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盞認出沈稼軒就是洛醺報紙上要找之人,也看出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同一般,更感覺出洛醺內心的痛楚,飯不吃了,帶着她出了六國飯店。
“對不起司徒,我剛剛利用了你。”洛醺道歉。
“沒關係,能被你利用說明我很出色,要不要找個地方喝杯茶?”司徒盞看她臉色極差,有些擔心。
洛醺搖搖頭:“我得回家。”她是想找沈稼轔問個清楚,沈稼轔既然能未卜先知說出那樣的話,一定是他事先已經瞭解沈稼軒的所作所爲。
司徒盞就一招手叫了輛黃包車,把洛醺扶上,車錢也替她付好,也告訴車伕洛醺的住處,然後就站在那裡許久注視着洛醺的背影。
一路洛醺都精神恍惚,到了鐵匠家還是車伕提醒她下了車,其實根本不知道司徒盞已經替她付了車錢,果真就徑直進了門,鐵匠在院子裡晾曬被褥,秋陽烈烈,柿子樹上掛着很多微黃的柿子,本該是良辰美景,洛醺什麼都看不見似的,唯一的感覺就是——沒了感覺。
“沈稼轔呢?”洛醺問鐵匠。
開口直呼沈稼轔的大名讓鐵匠有些奇怪,看她臉色不好,眼睛還直勾勾的,以爲沈稼轔又哪裡招惹她了,膽戰心驚的指指自己的房間。
洛醺走了進去,沈稼轔正歪靠在鐵匠的炕上喝茶,看洛醺進來,戲謔道:“六國飯店的飯菜就是好吃嗎?你要是喜歡我把它買下來。”
洛醺沒接他的話茬,而是道:“我看見我叔了。”
她聲音輕的就像威風拂過。沈稼轔愣了稍許,呼哧坐起,看洛醺呆滯的目光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下了炕攬住洛醺:“咱不折騰了。咱回家。”
洛醺淡淡的問:“你是不是早知道他不是去什麼香港,而是來北平,來北平只爲了這裡有個相好女子?”
沈稼轔剛要替沈稼軒辯解,洛醺立即道:“你要是撒謊,我這輩子都不會再跟你說一句話。”
沈稼轔吭哧癟肚半天,最後道:“我不是替我大哥說好話,只是感覺奇怪,不過想想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不代表他不稀罕你了。”
從沈稼轔這裡得到證實。沈稼軒他真的有了相好的女人。洛醺膝頭髮軟。過去倚靠在炕沿上,道:“從頭到尾給我講,從那張報紙開始。”
沈稼轔知道她聰明。既然她來了北平,早晚得知道沈稼軒的事,並且這丫頭的個性很強,自己不說她也有毅力有手段查個水落石出,唯有坦白,那張報紙其實是多日前沈稼軒派人送給他的,目的是,假如一旦洛醺得知他在北平的事,要沈稼轔把報紙給洛醺看,就說自己已經死了。
洛醺哈哈大笑。笑的渾身顫抖,偏頭看着沈稼轔,難以置信的問:“那女人是誰?他沈稼軒爲了她竟然不惜用詐死來欺騙我。”
沈稼轔道:“我只聽說那女人是大總統的侄女。”
洛醺一副原來如此的釋然,自己曾經被無數個男人誇讚是天下第一美人,卻還是抵不過權勢,第一眼看那女人就發覺她有一股由內而外的高貴,而自己,不過是小縣城裡一個私塾先生的女兒,天上地下無法比及,不懂的是:“詐死,他難道就想一輩子躲在北平不回金水灣?他回金水灣是不是打算瞞着我他在北平有了愛人之事?他可以瞞着我,那個女人能同意嗎?他是不是打算兩頭瞞,然後享齊人之福?鄉下有我這麼個鄉巴佬,大北平有這麼個名門閨秀,他沈稼軒太聰明瞭。”
沈稼轔急忙道:“不是丫頭,我感覺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大哥也不肯告訴我,咱先回家。”
回家?洛醺茫然的看着他,然後冷冷道:“我,從此再不是沈家人。”
這一句決絕之話沈稼轔明白,她是表示和沈稼軒恩斷義絕了,勸她幾句,洛醺卻回到自己房裡收拾東西,沈稼轔跟了過去:“丫頭,你還有我,你是沈家人。”
他的表白洛醺當然明白是什麼意思,把他推出房間,然後緊閉房門把自己關在裡面,不吃不喝不哭不鬧,躺在牀上想:“就讓我這樣死掉吧。”一直到晚上。
沈稼轔如坐鍼氈的等着,洛醺總算把房門打開,看在自己門口徘徊的沈稼轔道:“你進來我有話說。”
沈稼轔看她非常平靜,還以爲她想通,大哥是優秀,但女人無非就是想找個疼愛她的男人,自己完全可以勝任,於是喜滋滋的跟了進去。
房門剛關上,洛醺就逼近沈稼轔道:“你不是一直喜歡我嗎,你不是很想得到我嗎,不如你要了我吧。”
沈稼轔冷不丁像被鎮住,等醒悟過來以爲她是在開玩笑,大咧咧道:“那是,我對你一見鍾情,二見傾心,三見就想以身相許,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你心裡只有我大哥。”
洛醺攤攤手:“我現在心裡沒有你大哥了,你要了我吧。”
沈稼轔哈哈大笑:“你可拉倒吧,別忽悠我,你知道我這個人混蛋,犯渾起來就爹孃不認,你真給我真敢要。”
洛醺非常認真:“我真的想給你。”
沈稼轔擺擺手:“我啊是粗人,但還有自知之明,你這種人最可惡,就像用魚逗弄貓似的,貓真想吃魚就溜了,我不上當,然後讓你笑話我。”
洛醺重複:“我真想給你。”
沈稼轔突然有點懵了:“真想,真想……真想你把衣服脫了給我看。”
洛醺遲疑着,沈稼轔戳穿了她的陰謀似的指着她哈哈大笑:“就知道你是在忽悠我。”
洛醺心一橫,嘩啦脫了外面罩着的絨線衣,然後開始動手解小褂的紐襻,等把紐襻解開,雙臂垂下,小褂就掉了下去,身上只剩下一件抹胸,露出大部分的肉肉,然後又解開百褶裙,露出裡面的中褲,往沈稼轔面前一站。
“不是,你真的,你怎麼,我……”沈稼轔傻在那裡,說話都語無倫次,聲音也低得像夢囈。
洛醺往他面前走,他就後退一步,洛醺再往他面前走一步,他又後退一步,洛醺譏笑道:“葉公好龍,光說不練假把式。”
沈稼轔舔了舔乾巴巴的嘴脣,就像長途跋涉般的飢渴,望着柔柔燈光塗抹着洛醺潤玉的肌膚,該凹的地方凹該凸的地方凸,身姿玲瓏畢現,這是自己夢寐以求的女人,他身體就要炸開似的,聽洛醺笑話他,血往上涌,騰的衝了過去抱起洛醺就到了牀上,呼出的氣息噴火似的灼熱,渾身肌肉緊聚勢必要癲狂一陣才能鬆弛,壓在洛醺身上嘴就吻了過去……嘴脣碰到嘴脣的剎那他停下了,看洛醺瞪大的眼睛,他突然把身子後仰,接着滾落下牀,然後撞門而出,跌跌撞撞的跑到院子裡。
牀上的洛醺一動不動,只嘟囔出一句:“就知道你不敢。”
沈稼轔頹然的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秋夜甚涼,他卻是大汗淋漓,回頭望洛醺房間那一窗溫柔的燈光,反覆問自己:“你怕什麼?”
鬼三在自己房間看見沈稼轔的窘態,忽然擔心他欺負洛醺,於是急衝衝來到洛醺房裡,在門口敲門,洛醺仍舊沒穿衣服,着抹胸中褲就過去把門打開,見是鬼三一把將他拉了進來,然後返身把房門緊閉。
“你不是喜歡我嗎,你要了我吧。”
鬼三還不知道洛醺發現沈稼軒的事,以爲洛醺和他在開玩笑,急忙道:“奶奶,您快穿好衣服,傳出去讓咱家爺知道我就萬死不辭了。”
洛醺衝到他面前一把摟住他:“我已經不是沈稼軒的女人,若是你不嫌棄我就要了我,我知道你喜歡我。”
鬼三急忙推開她,茫然道:“您怎麼了?您這樣說話折殺死小人了。”
洛醺怒道:“虐夫,我已經看見你書中那張紙條,密密麻麻的寫的都是我的名字,你不肯要小桃也是因爲放不下我,我現在給你,你卻退縮。”
自己的心事被揭破,鬼三噗通跪倒在地:“奶奶,我寫您的名字是爲了練字,我不要小桃是不喜歡她而已,您放過我吧。”
洛醺滿面失落:“原來你不喜歡我。”
鬼三急忙道:“我喜歡……我喜歡追隨在您左右,足矣。”他說着繞過洛醺也是撞門而出。
洛醺哼了聲:“口是心非。”忽然發現沈稼軒就像是一個惡魔,只因爲自己成爲他的女人,彷彿全世界的男人都不敢要自己,恨恨的咬着牙。
在屋子裡機械的轉圈,內心的痛楚無處發泄,感覺口乾舌燥,出了房間想喝口水,驀然和鐵匠照面,鐵匠看她這種穿戴近乎赤裸,指着她:“你……”
洛醺眼珠一轉:“鐵匠大哥,你喜歡我嗎?”
鐵匠:“啊?”
洛醺湊過去靠近他再問:“喜歡我你就要了我吧。”
鐵匠又是:“啊?”
突然衝進來沈稼轔,呵斥鐵匠;“你個王八犢子,還不趕緊給我滾出去。”
鐵匠懵懵懂懂的都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就讓沈稼轔踢到院子裡。
三個大男人都被洛醺趕到了院子裡,她悶悶的站在那裡,心越來越空,身子越來越輕,終於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噗通一聲,外面的沈稼轔和鬼三、鐵匠都聽見,急忙衝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