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花好月圓(六)

慧娘纔不會去給蕭護添笑料,大帥會把自己當年也笑進去,再裝生氣:“這事不用打擾我。”慧娘決定大帥晚上回來,讓他一次笑個夠罷了。

她只問豆花:“你額頭上青了,回去要不要緊?”豆花見她不問十一公主,反問自己,心中由失望到絕望,這些人,都不關心十一公主。

……

此時十一公主在宮中,心中也想豆花。豆花機靈,在三巡酒後,伍思德離席辭出去,十一公主送他到太妃宮門,豆花衝上去:“公主有酒,請換衣服。”有幾個女官在,四個丫頭也在,卻不能阻攔。

駙馬還在,難道當他面教訓豆花不對,公主不應該換衣。主僕才得私下相會幾句,豆花對十一公主衣內傷痕淚漣漣後,就不見了。

十一公主做夢想不到豆花天大膽子,爲自己去求蕭夫人,以爲她又有差使。張太妃正對她笑,一片內疚:“多住幾天,晚上跟我睡,明天跟你母妃睡。”可憐這小臉兒瘦了不止一圈。周妃也探身子笑:“是啊,多住幾天。”

她心疼女兒。

十一公主眸中憂愁。

她衣內傷痕,讓宮中的人知道,肯定笑話自己,且母妃擔心。十一公主不想留,正要找個理由,大成長公主開口,笑容可掬:“家中難道沒有事情?伍家再沒有人操持的。”打過春,城外麥子已出苗,京城和外面的路還通一半不通一半,這樣下去,今年的錢糧怎麼辦?

蕭護難道不想辦法?他派伍思德洞房那天和蕭西出去,辦的必然是衣食的事情。

長公主只想早一天知道,早一天安妥,她要十一公主回家去,籠絡伍思德,讓他爲自己所用。

張太妃想這個人越來心越狠,也可憐她一個女人,操持全京都的吃與穿,就嘆一口氣,強笑道:“說得也是。”

周妃指望太妃阻攔,這就聽傻了眼。

宮室中還有別人,年紀相仿的十五公主和十六公主好奇,隔席悄悄問:“你家裡能有宮裡好?”見十一公主明顯是願意回去。

十一公主含蓄地笑着:“無人料理飯食。”真是見鬼,伍家的飯全是買的多。長公主見她知趣,笑容更深。十五公主和十六公主又悄聲問:“可有園子有什麼玩的。”長公主就含笑地網開一面:“今天不要纏她,改天你們去看她。”十五公主和十六公主離席來道謝,她們不是關心玩的,是關心十一公主嫁給那樣一個人,竟然還覺得好?她們也到嫁人年紀,也想學上一學。

這樣的人,真的能嫁?

周妃雖難過,想到女兒在伍家主中饋,沒有話說。

當天下午,十一公主車駕回到伍家。伍思德晚上回來,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十一公主回來了,他是新婚,一頭陷在十一公主細而滑的肌膚中。十一公主要是不回來,是理所應當住幾天,可伍思德就難過了。

憂的是,才聽宮中傳出來的消息,長公主單獨會見十一公主,讓她弄清楚大帥最近聯繫哪些人的動向。有些軍隊調動去收糧,又去了哪裡,走的哪條路。

從聽到後,伍思德手就癢癢的。他很想先抽長公主一頓,再收拾十一公主。蕭護讓他回來不要動怒:“聽她對不對你說,興許拖着不辦也有,沒有罪證不能打人。”大帥笑:“免得十三要羅嗦。”

大門上聽到十一公主回來,伍思德袖着馬鞭子回房。從大帥那裡拿的戒尺,也在房中。他今天以爲十一公主不回來,一個人回來沒意思,在外面喝多酒蕭護讓人喊他纔不喝。

天不早了,二更以後,推開房門,有暖暖的說不出來的馨香撲上鼻端,只這一下子,伍思德就醉了,全身似沒有骨頭。又把手中馬鞭子提一提,告訴自己未弄明以前不能心軟,一步邁進房中,內間裡傳出來柔柔的問候:“回來了?”

十一公主雖然怕他,還是披衣下牀,丟下手中書,迎了出來。她一出來,伍思德的心就猛地一跳。

公主太美麗了。

她家常挽着烏黑的髮髻,發上只有兩根玉簪子。白玉水頭兒質細,在燭光下,烏髮間,熠熠生輝,卻還不如公主的肌膚生輝。公主穿着緊束到脖項的裡衣,看不到她白嫩的脖子和纖柔的身子。

但面頰如玉,眸子似星光無數,再加上緊束的裡衣讓人想像,伍思德喉嚨上下動幾下,把手中馬鞭子放在旁邊高几上,胡亂回答:“回來了。”伸手就解外衣,外衣是扯去的,扯去外衣,還沒有去靴子,大步走入裡間,噴着酒氣坐牀上解靴子。

十一公主手中才把伍思德的鞋子拎手上,這個人已經進去了。十一公主無奈跟進來,把鞋子放伍思德腳下,對他身上酒氣,和臭靴子味兒顰眉頭,又不敢顰太狠,輕聲道:“沐浴沒有?”明知道沒有去,也是這樣委婉的問法。

沐浴?對伍思德來說真遙遠,對家裡住的伍家兄弟們來說,也是遙遠的。伍思德皺眉,粗聲粗氣道:“不洗不讓睡?”他瞪起眼來,好似銅鈴。十一公主打心裡怯他,往後退一步,垂手低聲道:“洗過睡的舒服。”

不等伍思德說話,往外面就喊:“霞彩,送水來。”這是長公主給的四個丫頭之一。伍思德一口氣噎嗓子裡,瞪着十一公主,見她卻出去了。

把手中另一隻靴子“通”地扔到几旁,伍思德揭被子就睡,纔不管洗與不洗。老子以前就不愛洗,沒理由娶了公主讓你管着。

見枕頭旁有一本書在,知道十一公主在看書。被子裡有十一公主身上的香味兒,伍思德狠狠嗅嗅,一直酥到骨頭裡。只有被子沒有人,駙馬爺不滿意,往外大吼:“不睡你折騰什麼?”十一公主在外面難過,她身上還痠痛,怕他如前幾天一樣折騰自己。

他纔是折騰。

這三天裡,伍思德有假,白天黑夜就纏着十一公主。是個再強壯的人也會怕他,何況是嫩豆腐般的十一公主。

洞房夜痛哭過的十一公主已經認了命,她打定主意忍耐,可是不洗就上牀,伍思德身上男人味道又特別重,十一公主不能忍耐。

她性子愛潔,忍不下去。

雖然怕伍思德,雖然聽他在房中吼,吼得不怕全府的人都聽到,十一公主也只在外面呆着,等到霞彩送水來。霞彩這個丫頭,還挑剔,悄聲道:“駙馬睡了,奴婢不方便進去。”這分明是欺負十一公主,十一公主也忍了。

誰叫她是長公主的丫頭。

接過水來,自己端進去。好在以前宮中做過這些事,不算太爲難。端着水盆才進房中,被伍思德狠狠瞪了一眼:“快過來!”

十一公主面上閃過難堪,夫妻間的事,你應該隱密的說。你兄弟們不笑,那四個丫頭卻會笑。明顯可以看到她們白天對着自己竊笑。

她倔強地放下水盆,擰出一個手巾來,走到牀前,雙手呈上,可憐兮兮近似於哀求:“擦一把吧。”伍思德哼一聲,本來不想接。但見妻子柔順恭敬,這可是位金枝玉葉的公主。她低聲下氣地給自己打出手巾把子來,不敢高聲的雙手呈上,身子在燭光更細小玲瓏……

伍思德一把抓過,在自己臉上胡亂一擦,扔到水盆中,再次吼:“睡覺!”十一公主漲紅臉,把水盆挪近些,再次請求:“請君濯足。”

伍思德沒聽明白:“什麼?”十一公主吃吃着,羞赧難言:“洗洗腳。”伍思德火了,洗完臉還要洗腳,洗腳就洗腳,還什麼濯足?他本睡着,正在聞十一公主在被中的香氣,騰地坐起來,只一腳,把水盆踢出去。

銅盆在地上東撞西跌,撞中高几,又中內間的門框,最後一路晃當着水,直奔外間。“當!”這是銅盆,是以有聲。

停在榻前,裡面的水嘩啦啦潑出來。

伍思德大吼:“洗個屁!”

他心頭火上來,對十一公主和長公主全是滿腔憤怒!他瞪起銅鈴眼,毫不客氣地用自己神色表示一樣事。這個家我說了算!

什麼長公主送的丫頭,如果敢逼迫十一公主對自己生分,一定不客氣!什麼十一公主,如果敢對自己二心,老子收拾人不客氣!

十一公主後退兩步,受到驚嚇。倚在高几旁還沒有哭,伍思德幾步下了牀,有意光着腳在地上走過來,一把扯過她,幾步回到牀上,把十一公主往牀上一按,“哧啦”,撕開她高束的裡衣,露出白淨肌膚上的紅印子。

高束的裡衣用力撕開,裡衣痛,當事人也痛。十一公主只覺得有什麼在肌膚上劃了幾下,火辣辣的痛上來,身子一涼,衣服沒了一半。

十一公主忍無可忍痛哭起來,同時求他:“今天容我歇着,我怕你呢。”伍思德停下手,他不是爲十一公主的哭求,而是瞪着她身上的青紅印子發呆。

這是自己弄的?

紅杏樓那紅鶯兒用的勁更大,沒見她這麼樣。事後,伍思德多看一眼紅鶯兒身子。他頭一回有女人,好奇心大。

伍思德馬上想到,公主養在深宮,是嬌嫩的人兒,怎麼能和紅鶯兒那種人比。他心花怒放,心頭竊喜後,愛惜的解去十一公主另一半里衣,嘿嘿一笑:“明天給你買幾件新的,以後不要系得這麼緊,讓我脫着麻煩。”

十一公主拼命求他:“愛惜你自己身子,讓我歇歇。”她楚楚可憐如待宰小羊羔,那樣子動人又引人同情,且容易勾起男人征服的心思。伍思德是窮人出身,他發跡以前,面對一切不平事,也有過待宰般的心情。

是以他停下來,皺眉認真思考過,又沒好氣了:“娶你就是侍候我的,你不侍候,讓我去紅杏樓不成!”

十一公主不知道紅杏樓是什麼地方,她就含悲忍淚:“請將軍去吧。”只要放過自己幾天,身子上痠痛總得養上一養。

伍思德惱了,把十一公主緊縮身前的雙手分開,用力一扯按住,怒道:“老子不去!”

房中先丟出水盆,又傳出十一公主的哭聲。四個丫頭在外面撇嘴,不知道是不是在裝相?四個丫頭全通人事,雖然是完壁身子也學過這些,知道這是一件快樂的事情。她們名爲丫頭,實爲監視,不把十一公主放在眼中。

這一夜,十一公主又在眼淚中度過,她幾回要掙,伍思德反而精神更好。早上,伍思德起來,見牀上的小人兒面有淚痕,蜷在牀角里睡得正香,精緻的面容上眼皮子腫,嘴角紅,微微嘆一口氣,取出一瓶藥放在牀頭。

他不是不想省力氣的,但是女人真是好東西。他撲上去後,就什麼也控制不住。有假,不必出門,伍思德就帶馬往紅杏樓去,問問那女人這是怎麼回事兒?難道以後夫妻還要隔幾天才親熱一次,伍將軍不能接受。

慧娘一早過來,她得親自來看看,又有長公主交待十一公主辦事情。慧娘憐惜十一公主,更心疼伍思德。哥哥的妻子要是個奸細,哥哥該多難過。

抱着雙重的憐惜心情,慧娘打發蕭護出來,就緊接着出來。

十一公主還在睡,慧娘笑了笑,知道自己來早了。也是,大帥那時候也是這樣,大早上的還不足。現在早上有時候還抱怨:“多想抱着十三欺負一回,就是要出去。”成親有一年的大帥尚且如此,何況是從沒有過女人的思德哥哥。

蕭護把伍思德洞房來晚的笑話告訴慧娘,慧娘也笑得身子亂顫。十三少還記得伍思德以前的牛皮:“哈哈,姑娘們全相中老子,老子還不要。”

吹得有模有樣。

慧娘在廳上坐着,只和伍小伍說話。她讓不叫醒十一公主,願意等她,可四個丫頭卻不願意。長公主要十一公主趕快和蕭夫人好起來,趕快討那粗劣的駙馬歡心,怎麼能讓蕭夫人等?

丫頭們自作主張的把十一公主弄醒,告訴她:“蕭夫人在外面等你。”十一公主只有趕快起來。她眉促眸愁,眼中淚水不幹。沒睡好被弄起來,又是夫妻敦倫過後,面上帶着一股子繾綣不足的味兒,羞羞答答走出來。

慧娘面色寒了一寒,她才坐下來沒有一刻鐘,十一公主就出來了。這分明是喊起來的。不悅的十三對着四個丫頭打量,見嬌柔嫵媚,各有不同,足見長公主下足心思。

先不發作的慧娘隱忍着,她和蕭護是一樣的看法,先看十一公主的心思再定。十一公主要知道嫁雞隨雞,就應該依賴伍思德。十一公主要自作主張,爲了周妃慧娘可以理解她,卻不能容忍她。而蕭護,就不會原諒她了。

慧娘丟下丫頭,來看十一公主。慧娘個子高,十一公主小巧玲瓏,把手放在蕭夫人手上,嫂嫂好似妹妹,妹子好似姐姐。慧娘只看一眼,就什麼都明白了。那豆花說得沒有錯,十一公主是吃足了苦頭。

這苦頭,像是比自己洞房時吃的還要狠。

她眸子紅得如桃子,面上十分睡不足的樣子。衣領高束,身子站不住的微微顫抖,隨意會倒下去。

慧娘忙攜着她坐身邊,又對四個丫頭看一眼:“送公主早飯來。”十一公主低着頭,她只想睡,不想吃。

四個丫頭對看,出去兩個。伍小伍因爲十三姨來,想和她多說說話,就院子裡坐着,讓親兵去看門。

兩個丫頭滿面含笑過來:“蕭夫人讓取早飯。”伍小伍嗆了一句:“我是拿早飯的人!你看清楚,我是小伍爺,不是使喚人!”

自認爲有魅力的兩個丫頭碰了個釘子,只能灰溜溜自己去拿。她們三天裡試過不少次,不管自己笑得多甜,尋機會和伍小伍說話,伍小伍也全不理會,不像長公主府中的下人,給他一個笑容,他什麼都願意去做。

伍小伍瞪着她們的背影,冷笑不已,什麼東西?也敢在你小伍爺面前弄鬼!小伍爺是童子身,不吃這一套!

房中,慧娘板起臉,又打發餘下的兩個丫頭:“我和公主說話,你們出去吧。”兩個丫頭不情願地走出來,見伍小伍院子裡坐着,又不敢去偷聽。

慧娘袖子裡取出一件東西,也是一個藥瓶,再親切地道:“忍一忍就過去了。”十一公主羞愧難當,全是這句話。

她很想問問蕭夫人,你當初是怎麼忍的?十一公主也和豆花一樣,認爲伍思德是有意折磨,他一定還在爲自己暈而生氣。不然怎麼會一夜沒有消停?

那滋味兒跟過刑一樣,有人用鋸子一般,十一公主無聲無息地哭着,手裡緊攥着那瓶子藥,不是喜歡這藥,是這樣用力可以發泄心中痛苦。

想來大帥不會折磨夫人,夫人站着說話不管別人腰痛。

十一公主還能說什麼,只能對着那瓶子藥出出心中難受。

公主心思不明,慧娘也不能多說什麼。更不能告訴公主,她的丫頭豆花爲給她求情,昨天回宮捱了一頓打。豆花好好的額頭青紅,是掩飾不住的。她不說明白乾了什麼,自然有人打她。

也許這是障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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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娘看着十一公主吃了一碗飯,就回去了。

她要是不來,十一公主肯定是不用飯的。

伍小伍送走十三姨,就跑到伍思德正房後窗根下。聽裡面果然有人質問:“夫人和公主說的什麼話?”十一公主羞憤難當,也被逼急了,怒道:“給的藥!”不知是哪個丫頭哦了一聲:“那公主明天去拜訪夫人,纔是道理!”

十一公主哭道:“出去!我要睡覺!”

然後是腳步聲,像是推着什麼,又有關門聲,停一停,房中傳來十一公主的哭聲,細細小小的,卻悲不可言。

伍小伍還拿她當奸細看,聳聳肩膀回大門上去,等着伍思德回來好告訴他。

伍思德從紅杏樓出來時,鼻子都氣歪了。紅鶯兒使壞心眼兒,告訴伍思德:“女人都喜歡,哭?爲了讓你憐愛唄。身上紅印子,嘖嘖,她還真嬌嫩。”伍思德想公主的確是嬌嫩的,不過裝哭弄鬼兒,晚上饒不了她。

想到晚上可以隨心所欲,不再像昨天拿捏自己,伍思德就渾身輕鬆。街上轉了一圈,大白天的不想回去。回去就想關房門,和公主胡天胡地。

他去見蕭護,打算在這裡吃午飯。

蕭護和將軍們在說話,說今年收成的事。見伍思德進來,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這還是原來的那個伍思德嗎?

以前的伍思德,是個厚重氣色的人。而今天的他,滿面飛揚神色,似乎吃了鴿子肉,快要飛起來。以前步子沉重,現在步子輕快,好似身上沒有四兩肉。

姚興獻頭一個哈哈笑出來,餘下的人就笑了。伍思德就瞪眼睛罵:“笑什麼笑什麼!沒見過老子!”

又見大帥也笑,纔不罵。

蕭護歡暢地笑着,讓人去請慧娘。慧娘是從府外回來的,正要往這裡來。見人來請,忙過來。一進門,也呆住!

她瞪瞪蕭護,再瞪瞪伍思德,忽然掩口輕笑。能讓思德哥哥覺得好,這親沒有白成。她走到蕭護身邊,習慣性把手放他手中,明眸如珠,容光煥發的謝蕭護:“有勞大帥辛苦作成一樁好親事。”

先不管十一公主是不是奸細,只看她能侍候好思德哥哥,就先有功。

伍思德嘿嘿,面有得色掃一眼笑的將軍們,再瞪眼,那意思,你們全是嫉妒的,眼紅的,纔拿老子笑話。

蕭護一手握慧娘手,另一隻手把她的手輕輕拍一下,含笑道:“你不用再擔心了吧。”慧娘在他耳邊低語幾句,蕭護大樂,果然要取笑:“十三,我也謝你,謝你操碎了心。”慧娘嬌滴滴催他:“夫君快說。”

“我說我說,”蕭護繼續把玩慧孃的心,對伍思德滿面有笑:“你是看着不錯,不過那公主是才成親的人,你溫存着些兒。”慧娘在這裡不走,就是怕蕭護不肯好好的說。聽大帥疼自己,果然是原話說了,飛紅面龐拿帕子掩住臉,低聲道:“多謝夫君。”

將軍們鬨堂大笑,沒有人顧忌慧娘在,有時候還當她是十三少。見伍思德愣着不明白:“我溫存着呢。”姚興獻一本正經:“哎,傻子,大帥的意思,讓你今天晚上不要回房睡,這當兵的點卯,還不是回回到呢。”

“哈哈哈哈……”

伍思德怎麼會相信這話,他才花了五十兩銀子,請教過紅鶯兒,那可是經驗豐富的人。他認定姚興獻又來取笑自己,回敬道:“你和你老婆,一個月點幾回空卯?”

“哈哈哈哈……”

慧娘笑得花枝亂顫,怕他們下面更說不好的話,從蕭護手中輕輕抽出自己手,蹲身辭他:“我去了。”

蕭護飛她一眼,慧娘看得明白,夫君的意思,晚上咱們不點空卯,慧娘面上更紅,趁將軍笑得正歡,悄無聲息溜走。

溜出來,一個人笑着回房。又後悔,剛纔應該房後聽他們說笑話,現在只有等夫君晚上回來再說給自己聽。

……

月涼如水,蕭護步月回房,見星光燦爛,銀河如織,明天會是個好天氣。花草又拔高不少,吸一口氣有青草香。

不看周圍紅閣小亭,只看夜色淨明,好似回到軍中。

蕭護笑話自己是個勞碌命,又同時想到十三,她最近忙忙碌碌,爲伍思德求親事,爲將士們尋親事,還要盯着自己……哈,大帥暢快地笑了一聲,十三的粘人勁兒,還似新婚時候。

想到十三,就想到自己百般的忙,竟然帶十三遊玩的功夫也沒有。最多,帶她殺了幾回皇宮。

大帥笑着回房,房外見珠簾半打,十三身影在榻上,微俯前身,手中提筆,燭光映出她柔如楊柳的腰線,風姿綽約。

小螺兒見到要過來,蕭護微笑搖搖手,自己也不進去驚動,駐足門外欣賞着。直到窗戶上有風吹過格格聲響,慧娘擡起頭,才呀地一聲,喜上眉梢:“夫君回來了。”

只是一次正常回房,十三就喜形於色。蕭護心中內疚,掐指數數,自己有多久沒有和十三吃晚飯,中飯更是不用想。

懷中,十三嬌滴滴撲上來,摟住夫君脖子心滿意足,她面靨如玉,紅脣微嘟,眸子星閃閃:“夫君大人你回來晚了,給十三講個故事聽。”

“我案牘勞形,一腦門子糧草兵馬,哪有什麼故事聽。”蕭護親親十三,如掬嬰兒般,抱住慧娘腰在自己手上,慧娘格格笑,就這麼被抱進去。慧娘眨眼睛:“那十三講個故事給夫君聽。”

蕭護微笑:“果然是又有故事了,”自己坐榻上,放十三坐膝上,手指點在她鼻子上:“細細地說。”

“話說,今天下午十三去方府,又碰了一個釘子是也。”慧娘調皮的笑。蕭護也隨着她笑,不過是心疼她,勸慰道:“等我給你出氣。”

慧娘甜甜的笑:“出氣也不是辦法。下午我去見過平江侯,本來想和他族中的姑娘定親事。結果,”她無奈的笑:“老侯夫人出來,和我對了幾句嘴,我一氣走了,平江侯在後面陪不是,他日子也難,我怎麼忍心說他,我說這事情算了吧,我再尋人。”

她搖着腦袋晃着肩頭,看似輕鬆,其實蕭護也聽出慧孃的煩惱。蕭護把慧娘再摟一摟,面色凝重:“平江侯府老侯夫人還在和樑源吉打官司?”

“是啊,老夫人怪樑源吉兵亂時不管他,狀子遞到大理寺,告他忤逆。”慧娘詫異:“大理寺裡新升的官員是你提拔的,平江侯沒有來找你?”

蕭護搖頭:“沒有!平江侯不是事事找人的人。再說老夫人告他,目的還是衝着我來,兵亂的時候,不是咱們收留平江侯,並沒有提到老夫人的話。樑源吉,是想自己攬下來,不要到我這裡。”

“咱們哪有功夫管她。”慧娘扁扁嘴笑,伸出雙手把蕭護面頰愛惜地扳起,和他大眼瞪小眼,再苦笑:“夫君大人,如今這京裡十個漩渦,有九個半是想把你捲進去,十三心疼你呢。”

她軟軟的說着,愛憐的看着。眸子如春水,還是醉死人的春水。蕭護也對着十三嘆氣:“我見猶憐,國色天香,傾城傾國,”

慧娘忍住笑,心中越來越得意,面上就更搖頭晃腦:“夫君大人這是說誰呢?”她撲哧一笑:“大成長公主?”

“壞丫頭,”蕭護作狀高擡起手,慧娘抱着腦袋就鑽他懷裡,再次歸寧。蕭護手輕輕放下,含笑撫着慧娘髮絲,緩緩似在訴苦:“我爲這京里人一刻不睡,他們也不會說我好。”心中一動,既如此,何必太辛勞。

說不辛勞做不到,難道連疼愛十三也做不到?當兵的全爽快,蕭護抱着慧娘下榻,興沖沖地道:“走,帶你西山泡溫泉。”

再對小螺兒道:“給夫人備衣服,再去喊蕭北蕭西二門上候着。”

慧娘目瞪口呆:“現在?”她看沙漏,沮喪地道:“夫君,快子時了。”心中又希冀,又知道這種時候說出去明天的公事全辦不了,嘴就更扁得要哭,人還要賢惠:“等夫君閒下來……”蕭護興致高漲:“就今天!走,換衣服。”拉起慧娘就去房中,打開衣櫃,給她挑一件豆綠盤金羅衣,再一件蔥綠盤金裙子,按着慧娘在牀上,一手舉衣服笑:“喊我好聽的,我給你換。不喊我好聽的,我上下都給你換了。”

慧娘笑得不行,半天才喊一聲:“好夫君。”蕭護又要香吻,拿自己面頰在慧娘小嘴兒上蹭來蹭去,手不老實的伸進衣內,觸手滑溜,才放開又解她衣服。慧娘漲紅臉,半推半就由着他全解開,裡衣還在,也有誘人春色,大帥深吸口氣看看,抱起慧娘在手上,把衣服給她換上。

再給她換小皮靴,慧娘情思昏昏倚在他懷裡,不知怎麼的忽然就想到十一公主,盼着她早些熬過去,日子就苦盡甘來。

至於公主可能還是奸細,慧娘不擔心。大帥收拾人最厲害,還愁收拾不了她。

身子一輕,是蕭護抱着她往外走,邊走邊笑:“等到西山,我和你溫泉裡去,你還別說,上個月顧孝慈送出一卷春宮圖,我看過以後纔開眼。那裡面呀,有共浴的。十三,陪不陪我?”慧娘嬌滴滴說:“不陪。”

兩個人走到房外,大帥作勢要扔,嚇唬道:“把你扔水裡去。”見慧娘慌手慌腳爬上自己肩頭,原來是睡在手臂上。蕭護忍不住笑,一隻手掬住慧娘腰,用自己肩頭扛住她,另一隻手在她小屁股上拍拍:“去了才收拾你,讓你也哭。對了,十三,你如今怎麼不哭了呢?”

十三嬌嗔:“哼!”用自己小拳頭在蕭護後背上捶了幾下。

小螺兒喊起水蘭,一個收拾衣服跟來,一個去喊蕭北和蕭西。蕭護在二門內,俯身讓慧娘下地,一同來見小廝們。大帥興致勃勃:“蕭西跟我去西山,蕭北在家裡傳信。”蕭西和蕭北驚訝,又齊齊地笑了:“是,不過西山聽說還有亂民,亂兵倒是沒有,請大帥多帶人去。”蕭護含笑拍拍身邊慧娘腦袋:“我有夫人在,不要許多的兵。”

慧娘馬上驕傲了,昂一昂頭:“可不是。”見水蘭在後面,十三少嬌聲道:“取我的刀來。”水蘭從黑暗中走出來,一手拎包袱,一手在肩頭上扛着刀。

大帥夫妻俱笑,星光似都在心中。星光下,涌起的濃情蜜意,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約而同地伸出手去撫對方面龐,柔聲道:“冷落多時,還請見諒!”

蕭西和蕭北擠着眼睛笑,水蘭尋找後面來的小螺兒笑。春花未開,卻也在夜風中隨着搖曳,夜風微拂,星光眨眼,目送這一對人出去。

後面跟着的,蕭西夫妻,水蘭和小螺兒,再就是一小隊人。

夜裡也叫開城門,蕭護大帥今天兌現自己的承諾,帶着妻子夜奔西山,賞花草去了。

這個時候,伍思德從酒樓上醉醺醺下來,後面好幾個人帶醉笑:“回去不要點卯,點也是空的。”

伍思德擺手:“知道知道,話多!”

上了馬,伍思德重重打了一個酒呃。對着天上星光嘻笑,怎麼能回去不點?不點纔怪。同幾個人?大吹一通,伍思德還能謹慎地不能新婚生活,其實別人都想套他的新婚生活。要知道伍將軍這才成親幾天,就輕快得身子抽了骨頭只有皮一樣。

成親對他,是一劑靈丹妙藥。

眼前閃過十一公主倔強又固執的小臉蛋子,小嘴兒裡清晰地吐出:“洗浴去!”伍思德嘿嘿着,讓馬走慢些,散散酒氣,免得回去又讓自己洗來洗去。

纔剛幾個混蛋也說了:“老婆讓洗澡是正常事,你就洗吧。”

夜風下,伍將軍慢慢回家。這一慢,他又想心事。洗?對不是不對?以前不洗,不能也這樣過。

老子讓她管?還是她管老子?這壞毛病越來越多,早上讓擦牙,飯後讓漱口,衣服撿出一堆破的,補了,不過那小臉色不太好看:“這還能穿嗎?”也太節儉。見過伍思德在外面和人喝酒的十一公主想,你少喝一罈子酒,衣服也就整齊了。

再想大帥的話:“好,你就疼,不好,你就打。”後面還有一句:“別讓十三知道。”伍思德進家門的時候,酒半暈,人半昏,手中拎着馬鞭子,腦子裡全是十一公主的雪白粉嫩,那肌膚滑呀,像有一年夏天,摘人家荷葉,滑得如綠絲錦。

他從沒有想到過人的肌膚可以滑成這樣,以至於天天手指上全是滑滑感覺,自己一個人時也能偷笑得起來。

林兒還不肯要,早知道是這樣的,老子還不讓他呢。

大步進門,馬繮丟給伍小伍,伍思德還在想那細滑的肌膚,玉,不能比;綢子,配不上她;像豬皮?對對,像豬皮。

比豬強吧?

胡思亂想着,伍思德進房,見十一公主出來,美得如天仙。她年青,面上還有稚氣,三分羞怯五分懼怕還有兩分難爲情,總是看得伍思德眼睛裡出火身上冒火,見着就想抱。

手中馬鞭子一扔,伍思德過來就拎她,大手一握住肩頭,就往房中帶,一句話也沒有。十一公主聞到撲鼻酒味先心中不快,白天讓丫頭們質問又心中不快,她用力掙開身子,兩手拎着裙子,似乎這樣手上有個依靠,憤怒地踮起腳尖:“去洗洗!”

要別人說多少回!

她怒目圓睜,如貓兒眼般黑亮,小嘴兒不忿地抿着,隨時會再喊一聲。

伍思德用力一捶身邊東西,是個桌子是個高几看也沒看,吼道:“嫌棄老子,你就滾!”他也恨上來,你沒命時纔要我。這件事,一直是梗在夫妻中間的心病。

上將軍冷笑,他識字不多,拿捏人卻不在話下。他抱臂虎視眈眈,你滾個看看?敢出大門一步,今天老子收拾你!

出身貧寒的伍思德見過飢苦,不是愛動手的人。十一公主這臉蛋子,也不夠他一巴掌煽的。爲着洗不洗,十一公主惱火,伍思德今天也要算清楚,不洗你能怎麼樣?

他瞪着眼,今天把你這毛病糾正過來!

不知道嫁狗隨狗。

十一公主聽過,馬上答應一聲,脆生生地:“將軍吩咐,不敢不從!將軍好睡!”拔腿就跑了。那跑的姿勢,兩隻手提着裙子,好似一隻蝴蝶。

等到伍思德明白過來,十一公主已不知去向。不過她是奔着後院子去的,倒不是大門。伍思德愣巴好一會兒,氣上來,酒散去,擡腿跟過去。

後院子裡有三間房,一間門開着,有燈。不到門前,就可以看到十一公主站在書案前,執筆在寫字。

寫字能靜心,十一公主大着膽子跑開來,又氣又怕,又不願服輸,拿起筆就開寫。她沒有關門,一是氣忘了,二是關也沒有用。什麼樣的門,能擋住自己丈夫的鞭子。

她燭下纖細身影隨着筆劃輕晃,伍思德就呆在當地。

知道她會寫字,知道她愛念書,可伍思德見到,是頭一回。

伍思德佩服所有文人。

雖然他嘴上罵罵咧咧沒有客氣,心裡是佩服的。原因無二,因爲他不會。他不會,大帥又重視文人,伍思德就又眼紅又羨慕又裝着瞧不起他們。

姚興獻會看兵書,伍家的人不看,所以瞪眼看着別人升官,一直是心頭恨事。

有了十三娘,伍家兄弟們得意非凡,會認字,會寫字,會幫助少帥理軍機。而今天,家裡又出來一個文曲星。

十一公主熟練揮筆的身影,牢牢釘住伍思德。

他忽然想笑,忽然不生氣了,忽然很想知道她寫的是什麼。

走近幾步,見到房中是新收拾出來的,舊書案,是這房子原本就有的,兄弟們捨不得扔,全堆在後面三間房子中。

十一公主白天收拾出來,她需要有一個自己呆的地方。房中全雜物,卻也收拾一半出來,有個能睡的地方,掛了一牀青帳,不過十一公主自己掛的,就歪歪斜斜不成樣子,不過擋灰是可以了。

書案上是她的筆墨紙硯和書,心愛的小東西也在上面,一個裝蟈蟈的舊籠子,蟈蟈死了,十一公主傷心很久,把籠子留下來。還有竹子根的盒子,風車,全是孩子東西。

她一筆一筆寫着,直到自己心平氣和,淚水噴涌而出,“哇”哭了一聲,又抽泣忍住,再沾墨再寫,淚水一滴滴下來,弄花了筆下字。

伍思德站着,風吹走他的酒意,他清醒不少。

這潔淨、美麗的姑娘,相對於伍思德的年紀來說,還是個小姑娘。她哭得很傷心,就爲着不洗澡就上牀。

伍思德慢慢退回去,燭下這身影因爲握的有筆,就變得高潔,讓人不能吼她罵她兇她。她會寫字呢。

伍家這麼多年,就族長家裡出了一個秀才,天天眼睛在頭頂上。

回到自己房裡,伍思德第一件事,脫下自己靴子聞聞,咦!這什麼味兒?他呆坐房中不知道如何是好。

去找她,是自己讓她滾的。不去找她,這守着妻子在旁邊,手指上還有她滑溜的肌膚感,自己要睡空房,更熬人。

坐了有半個時辰,從窗上往後看,見門關上燭光已滅,十一公主已經睡了。

伍思德一夜沒有睡好,一早走了。十一公主一夜好睡,雖然這睡的地方差,還有半間房子全是舊傢什,她也睡得很香。

睡起來,就不香了。

四個丫頭進來,伍思德一走她們來了。敲開門,十一公主冷淡地道:“天還早吧?”言下之意,我自己丈夫都沒有喊我,你們又來了。

四個丫頭,紅英,霞彩,彩環,環英。見十一公主面色不好,四個人也收斂一下。紅英客氣地道:“公主,您不和駙馬睡一間房,怎麼打聽事情?早上長公主傳話,說昨天夜裡蕭帥攜同夫人離京,不知道去了哪裡,長公主讓你今天晚上就打聽清楚。”

彩環也是笑:“聽說周妃娘娘昨天晚上還誇您,說您從小就聰明伶俐。”

提到周妃,十一公主默然不語,半晌道:“好吧。”她靜靜地道:“給我三天時間,我把長公主要的東西給她。”

四個丫頭大喜,十一公主板起臉送客狀:“我還要再睡。”前幾天就沒讓人好睡。伍思德纏,丫頭們也煩。

把門重新關上,十一公主繼續房中睡大覺。後窗戶屋檐底下,伍小伍輕輕翻下來。他全聽在耳朵裡。

……

大帥失蹤了!

且同夫人!

蕭府上亂成一團,亂的不是自己人,是外面來的人。蕭護大帥是京都安寧之本,再恨他的人也得承認這一句。

來的人沒有一個不急的,急得團團轉的,急出滿頭汗的,急得抓耳撓腮的都有了,伍思德大步過來,見滿院子人亂轉,只有蕭北和小廝們面無表情,吼一聲:“站好!”問蕭北:“大帥呢?”

大帥也起晚了?

伍思德才要壞笑,蕭北一句話把他心思打碎:“大帥不在!”伍思德奇怪:“不在是什麼意思?”蕭規小手搔腦袋,咧開豁牙:“不在就是大家都沒有見到,從早上開始!”蕭北瞪他:“就你多話!”

嗡嗡聲四起,是官員們的。

“大帥去了哪裡?你是貼身小廝你不知道?”

“大帥安危關於京都安危,是失蹤是有損傷,總得讓我們知道。”

蕭北沒表情,喊小廝們:“把寫好的告示分出去,別貼晚了。”伍思德拿起一張,不認識的多。喊蕭北:“給念念。”蕭北手一揮:“小鬼!”蕭規笑嘻嘻跑過來:“舅爺,原來你不認識字?”伍思德一下子想起來會寫字的十一公主,皺眉:“你也能笑話我!快念!”

“玄武軍大帥蕭護曉諭全城銀等,”

頭一句就出了錯,伍思德點着那個字:“這是人吧?”蕭規竭力地念:“銀,系銀。”蕭墨哈哈大笑,也咧開自己豁牙,他只有三個,比小鬼的少,還不是大門牙,不太漏風:“銀,吃銀。”

頭上捱了一巴掌,蕭北罵道:“當差!”蕭墨抱着頭放老實。蕭規也一縮腦袋,覺得這一巴掌像打自己頭上,對伍思德努力笑得甜甜:“銀不聽了,我去幫笨大叔做事!”

“笨大叔?”伍思德一把提起小鬼衣襟:“你小子罵我?”蕭規嚇得小手直襬:“不繫不繫,笨大叔是蕭笨大叔。”伍思德怎麼會猜不出來,哈哈笑着把蕭規送回來,告示揣懷裡:“小笨蛋,我把人還你!”

蕭北咬牙,低聲道:“大帥不知去向,你笑什麼!”伍思德也壓低嗓音:“看你個小笨蛋,就知道大帥沒事,說,大帥去哪了!”蕭北皮笑肉不笑:“你有緊急軍情嗎?有,轉給我,沒有,休你的婚假去!”

伍思德擡手給他一拳,打在蕭北肩頭上,轉身就走。這個伍家出了名的精明人,卻對自己目前的新婚生活不能控制。他喜歡跟十一公主親熱,卻又不時提醒自己要小心她。等到提醒過,又從種種事上發現她不過是個孩子。

最多是個聰明孩子。

他就糾結,就來尋蕭護聽大帥見解。這些話,是不能和林兒說的,伍林兒只會一句話:“抽她!看她不老實?”伍思德要是能抽她,早就簡單得多。他還沒有愛上,不過十一公主的淚水,灼痛伍思德的心。

他覺得那淚水是真摯的,代表十一公主心中的憂傷。一個人嫁給自己還要憂傷,這不是傷人人的事?

要說教訓她,她還沒有什麼錯處?她看不上自己,大家全知道。十一公主是爲活命才下嫁,身邊人哪個不知道?

有不知道的,說明姚將軍沒盡力。

伍思德到處亂轉,找姚興獻吵了一架。蕭府中不能蹭飯,大帥不在妹子不在,官員們在吵,伍思德才不去。傍晚時,纔想到自己有家,回家去了。

十一公主坐在客廳上,正在看一卷書。她白天寫了字做了針指,就看會兒書。桌子上,擺着香氣四溢的四菜一湯。

獅子頭,清蒸鴨子,板栗白菜,炒三絲,再一個火腿鮮筍湯。伍小伍在廊下,饞得在流口水。家裡沒有別的人吃飯,從十一公主進門,兄弟們全自己吃,十一公主不見人回來,只做了這幾個菜。

她在等伍思德,旁邊四個丫頭看着是侍立,其實心不在焉,不是真心侍候的心。

伍小伍迎着伍思德,把白天聽到的告訴他:“……下午她們不放心公主,又去催她,出主意,說公主不陪舅睡不對,讓公主答應今天晚上回舅房裡睡。”伍思德得意一笑,十一公主倒是敢和自己使性子到底,老子不收拾你,別人也不答應。

伍思德性氣上來,決定今天晚上再把公主往外攆,攆到她求饒。他走入房中,十一公主不慌不忙來迎他,請他入席吃飯。

伍思德是吃驚的。

繼昨天見到十一公主寫字,今天又對着一桌子菜吃飯。

伍思德是愛大塊吃肉的人,也知道這桌子上好看的菜不容易做。這要怪魯永安,以前不好的時候,魯永安看不起這些人:“吃過好菜沒有?只怕認也不認得。”後來好了以後,天天候着十三妹子給少帥做菜,他們跟在後面蹭。

對於妻子,伍思德只要求能陪睡能生娃。名門出身具有哪些好處,伍將軍今天才領略。他皺眉,沒有豬肉。十一公主猜出來了:“這獅子頭,是豬肉的。”伍思德一口一個,繼續皺眉:“豬肉就豬肉,吃出別的味來。”

十一公主嘀咕:“牛吃牡丹。”可惜。

不防自己的粗魯丈夫翻臉,帶着筷子把桌子重重一拍,拍得正挾菜的伍小伍筷子震落桌子,伍思德大罵十一公主:“你罵誰!”

這句話卻聽說過。

十一公主嚇得站起來就後退好幾步,愕然,又吃驚過,沒有忍住,輕輕一笑,帶着怯怯:“沒罵人,牡丹是中藥材,牛吃牡丹,是句好話兒。”

丫頭們聽十一公主胡扯,都撇嘴。

伍思德“呼”地站起來,高個子很有震懾感,怒目瞪圓了,對伍小伍道:“取我鞭子來!不,房裡有個戒尺!”他還能想到那鞭子能打傷人。

在軍中不認字被人笑,這娶了老婆,她也敢笑了!

不教訓要上天!

“不!”十一公主急了,往後再退,身子緊緊貼住門,眸子裡有了淚:“我沒有罵你,是真的。”四個丫頭沒有一個幫忙的,全站着不動。

伍思德聽馬明武說過,又聽妹子十三解釋說,這話是指糟蹋東西。最恨糟蹋東西的伍思德不愛聽這句話,還有這個公主,膽子不小,說什麼三天給長公主回話,今天晚上準備套自己的話?

伍思德冷笑,老子先收拾了你,免得牀上不舒坦。

十一公主一個勁兒解釋:“書上的話可以有好幾種解釋,放到不同地方意思就不一樣,將軍,”她見到伍小伍真的取來戒尺,十一公主淚流滿面:“夫君,你不要打我!”公主捱了打,以後臉面何在?

十一公主哭着跪了下來:“夫君,是我說錯了。”

伍思德聽得渾身舒服,人的劣根性,都愛聽好聽的。他接過戒尺,坐下來,喝命十一公主:“過來!”

十一公主不敢不過去,走一步蹭一步,看得伍思德火上來,“啪!”戒尺在桌子上用力抽一下,震得桌子盤子一起響:“快點!”

四個丫頭瞪着眼準備看好戲,伍小伍斜眼不屑,這都什麼東西!又氣十一公主,你還聽她們的?沒有一個人幫你的。

十一公主戰戰兢兢走到伍思德面前,對着他粗壯如門板的身子更害怕,哆哩哆嗦還在認錯:“我錯了。”

“手伸出來!”伍思德瞪眼。

十一公主伸出右手,右手是活動最多的,習慣性伸這個。伍思德瞪着:“左手!右手還要吃飯。”還要寫字。

十一公主害怕得好些,打手板兒?跟學堂裡先生一樣,不是狠打沒命的打?

她換成左手,一戒尺帶着風聲抽下來,疼如閃電,卻爆如炭火,從手心延伸到整個手掌,痛得十一公主尖叫一聲,吃不住痛,跪了下去。

一戒尺就把她抽倒了。

伍思德虎着臉:“起來!伸手!”今天讓你知道老子厲害。剛纔幾聲夫君叫得實在動聽,伍思德氣更上來。從嫁過來,十一公主還想稱呼個本宮,讓伍思德罵過,才改過來。稱呼伍思德,從來是將軍。

這急了,夫君纔出來。

他又是一戒尺抽下去,鑑於十一公主太不能捱打,一戒尺能抽跪下來,伍思德少用了力氣。這要是十三妹子,是少帥皮鞭也能扛的人。

這一位,身子骨兒太弱了。

“啪啪啪!”

一共打了六下。十一公主手心裡已經麻了,手也腫起來。她泣不成聲,又覺得打手板兒丟人不算太大。

公主出去也要臉面的。

接下來飯就吃得很安靜,不時有公主幾聲輕泣。

伍思德很滿意今天這飯,更滿意今天自己教訓她,斜眼見她哭得吃不下飯,連震帶罵震下去半碗飯,半碗湯,也算滿意。

伍將軍今天大震夫綱,精神頭兒很好。飯後掏出告示讓十一公主念,十一公主含着淚水念給他聽:“……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軍中有三萬兒郎,京中有嬌女可配。可於後日到承林門校場,大帥爲媒,夫人爲聘,選如意親事!”

伍思德哈哈大笑:“小伍小伍,你小子也可以挑個媳婦了。”伍小伍還沒有過來,十一公主恭敬地行了個禮,她現在很是知道恭敬伍思德,柔聲道:“夫君,丫頭們也年紀大了。”伍思德心中一喜,這頓手板兒沒有白打,公主還有這樣的膽量?

忙道:“你說。”見她眸子都哭紅了,又經常見大帥給十三拭汗擦淚水,取出自己皺巴巴帕子,在十一公主臉上抹幾下,抹得十一公主憎惡上來,帕子上都全是酒味兒,還是經年不洗的酒味兒。

十一公主更打定主意,輕聲而堅定地道:“丫頭們是我心愛的,我捨不得她們嫁出去。我有意給夫君開臉放在房中,表表我的心意,請夫君應允纔好!”

她一隻手還揉着自己打紅的那隻手。同時大聲說了一句:“我不嫉妒,我說過的話,算話!”她瞅着四個丫頭,我答應你們的事,也算話!

不過,走着瞧!看我給你們個什麼!

伍思德半天才明白過來,她又開始說套話了,換成白話,就是我不想陪你,讓丫頭們陪你吧。伍思德一口氣窩心裡,弄幾個奸細在身邊還不夠,還要一個一個弄到房裡去!他臉黑得如鍋底,瞪着垂頭裝恭敬的十一公主。

她的左手,已經紅腫不能再打,這是伍思德力氣大了。再打右手,她要有幾天什麼也做不了。伍思德只能忍着這口氣,學着大帥對十三的語氣,在心裡道,先給你記着。

此時的西山,被伍思德學習的大帥蕭護正和十三馳騁在山林中,手指前面攆出來的獵物,大帥大笑:“十三,開!”

慧娘張弓開弦,然後大叫大笑:“中了中了!”她喜滋滋兒的回來邀功,把下巴揚多高:“這是我射的!”

蕭護擡手抓住她腰帶,拎到自己懷裡,學着十三的語氣:“十三,是我的!”慧娘伏在他懷裡,嬌聲道:“真的不回去,真的陪十三?”

“讓他們着急去,我只陪十三。還有我出來了,你不用再把心思放在那公主身上。她就是捱打,也不值得你經心。”蕭護隨口一說,讓他說中。

蕭西收了慧孃的馬,跟在後面。林子裡野花不少,蕭護悠悠和慧娘閒逛,慧娘由衷地說了一句:“要是天天這樣,該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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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快樂,今天只有一更今天只有一更今天只有一更,明天恢復兩更。

晚上大家賞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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