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森?”
電梯直接停在蘇流年家的客廳,門一開,她立刻迫不及待的衝了出來。
屋子裡空蕩蕩的,過堂風來回嗖嗖的刮在蘇流年的臉上,薄紗的雪白窗簾像是鬼魅似的在風中起舞。蘇流年一面喚着傑森的名字,一面朝裡走去,屋子冷清空洞的過分,好像不食一點人間煙火。
“傑森,我沒空和你玩捉迷藏!你最好趕緊出來!”
蘇流年氣得是雙手叉腰,剛剛轉身就看見一抹厚重的影子壓了下來。她倒吸了一口冷氣,腳跟後退着卻猛地一絆,整個人險些後仰過去,好在有人眼疾手快,摟住了蘇流年的腰。
“見到我這麼不開心?”
顧錦城做了個鬼臉,摟着蘇流年站了起來。
“你什麼時候出的檢察院?爲什麼不來找我?你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嗎?”
“因爲我接到了傑森的電話。”
蘇流年皺了皺眉,“你接到了他的電話?他和你說什麼了嗎?”
“他只說讓我來這裡接你,我來了之後,和你一樣,發現根本沒人。但是……”顧錦城說着從身後抽出一封信,“我發現了這個,好像是留給你的。”
蘇流年一把抽出了信,發現裡面歪歪扭扭的字跡真的是傑森的筆跡。
她以前還總是嘲笑他,國語都寫不好,總是寫得像甲骨文,而傑森卻要辯駁甲骨文才是中華的真正文明。只是這一次,蘇流年笑不出來,眼眶裡的淚水卻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嘩啦啦的直落,落在地上又晶瑩的滿地碎片。
“姐,原諒我,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解決這一切的辦法。昨天看見顧錦城被帶走的時候,你的眼睛是那麼的悲傷。我當時就在想,如果我能讓你的眼睛明媚起來,有什麼辦法。可是我想了一個晚上,想來想去,只有顧錦城才能讓你開心。
“所以,姐,就當這是一份我送給你的聖誕禮物吧!原諒我曾經的過失,原諒我曾經的迷糊……雖然我知道你沒有生我的氣,可是我做過的那些事,永遠都梗在我的心裡。你就當這是我自我贖罪的方式吧!等這一切過去後,你會有一個煥然一新的弟弟。
“顧錦城不會再受到檢察院的調查了,我會抗下所有的罪名,畢竟裡面或多或少,都有我的因素。希望下一次見面,你的眼睛,比天上的太陽還要明媚。姐。傑森留。”
蘇流年再也忍不住的嚎啕大哭起來,顧錦城心疼的摟過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擔心。我一定不會讓傑森白白受牽連的!有些債,該還的,必須還!這是我欠你的,也是我欠傑森的……”
“錦城……”蘇流年緊緊抓緊了顧錦城的衣領,哽咽道,“我好害怕!我好害怕老天爺把你們一個一個從我的身邊帶走……讓你們一個一個從我的生命中消失……”
“不會的。”顧錦城越發用盡自身的力量去擁抱她,“老天爺只會帶走你身邊的壞人和小人,讓他們再也傷害不了你。到時候,我們都會簇擁在你的身邊,爲你慶祝你八十歲的大壽!所以你現在不能再哭了,否則你還沒到八十歲,已經是滿臉的皺紋了。”
蘇流年似笑非笑的一聲抽泣,兩個人擁抱在寂寥的風中,心裡卻揣滿了沉甸甸的牽掛。
當華燈初上,蘇流年被顧錦城的手機鈴聲驚醒,這才發現她靠在顧錦城的懷裡,席地睡着了。蘇流年端坐起身子,看着顧錦城三言兩語的掛斷了電話,立刻問道:“出什麼事了?”
“葉培培,失蹤了。”
“什麼?”
蘇流年驚恐的跳了起來,立刻掏出手機想要給葉培培打電話,顧錦城卻皺眉道:“不用了。陸之然已經打過無數次了,電話那頭始終沒有人接。而且小磊也說葉培培沒有回家,現在她家裡人還不知道出事了。”
“我們現在就去找培培……她常去的地方並不多……”
蘇流年一面說着,一面朝電梯跑去,顧錦城一直跟着她,兩個人把葉培培常去、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一個遍,可還是沒有找不到葉培培。蘇流年猛地在街心公園頓下了腳步,喘着粗氣,她猛地想起來,自己最後一次見到葉培培,是在醫院找傑森的時候,那個時候,葉培培好像動了胎氣。
顧錦城立刻通知了陸之然,陸之然在醫院裡面又問了一圈,可還是沒有消息。
“我真笨!我明知道培培動了胎氣,還……”
蘇流年着急的直跺腳,還不停的用拳頭捶着自己的頭。
顧錦城愛憐的抱住了她,“現在說這些也沒用,關鍵是找到她……”
顧錦城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頷首低眉的男人突然撞了上來,顧錦城皺了皺眉,把蘇流年又往自己懷裡抱了抱。可等那個男人走後,蘇流年猛地發現發現自己的腳跟前掉了一隻手機,她瞠目結舌的將手機拾了起來,這是葉培培的手機!
“是他!”
蘇流年快步朝剛纔那個男人追過去,可是人潮擁擠,哪裡還能分辨的清楚。
顧錦城好不容易追了上來,唯恐連蘇流年都遭遇不測。
“錦城!剛纔那個人……那個男人!培培在他的手上!”
蘇流年着急的拽着顧錦城的袖子,而她手裡葉培培的手機偏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顧錦城一把抓過手機,低吼道:“人在你們手上,你們究竟想怎樣?”
“救……救我……”
顧錦城一愣,難以置信的輕喚道:“葉培培?”
蘇流年猛地搶過電話,着急的喊道:“培培?培培你在哪裡?”
“總、總府路7號的巷子裡……”
“你堅持住!我馬上來救你!”
蘇流年立刻撥拉着人羣朝街面衝去,顧錦城卻不放心的拉着她,“你這樣過去,萬一她的身邊有埋伏怎麼辦?”
“她還懷着孩子啊!”
蘇流年掙脫開顧錦城的手,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前腳剛進去,顧錦城後腳跟了上去。
蘇流年催促着師傅,這車開得估計快要趕上飛機了。
還沒等車子停穩,蘇流年先衝了下去,顧錦城卻一把拉住她,皺眉道:“跟在我的後面!”
蘇流年雖然着急也只能慢慢的跟在顧錦城的身後,這條巷子很黑,幾乎沒有亮光。蘇流年只能用手機上的電筒照明,顧錦城着小心翼翼的,鬆開了領帶,活動着拳頭,隨時都準備着大打一架的架勢。
“培培!”
蘇流年一聲低吼,立刻朝面前一個黑黝黝的東西跑過去。
顧錦城擔心她危險,趕在她的面前一把掀開了一層黑黝黝的帆布,而蓋在帆布下的,果然是已經昏迷過去的葉培培。蘇流年嚇得是滿頭冷汗,急忙上前搖晃着葉培培,可是她怎麼都沒有醒過來。
顧錦城又打量了四周一番,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的氣息,也漸漸降低了防備,從葉培培的手裡拾起一隻很破舊的老式手機。他皺了皺眉,看着正在叫救護車的蘇流年,他摁了這隻手機裡僅有的兩個通話記錄,其中一條是葉培培的手機,而另外一條……
“看來,你們找到人了。”
“你是誰?”顧錦城冷冽的低吼道。
對方卻一陣大笑,緩緩說道:“趙永謀,陸之然派人跟蹤我,這只是小懲大誡的開始。如果你們還敢在我的背後動手腳,那麼下一次就不是這個女人了!”
容不得顧錦城再開口,趙永謀已經掛斷了電話。
而救護車的警鳴聲,已經穿過街口飄了過來。
“培培!”
急救室外,陸之然失魂落魄的從外面跑了過來,顧錦城立刻攔住了他。
“醫生還在裡面急救,你別亂來!”
“急救?培培傷得很嚴重?”
顧錦城意味深長的回頭望了眼淚流滿臉的蘇流年,嘆了口氣。
陸之然立刻一掌推開了顧錦城,大步朝蘇流年走去,指着她大罵道:“既然你明知道她動了胎氣,爲什麼你還要丟下她一個人?爲什麼不打電話通知我?”
“對不起,當時我……”
“陸之然!流年和你一樣的擔心!”
“如果是蘇流年懷着你的孩子出了意外,你還能這樣說風涼話嗎?”
陸之然氣急敗壞的衝顧錦城咆哮着,一旁的護士立刻皺着眉頭走了過來,訓斥他們這裡是醫院。顧錦城嘆了口氣,上前拍了拍陸之然的肩頭,可是陸之然並不領情,胳膊一擡就躲開了顧錦城。
好在急救室裡的醫生在這個時候走了出來。
“醫生,我的女朋友……”
“大人沒事,可是孩子是保不住了。”
陸之然的腦袋“嗡”的一聲響,醫生又一聲“抱歉”,轉身離開了。
蘇流年踉踉蹌蹌的又跌坐在椅子上,孩子,保不住了?
“培培……”
葉培培昏睡在病牀上,被護士退了出來,陸之然心急火燎的撲了上去,緊緊的握着葉培培的手,不住的喚着她的名字。蘇流年想要跟上去,卻被顧錦城拉住了。
“之然在氣頭上,現在我們過去,只能讓他更痛苦。我們在病房外面等她就好了。”
蘇流年眼神茫然的望着葉培培的病牀,腳下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顧錦城摟着她的肩頭,小心翼翼的陪伴在她的身邊。一直到葉培培送進了病房了,蘇流年和顧錦城在在門外停下。
一天之內,蘇流年失去了弟弟,又因爲她害得閨蜜小產,好像一下子,她的世界崩塌了。
顧錦城默默的看在眼裡,又看着病房裡憔悴的葉培培和滄桑的陸之然,這些傷痛,都是趙永謀他們帶來的!他們要還的賬,實在是太多了!顧錦城狠狠的咬着牙,抱緊了懷裡的蘇流年,目光卻是冰冷又炙熱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