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今天一大早,一小隊人馬飛馳到季連軍營前,一將高聲喊話:“軍營中的將領聽着,我是司彘國格蘭,快快把我的哥哥送出來!”
見對方來人不多,季連也帶上少許將士來到陣前,張目望去,發現叫陣者是位女將。她的長髮高高盤在頭上,宛如頂着一座雲山;豐脣皓齒,目若點漆,面色白裡透紅,好似剛剛露出地平線的朝陽。她的坐騎猴頭四耳,虎身牛尾,叫聲一如犬吠,原來是來自浮玉山的特產,有名叫做豪彘,是野豬族類中吃人的一種兇獸。豪彘連聲嗚嚎,張牙舞爪,求戰心切。格蘭裙裾飄飄,手持虎尾鞭,腳登豬皮高筒靴,雙目精光閃閃,英姿勃發。
“好一個美眉俠女!”季連只顧呆鴨般地欣賞美女,似乎沒有聽見人家的訴求,不由自主地脫口讚歎。
“來將報上名來!”格蘭見來人隆準鳳目,虎背熊腰,一副男子漢氣派,料想有些來歷,發話問道。
“吳回火正是我爺爺,顓頊大帝是我爺爺的爺爺,我是陸終孿生六子中的老六季連是也。”季連一口氣把他顯赫的家世和舉世無雙的名牌都報了出來。
“噢,原來是一位出了五服的本家。”格蘭自言自語,接下來問道,“你聽見我的喊話了嗎?怎麼不回答?剛纔一上來在那裡瞎嘟嚕什麼?”
“對不起,剛纔我是想說,”季連猶豫一下,還是毫不隱諱地說,“你一個漂亮女人家,不在家裡守着老公生兒育女,跑到戰場上來幹什麼?”
“你胡謅些什麼?本姑娘還是個黃花閨女,只會養豬,還沒學會養活娃娃呢!”格蘭做了一番表白,還覺得不解氣,接着數落道,“你一個大老爺們兒神氣什麼?你的爺爺的爺爺顓頊,還是我的爺爺的爺爺寒流的兒子呢,論起輩分兒,你得叫我一聲老姑。再說,我的老母豬一胎能生十二隻豬崽,你媽一胎不過才生下你們哥兒六個,還是拿刀剖開肚子取出來的,算什麼稀罕
,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丫頭住嘴!”季連見她拿自己的先人和孃親開涮,勃然大怒,“我要不把你拿到我娘墳前磕頭陪不是,就不是爹孃養的!”說罷挺起長矛躍上前來。
格蘭也不是善茬,只見她將虎尾一擺,豪彘早已躍起身來。人、獸形成一體,配合默契,猶如一個兩頭六臂的兇魔,上竄下跳,忽左忽右,虎尾鞭和蹄爪輪番襲來,把季連搞得手忙腳亂,險象迭生。季連兄弟曾受仙人指點,練成了一種名叫“梨花萬點”的神技,一般情況下很少使出,今天不得不祭起來一用了。只見他飛身向後躍出數步,口中念念有辭,將手中長矛連抖三抖,立即變做千百個矛頭,風捲梨花般地襲向豪彘和格蘭。格蘭反應急快,飛身跳在豪彘頭前,右手揮起虎尾,左手甩動長袖,硬是舞起一張旋轉的盾牌,護住自己和身後的坐騎。一場單調的攻守大戰開始了,人們只見一團煙塵在陣前滾來滾去,沒有叫喊聲,沒有兵器的撞擊聲,但殺氣*人,在場的人都大氣不敢出,連兇猛的豪彘都夾着尾巴躲得遠遠的。
一個時辰下來,格蘭體能透支,動作稍緩。只聽“哧啦”一聲響亮,長袖被長矛攪住,連着半片衣裙撕裂下來。兩人都是一驚,立即停下手來。
“你?”格蘭臉色唰地一下紅到脖子根上,隨即冷笑一聲,舉手一拍腦袋,頭頂雲山傾倒,長髮飄散,如萬根飛針灑向季連。這一招叫做“亂針奪目”。
“嗚呀!”季連雙手捂面一頭栽倒在地。
一張烏絲大網飄落下來,把季連網個正着。這張用髮絲結成的網,原本是格蘭束攏髮髻用的,如今派上了用場。
探馬講到最後,黑相公臉色驟變,但很快恢復平靜,這些都沒有逃過後稷的眼睛。參胡聽到了消息,衝進大帳要求發兵。后稷看看黑相公,問:“以閣下看,該如何是好?”
“如果將軍信得過在下,”黑相公說,“可以
先放我回去,我保證送還季連將軍。”
“好吧,就這麼辦。”后稷爽快地說。
大帳外正在列陣演兵。盾牌手、弓箭手、長槍手隊列嚴整,進退有序,一個個如狼似虎,殺聲震天。后稷笑着對黑相公說:“初次遇到公豬兵團,我是措手不及,有些怠慢了;如果您再率兵前來,在下就擺開這樣的陣勢來迎接,如何?”
“我的戰士野性十足,不懂規矩,因此我從來不讓它們登大雅之堂,與人堂而皇之地對壘,怕出洋相。”接下來黑相公認真地說,“說實在話,今後我不希望再和貴軍兵戎相見。”
“但願如此。”后稷說,“把你送走後,我也要打點起程了。”
黑相公的坐騎豪豬受傷逃走,后稷贈給他一匹好馬代步。黑相公謝過,一出軍營便打馬飛奔。此舉看似迴歸心切,情有可原,實際是他另有隱衷,怕稍一拖延便有殺頭的危險。原來,他的妹子格蘭,因爲年輕、漂亮而又非常富有,成爲外族許多男子的追逐對象,其中不乏十分癡迷而又執著的狗崽兒,以能偷窺到她的玉體和隱私而自我標榜。格蘭睡覺從來不敢脫衣服,洗澡更是不便。她對此深惡痛絕,發誓要予以嚴懲。一位有過同樣苦惱的女仙人很是同情格蘭,於是利用她的長髮設置下“亂針奪目”的神技,出其不意,可在三十步之內刺瞎偷窺者的雙目,屢試不爽。當時黑相公聽了探馬的報告後,斷定季連已經雙目失明,成了廢人,他黑相公豈不正好成了報復的對象?再說,送別時,后稷話裡話外明顯是在炫耀武力,沒有一點兒協商的意思。司彘國已到緊要關頭,是打是留得趕緊做出抉擇。
格蘭趕跑搶救季連的人,讓手下把季連的手腳捆綁結實,像擡豬一樣擡回駐地。季連一直緊閉着眼睛,口中不斷地重複着一句話:“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似乎在深深地懺悔。一路上聽他說的多了,格蘭也由怨恨轉爲好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