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來的?”看着麗人溫婉柔美的笑靨,陳淮生忍不住撓了撓頭。
方寶旒嘴角一彎,既像是似笑非笑,又像是帶着幾分揶揄情郎金屋藏嬌,但最終還是化爲溫和的一句話。
“來了有幾日了,你在閉關,我就沒讓他們打擾你。”
看到麗人眼中隱藏着的笑意裡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幽怨,陳淮生感覺自己居然有些手足無措。
他沒想到寶旒會沒打招呼就來河北了。
之前二人一直有書信往來,寶旒只說她去了西唐那邊遊歷,沒說要來河北。
但是他也知道方寶旒遲早要來河北,自己與閔青鬱之間的這層關係不可能瞞得過人,尤其是不可能瞞得住方寶旒。
當然,他也從未打算要瞞方寶旒,他只是想要尋一個更合適的時間和更妥帖的方式來告訴寶旒,但沒想到卻被人家直接登門了。
陳淮生這般如孩童做了壞事見了大人的靦腆和心慌模樣,落入方寶旒眼中,讓她心中忍不住浮起一抹愛憐和寵溺。
這個比自己小十來歲的男人怎麼就走入了自己心中,讓自己魂牽夢繞難以割捨了?
她本想有過一段甜蜜的過往,自己也可以放下了。
男女之事對於一個修道人來說,其實只是身外之物,兄長逝去也讓她黯然神傷,對許多東西都覺得有些淡了。
自己一直以爲自己應該不會在一個男人身上太過長久地留戀纔對。
但沒想到這一年多裡,自己從汴京到洛陽,再到長安,無論到哪裡,但心中始終不能放下這個小男人。
也不知道這個男人身上有什麼魔力吸引着自己。
但今日看到眼前男人的這般表情,心中那股情意卻像不受控制一般洶涌而出,再也難以壓抑。
“怎麼了?”看着女人豐胸起伏不定,眼圈卻紅了,陳淮生嚇了一跳,連忙上前握着女人的纖手:“是不是受了委屈?都是我……”
“不是。”方寶旒搖搖頭,從陳淮生手中抽出手,拿出絲巾擦拭了一下眼睛:“我是高興,看到你心中歡喜,……”
“真的?”陳淮生注視着方寶旒的眼眸,確定對方不是撒謊,心中稍安:“既然來了,就留下來,別走了,我想你了。”
男人只一句“我想你了”,便徹底擊破了方寶旒的心防,讓方寶旒心中一陣迷醉。
宛如打破了蜜罐流淌出來的蜜汁,整個心房都是一片甘甜醇香。
見方寶旒沒有回答,陳淮生重新握住她的手,目光澄淨,就這麼直入她的眼底,手搖了搖。
方寶旒沒想到男人竟然像一個小孩子一般,拉住自己的手搖動,目光裡滿是懇求和渴望,心中更溫軟柔媚,“嗯。”
陳淮生大喜,嗅着女人身上的濃醇體香,他已經許久沒有這種感覺了,“那可就說定了,不能反悔。”
方寶旒聽着對方孩子氣的話語,禁不住抿嘴一笑,“說什麼話呢,都煉氣八重了,獨開洞府了,還這般小孩子氣,……”
陳淮生不以爲意,眼中滿是愛戀,“愛誰誰,白鹿洞府裡誰還管得了我麼?”
方寶旒忍不住打趣:“你就不怕青鬱不悅?”
聽得方寶旒喊得親近,陳淮生略感驚訝,揚了揚眉:“你和青鬱見過面了?嗯,處得不錯?”
“怎麼,你還怕我和她打起來了不成?”方寶旒嫵媚一笑,“那信中爲何不和我說?”
陳淮生下意識地又要去撓頭,卻被方寶旒拉住手,只能吭哧吭哧半晌才道:“伱讓我怎麼告訴你?我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總想今日推明日,明日推後日,掩耳盜鈴,自欺欺人,……”
被陳淮生的話給逗樂了,方寶旒輕笑:“就這麼對我沒信心?難道我還會不允不成?”
“不是,那我也擔心你萬一不肯來河北見我了呢?”陳淮生說出了心裡話,滿臉都是糾結和慚愧。
見男人如此,方寶旒心中既有幾分驕傲和喜悅,也有幾分不忿:“那你就打算一直這樣瞞着我?”
“沒有,可我也找不到合適的辦法來袒露。”陳淮生頓了一頓,目光寧靜,“做都做了,總盼着你能寬宥我,容忍我,……”
“你是算準了我會寬宥容忍你?”方寶旒輕哼了一聲。
“沒想過,只盼着如此。”陳淮生老老實實地道。
“哼,我算是把你看明白了,原來有寇箐和佟童,嗯,好像九蓮宗還有一個青梅竹馬吧?”方寶旒嘴角已經多了幾分揶揄調侃的笑容,“我也早就該料到,……”
沒等方寶旒話出口,陳淮生已經用手掩住了方寶旒的嘴。
就這樣面對面地看着她,目光交融,然後手放下,取而代之的是用火熱的嘴堵了上去。
一直到男人的手鑽入繡襖下,握住那豐滿堅挺的肉丘,方寶旒才從迷醉中驚醒過來,狠狠地用手扭了陳淮生腰際一把。
看着女人酡紅嬌媚的面容,帶着薄怒的嗔色,陳淮生也只能訕訕一笑:“情難自禁,情難自禁,……”
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如此,但誰讓方寶旒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陳淮生也只能強壓住內心的躁動。“青鬱呢?”陳淮生看了一眼洞室外,“我都不記得我閉關多久了,每日吃了吃飯飲水,就是冥思修行了,……”
“青鬱說你這一趟都閉關三個月了。”方寶旒目光裡滿是情意,“你這是第三次閉關三個月?”
陳淮生有些恍惚,想了一想才道:“好像是吧,上一次閉關出來,我休息了半個月,然後才又入定,這一算下來,從最初算的話,都十個月了,這會兒是十一月了?”
方寶旒點點頭:“十月廿九,馬上就十一月了。”
陳淮生也不禁慨嘆,“一晃就又是一年過去了,我卻毫無感覺,……”
從凌雲宗併入重華派的大典之後,大家幾乎不約而同地開啓了閉關之旅。
王垚和徐天峰都開闢了自己的洞府,而趙嗣天也隨後在距離自己的白鹿洞府南邊四十里處尋了一處洞府,只有袁文博還暫時留在龍鱗塬的山門道舍裡。
一開始閉關,陳淮生就完全沉浸在修行中去了。
他不關心任何事,也不去過問宗門任何事。
既然要下定決心去突破,那就徹底拋開其他情緒干擾。
這十個月時間對自己的修行進境是前所未有的體驗,甚至比那一次在回雁谷連破二重的閉關修行還要純粹乾淨。
修行是一個過程,它需要剔除一些不再屬於修行進程中的東西,淨化一些停滯不前的東西。
在這十月時間裡,他忘卻了混元罡天功,也摒棄了合氣連擊斬,甚至天羅法盾都變得更爲單純了,而雷法十三重的突破水到渠成。
三象歸元的靈構在鼎爐內已經隱隱有了跡象。
煉氣九重並未突破,但陳淮生卻不在意。
他有一種感覺,這煉氣九重看似距離自己若遠若近,但也許就是一個偶然的機緣,自己就能突破。
所以他反而能以一種通透豁達的心態來看待這一次的閉關修行了。
“淮生,不要急於求成,我聽青鬱說了,你煉氣八重也才一年時間,怎麼可能就突破煉氣九重?”方寶旒以爲陳淮生有些失落,趕緊寬慰:“煉氣九重和煉氣巔峰之間的差距就是一層紙,也許等到你突破煉氣九重時,煉氣巔峰也就如約而至了。”
一聽這話,陳淮生就知道方寶旒從閔青鬱那裡知曉了自己與他人打賭的事兒了。
“寶旒,我沒擔心這個。”陳淮生伸了一個懶腰,“賭約不過是一個調劑,能激起大家勝負心,但對我來說,其實影響不大,我只會按照我自己的路徑去走。”
有人照顧的閉關修行和無人過問的閉關修行就是不一樣。
那一次在回雁谷修行結束之後,自己是一身塵垢,而這一次每隔幾日閔青鬱便要進洞來替自己清潔一番,再也不需要爲其他雜事煩心。
見情郎情緒似乎真的很正常,方寶旒也放下心:“走吧,出去了,先去道院那邊,青鬱還不知道你出關了呢。”
陳淮生一愣,“這幾日一直是你在外面守着?”
方寶旒調皮一笑,“是啊,你完全沒有感覺吧?”
難怪,總感覺洞中氣息有些不一樣,但是他始終找不到原因,當然也是因爲太過於沉浸修行其中了。
牽着方寶旒的柔夷,感受到身旁麗人的氣息,陳淮生渾身上下說不出的舒坦圓融,心境無比暢然。
走出洞口那一瞬間,那淡淡的朝陽灑落在身上,猶如紫氣東來,光霧漫天。
陳淮生猛然停住腳步,怔怔地站定,望向東方。
方寶旒似乎也覺察到了一點兒什麼,停住腳步,屏住呼吸。
一時間陳淮生有些恍惚,幾個月修行經歷如清泉過石,歷歷在心,點滴畢現。
呼吸似乎有些緩急不定,陳淮生也意識到了,穩穩站住腳,任由天際陽光瀰漫籠罩,半閉雙目,體味感悟尋找着。
紫氣金丹曉,青霞玉井春。
驟然間,一抹灼熱從丹元蓬勃而起,沿着神闕、中脘、膻中一路飛昇而起,瞬間即至百會,然後過玉枕從腦後入脊背,直入會陰丹海,功行一圈。
當一個周天走滿,陳淮生耳鼻陡然通透豁然,全身上下所有毛孔盡皆張開。
天地同泰,乾坤底定。
煉氣九重,直入巔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