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稼軒懷疑何衝做手腳,是覺得他大概因爲在弟弟手下做副官,難免偏袒沈稼轔,因爲弟弟喜歡洛醺也不是什麼機密之事。
沈稼轔懷疑何衝做手腳,是覺得何衝有可能喜歡洛醺,想拆散洛醺和大哥他就有機可乘。
無論兄弟倆怎麼懷疑,苦於何衝在縣裡替沈稼轔管理隊伍和政務,並未隨他來北平,也暫時無法質問,於是沈稼軒和沈稼轔唯有先這樣懷疑着,只等回去縣裡後再找何衝問清來龍去脈,沈稼軒心善,還怕只錯怪好人,何衝他還是非常欣賞的,但凡能裝聾作啞他就不想撕破臉,也還考慮有個何冰在,自己作爲大伯哥,不想同弟媳的哥哥弄僵。
此次北平之行不算十分圓滿,但也沒有發生太大的波折,沈稼軒決定帶洛醺回家,離家日久,既惦記馬上開始的秋收,又惦記年幼的兒子皓暄,因爲想讓洛醺和岳父洛秀才見一面,他纔不得已留了下來,決定等洛秀才忙完他的大事父女相見之後再走。
提及皓暄,洛醺也頗爲內疚,當時只顧着緊張沈稼軒的生死,把皓暄留在家裡,一旦有個一差二錯,對不起沈稼軒,經歷過北平之行一場場鬧劇後,洛醺暗下決心,此後無論沈稼軒出來做什麼事,自己都應該相信他,所以說,夫妻之間的感情是需要磨合的,沒有誰與誰初識就彼此理解,洛醺的母親雖然對洛秀才不聞不問,不是她毫無怨言,而是她的個性使然。
既然留下,洛醺同沈稼軒和鬼三應沈稼轔的要求,重新回到鐵匠家住,總比在旅館方便些。花費在旅館的錢還不如給鐵匠,他也沒什麼事情可做,入不敷出。
然洛醺奇怪的是,鐵匠遊手好閒卻吃香喝辣不耽誤,即使是他繼承了某些祖產。年紀輕輕也不應該無所事事,就是去拉個黃包車不圖賺錢還圖充實。
試着去問幾次,鐵匠一概答:“得過且過。”
若非他是沈稼轔的哥們。洛醺一定會瞧不起他,感覺人各有志,就像出家的僧人也是無所事事,不勞動僅憑化緣所得度日,但人家有精神食糧,洛醺想,或許鐵匠也有某種精神食糧。
果然洛醺很快發現。最近鐵匠熱衷上相親。沈稼轔也嘻嘻哈哈的問過他。他說是因爲目睹沈稼軒和洛醺的親親熱熱,更聽說好哥們沈稼轔娶了兩個老婆,看自己和他們年紀不相上下,卻光棍一個,還是多少代的單傳,想找個女人回家生兒育女。
這天沈稼軒應邀去總統府做客,怕洛醺再次懷疑他和曉玫如何如何。因爲去總統府必然會遇見曉玫,就想要洛醺陪自己去,然而洛醺害怕見到大總統,自己調戲過人家,還在人家請自己吃飯的時候逃之夭夭,一旦見面,之前所有的謊言就不攻自破了,於是拒絕同他前往。
沈稼軒提醒她:“你不去,就不要胡思亂想。”
他的意思洛醺清清楚楚,無非是怕自己吃醋,正倚靠在老紅木的椅子上吃沙琪瑪,聽他這樣說,洛醺左右看看,指着沈稼轔、鬼三、鐵匠三人道:“我想開了,你再和哪個女人相好,我就隨便嫁給他們三人中的一個,不會再爲你掉眼淚和難過,還吐血,我真傻。”
沈稼軒也不知她是開玩笑還是真想通了,叮囑鬼三照顧洛醺,他就隨着大總統身邊那些人去了總統府。
下午洛醺閒的發慌,讓鬼三陪着去街上逛,也不敢到處亂走,沈稼軒交代她,怕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再次對她不利,於是洛醺就乘坐鐺鐺車(有軌電車)打了幾個來回,感覺這東西特別好玩,回到金水灣可就坐不到了。
到晚飯時知道沈稼軒一定在大總統那裡吃,所以也沒有回鐵匠家,而是和鬼三找了家小館子想隨便吃點什麼。
兩個人在館子裡坐定後,忽然發現角落有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鐵匠,鬼三剛想過去打招呼,被洛醺一把拽着坐下,然後噓了聲,把腦袋趴在桌子上悄悄道:“他在相親,我們不要打擾。”
鬼三恍然大悟的,鐵匠對面坐着一個十六七歲的妙齡少女,粗布衣裳,一看就是窮苦人家的孩子。
鬼三琢磨下:“他們年齡好像相差太大,鐵匠有三十了吧。”
洛醺瞪了他一眼:“沈稼軒都三十三了,我才十八。”
鬼三知道自己失言,急忙糾正:“那不一樣,咱家是爺是何許人也,相貌堂堂,文武全才,人品也好。”
洛醺問:“你的意思,鐵匠一無是處?”
鬼三道:“我不敢這麼說,他是好人,咱還在人家裡做客,就是感覺有點怪,您說他每天喝酒吃肉,還不要咱家二爺的錢,他也不做事,哪裡來的錢這麼逍遙。”
洛醺也曾經好奇這件事,忽然道:“他該不會是拆白黨吧?騙女人的錢,不然他爲何老是相親,卻一個都相不成,好像在故意接近女人。”
鬼三思索下,搖頭:“不盡然,拆白黨都是油頭粉面的年輕人,十八九、二十出頭的年紀,那些富家太太們喜歡,比如司徒公子那樣的,玉樹臨風般,鐵匠年紀忒大,長的首先不過關,佝僂得像個小老頭。再說,剛剛那位姑娘也不是有錢的樣子,那些拆白黨纔不會在這些窮人家的女子身上浪費功夫。還有,拆白黨開始騙女人之前,會裝大方,他們都是去那些大酒樓大茶樓,絕對不會來這種小館子。”
洛醺替鐵匠說項:“要不然人家就是真的在相親,小桃那麼漂亮懂事你還不要呢,人家鐵匠就不行挑三揀四了。”
鬼三羞紅了臉:“您怎麼又扯到我頭上。”
洛醺看他難爲情的樣子咯咯的笑,兩個人邊吃邊聊,還琢磨等鐵匠相親完事後過去問問他成功與否,不料一個不注意,不知鐵匠何時不見了蹤跡,洛醺問鬼三,鬼三亦不知道,洛醺就詫異了:“你不是能飛來飛去,目力也特別好嗎,怎麼他走了你都不知道。”
鬼三也頗爲蹊蹺:“他沒從前門出去,要是出去得經過咱們這裡,他不會不跟您打招呼,再說距離這麼近我一定能看見。”
洛醺更加好奇了:“他走後門?”想想又補充:“爲啥?”
鬼三左右的看,一副雲裡霧裡的樣子。
洛醺恍然大悟似的:“他該不會做着見不得人的勾當,怕遇見我們兩個?”
鬼三這回點點頭,不想懷疑一個好人,卻不得不懷疑。
兩個人吃完飯回到鐵匠家裡時,鐵匠和沈稼轔正在喝酒,洛醺試探的問:“鐵匠大哥,我剛剛在一個小館子裡好像看到你了。”
鐵匠忙不迭的狡辯:“不可能,我一直和稼轔喝酒呢。”
他若是承認,洛醺還不會繼續懷疑,就因爲他不承認,相親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他不承認必定有蹊蹺。
晚上,洛醺等着沈稼軒等到半夜他還沒有回來,打定主意不懷疑他和那個曉玫的,卻仍舊忍不住想太多,所以,本是個嗜睡的人,卻翻來覆去睡不着了,出了自己房間想到門口去看看,卻發現鐵匠嗖嗖的從外面跑回他住的正房,肩頭好像還扛着什麼東西。
這傢伙果然有貓膩,洛醺眼珠一轉計上心來,直直的就奔去鐵匠的屋子,所幸他剛進去還沒來得及插門,洛醺推門而入,猛然發現鐵匠的炕上躺着一個不知是睡着還是昏迷的姑娘,鐵匠不在,廚房傳來動靜,他大概在喝茶,也說不定是在喝酒。
洛醺第一個念頭是,人家和相好的約會,自己還是不要攪局,第二個念頭是,這姑娘好像就是他適才抗進來的,沒聽說剛進屋就睡得這麼香,應該是昏迷,難得鐵匠給她下了迷藥想姦污?
洛醺有心去找沈稼轔或者鬼三來抓個現行,聽廚房有腳步聲傳來,想往門口跑已經來不及,她索性上了炕,和那昏迷的姑娘並排躺在了一起,反正自己夢遊是出了名的,事後完全可以這樣解釋。
然後各位,鐵匠出來後看到這樣的一幕,自己冰冷的老土炕上,竟然躺着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他感覺不是幸福來的太突然,而是性福來的太突然,竟傻愣愣的杵在那裡不知所措。
躡手躡腳的來到洛醺的一邊,想把她弄回她自己的屋子,洛醺此刻就是有意攪合他的好事,於是一個大翻身,一腳踹在鐵匠身上,他咚的掉下了炕。
坐在地上鐵匠揉着屁股,看來唯有把剛纔帶回的姑娘先藏起來了,然後去找沈稼軒把洛醺弄走。
又躡手躡腳的來到那昏睡的姑娘身邊,洛醺豎着耳朵感覺他好像又上了炕,於是再一個大翻身,就把那位姑娘騎在了身下。
鐵匠根本無法下手,跪在炕上看了半天,兩個年紀相仿的姑娘,當然洛醺的容貌更勝一籌,他突然動了這樣的心思,我賣了一個又一個,不知洛醺的傾城傾國之絕色,能值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