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佛門的大同寺落成的日子,寺裡的主持方丈請佘賽花和林青兒前去去觀禮。楊鵬對此不感冒,不願意去。楊家就是一羣寡婦,所以只有楊鵬陪着佘賽花和林青兒去大佛寺觀禮。
楊鵬陪着佘賽花和林青兒,穿過了燕京府的街道,到了城西的大佛寺。由於佘賽花和林青兒捨得出錢,因此大佛寺的廟宇建造的很宏偉。
今日寺廟落成,觀禮的人很多。但是楊鵬和佘賽花林青兒的身份不同,所以到了寺廟的時候。
主持方丈率領着寺廟裡的僧衆在大佛寺門口等候。當佘賽花和林青兒一行出現在大佛寺門口的時候。爲首的一位光頭大和尚迎了上來。“貧僧大覺,見過燕王,見過佘老太君。”
在光頭大和尚身後,一羣僧衆,齊呼,“阿彌陀佛。”佘賽花和林青兒剛忙扶起了大覺禪師,說道:“大師乃是得道高僧,不必多禮。”楊鵬瞅着大覺禪師身後一水的小沙彌,不鹹不淡的道:“大和尚,你這廟裡的沙彌有點多啊。”
佘賽花和林青兒瞪了楊鵬一眼。楊鵬打了個哈哈,假裝沒看見。一行人進入到了廟內的大雄寶殿,佘賽花和林青兒去禮佛,楊鵬在外面打哈欠。
“南無阿彌陀佛。”一聲佛號,在楊鵬背後響起。楊鵬轉頭一看,就看到了一個大和尚,披着袈裟,站在自己身後。
大和尚的樣貌,瞧着比方丈還蒼老一些。“貧僧廣德,見過楊施主。”楊鵬眯起眼,盯着大和尚,說道:“智慧廣大……按這個排下來,你比大覺大和尚還高一輩。”廣德禪師躬身施禮,道:“楊施主謬讚了,老衲和大覺師侄,雖然身在佛門,卻身涉紅塵,算不得大和尚。”
楊鵬愣了愣,他想起了一事。他以前在閱讀雜記的時候,似乎看過一段有關於對和尚稱謂的記載。這大和尚的稱呼,只有那些得道高僧纔有資格叫。
普通的和尚,一般就叫沙彌。稍微牛一點的,叫和尚。而大和尚,卻不是誰都擔待得起的。必須是被公認的得道高僧,纔有資格被稱呼一聲大和尚。不過,楊鵬對這個稱呼上的問題,不想計較下去,他更在乎的是廣德禪師找自己的目的。
“和尚,你的六字洪名,叫的遠沒有其他的和尚字正腔圓。你是南方來的?這一次找上我,有什麼目的?”所謂的六字洪名,指的就是‘南無阿彌陀佛’六個字。楊鵬不認爲,一個廣字輩的和尚,突然找到了自己,沒有任何的目的性。
似廣德這種老古董級別的和尚,即便是出現在汴京城內,也會被趙光義高高的供起。這種老古董一般都躲在深山裡當活佛,很少出來在世上行走。而每一次出現,都代表着有大事兒。
廣德禪師張開了掉光了牙齒的嘴,臉上的雞皮皺成一團,笑呵呵道:“還請楊施主到禪房一敘。”楊鵬挑眉,搖頭笑道:“你我都是聰明人,說話也不用那麼拐彎抹角的。更不必講什麼禮數。你們想做什麼,只管說,能不能答應,我會衡量。”
廣德禪師點點頭,輕聲道:“聽聞楊施主佔據了琉球,不知道楊施主能不能打開方便之門,允許我佛入琉球地區?”楊鵬愣了愣,有些錯愕道:“朝廷都不知道的消息,你們倒是先一步知道了。你們的消息還真靈通,甚至都能挖出我。
只是據我所知,琉球內,並不是沒有佛教的存在。你們又何必跑到琉球去傳教?”廣德禪師搖頭笑道:“不一樣,不一樣……”楊鵬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廣德禪師的這個不一樣,代表了很多意思。他這是在告訴楊鵬,同樣是佛教,但是琉球的佛教,和大宋的佛教並不相同。地域的不同,造成的信仰的差距不同。這個楊鵬能夠理解。
楊鵬對於宗教方面,偶爾會有一些偏見。但是他並不排斥宗教。在這個沒有心理諮詢師的年代,宗教其實在很大程度上就代表着心理醫生的角色。只是有些人做的有些偏激而已。
楊鵬沉吟道:“我可以准許你們進入琉球傳教,甚至允許你們在燕京府和滄州府內傳教。但是,我能得到什麼好處?”楊鵬絕不可能跟一個存在了上千年的恐怖教派談什麼信仰的問題。
太愚蠢。唯有談利益纔是最實在的,也是最可取的。一個存在了千年的教派,其底蘊和積累是深不可測的。他們想要滲透琉球的話,其實楊鵬阻止不了。
人家之所以跟楊鵬打招呼,就是爲了避免不必要的傷亡。而楊鵬要是不趁機敲一筆的話,他也不叫楊鵬。廣德禪師眯起眼,問楊鵬,“楊施主想要什麼?”楊鵬沉吟道:“我要你們在我需要的時候,只要我一聲令下,就能遵從我。”
廣德禪師搖頭,笑道:“我佛慈悲,我等皆是我佛的子民,絕不會遵從於我佛以外的任何人或者神。”楊鵬豎起一個巴掌,“那你們就答應,幫我做五件事。”
“五件事?”“那五件事?”
廣德禪師低聲問。楊鵬樂呵呵笑道:“暫時還沒想好,想好了再告訴你。”也虧得廣德禪師修煉了幾十年的禪功,不然非得被氣死不可。楊鵬也不管廣德禪師生不生氣,他自顧自的說道:“在我的地盤上傳道可以,但是我希望你們遵守我的規矩。
一府之內,寺廟不能超過五座,田產不得超過千畝,僧衆不得超過一百人。其餘的我不會干涉,但是以上的三點,我會嚴格的派人去監管的。”
廣德禪師臉色一黑,語氣生硬的道:“楊施主不覺得有些強人所難嗎?尊母也崇信我佛。”楊鵬揹負雙手,淡然道:“在我的地盤上,我說的話就是鐵律。誰說話也不好使。”
丟下了這句話,楊鵬已經離開了。因爲他看到佘賽花和林青兒已經從大雄寶殿內走了出來。佘賽花和林青兒出了大雄寶殿內以後,直奔另一座寶殿內。佘賽花似乎沒有看到楊鵬一樣。
楊鵬瞅着佘賽花和林青兒進入到了那一座寶殿內以後,眉頭緩緩皺起。廣德禪師不動聲色的站在楊鵬身後,低聲道:“看來尊母有思子之心。”楊鵬不鹹不淡道:“我知道。”廣德禪師驚奇道:“楊施主對我佛門很瞭解。”
楊鵬嘆了一口氣,道:“河梨帝母,護教二十諸天之一……又名愛子母……我師孃這是想我四哥了……”廣德禪師笑眯眯道:“佛門廣大,可助楊施主一臂之力。”楊七擺了擺手,淡然道:“不必了。”
辭別了廣德禪師,楊鵬迎上了從帝母殿出來的佘賽花。“師孃,你又想我四哥了?”楊鵬低聲問。佘賽花眼睛紅彤彤的說道:“自從那年冬日一別,眼看就十年過去了,你四哥仍舊音訊全無。爲娘這心裡,總是不是滋味。
前幾日爲娘去看你四嫂,發現你四嫂躲在房內低聲哭泣。爲孃的心裡更難受了。”楊鵬安慰佘賽花,道:“師孃您放心,我已經打聽到了四哥的動向,過幾日就去把四哥接回來。”
“真的嗎?”還在傷心的佘賽花,在聽到了楊鵬這話以後,驚喜的抓着楊鵬胳膊問道。楊鵬鄭重了點了點頭。此後,楊鵬陪着佘賽花和林青兒在大同寺內參加完了佛會。
回到了府裡以後,楊鵬就派人去搜集遼國的情報。耶侓寒雨在得知了楊鵬在蒐集遼國情報以後,趕忙趕到了楊鵬書房。“郎君要攻打遼國?”楊鵬正在書桌上重新歸納遼國的地圖,聽到耶侓寒雨發問,微微愣了愣,愕然道:“誰說的?”
耶侓寒雨走到了書桌前,小聲道:“你派人去搜尋遼國的情報,難道不是要攻打遼國嗎?”楊鵬搖頭,放下了筆墨,輕聲道:“四哥無影無蹤已經十年多了。娘和四嫂每日裡如同烈火在焚心。我可不願意看她們繼續煎熬下去。所以我準備去一趟遼國,把四哥尋回來。”
耶侓寒雨臉色一變,焦急道:“你要自己去?那豈不是很危險。這種事情,交給手下人去做就好了。”楊鵬搖了搖頭,道:“交給其他人,我不放心,我還是親自跑一趟遼國,比較穩妥。”
“你準備帶領多少人馬?”“一個人……”“不行。”耶侓寒雨聽到了楊鵬準備一個人奔赴遼國,當即就大聲的拒絕。楊鵬安撫暴躁的耶侓寒雨坐下,道:“一個人,目標小,不容易暴露。人一多,目標太大,容易暴露。相比而言,還是一個人更安全。
再說了,以我現在的武藝,即便是一個人在遼國闖蕩,也沒有幾個人能夠抓住我。帶的人多了,反而是累贅。”耶侓寒雨苦着臉道:“可是這也太危險了……”楊鵬笑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去,平平安安的回。”
耶侓寒雨拽着楊鵬的衣袖,臉色鐵青,道:“我爹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如今已經不是一個人了,在你的身後,還有楊彤母子,還有永惠妹妹,還有琉球和燕京府、天京新城內千千萬萬的百姓。你就非冒險不可嗎?”
楊鵬長嘆了一口氣,“我的命都是師傅就回來的,我把楊家的四哥當做我親哥,我非去不可。再說了,其他人未必知道他在哪兒。”楊鵬去意已決。耶侓寒雨怎麼阻攔都不成,最後有隻能幫楊鵬打點行囊。
臨行前,耶侓寒雨癡纏的利害,甚至還拽上害羞的柴永惠,一起大被同眠。楊鵬愉快的享受了一次齊人之福。然後在一家人期盼的眼神中,單人單馬,藉着月色,直奔雁門關。
大同府距離雁門關是最近的。而雁門關,平日裡也是可以通行的,因此楊鵬從這裡出關比較容易。楊鵬到達雁門關的時候,天已經亮了,雁門關的城門也開了。禁軍的將士們在城頭上黑壓壓的站成了一排排。
城門口過境的商人們,一個個排着隊的挨個接受盤查。楊鵬爲了掩人耳目,特意的喬裝打扮了一下。打扮過後的楊鵬,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江湖豪客。一頭亂糟糟的頭髮,裡面夾雜了些許的枯草,渾身穿着一件灰色的麻布衣裳,腰裡掛着一柄橫刀,頭上帶着一頂斗笠,胯下一匹老馬尾巴都禿了。
楊鵬過關的時候,負責盤查他的禁軍軍卒,對他嚴防死守的。把他當成了一個危險分子對待。
“這是什麼?”禁軍軍卒們在楊鵬行囊裡翻出了不少耶侓寒雨爲楊鵬準備的吃食,還有一些散碎的銀兩。同時,還有一小包的精鹽。精鹽,在這個時代,不論在什麼地方,那都是稀有貨。
即便是官方發賣的鹽,那都是粗鹽。不是地方豪族或者世家大戶,根本吃不起精鹽。這些禁軍軍卒們,倒不是想追究楊鵬的來歷,他們主要是想找藉口,吞掉楊鵬手裡的這些精鹽和銀兩。
過關刮一層,這幾乎已經成爲了一種不成文的規定。即便是以前楊延昭鎮守在雁門關的時候,也頻頻有這種事兒發生。更何況現在駐守在雁門關的是號稱大宋精銳的禁軍大爺們。衆所周知的,禁軍大爺們永遠是最貪婪的,也是最難伺候的。
這種歪風邪氣,楊鵬是看不慣的。但是,楊鵬更不願意暴露身份。所以,他就只能任由人家搜刮乾淨他身上的精鹽和銀兩。等到他進入到了關城內的時候,渾身上下的金銀被搜刮了個乾乾淨淨,若不是有人阻止的話,恐怕連楊鵬腰間的橫刀和老馬,都要被留下。
“小後生,第一次出關?”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伯,笑呵呵的出現在楊鵬的面前。瞧着他的裝束,看着像是商戶人家走商時候請的把爺。楊鵬把被煩亂的衣服,往馬背上一丟,裝出憨厚的模樣,道:“確實是第一次,沒想到邊關的軍卒這麼兇。”
“呵呵呵~”老把爺樂呵呵笑道:“那羣狗東西,就喜歡挑你們這些單個的行人欺負。在他們眼裡,其實你們已經是死人了。對於死人,他們不會客氣的。”
“爲什麼這麼說?”老把爺雙手捅進了袖口,悠悠道:“這關外,不像是咱們中原,亂着呢。關外馬賊橫行,黑店更多。一個人出關,老漢我就沒見過活着回來的。
關外的許多黑店,最喜歡做的就是人肉包子。特別像你這種單槍匹馬的,被人一殺,煮了。有人想幫你報仇,都找不到地方。”老把爺頓了頓又道:“老漢瞧着你這小後生應該是個遊俠兒,老漢商隊裡面還有個座兒,給你留着。跟着老漢走一起,你也不至於把命丟了。”
楊鵬聞言愣了愣,這才明白老把爺的目的。他四處瞧了瞧,看見有許多單槍匹馬的,似乎遊俠兒的人物,被拉進了一個個又一個的商隊。
他就明白了,老把爺說的話,至少有六成是真的。至於剩下的四成,那就是老把爺看似在好心的幫楊鵬,其實也是想爲商隊拉一個免費的保鏢而已。楊鵬抱了抱拳,笑道:“不必了,我一個人可以的。”
說完了這話,楊鵬牽着馬就準備出關城。老把爺愣了愣,瞅着楊鵬的背影,啐了一口,“不識好歹的小崽子,你就等着被人吃了吧。”罵完了這一句,老把爺又重新去尋找目標了。
楊鵬牽着馬,出關城的時候,就看到了有禁軍將士在清道。沒過多久,就看到了如今已經升任爲威武將軍的李子楓,騎着馬,帶着一隊人,從關外衝了進來。
在李子楓身邊,還跟着一個勁裝女子。瞧兩個人一邊策馬狂奔,一邊有說有笑的,應該關係不錯。楊鵬驚鴻一瞥,總覺得這個勁裝女子身形很熟悉,只是一時沒想起來。
楊鵬也就沒有再細想。待到李子楓帶領的人馬離去以後,關城門口,又重新恢復了通行。楊鵬牽着馬出了關城,一路策馬狂奔,向北而去。楊鵬策馬狂奔了一刻鐘,到了一條窄道旁邊,突然勒馬止步。楊鵬不勒馬不行,因爲在窄道上,躺着一個髒乎乎的老道士。
老道士似乎睡着了,肚皮一鼓一鼓的,像是一隻躺着睡覺的大蛤蟆。楊鵬正在躊躇要不要策馬跨過去的時候,就聽那個正在酣睡的老道士,突然說了一句夢話。
“別去……前面有埋伏……”
楊鵬一下子愣了,他策馬到了老道士身前,低着頭道:“前面有埋伏?你怎麼知道,莫非你跟他們是一夥兒的?”老道士一句話也沒說,翻了個身,繼續酣睡。楊鵬皺眉,策馬繞過了老道士,一路繼續向前奔去。
一口氣奔出去了兩地裡。突然,從兩側的草叢中,出現了六個賊人。前後各兩人,手持着絆馬索,封住了楊鵬前行和後退的路。“還真有埋伏……”
楊鵬眯起眼,抽出了腰間的橫刀。“小子,把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再叫我們三聲爺爺,我們就放你離開。”爲首的蒙面匪徒,大聲的叫囂着。楊鵬端坐在馬背上,冷哼道:“放着好好的兵不當,在這裡當強盜。簡直是找死。”
“嘶?”六個賊人一愣,其中一人愕然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當兵的?”爲首的賊人,敲了一下那個傢伙的頭,喝罵了一句,“你個白癡……”楊鵬掃視了六人一圈,沉聲道:“你們用的絆馬索,打結的手法是禁軍所用的手法。你們握刀的姿勢,行進中的氣息。都是大宋禁軍獨有的。
還有你們腳下的鞋子,也是兵靴……”“既然認出了兄弟們的身份,那就留不得你。”
“殺!”一瞬間,六個賊人撲向了楊鵬。楊鵬揮刀砍出。有兩個人被一刀斬斷,四個人被一刀封喉。六個大宋禁軍裝扮的賊人,對付一般的遊俠兒自然是手到擒來,可是在楊鵬面前,完全不夠看。
楊鵬擦拭乾淨的橫刀以後,繼續策馬向前。在楊鵬殺死大宋禁軍裝扮的賊人的地方。剛纔臥倒在路邊提醒楊七有埋伏的老道士突然出現。他長吁短嘆的道:“幹什麼不好,非去找死。老道原本想救你們一命,可惜那個煞星不放過你們。”……
楊鵬又行了三裡地,碰到了一棵大樹。一個老道士,躺在大樹上酣睡。正是那個之前提醒楊鵬有埋伏的老道士。楊鵬瞳孔一縮,盯着老道士,一言不發。老道士吊在樹上,似乎隨時都要掉下來一樣。
“別去……前面有埋伏……”楊鵬盯着老道士,沉聲道:“你到底是誰?你提醒我前面有埋伏,不是怕我被人伏擊。而是怕那些埋伏我的人,被我殺死吧?”老道士悠悠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
楊鵬冷聲道:“上天有沒有好生之德,上天說了算。我有沒有好生之德,我說了算。”老道士睜開眼,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盯着楊鵬,道:“難道你心裡,就沒有仁慈之心?”
楊鵬正色道:“遇仁者仁,遇惡者惡。”“天下百姓和一家之私比,孰輕孰重?”“兩個都重要。”
“如果必須捨棄一個呢?”“我一個都不會捨棄。”“你是讀書人,應該明白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神擋殺神,佛擋殺佛。”“孽障!”“陳老鬼!”
畢竟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