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童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胸脯也急劇起伏,落下地來,趕緊過來,厲聲道:“歐七伯,黑狗血,烏雞血,桃木符,千重黃紙,糯米,棗核,準備好沒有?”
聽得佟童說得如此嚴厲,那歐慶德也忙不迭地道:“準備了,準備了,家家戶戶都備上了,但是沒啥用啊,歐慶煌家中銅鏡、狗血、桃木劍、黃紙符文都用上了,根本沒用,……”
陳淮生微微搖頭。
看今日這跡象,只怕這妖鬼沒那麼簡單,不是尋常邪祟。
對邪祟這一類異物,陳淮生不太瞭解。
但是入門之後,道師也專門談過。
尋常邪祟,多爲兩類,一是殭屍類,一是妖鬼類,但都脫不開兩個因素。
一是本身還有某種特殊原因而發生異變,另外就是受外界特殊影響而異變。
前者以妖鬼居多,後者以屍魃居多。
現在陳淮生神識感應到的居然有兩個異物,而且似乎兩個還不相同,這就讓他有些麻爪了。
但就目前的情形來看,邪祟的層級並不算高,大概是感應到了自己和佟童到來,佟童的銀鈴一開,這兩個邪祟都被驚退了。
“歐寨主,敲鐘,讓各家各戶都關門閉戶,另外黃紙符文貼上門窗,一旦發現邪祟出現,便舉火示意,……”
陳淮生雖然對邪祟不太懂,但是好歹也經歷過幾番戰事,大略知道如何應對處理。
佟童雖然是對戰主力,對如何應對局面卻還欠缺一些經驗。
佟童微微點頭,心中稍稍穩定下來:“就按我師哥的意見去辦,歐七伯,各家都如此,另外把遭遇過邪祟的幾個人都叫過來,尋個地方,我們要好問一問。”
邪祟的出現不是毫無緣由的,內因外因都有可能。
在陳淮生看來,恐怕內因更大,因爲歐家寨以前好像也沒有聽說過有邪祟出現。
若真是外界因素,那麼邪祟出現必定會有一定規律,比如六十年或者一百年間,總會有類似的情形發生,但歐家寨並沒有。
“蘇文全,你說那個滿頭批發的黑影攀附在你侄子蘇德彬的肩頭,最後咬住了他的頸項,蘇德彬很快就變成了乾屍,那你就一直在旁邊看着麼?”
“不,不是,老漢當時已經嚇蒙了,我想跑,但是腳邁不動啊,嗚嗚,……”蘇老漢涕泗橫流,“我當時已經想不出來該怎麼辦了,……”
“那個邪祟伱看着他行進的情形是怎樣的,……”陳淮生還處於一團霧水中,無法判斷這個蘇老漢究竟遭遇了什麼樣的邪祟。
如果是殭屍,是哪一級的,如果不是,那又是哪一類邪祟?
“他全身都被彩布包裹着,臉被頭髮蓋住,看不見,走路,啊,走路,走路很正常,看不到腳,……”
滿頭大汗的蘇老漢,目光恍惚迷離,時而清醒,時而緊張,時而迷茫,時而恐懼,看得出來當時的確是給對方造成了巨大刺激。
佟童問的是另外一戶歐姓人家,闔家上下除了一個不到十二歲的小女孩,全家四口都被吸成了乾屍。
問完蘇老漢,陳淮生又實地察看了還有兩戶遇襲的人家。
其中有四人已經死亡,但卻並非被吸成乾屍,而是中屍毒而亡,身上已經開始長出了黑色屍毛,其中一具黑色屍毛正在開始變色。
總計是七戶人家在前後五天之內遇襲,死了十二人。
看着藉助飛騰符掠空巡遊歸而去的佟童,陳淮生也陷入了沉思。
七戶人,四戶都是歐家,剩下就是兩戶蘇家,一戶林家。
蹊蹺的是,這七戶人中有全家遇難的。
有隻剩下一個十二歲小女孩的。
也有如蘇老漢叔侄,蘇老漢無恙,但蘇德彬卻被吸成乾屍的。
也有遇襲中了屍毒正在蛻變成殭屍的。
但毫無例外,無論是乾屍和殭屍,用凡火焚燒都難以燒燬。
陳淮生仔細察看了乾屍和殭屍區別。 乾屍是被吸走了所有血氣精元,傷口基本上都集中在頸部,其中有三人都是先天或後天道種。
而正在向殭屍蛻變的屍體則多是體表各處受傷,被抓傷、咬傷都有,並未被吸走血氣精元。
半個時辰後,佟童巡察歸來,落地有些氣喘。
很顯然這樣短時間內要將整個大歐家寨周圍全數查探完畢,起碼上兩三百里地,就算是用了神行符,也極爲消耗靈力。
佐元丹這類東西每日服用是有限度的,不能多用,但如今也沒有太多辦法。
看着佟童服下佐元丹,略一行氣之後,氣色迅速恢復,陳淮生才把佟童叫到了一邊。
“師兄,有什麼發現?”
佟童知道自己在辦事上的經驗遠不及陳淮生,但是她自小便學過辟邪鎮邪這方面的一些要術,這也是她主動申請來的原因之一。
“我的神識發現是兩個邪祟,但不知道這二者是什麼關係,現在從受害百姓來看,也應該是兩個邪祟所爲,……”
“一個喜歡血食,應該是處於急速蛻變的狀態下,一個還較爲穩定,沒有吸食血氣,只是較爲單純的傷害,但其屍毒毒性極大,……”
“有一個傷者我看只是胳膊被抓傷,而且還是立即做了處置,用糯米汁與黃酒混合清洗,另外還在額際和咽喉、胸前貼了黃紙符文,依然沒能止住屍毒蔓延,據說一個時辰之後就屍變了。”
佟童咬着嘴脣,胸脯還在起伏。
顯然今日之事超出了她的想象。
年幼時候雖然也學過辟邪鎮邪之法,但是卻從未用於實戰,這銀鈴當時她都是覺得做工精緻才留了下來,誰曾想這多年之後居然會用得上。
“那師兄,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佟童忍不住道:“我去巡查了一番,雖然邪祟味道甚濃,但這寨子裡邊屍變之後,四處都有這種味道,須得要徹底焚燒掉這些屍體,才能逐漸淡去這種味道,但我怕時間肯定來不及了。”
焚燒這種屍變後的屍體,邪祟味道要七日後纔會完全消除,現在肯定來不及了。
“不要着急。”陳淮生捏着自己下頜,仔細思索:“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與愛,不管是哪類邪祟,既然選定了歐家寨,這麼多天了,也沒有襲擊其他周邊村寨,說明肯定是和歐家寨有瓜葛,照理說,歐家寨防護手段更強,但是襲擊主要還是集中在歐家寨,蘇村和林家寨其實都只有一戶被襲擊,另外一戶就是最早在路上遭遇的蘇德彬。”
“師兄的意思是這個邪祟是和歐家寨有關?”佟童駭然。
“如果我所料沒錯,這個邪祟生前應該就是歐家寨人,但我問了這些受害者或者目擊者,都說不認識,但是那個蘇老漢……”
陳淮生回憶起蘇老漢躲避自己目光,卻又有些心虛懼怕的模樣。
“那個姓蘇的有問題?”佟童敏銳地覺察到了陳淮生的猶疑,“我去找歐七伯……”
“不,別去。”陳淮生搖搖頭,“先按兵不動,師妹對殭屍有多少了解?”
“殭屍九階,黑僵最低,算是死物,但凡火已經無法燒燬了,進化爲白僵之後,就能行動了,不過行動緩慢笨拙,懼靈火懼焰光,白僵褪去毛之後成爲遊僵,遊僵行動敏捷,善於跳躍奔行,甚至能潛水,尋常辟邪之術已經難以壓制了,在後就是地僵了,能入地潛伏,能入林附木,喜食血食,……”
佟童頓了頓,“再往後就是飛僵,這種殭屍如果是自行修成,那就是殭屍的巔峰了,除非用孽火、冥火、神火困住焚燒,幾無殺死可能,然後就是玄僵,得奇物妙術,重開記憶,甚至附修靈法,都沒見過,……”
“還有呢?”陳淮生頗感興趣。
“還有兩類算不算殭屍,小妹也不知道,魃算殭屍麼?”佟童搖頭,“反正據小妹所知,我們周邊的人都沒見過魃吧?”
如果按照這一類分那麼歐家寨就應該已經出現了兩種殭屍,遊僵和地僵。
“師兄,咱們現在怎麼辦?”佟童有些焦躁起來,“一到夜間,殭屍會更加兇猛,而且那幾具黑僵正在向白僵蛻變,乾屍也可能直接進化爲遊僵,……”
陳淮生也覺得頭疼,一到夜間,就更難以對付,可現在你去哪裡尋找?又沒有更好的循跡手段。
陳淮生始終覺得這邪祟既然選了歐家寨,定然有其原因,找到原因才能拿出最好的對策。
“師妹,你去和那位歐家老伯再談談,問一問近一二十年裡寨子裡有沒有什麼異常,讓他如實說,否則事情很難辦。”陳淮生頓了頓,“我去找那個蘇家老漢談一談,我總感覺他藏着什麼。”
佟童看了陳淮生一眼,“師兄,你有把握?”
“有沒有把握也得要這麼做,否則我們就只有發飛鳥籤求援了。”陳淮生嘆了一口氣,“今夜若是找不出辦法來,我們就得要自己上陣應對,我就怕這四面起火,官府詭異,派中怕是應接不暇,我們這邊反而是小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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