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原本就是一種毒藥,它能麻痹人的情感,還能讓人產生幻覺。”蘇流年目不轉睛的望着薛雲陽,淺笑道,“你說過,我是因爲習慣你在我身邊,我纔會愛上你,而我也會慢慢習慣你不在我身邊,所以你的離開並不能傷害我。難道,你忘記了?”
薛雲陽穩定了自己的心緒,臉上依舊掛着蘇流年最熟悉的笑容,道:“我說過的話,從來沒有忘記。”
“那你現在回來做什麼?我已經習慣你不在了,你回來打破我的寧靜做什麼?”
蘇流年扔下了手中的刀叉,語調裡帶着哭腔,一旁正準備上菜的店員被嚇得愣住了。
“我原本打算,如果你過得幸福,那麼我永遠不會出現在你面前。可是事實證明,顧錦城根本配不上你,你完全不用爲了蘇氏集團而委曲求全。只要你願意,我的肩膀,我的懷抱,我的一切,都可以給你!甚至是蘇氏,我也有能力爲你保住!”
葉培培握着蘇流年的手腕,勸說道:“我知道你還沒有準備好接受這一切,但是顧錦城已經放棄了你,而且他的心裡自始至終都沒有你,薛雲陽現在是爲了你回來的,只當是給雲陽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啊!”
“我還爲你準備了一份生日禮物。”
薛雲陽雙手捧着禮盒起身,淺笑着站在了蘇流年的身旁,爲她打開了禮盒的蓋子,洋洋灑灑的玫瑰花瓣下整整齊齊的疊放着十多張照片。
他緩緩將照片一張張取出,排放在餐桌的空白處,每一張照片上都只有他一個人,可是他拍照的姿勢卻總是讓人覺得有個看不見的人依偎在他的懷裡。葉培培看不懂,可是蘇流年的心不由得一顫。
“我們以前計劃着要去的地方,我都帶着相機走了一圈,哪裡好玩,哪裡有好吃的,我都爲你記了下來,只等着你,允許我帶着你一起去。還有這幾張,是我回母校的時候拍的,以前我們經常去睡覺的圖書館,還有你心情不好就喜歡跑步的操場,還有你經常爲我買水喝的小賣部,它們作爲我們的見證,都還等着我們一起回去呢……流年,我並不急着想要你的答案,我只想要你明白我的心意……”
閃爍的星燈,悠揚的音樂,還有頻頻在夢中出現的初戀情人,如果換做以前的蘇流年,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一頭應下。可是,可是現在的她已經和以前不一樣了,因爲——顧錦城闖入了她原本習慣的生活。
“我……”
“我們先吃蛋糕吧!”薛雲陽知趣的轉移了話題,笑道,“草莓味的,少奶油,如果你的口味沒變的話。”
燈光暗下,店員們伴着生日快樂的歌聲,推出了盛有蛋糕的手推車,粉色的玫瑰花瓣蛋糕上插滿了一根根祝福的蠟燭。燭光映照在蘇流年的臉上,也漸漸淡去了她心中的怒火,畢竟,今天是她的生日啊!
“快許願吧!”葉培培推了推蘇流年的胳膊。
蘇流年淺笑着雙手合拳,閉上了眼睛,許願,就願這個夏天,自己所愛的人都能找到屬於自己的幸福吧!她嘴角笑意漸濃,緩緩睜開了眼睛,所有人立刻鼓掌歡呼,綵帶飛舞。
薛雲陽上前站在了蘇流年的面前,笑道:“我還有一份驚喜要給你。”
話音落地,落地窗外的夜空上突然綻放開了奼紫嫣紅的煙火,一朵朵,將冰冷的黑夜襯托得比白晝還要美麗。衆人都讚歎不已,簇擁着蘇流年一起擡頭望去。薛雲陽只是淺笑着注視着蘇流年的側臉,在他眼中,唯有她纔是這個世界上最美的風景。
“是什麼地方在放煙火?”
程佳琪坐在酒店的餐廳裡,一朵朵禮花正好綻放在她的眼前。
顧錦城漫不經心的在手裡旋轉着手機,淡淡說道:“可能是什麼人在慶祝吧。”
程佳琪收回了目光,笑道:“我看你好像在等電話的樣子?”
“沒有。只是,今天電話特別安靜,我總覺得是我電話有問題。”
程佳琪試探着問道:“你,不會是在等蘇流年的電話吧?”
“我等誰也不會等她的!”
顧錦城立刻將手機收進了包裡,臉上倉皇一過掩飾心虛的神色。
程佳琪自然不再多問,只端起酒杯,笑道:“今天是我們正式開始的第一天,我不允許你心裡在想其他女人。”
“祝我們重新開始的第一天。”
“以及這一生將來的每一天!”
程佳琪的眼睛笑得彎如弦月,就在他們酒杯相碰的一剎那,一朵七彩的禮花突然在他們的窗外綻放。他們都情不自禁地扭頭看去,可夜空中漸漸顯現的那一行字,頓時令顧錦城的震住了——
“蘇流年,生日快樂!”
煙花轉瞬即逝,程佳琪緩緩垂下了眼瞼,嘴角勉強扯出了一絲苦笑,道:“原來,今天是她的生日。你……還是給她打個電話吧!也許,她正等着你的祝福呢!”
“不用了。”顧錦城放下了酒杯,臉色鐵青,“不是有人在幫她慶祝生日了嗎?我們繼續吃吧!”
程佳琪點了點頭,一面吃着意大利麪,一面偷偷打量着顧錦城。顧錦城始終垂目切着牛排,看不出他的臉色。可是他切牛排的刀,竟然在餐盤上狠狠的留下了數條刮痕,就好像一刀一刀,是劃在他的心口上。
切完蛋糕之後,西餐廳裡的每一個工作人員都分到了一小塊蛋糕。
薛雲陽結了賬,葉培培藉機上廁所爲他們留下了最後的二人空間。可是蘇流年不想再說什麼破壞自己的心情了,也就在薛雲陽的陪伴下,並肩走出了餐廳。
“如果我打電話給你,你會接嗎?”
蘇流年嘆了口氣,“或許吧。”
“或許接,還是或許不接?”
“有什麼差別嗎?”
蘇流年的車開來了,薛雲陽小跑着上前爲她開了車門,細語道:“不管你接不接,電話我都會打的。路上小心,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麻煩你送培培回家了。”
說完這話,蘇流年的方向盤一打,掀起塵埃揚長而去。
薛雲陽默默無聲的凝視着她遠去的身影,頻頻的揮着手。
殊不知,這一幕都被躲在草叢中的一個頭戴鴨舌帽的男人拍下來了。
葉培培見蘇流年開車離開了,才朝薛雲陽走去,拍了拍他肩頭,道:“我能做的已經做了。我不可能勉強流年的意思,所以我也不會幫你或者是顧錦城說好話,我希望到了最後,你也能尊重流年的選擇。”
“當然。”薛雲陽淺笑着看向葉培培,笑道,“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去。”
葉培培嘟了嘟嘴,“還能在哪裡?我把我公公婆婆都接到我家了,還是在老地方。”
幾乎同時,酒店裡的程佳琪已經吃完了,可是顧錦城幾乎沒怎麼動過。
“我沒什麼胃口,先送你回房間吧。”顧錦城起身,爲程佳琪拉開了椅子。
程佳琪挽着他的胳膊,小鳥依人的緊緊靠着顧錦城,笑道:“我也想快點回去休息了,但是經紀人約了我談明天要籤的合同,所以我還得在大廳等他過來。你先回去吧,這幾天你都沒回顧氏了,明早還是回公司看看吧。免得顧老太太說我把她的乖孫子拐走了!”
“那我不陪你了,別工作太晚了。”
“我知道了,明天見!”
程佳琪踮起腳尖在顧錦城的臉上輕輕一啄,顧錦城的身子竟然本能的想要躲開,但是他卻強迫着自己接受了程佳琪的kiss goodbye。程佳琪也絲毫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滿滿的笑着揮手送走了顧錦城。
直到確定顧錦城已經開車離去了,她臉上的笑意才瞬間凝固,就好像摘下了“歡喜”的面具,轉眼又換上了“冷峻”的面具,只怕變臉大師在她面前也要自嘆不如了。
“小姐。”
一個如保鏢的黑衣男子站在了她的身後,正是當日在亞特蘭蒂斯購物中心的香薰店外出現在程佳琪身邊的那個男人。
程佳琪淡淡的往酒店大廳走去,壓低了聲音問道:“剛纔的煙花,是薛雲陽放的?”
“已經派人拍了照。”黑衣人取出一包牛皮紙的大信封。
程佳琪隨手在信封裡翻了翻,都是薛雲陽送蘇流年上車的照片。
“很好。至於那個金茜茜,她還是沒有挖到我當年究竟出了什麼事?”
黑衣人搖了搖頭,“要不,我再派人故意放消息出去?”
“不用,那樣反倒顯得我們迫不及待想要她知道了。不過,我倒是有了更好的主意。因爲蘇流年已經知道了當年的事故,所以,你先這樣去做……”
程佳琪一陣耳語,黑衣人微微皺眉,“小姐,您確定要這樣做嗎?只怕會對小姐的形象……”
“這個不用擔心,輿論總是同情弱者的,只是要看這些記者怎麼寫了。回頭你多給他們塞一些紅包,或者我親自陪他們吃一頓飯,稿子寫成之後交由我過目,最後才能定稿。你再告訴他們,稿子的效果好的話,我還有重金酬謝。”
黑衣人立刻頷首應道:“是的,小姐,我知道怎麼做了。”
電梯叮的一聲打開了,程佳琪趾高氣揚的走了進去,黑衣人則欠身離開了。
封閉的電梯裡再無旁人,程佳琪終於卸下了她清純可人的面具,黑黝黝的眸子是藏匿不住的激動和興奮。等待了那麼多年,終於,報仇的日子已經近在眼前了!七年前,顧家一手給她造成的傷痛,她程佳琪一定要他們加倍的償還!
“走着瞧吧,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是因果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