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遠急吼吼地進了家門，看着坐在那裡一臉傻笑的兒子，有些摸不着頭腦了，再看看旁邊同樣是一臉無措的妻子，清了清嗓子，“趙宸寰，你到底抽什麼瘋？魔障了？”
趙宸寰絲毫不在意他自家老爺子對自己吹鬍子瞪眼，趕緊奴才狀地討好他老爹在沙發上坐好，李悅看着有些樂得已經完全不可自知的兒子，哼哼了兩聲，“說吧，找你爸回來，到底是要宣佈什麼事情？”
趙宸寰眨眨眼，看着他老爸老媽坐好，清清嗓子，“首先，問你們個問題啊。”
趙清遠眯眼，“有話就快說，我還忙着呢。”一臉的嫌棄。
“明白，明白。”趙宸寰可勁兒地點着腦袋，“我親愛的老爸老媽啊，你們不是想我快點兒結婚嗎？”
“廢話。”李悅翻了個白眼，抄起沙發上的抱枕砸了過去，“你個沒良心的，老孃養你這麼大容易嗎我？說吧，你這是打算糟踐人家誰家的好姑娘，趕緊說來聽聽。”
‘糟踐？’趙宸寰在心裡腹誹着他這個口無遮攔到已經無敵的老媽，緩了緩神態，換上了一臉的喜悅，“我打算跟老賀家提親，你們二位意下如何啊？”
趙清遠愣了一下，皺着眉，“你說誰家？”聲調直接高了一個分貝。
“老賀家，老賀家的外孫女。”趙宸寰同樣高聲地交代着。
李悅皺眉看了看身邊的丈夫，“這外孫女，不就是溫語倩嗎？”看丈夫同樣是一臉迷茫的樣子，大腿一拍，‘倏’地起身站了起來，朝着趙宸寰大吼，“你有病啊你，腦袋到底是出什麼問題了，誰讓你惦記着那個已經不在了溫語倩的了，說啊。”
趙宸寰一臉嫌棄地看了自己老媽一眼，調轉槍口直指趙清遠，“爸，我前些天不是和你說了嗎？老賀家真正的白天鵝，我要的是白天鵝，您還不明白？”他儘量做出一臉勾起父親回憶的樣子，直接無視了旁邊正對他指手畫腳的老媽。
趙清遠搖頭，看看旁邊的老婆，在看看趙宸寰，“不明白。”語氣無奈，還顯得有些崩潰，“兒子啊，有話就說，直說，爸爸老了，聽不大懂。”
趙宸寰暗自嘆口氣頓了頓，“我這麼說吧，我也是偶然發現溫語倩並不是老賀家的外孫女的，而這個外孫女，我在十歲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只不過，她從來沒有見過外人，我這麼說，你們明白了嗎？”
李悅聽得一頭霧水，緊蹙着眉頭，“十歲？你十歲的時候就認識人家了？”她在自家兒子叨叨完這麼一大段之後，只捕捉了這麼一個重點，唯一的重點，十歲，兒子開竅的，還真挺早。
趙宸寰點頭，“確切地說，是九歲多一點。”看着母親臉上已經揚起的難以抑制的興奮之情，趕緊看向了父親趙清遠，“爸有什麼意見要發表嗎？”
趙清遠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端起了茶几上的茶杯咕咚地喝了一口，眯眼頓了頓，“趙宸寰，你確認你剛剛說得是事實？還有啊，你這是結婚，可不是買菜，隨隨便便說結就結的，明白嗎？”
趙宸寰依舊點頭，“是，我可以保證我很認真，所以，我要提親，爸，我希望，越快越好，還有啊，我保證，我是認真在考慮這件事的，我保證。”趙宸寰重複地保證着。
“兒子，我聽着，你這好像就是在做買賣啊，你問過人家姑娘了？”李悅一臉擔憂地問他，看了趙清遠一眼，“而且，我們覺得，這個事情，也不至於急成這樣兒吧，還有啊，這不是選兵，這可是選媳婦兒呢，媳婦兒是要過一輩子的，明白？”
趙宸寰點頭，“明白呀。”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純真，“媽啊，您可真甭擔心，要不，我領您親自去看看去？”
“這感情兒好啊，就這麼定了吧。”李悅興奮地說完，看向了趙清遠，“他爸，反正他也找不着媳婦兒，我看，就先這麼定，我去看看那孩子，回來咱再定啊。”說着將趙清遠的帽子遞給他，“趕緊回部隊啊，回去吧啊，快，你的兵都等着你呢。”
趙清遠看了看趙宸寰，再看看自己攆人的老婆，無奈搖搖頭，拿着帽子戴好，最後看了眼趙宸寰，“你和你媽做主，我是管不了的，你也知道，我在家這地位，有時候還不如你呢。”說完就邁着步子出了門。
李悅早就顧不上丈夫那些絮絮叨叨的話，看着兒子，頓時覺得，滿臉的喜悅啊，“兒子啊，要不咱現在就走？”
趙宸寰瞥了母親一眼，“媽，我得去部隊，你自己想看，自己去看，我不攔着，就強調一點，別把人姑娘嚇跑就好。”說着戴好帽子，快步朝着大門走去。
李悅無語地看了眼早就沒人的大門，收拾好家裡的衛生，趕緊上樓去換衣服，她得去看看她的這個小媳婦兒，得趕緊去看看。
楊晟霏打槍的水平賀占城是知道的，可她技術爛成這樣兒，是賀占城完全沒有料想到的，看着端着步槍一臉認真的楊晟霏，賀占城撫了撫額走過去，好心好意地勸着，“哎，咱甭玩兒這個了，換個手槍唄，怎麼樣啊？”
楊晟霏戴着耳機朝前方的靶子眯了眯眼，扭頭看向身邊的人，“賀占城，你打槍好不好啊？”
賀占城聳肩，端起了自己手上的步槍瞄準，‘砰’地一聲開了槍，收回動作看向楊晟霏，“那要看是和誰比了，和你比得話，那是綽綽有餘的，楊晟霏同志啊，這點兒上，我還是有信心的。”
楊晟霏挑眉笑了，絲毫不在意他調侃的語氣，放下手上的步槍，走出了靶區，坐在了一邊的休息區，賀占城看了看一臉鬱悶的人，放下槍走了過去，在她身邊坐好，“妹子這是怎麼了？”
楊晟霏搖搖頭，“沒事兒，就是有點兒憋屈。”說着還把兩隻手絞在了一起，在胸前轉着圈圈。
“憋屈？”賀占城挑眉，笑出了聲，“跟哥說說唄，看哥能幫你不？快點兒，說說唄，我這好奇啊。”
楊晟霏擡頭，眨眨眼，“你好奇什麼啊？”
賀占城眯眯眼，“當然是好奇妹子你了啊，說說，哥聽聽看啊。”說着想起什麼，一拍腦門兒，“哎呦，妹子，別不是找了對象沒告訴哥吧，看你這樣兒，八成是有了，你看看你，根本沒把哥放心上嘛。”說着自己先竊笑了起來。
楊晟霏皺了皺眉，“賀占城，這件事情，很好笑嗎？”
賀占城點頭，想了想又搖頭，“不是，哥就是想笑了，妹子到底憋屈個什麼勁，跟哥說說唄，快點兒。”說着還伸手捅了捅楊晟霏的胳膊。
楊晟霏晃了晃腦袋，擡頭看他，“哥，你愛過人嗎？”
賀占城愣了一下，眉頭緊鎖，“你怎麼想起問這個了？”見楊晟霏只是笑，臉上更是疑惑了，“說吧，你到底是想說什麼啊？”
楊晟霏搓搓手，扭頭看他，“哥，你知不知道，我喜歡一個人，喜歡他，超過二十年的生命。”那麼認真，那麼鄭重的表情，賀占城這麼多年來，從沒在她的臉上見到過。
賀占城眯眯眼，身子向身後的椅背靠了靠，微微揚起了嘴角，聲音沉沉地開口，“那個人，肯定特別的幸福，真的。”
“是嗎？”楊晟霏苦笑了一聲，“哥覺得我，可以讓人感到幸福嗎？”臉上一臉期待。
賀占城笑了笑，看不出任何懷疑的表情，很認真地點頭，“哥覺得，這個世界上，能娶到你的男人，肯定是最幸福的，真的，哥不說假話，相信哥。”
楊晟霏一下‘噗哧’地笑出聲來，“我不知道，哥對我的評價，是如此之高啊。”說着起身走到了一邊，拎起了放在上面的擴音器，快跑幾步，朝着遠山高聲喊，“賀占城，老孃喜歡了你二十五年，整整二十五年，這二十五年，老孃眼裡看不到別人，心裡容不下別人，就你一個，老孃喜歡你，你就不能，喜歡我一下下嗎？”說着眼淚已經緩緩流了下來，聲音哽咽着，“賀占城，我喜歡你，喜歡了你整整二十五年，你能不能好心，麻煩你就喜歡我一下下都不行嗎？”
賀占城完全愣住了，呆呆地坐在那裡，手指緊攥着褲縫，滿臉的凝重神情，喜歡，她是怎麼會扯到這個上面的，自己的心，又爲什麼真得在聽到她說的話的時候加快跳動了呢？賀占城迷茫了，他的心，不是都屬於另一個人的嗎？完完全全是那個人的嗎？他不明白了，連自己都有些搞糊塗了。
楊晟霏站在那裡，看着一動不動的人，淚流滿面，擴音器早就被仍在了地上，飛奔過去抱住他，聲音仍是瑟瑟發抖，“賀占城，你就不能喜歡我嗎？就一點點都行的。”可賀占城不動，身子根本沒動，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
溫暖拿着手槍站在靶場的角落，輕輕揚起了微笑看向旁邊的警衛，“應該很高興吧？舅舅有了很好的喜歡的人，很高興吧？”
警衛點頭笑笑，“是很高興，小姐也會遇到一個很喜歡很喜歡你的人的。”
溫暖點頭，看了眼靶場裡依舊擁在一起的兩人，“但願吧。”緊了緊手上的槍，笑着問身邊的人，“我們看來，得換個地方了。”
警衛笑了一下，“再開車十分鐘左右是團部的偵察營，小姐我們去那兒吧。”說着揚了揚手上的車鑰匙。
溫暖眨眼笑笑，“好。”說着攥緊了手上的槍和警衛一起離開。
舅舅，她喜歡你了整整二十五年，挺好的，有個人能這麼喜歡你，真的，心心替你高興，真心的。
警衛看着後座上的人，明顯在臉上滑下了一滴眼淚，不過，那個女孩子，仍是滿臉的微笑，那麼燦爛，那麼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