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人村落西方的某處--一個頭戴着花翎頭盔的獸人舉起海碗,其他獸人也紛紛舉起手中的器皿:“爲了力量!”花翎頭盔的獸人大吼了一聲,一口將碗中的酒喝乾了。“爲了我們的英雄!”其他獸人一齊吼道,望向他的無數雙眼中,滿是崇敬之情。“再過兩天,使者就會來了,那時,我主就會賜予我們獸人族我們夢寐以求的力量。”獸人英雄看着其他獸人喝乾了杯中酒,眼中閃動着神聖和肅穆。滿座,一齊肅然。
“歐元,我可以進來麼?”帳篷外,一個相比之下顯得有些文弱弱的聲音。“大哥麼?進來吧,我主一定已經保佑你帶來了我最需要的消息!”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頭盔上沒有獸角的獸人走了進來,他的身份本該是很低微的,卻沒有一個獸人敢輕視於他。因爲他就是獸人酋長的兒子,獸人英雄的哥哥--歐打。
“酋長他那裡來了一個人類的使者,拿着一把很奇怪但是看上去很厲害的劍,看上去他在人類中的地位不低,如果將他抓住作爲祭品獻給我主的話,我主一定會很高興的。”歐打緩緩地說,隨着歐打的話,歐元的眼中閃起了毫不掩飾的狂熱的光芒。
歐打走出帳篷,突然露出了一絲獸人不該有的冷笑:“神器·:三十二朔月麼……在黑暗之王面前,你們的一切都只是虛無,黑暗之王根本不需要動一個手指頭就可以將你們折磨死,不過。”他面上神情一變,變的極其殘酷:“但在BOSS面前,黑暗之王也根本不算什麼。”
於是,星就接到了一個挑戰,世界上最強獸人的挑戰--星納悶了一會,全世界不也就這兩個村子裡有獸人麼?
Rea揹着雙手,望着淡寞的月影,輕輕一聲嘆息,又忽然身形一掠,避到了一棵樹後。月下的陰影中,淡出了一個獸人的身影,Rea看到他的頭盔,微微有些詫異--他第一次看到一個獸人頭盔上一個獸角都沒有。而且,這個獸人不似他之前所見的那些那麼呆滯,反而眼中充滿了令人心畏的陰毒。但Rea對他沒有興趣,只在心裡輕輕一聲苦笑:只要世人不來妨礙他,他又與世人何干?那他這樣,還算不算活在這世上?
稀稀落落的樹林間,映着稀稀落落的月影,不時響過幾聲稀稀落落的蟲鳴,勾動着Rea記憶中稀稀落落的碎片。“瓔珞……”Rea輕輕在心中喚道,他到這裡已經有一天了,緣知道他和瓔珞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找了個藉口和寞泉一起去了吉芬。眼前的這地洞,據說是獸人祖先們的埋骨之地,也是獸人的禁地,也因此,這一天下來他都可以一個人靜靜地站在這裡。站在這裡做些什麼?他不知道,他只是一直站在這裡,靜靜地,看着。
地洞口,有着某種封印,Rea不知道如何化解它,他只有一種最簡單的方法--妖劍·:弒光。但他卻猶豫了,他告訴自己他是怕驚擾了這些沉睡了超過千百年的靈魂,但他又清楚的知道不是。他怕的,是失望,他怕一劍揮過之後,瓔珞不在那裡。如果這一次仍然是失望,他會不會絕望?他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是他已經沒有勇氣去面對。
這個獸人輕拍了三下手,然後就停住了。過了許久,一個人類從地洞中現身。“歐打,你終於來了。”是個女聲,卻不是瓔珞,Rea暗自搖了搖頭。“抱歉,比計劃多花了點時間。”但他的聲音裡卻沒有一點歉意的表達。“好了,BOSS他讓你把小黑的使者約在這裡,然後給他們一個建議復活這裡的邪獸人,要裝作無意中想到的。”女聲很溫柔,但Rea能聽的出來,溫柔中暗藏着殺機,只要對方有一點表現不對,她立刻會毫不猶豫的除掉他。“BOSS?這個稱呼很熟。”Rea暗暗想,想到了那個神秘組織的首領,代號滅。不禁探出頭去看,一個棕色頭髮的年輕女子,穿着--Rea心下一驚,卡普拉公司的工作服。然後,他看到了一個更令他震驚的事,工作服的邊角上,有一個很不引人注意的小小的標誌。
上一次與滅近身的一瞬間,Rea也注意到了黑衣上有這麼一個標誌,當時以爲是血跡凝幹在上面了或者是什麼污垢。現在回想起來,住在那宮殿一般的建築物中的人,應是極有潔癖的,不可能允許身上沾有髒物,所以,那一定是他們組織的標誌。
因此也不難理解緣爲什麼說他們的眼線遍佈全世界了,在卡普拉公司留有臥底的話,自然可以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東西。
Rea想到這的時候,那女子已經走了,只留下了獸人獨自等在那裡。
然後,是一陣令人呼吸爲之停窒的氣息,一陣令人心跳爲之凝固的氣息,Rea知道,這種氣,叫殺氣。Rea屏息,小心隱藏着自己的行蹤。一個腳步聲,似乎凝住了這淡月的夜晚,一步,一步……歐打也靜了下來,或許他不知道這股氣是什麼,但他也已被這股可怕的氣息所震懾,不能再動彈分毫。
就着月色,Rea看到了那個人,一個全身泛着白氣的劍士--死靈!“小五。”Rea叫了出來,沒有再試圖隱藏,因爲沒有必要,也因爲沒有可能。“Rea。”殺氣驟然收斂,死靈向他點了點頭說,沒有一點驚訝之意,因爲他早已感覺到了Rea的存在。
然後,死靈轉回過身去,面對着歐打。“我就是黑暗之王大人的使者,至於你剛纔說的。”死靈平靜地看着歐打:“玩弄靈魂的事情麼?這樣的事,我倒也做過,只不過最後失敗了,我的實驗品已經失蹤了。你可以玩弄靈魂並不代表你可以完全支配靈魂,當然,你也可以試一試。”死靈沒有在語氣中加入過多的感情因素,因爲對獸人這種生物他不需要。“你……你聽到了?聽到了多少?”歐打怔怔地看着死靈。“不多也不少,剛好給我足夠的理由來殺你。”死靈慢慢地說,然後頓了一頓,掃了一眼歐打臉上的表情:“但我沒有打算殺你,因爲我跟你口中的BOSS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停了一會,又繼續說:“別那麼驚訝,我關於你們的事情知道的恐怕比你是要多一些的,所以黑暗之王那裡,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轉眼間,已是第二天,秋日的晨風,已帶了絲絲的涼意。星緩緩喝下了一碗酒,靜靜坐着,讓那琥珀色的液體帶來的暖流順着喉嚨流遍了全身,原本有些躁動的心情也隨之靜靜沉了下去。酒喝的多了,自是傷身,但臨戰之前喝一些,也可養性。
星站起身,周圍的一片熱鬧喧囂似乎都在這一瞬間與他隔絕,這片刻間,他彷彿已從那個親和而有禮的貴族,變成了一個隨時準備以血洗淨這一片污土的鬥士--但無論他如何變,他都是那個騎士團的副團長,無論他做什麼,都是爲了王國的榮譽和利益。他握緊了手中的劍,他深深明白,如果他敗了,這一片土地將會成爲魔族的統治地,與王國爲敵。
他絕不能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倉啷!”一聲脆響,神器·:三十二朔月帶着它周身那似乎永遠如此耀眼的綠芒決然出鞘,沒有絲毫猶豫,星已一劍攻上。決鬥前不向對方行禮,在他並不常見。“刷”的一聲,卻只是虛晃一劍,歐元一分神間,星左腳蹬地,全身亦隨之躍起,身體隱隱在劍氣間,似化作龍形,帶着龍吟般震耳欲聾的風聲--“狂擊!”漫天暴漲的綠芒中,似是一個白色劍影劈空而來,獸人英雄舉起手中的寬劍迎風而上,一道氣浪轟然炸開。星被彈開一邊,虎口一陣發麻,但手中的劍,卻絲毫沒有放鬆半點。
麻木過去了,取而代之的觸感是一股仍帶着體溫的液體慢慢滑下。歐元他並沒有給星很多的休息時間,全身墨綠色的肌肉一緊,一劍已經揮了下來,沒有什麼出招的章法,唯一的特點就是力大無窮,比起開山之五丁尤似勝出三分。星領教了一招後,再不敢硬接,腳下碎步連退側身躍出,手上劍走輕靈,轉眼間已反攻出了十餘劍。懾於方纔對手那一擊的恐怖威力,劍招沒敢過分逼近,盡數被歐元另一隻手中的大盾格擋了下來。
“可惡……”星低聲說了一句,反向一躍出幾米,劍身微微顫抖,寒光閃爍,倒映出來,竟將星全身染上了一種淡淡的金色。片刻的調息後星又一次搶攻而上,一劍快似一劍,淡金色的劍影與漫天飛舞的碧芒令人爲之眩目。但獸人英雄卻不爲之所動,沒有嘗試去與他拼招式上的高低,只是用盾緊緊護住全身,再不時以巨力揮動寬劍將星逼退。
又一次被逼退開以後,星皺起了眉頭--連續的快劍已經使他力不從心,時間也已經逼至正午,雖然是秋季,但那一輪烈日也令他很是目眩,嘴脣上也有了點乾裂的痕跡。他搖了搖頭,似乎這一切都只是個噩夢,這樣就可以醒了。但是沒有,輕輕搖了搖頭後,反而是眼前一陣斑斕,腦中一片空虛--一把寬劍齊腰橫斬而來,下意識地舉劍一擋。
星飛了出去,全身的骨節似乎都因爲脫力而顫抖着,又是一股鮮血不知從哪裡噴涌而出,灑到了劍上。星苦笑一下,知道自己已經輸了,輕輕閉上眼,劍,卻握的更緊--他還有什麼呢?他只有這一把劍,他所能依靠的,只有這一把劍。有劍在,他就是名動天下的騎士團副團長,沒有劍在,他只是一個廢人。他握緊了劍,他把全身心,都交給了劍。噴涌而出的血液將他的生命,將他的靈魂,將他的一切,都託付給了神劍。
神器·:三十二朔月周身,泛起了一圈奇異的銀白色光芒,最開始還只是淡淡的一點,但很快已經曼延,包裹了星的全身。再然後,銀白色光芒越發的強盛,甚至蓋過了神劍上原本有的綠光。“靈氣劍。”星腦中響過一個清晰而又熟悉的聲音,他突然意識到,當日劍神的那一劍,包含的不光是劍神自身的力量,更滿蘊着神劍自身的靈力。
在一大片耀眼的銀白色光芒中,星緊握着神器·:三十二朔月,再一次站了起來,銀白色的光芒中,星甚至無法分清是自己還是劍。或許,是他,還是劍,本已無所謂。他與劍,似乎已在這銀白色的光芒中聯成了一體。
歐元看不懂這一系列的變故,揮舞着寬劍衝了上來,他想盡快結束這一場決鬥,來將星送給“我主”的使者來博取他們的歡心。寬劍落下,星一動不動,他還站在那裡,感受那奇妙的變化,根本沒有注意到外界的任何事。寬劍斬了下去,斬向了白光之中,然後,歐元手中一輕,寬劍只剩了半劍。在強烈到似乎炙熱的白光的映襯下,獸人英雄突然發現自己引以爲傲的力量是那麼渺小,哈哈大笑着,衝入了白光之中。
漫天白光中,只飄出了一句,是人類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