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未曾想過這樣一場半開玩笑式的賭局會對日後幾人產生多麼大的影響,但至少在這一會子,幾個人都有些怦然心動了。
陳淮生的避水珠是在桃花島獲得的,也勉強可以算是水性靈物了。
而王垚本來就是純正土性靈根,所以修行法術也是以土性爲主,土靈珠是其在遊歷時候無意間從一頭地黿遺蛻中所獲。
雖然靈力無法和玄黃神壤比,但這玩意兒勝在持久,若是置於地下,必能肥田養地,對於靈植來說可謂是絕大助力。
陳淮生早就饞王垚的這東西了,可有找不到合適理由開口,而王垚雖然修行土性法術,但是這土靈珠對修行卻沒有太大意義,而他本人又對種養靈植毫無興趣,所以陳淮生就琢磨着要從對方手裡把這玩意兒給掏來。
以前琢磨着能有什麼辦法給換來,但現在正好一場賭局就能派上用場了。
“淮生你就不怕這個條件對我太寬鬆了麼?”王垚似笑非笑,“這麼小看我,就斷定我三年沒法築基二重?”
“呵呵,王師兄,對誰寬鬆也不敢對您寬鬆,但是給你這樣一個條件,不是能倒逼我和嗣天師兄以及文博更加努力麼?”陳淮生笑吟吟地道。
“要不再怎麼看在這場賭約的彩頭上,咱們也得要奮力一搏心無旁騖啊,如果說徐師兄也能加入進來,那就更好,還是三年築基二重,如何?”
陳淮生索性就放大招了,把在場五人都拉進來,越發有趣。
“我?”徐天峰啼笑皆非:“淮生,我才築基,還在調勻養息,沒有一年半載都沒法理順,你這是純心讓我送上一份禮物給你們做彩頭麼?”
“嘿嘿,這纔有意思啊,如果您三年築基了,王師兄和你一樣,或者還不及您,你說王師兄面子往哪兒擱?他不得起碼兩年就得要築基?”
陳淮生哈哈大笑,覺得這是自己神來之筆,“這是君子之約,怎樣?”
一番話還真的有些把幾人的心氣和野心給打動了。
見幾人都有些心動,陳淮生斟酌了一下言辭再道:“諸位師兄師弟,這裡只有咱們幾人,我也說句有些見外的話,……”
見外的話?衆人興趣都被勾起來了。
“丁師伯帶着丁家人過來,王馳師兄眼見得也是築基在即,還有丁立人,呃,算是丁師侄吧,已經煉氣八重,估摸着也是雄心勃勃兩三年就要衝擊築基的,我還沒算煉氣七重的丁潤瑤師侄女,一樣不同凡響,咱們不能眼睜睜看着丁師伯一脈耀眼奪目,咱們也得要替宗門增光添彩吧?”
衆人都是一怔,迅即體味出其中味道來了。
這似乎是意味着宗門內部的競爭會更激烈,甚至還連帶着會有一些各自的出身來處之爭了。
“還有,凌雲宗並過來就和咱們是一家人了,他們這一仗損失雖然大,但是根基猶在,據我所知煉氣高段中青壯年弟子裡頗有天賦者,亦有七八人,在這一塊上我們得承認這一二十年裡凌雲宗在義陽府就是比我們重華派幹得漂亮,所以不會積累出如此人才,……”
“他們這些人現在也面臨着要衝擊築基,而且也可以預料,必定會有大有作爲,可若是宗門裡傳,今日丁家某人築基,明日凌雲宗舊人中哪兩位又築基了,這些消息紛至沓來,咱們想想,掌門、掌院他們作何感想啊,咱們老重華派的弟子又作何感想啊?”
趙嗣天和袁文博還在細細品咂,但王垚和徐天峰已經皺起眉頭:“淮生,這等話日後少說,傳了出去,沒地就要引起一場風波,……”
“王師兄,徐師兄,這我知道,其實我們也都明白,這是宗門壯大之後不可避免會出現的一些暗流,各自不同的出身,來處,師從,年齡,都會自覺不自覺地讓大家關係親疏不同,我倒是覺得這種分歧如果運用得好,未嘗不是一種良性競爭的彩頭,……”
黨外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這是早就被驗證了的,更別說一個正在迅速膨脹的修真宗門,怎麼可能避免得了?
“就像咱們幾位,其實我和文博也沒有和王師兄、徐師兄共同學藝,甚至我和文博原來也還有意氣之爭,但一個親傳弟子就把我們拉近了,嗣天兄卻是和我們年齡相仿,意氣相投,在一起久了,自然也就親近了,這宗門裡數百號人,誰也避免不了像我們這樣的情形,……”
陳淮生相當理性的分析,也讓王垚和徐天峰幾人不得不承認雖然不願意接受,但這卻是現實。
誰的表現更優秀,大家都能看得到,也無需證明。
如果說未來幾年裡,凌雲宗過來的弟子一個個出類拔萃,或者丁家進來的弟子絕才驚豔,那對他們這些一直在重華派的弟子來說,無疑就很打臉了。
對宗門中長輩們來說,這甚至也會影響到權力架構的格局。
若真是日後凌雲宗這一支的弟子紫府和築基數量都超過了重華派本支弟子,你覺得這掌門、首座和掌院這些重要職位,是不是會易人呢?
而當其他支的修士掌握了宗門大權,又會不會在各方面向其所在那一支傾斜資源呢?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到心底無私天地寬的。
“所以淮生你覺得我們幾個就該是撐起咱們從朗陵過來的這幫人的脊樑?”趙嗣天終於似笑非笑地插了一句。
“脊樑這個詞兒用得好,掌門、掌院他們是我們的頭顱,那尤師叔、馬師叔他們是脊樑,我們努力去充當下一代的脊樑,這個願望沒錯吧?”陳淮生臉上笑嘻嘻,“人總得有點兒追求和夢想,要不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不太明白陳淮生用鹹魚這個詞兒有什麼意思,但是大家也都能領會明白其中含義。
在場這五人,就算是年齡最大的王垚也才五十出頭,最年輕的袁文博纔剛二十,可以說都將是未來重華派的中流砥柱。
尤其是現在重華派明顯改變了以往在大趙在朗陵時的保守風格,一系列的新舉措,大規模招募新弟子,興辦副業,接納丁家,延引凌雲宗入門,都顯示出宗門在處於特殊環境下的強烈反應。
這種在很多人看起來都十分激進的方式似乎都和以往凌雲宗在義陽時差不多了,但無可置疑的是這使得重華派的實力在迅速的提升。
可一個外來宗門要在河北之地生存下來,這就是必須的。
“好,這個賭約,我接了!”趙嗣天悍然應約。
王垚看了一眼徐天峰,微微一笑,“天峰,怎麼樣?”
“淮生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們還能退縮麼?”徐天峰明知道這個賭約對自己和陳淮生是最苛刻的,但是這也激起了他內心的桀驁,“我也接了!”
“好。”王垚展顏,“文博,伱也沒問題吧?”
袁文博慨然道:“當然沒問題。”
“那好,我也接了,不過我給我自己定的目標是三年築基三重!”王垚決然道。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雖然大家都知道三年築基二重可能對王垚來說,不算太難,畢竟他築基已經有兩年時間了,稍稍努力一些,應該就可以做到。
但是三年時間要逾越二重,直入築基三重,這就太具有挑戰性了。
陳淮生目光裡充滿了欽佩,忍不住道:“還是大師兄有氣魄,我們願附驥尾!”
這樣一來,這個賭約幾乎都成了一個超水平的挑戰,每個人面臨的任務都是三年要破兩重。
這個挑戰如果要傳出去,在宗門裡邊只怕就要引發一場絕大的風波。
但對此時熱血沸騰的五人來說,卻都是充滿了野心、雄心和信心。
凌雲宗併入重華派的大典在十月初二舉行。
經過了一系列的鏖戰和談判之後,衛懷道的局勢終於平靜了下來。
陳淮生沒有過多的去過問參與,但是有些事情卻又總會通過一些直接間接的方式來影響。
比如返回山門的李煜詢問,還有正在養傷的吳天恩也會利用他去看望的時候小談,弄得陳淮生都覺得自己似乎要成了重華派的幕後智囊一般。
但陳淮生知道現在的重華派的確和在朗陵時候的重華派不一樣了。
宗門力量急劇擴大,當然也會帶來一些副作用,但總的來說似乎更顯得生機勃勃一般。
宗門權力架構也重新進行了規劃調整,除了掌門、首座和掌院三駕馬車外,齊洪奎的到來讓重華派設立了監院一職。
同時也對長老會和執事會進行了合併,商九齡、丁宗壽、朱鳳璧、齊洪奎、李煜五人爲長老。
掌門統攬宗門事務,掌院協助處理日常事務,首座執掌執法院和知客院,監院執掌傳功院和內務院,白塔下院直接對掌門負責。
大槐山並未成爲下院,而成爲內務院派駐了數十名道種以及一名煉氣四重的老修士負責的基地。
這既讓月廬宗有了臺階下,但是卻也保留了重華派對大槐山的控制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