有用手臂擋着自己的眼睛。
沈稼轔突然明白是怎麼回事,這是有人在暗算自己,對方拍到他和洛醺在一起,還在牀上,改天報紙一出,他的人丟大了,洛醺的名節也不保,或者對方用這種照片來勒索自己,獅子大開口要個十萬八萬大洋都有可能,一個箭步衝去,想動手搶孟先生的相機,孟先生習慣了做這種事,轉身嗖嗖的跑了。
沈稼轔氣的拎着槍找了半天,對方人間蒸發似的突然消失,他氣哄哄的唯有回去,帶着洛醺立即離開此地,然後集合自己的人馬,勢必要把那偷拍者揪出來。
孟先生在茅房裡躲了半天,感覺沈稼轔走了纔回到自己的房間,看顧芝山哈哈一笑:“證據,沈稼轔不僅在窯子,還同他嫂子洛醺在一起。”
顧芝山非常高興:“果真如此?”轉念一想不對,急忙問:“他和洛醺在一起?你怎麼認得他嫂子,就是洛醺?”
孟先生得意洋洋道:“不瞞你說,我這次來貴縣不單單是受你邀請,還受奉天市長孔至尊孔先生之託付辦點事,我盯沈家有幾天了,當然認識,改天報紙一出,他沈家男男女女全部都名譽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