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了夏寧侯,許清這兩天的應酬也多了,經上次樑玉提起,他打算抽個時間去大柱的山藥糕點店看看,當初說是爲了推廣山藥烹製的吃食,還厚顏讓趙禎御筆親題了幾個字,用做店名,如今大柱的店就開在殺豬巷中。
殺豬巷也是東京城裡有名的商業街,出朱雀門,御街西邊第二條橫街便是殺豬巷,那裡有教坊司,連帶着妓館也很多,各種商鋪茶坊林立,大柱的店面能擠身其中,還是託了胡雪巖的關係,才弄到一個位置比較好的鋪面。
許清正準備帶着小顏出門,就聽到門房的小廝進來說有個婦人求見,紅菱橫目瞄了許清一眼,見到她那戲謔的眼神,許清趕緊讓小廝把人帶進來,見到是個長得甚爲清秀的二十來歲婦人,紅菱臉上笑得更詭異。
許清也懶得跟她解釋,進來的是李震的孃親,自己讓她第二天過來,估計是昨天許家大擺宴席,她不好進門,才拖到今天,李家娘子確實有幾分成熟婦人的風韻,難怪李定花心思把她娶做小妾。
“民婦李莫氏拜見夏寧侯爺!”
李家娘子忐忑不安地給許清下跪行禮,紅菱很乖巧地上前扶住了,許清知道她擔心什麼,許清突然封了侯,而李家娘子一看就知道,是那種懦弱的性子,她此時若不是無路可走,估計連登門的勇氣都沒有了。許清想了想,不如先帶她去大柱的店裡看看,聽說大柱的生意很不錯,讓李家娘子先去打打下手吧。
“大柱哥!採蓮嫂子!”剛到店門前,小顏顧不得再和李家娘子聊天了,輕盈的跳下車,就咋咋呼呼的往店裡跑,許清是第一次來,店面的位置很好,位於殺豬巷一個十字街口處,近鄰盡是茶坊商鋪,行人如織,趙禎題的‘山藥糕點’四個字,被製成了一塊大金匾,懸掛店門之上,許清有些好笑,這皇帝御筆題寫的店名,東京城裡估計也就這麼一家吧。
許清將黑寡婦拴在門前的柳樹下,便帶着李家娘子往裡走,店面很寬敞,能擺下近二十張桌子,大概因爲是樑玉主持的原因,裝修上帶着江南那種精巧雅緻的風格,生意很不錯,由於裝修別緻,招來許多文人仕子,還有一些仕女也散坐其間,細品着糕點和新榨的果汁。榨果汁自然是許清想出來的新招,此外店裡還搭賣一些銀耳湯之類的小食。
門前的廣告牌上可是說得神呼其神,山藥糕點和榨果汁不但吃了益氣養顏,補血怯病,經常食用還能使人青春常駐,延年益壽。當然,相對後世那種把麪粉丸子說成仙丹的廣告,許清覺得自己夠含蓄保守的了。
大柱夫婦倆滿臉喜色迎出來,身上都穿着讓樑玉設計的統一服飾,左胸上有一塊刺繡得很好看的店名標識,兩人站在一起,乍一看還真有點情侶裝的味道。
“少爺,您來了,快快坐着,我給您來幾樣糕點嚐嚐,看看可有不妥之處。”大柱嘴裡樂呵呵地說着。
“行,那就來幾樣嚐嚐再說,李家娘子,坐!”
“不不不,侯爺,奴家站着就行了。”
看着李家娘子連連擺手,一副怯弱失措的樣子,許清不禁苦笑,這都什麼呀,別人不知道還以爲我要非禮你呢。想想也能理解,這年頭等級觀念深入人心,讓他一個民婦和一侯爺坐在一桌吃東西,還真是爲難她了。
“這樣吧,大柱啊,店裡可否幫着安排一下,讓李家娘子在這兒幫幫手。”
“少爺,店裡的生意我們幾個有些忙不過來了,正想找幾個幫手呢。”大柱憨厚地笑道。
李家娘子一聽有了着落,又要給許清跪下,他早有準備,給採蓮遞了眼色,讓她先把人帶進去。剩下大柱在桌邊陪着許清,等食品送上來後,許清細嘗着糕點,把李家娘子的情況跟大柱說了一遍。
“少爺您放心,這是善事,我一定給她安排好。”
“她一個婦人,還帶着個孩子不容易,待遇給豐厚一點,做工時間也不要太長,讓她能回去多陪陪孩子。”
“少爺,我都記下了,您還有什麼吩咐嗎?”
許清還沒答話,就見小顏這丫頭竟換上了一套店裡的着裝,得意洋洋的飄了出來,到了許清面前轉了兩圈,咭咭地笑道:“少爺,人家穿這衣裳好看嗎?”
小顏說完嬌笑着又要往許清身上撲,被許清狠狠地瞪了一眼,纔算記起了這是什麼地方,不過說真的,樑玉設計的這套店裝還真不錯,總體上不脫時下宋人服裝的格式,但加入了當初許清提到的一些現代原素,如衣領、袖口、衣襬等地方都作了許多改動,使之看上去很清新別緻。
看着她可愛的樣子,許清笑道:“小顏啊,要不以後你就穿這套衣裳站門口做迎賓小姐好了。”
“好啊!好啊!那少爺跟人家一起去迎賓嗎,大柱哥可要給人家發工錢才行哦。”
小顏玩心重,對這個提議欣喜不已;大柱寵溺看着她,憨厚地笑着。
許清今兒沒事,見小顏這樣,一時也起了玩興,呵呵笑道:“我可不能跟你一起站門外迎賓,少爺我長得這麼風流倜儻,會讓客人自慚形穢不敢進門的,不過嘛,少爺我就來做一回麪點師,小顏啊,你可要多拉點客人進來,否則少爺做了一大堆糕點賣不完,那可虧了。”
小顏雞啄米似的,烏溜溜的大眼睛裡光芒四射,在許清面前舉起小拳頭鼓鼓勁,果真咯咯笑着跑門外去了。
“少爺您這是……這可不行,如今您可是貴爲侯爺的人了,做這個…….”
許清一瞪眼,邊往裡面走邊說道:“難得這丫頭這麼高興,少廢話,店是還有衣裳嗎?快拿一套來我換上。”
如今連大柱他們一起,店員只有六人,許清換上一套店裡的制服,雄赳赳氣昴昴,跨進廚房的門檻,在幾個店員好奇的目光中,挽起袖子,腳下不丁不八,運起太極中的招式,把新蒸出來的山藥泥玩得溜溜轉,不時撒上些幹糯米粉,大團的山藥泥被高高的拋起,啪的一下甩在了案上,房中頓是粉沫紛飛,勁風四射,店員們走避不及,便是一臉的白粉,一時房中彷彿成了閻羅殿,一個個白無常飄來飄去。許大官人渾然不覺,心裡還在感嘆,用太極來和麪還真是得心應手啊!
“歡迎光臨!客官快裡面請!”
“哎呀呀!今兒個怎麼來了這麼可愛的一個丫頭?小姑娘,來來來!跟本公子說說你是誰家的丫頭啊?”
許大官人玩得正起興,就聽到外面傳來小顏和一個有些熟的男音,這還得了,誰叫了熊心豹子膽,竟敢打我家小顏的主意,許大官人把搓到一半的面往大柱懷裡一塞,呼啦一下便搶出門來,只見小顏正得意洋洋地對着一個公子哥兒說道:“人家纔不告訴你呢,說了嚇你一跳!”
“曹佾!”
看清公子哥兒的模樣,許清不禁脫口叫道,沒錯兒,這就是那天湊熱鬧和自己一起毆打李定,過足了手癮就跑的那個錦衣少年。
“咦!你不是許清……新封的夏寧侯嗎?”曹佾驚訝異常,那天他溜進看熱鬧的人羣后,並沒有走遠,許清的身份他可是弄得一清二楚來着,可如今見許清這副打扮……
許清暗道不好,沒人認識時自己玩玩沒關係,一但這事兒傳出去總是不好,他正想往裡面躲一下。曹佾就瀟灑地啪了着手中的摺扇,樂淘淘地說道:“不得了,不得了,這店兒真個不得了,陛下御筆親題的匾額,侯爺親手做的糕點,還有這麼可愛、這麼討喜的丫頭迎賓,嘖嘖!這糕點就是賣個一百貫一份,吃着也值得啊!我說呢,誰家竟有這麼招人喜愛的丫頭,原來是夏寧侯府的人,那就不奇怪了!”
店裡的客人聽了曹佾的話,紛紛向許清投來驚異的目光,許清一看不得了,趕緊上去把曹佾拉到店裡去。
“我說這位公子啊,你就別咋呼了,我還沒找你麻煩呢!你這人太不厚道,打人的時候那叫一個英雄了得,官差一來跑得比兔子還快……”
曹佾一聽滿臉漲紅,連聲分辨道:“夏寧侯你不能這麼說,您可是我最崇拜的人,您這麼說我可沒法活了,哪天……唉!哪天是我不對,您不知道,我要是因打人進了開封府,非被我姐姐關個一年半載不可,當然了,哪天要是早知道,您就是大敗夏軍的夏寧侯爺,我也不必跑了,說不好還能在我姐姐面前落個見義勇爲的好印象!”
曹佾說話有些嘮叨,許清接口問道:“你姐姐是誰?這麼利害?”
“我姐姐是皇后…….”曹佾只是十四五歲的公子哥兒,城府不深,被許清問急了,脫口便說了出來,話到一半才剎住。
許清愣愣地看了他一會,曹佾長得脣紅齒白,標準的翩翩美少年,和曹皇后還真有幾分相象,只是曹皇后看上去恬淡清雅,這曹佾嘛,一看就知道是個精力過剩閒不住的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