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天氣這幾天陰晴不定,都快五月份了,時不時還有來自遙遠的蒙古國大風從天上刮過。
昨天還覺得呆在旅店裡悶熱難耐,今天就覺得加一件外套才舒適。
要想賺錢,起早貪黑是日常現象。
這個世界上,除了少數人命好,多數人都是要靠勤勞的雙手改變生活的。
但也只能是改變一下生活。
多數人夢想的實現財務自由,靠的不僅僅是勤勞。
還有就是命,一個人成事不成事,七分天註定,三分靠打拼。
“哎!看來重新過一遍人生,也得靠奮鬥啊!”王明江躺在牀上,腦子裡翻騰着激勵自己起牀的決心。
王明江一骨碌坐了起來,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手腕上也沒有塊表,旅店房間裡也沒有,只有聽自鳴鐘的聲響。
他下了牀,拉開窗簾,天色還很黑,街頭上已經有清潔工開始忙碌的身影。
估計在四五點鐘的樣子。
夢了一晚上的雞湯,就是爲了早起?
“明江哥,起來了沒有?”門外傳來了輕輕地敲門聲。
雖然不太熟,聽聲音就是剛認識的李春。
這小子給他的印象是比較懶散,咋咋乎乎的還可以,比起勤快了就差遠了。
這是看了哪部勵志的書,這麼早就跑過來了?
他過去打開門,李春滿臉睏倦的出現在門口。
隔着大晚上,看他一腦袋的雞窩頭,就知道來的並不是情願。
“困死我了,明江哥,我來你這裡再睡一會兒。”不由分說,進了屋子,直奔被窩,鞋都懶得脫,橫在牀上就要睡覺。
“這就是你一大早跑過來的理由?”
“沒有辦法,我姆媽非要逼着我早起,說你肯定是一個能起早的人,就讓我過來了。”
“你姆媽好像對我很瞭解。”王明江回憶了一下過去的歲月,他好像對睡懶覺也很喜歡,但總是有一種力量讓他早早的醒來,然後保持頭腦清醒,去想今天要做什麼要緊的事情,即使連週六日都不放過,到了這個世界依然不變,他忽然有所醒悟,這難道就是老天爺賜給他的——金手指?
“昨天回家我說了你的情況,姆媽說你很有眼光,也有判斷力,讓我找不到工作就跟着你學學做生意,還說要請你去家裡吃飯。”
“難得阿姨對我這麼瞭解,趕緊走吧!”王明江過去踢了他一腳。
李春實在是困的不行,大聲喊着:“我要努力,我要奮鬥!”
“吵什麼吵,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隔壁傳來憤怒的聲音。
國營旅店的隔音效果實在是太差,如果晚上出現搖牀的聲音,肯定會被抓到派出所去的。
李春被隔壁一嗓子的責怪,倒是清醒過來。
雙手一推牀,立刻站在了地上。
王明江已經在門口等着他了。
兩人趁着夜色,行走在大街上。
“明江哥,我們這是要去哪裡?”一路上,李春緊跟着王明江的步伐,和這個受過訓練的人走在一起,他幾乎是一路小跑。
“七浦路進貨,這個點去拿貨價格便宜。”批發市場早年間爲了躲避各種麻煩,都習慣早起拿貨,清晨大家都醒來的時候,各自的生意都做完了,這個習慣一直沿用到了後來。
“明江哥,我們這就叫創業了嗎?”李春一路上琢磨着自己將來究竟要幹什麼,顯然他還不太明白,不過能賺到錢了,家裡人很開心的,這就夠了。
王明江:“對,這就是創業,創業之後你會明白買你貨的是陌生人,從不買你貨的是熟人,最看不好你的是親戚,最先不怎麼和你來往的是沒創業朋友,等到如果你有一天發達了,你請大家吃喝玩樂的時候,你會發現一個現象。”
李春:“什麼現象?”
“除了買你貨的陌生人不在,其他人都在。”
李春習慣性的撓着頭,“好像是,不過我還沒有發達,就體驗到了。”
兩人來到七浦路,果然,早市的人比晚上的多很多。
而且價格也很便宜,比如一雙白天賣三毛錢的襪子,早市只需要兩毛五。
可別小看這五分錢,在這個年代,五分錢是能辦不少事情的。
要不是兜裡的錢限制,王明江覺得進貨能用上三四天就好了。
眼下,他口袋裡的資金有限,只能是每日前來進貨,一點點積攢原始積累。
原始積累是很重要的,不管是做企業,還是個體戶,總之是你獨自要要操縱錢來錢往的事情,原始積累就是蓄水源頭,池子裡有水,纔敢放開了給別人喝,很多少,什麼時候關,自然是自己說了算,聽着挺爽的,其實挺心累的。
即使是霸道總裁,也在暗地裡操心錢的事兒,才能繼續霸道下去。
這次,王明江盤算着中午就能賺回來本錢。
進貨的時候就特意多進了一些。
總共花了四十塊進貨,女士腈綸絲襪是首選,再加上一些小孩子的襪子,特意又進了一些男士的襪子,當然不會指望大老爺們兒停下自行車過來看襪子,是爲那些結了婚沒有孩子的女同志準備的,如果她還沒有結婚,那送給父親也是合適的。
這樣看來,就幾乎把未婚的和已婚的都包括進來,生意的規模就擴大了一些。
“有人來了。”不知道是誰吼了一嗓子。
一時間,不管是賣貨的還是買貨的,都神色大變,互相遮掩着,四散褪去。
大街上出現幾個戴蓋帽的人,這個年代還沒有城管,王明江一看那身制服,猜測可能是要來收稅的人。
這個年代,農業稅是重頭戲,工業稅其次,當然,不管從哪裡能收到稅,工商稅務們能鑽研到每個小角落。
運氣不錯,他們因爲腿快,早就跑出了幾條街外。
要幹一整天的活兒,早飯自然要搞一個硬早點。
所謂硬,就是要有菜有肉。
兩人在一早餐店停下腳步,也是國營的,需要糧票。
李春急忙掏口袋,把糧票給了全部給了王明江。
早點豐盛的讓李春直咽口水,油墩子、餛飩、生煎包,兩人吃的是風生水起。
李春只管吃,去哪裡賣貨,還需要王明江來規劃。
“紡織廠的女工肯定是上海最多的,今天就去紡織廠門口拓展。”他習慣性的將賣貨說成是拓展。之前老是拓展客戶來着。
“那必須的啊。”上海知青李春身上帶着濃濃的東北味兒,時不時的冒出來。
他嘟囔着嘴,將一個生煎包幾口吞下,表達着疑惑:“紡織廠的姑娘們每天都和衣服面料打交道,我們的襪子能賣得動嗎?”
王明江笑道:“用你的話說,那必須的啊,搞紡織的人見到的初品是棉花,成品是布匹,我們買的可是錦綸面料的襪子,這可是兩碼事,除非棉紡廠下設襪子廠。”
李春聽了一個勁兒點頭,又將一碗餛飩稀里嘩啦的幹掉。
吃完了,一抹嘴:“明江哥,自從認識你,我的生活水平直線上升,以前這些東西是不敢想的,出來吃飯都是很奢侈的事情,除非家裡來重要的客人了,或者家裡遇到什麼大喜事,不過我家的喜事只記得小時候有過,以後也再也沒有了。”
小時候,都不知道那是多久了,李春的大姐出嫁,家裡在外面飯店一起聚了一次,都這麼多年過去了,李春依然記憶猶新。
“誰讓你是錦鯉呢。”王明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