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誰要成爲他的女人了?!
“這個胎兒不是你的孩子。”柳清葉給了他鑑定結果,“不過,警方也稱到現在都沒有接到任何報警,說c市有失蹤十八歲的孕婦或者少女。”
瑜顏墨不應聲。
爲什麼?
他會面臨如此殘酷的現實。悅菱有可能已經遇難,而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有可能不是他的。
“你不要去想最壞的結果。”柳清葉洞察了他的想法,急忙制止,“我依然保持我的看法,電鰻是僞裝了屍體,爲了混淆視聽,也爲了麻痹和他做這筆交易的人。悅菱應該還好好的活着,否則的話,你拿什麼解釋,他們要用槍把她的臉打爛。”
是的,這一點是唯一的希望。
十八歲的少女,孕三個月,遇害時間吻合,說起來好像天衣無縫。但實在是想不通,電鰻爲什麼要打她的臉。他們有一百種方式可以殺死她,卻偏偏還要毀她的容。
“我要看屍體。”他終於冷靜下來了。
柳清葉的推斷,讓他找到了冷靜的理由。
市政醫院的停屍房裡,工作人員把屍體從冰凍櫃裡抽了出來。柳清葉拉開拉鍊的那一刻,瑜顏墨的瞳孔也禁不住放大了。
實在是……太殘忍了。
他的眼神從那張已經慘不忍睹的臉上移開,一一掃視着女屍的身體。屍體已經腫了,又被凍得幾乎成了冰塊。他努力想在上面尋找他所熟悉的一切,然而最後以失敗告終。
“這不是她……”他自言自語。
這一定不是悅菱。
悅菱的身體他見過的,那是一具世間最溫潤最鮮活的身體。而不是這樣,蒼白的、醜陋的、無力的猶如爛掉的橡膠。
“咦?”突然間,柳清葉低下頭,用帶着手套的手,拿起了屍體的手,“今晚上有其它人來過這裡嗎?”
他發現,屍體的一根手指居然不見了。
“刀口是新鮮的。”他確定,下午他鑑定的時候,可以肯定屍體是完整的,“下手的人……手法很奇怪,可以斷定不是醫師,但卻很專業。”
“什麼意思?”瑜顏墨忍不住問。
“他不是醫生,醫生切割手指不會這樣做。但是我知道,訓練有素的殺手會這樣,整齊的切割下來。”
“是水木華堂吧。”瑜顏墨幾乎不用思索就猜出了答案,“他也懷疑這具屍體不是她……”
情敵之間,通常會因爲目標一致而能輕易洞察對方的想法。
除了水木華堂,瑜顏墨再想不到誰會對悅菱的“屍體”這麼感興趣。他和他一樣愛着她,知道她遇難,一定是難以按捺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同樣,他也和他一樣,絕對不可能坦然面對屍體是悅菱的“真相”。
“那你說,水木華堂爲什麼要割掉屍體的手指?”回去的車上,柳清葉憋不住問瑜顏墨,儘管他心裡有大膽的想法,但是卻希望聽聽瑜顏墨會怎麼說。
瑜顏墨靠在車窗上,他的臉色依然很糟糕,不過好歹,不是之前那種死寂一樣的神色了。
他似乎沉吟了片刻,這纔回答:“這或許說明,水木華堂,有鑑定屍體是否是悅菱的方法……”
柳清葉開着車,只覺得今夜特別的陰冷:“這是不是說明,水木華堂知道,悅菱的親人在哪裡?”
看到瑜顏墨注視着自己,他再度解釋:“用骨骼是可以做dna鑑定的。不過必須是和鑑定者的親生父母才能做。我想,水木華堂不會不知道這個原理。所以,他知道誰是悅菱的父母?”
這個猜測太過大膽了一些。
因而瑜顏墨也只有繼續沉默。
“當然了,也要割掉屍體手指的確實是水木華堂,這個說法才能成立。”柳清葉自嘲着。
清晨的時候,水木華堂載着李姍姍回到了水木家。
預計中的車禍並沒有發生。
因爲他已經得到了消息,李姍姍和雅之間的親權鑑定結果已經出來了。結論是,她們的點位完全吻合。
也就是說,從鑑定結果來看,她們是真正的親生母女!
水木華堂不能相信,但是他只能暫時相信。
從老爺子決定讓珊珊做親子鑑定到最後鑑定結果出來,不過是一天的時間而已。這中途,除非是悅菱還在c市,否則誰也不可能拿到她的人體組織。
有人在操作結果?
他想提出異議,但又覺得不妥。
他只是去把結果取了出來,並順帶遞上了水木雅的頭髮和那具女屍的指骨。無論如何,他和瑜顏墨一樣,絕對無法接受悅菱已經遇害這件事。
這裡面一定有蹊蹺……一定有……他咬着自己的指骨,目光沉得可怕。
有人要殺悅菱,還要阻止悅菱回到水木家。李姍姍沒有能力幹這種事的,瑜柳珍蓮就算要殺悅菱,卻也不知道悅菱的真實身份。
不好玩,一點也不好玩。
進客廳的時候,他看到水木雅還癡癡地坐在電話旁等着電話。
她在等電話……在等電話……
水木華堂突然覺得有什麼畫面一閃而過。
小的時候,姨媽剛剛被查出懷孕,還沒被送往鄉下別墅的時候,似乎也有過天天在那裡等電話的場景。
那時候他還尚小,但一直很黏這個漂亮的雅姨媽。姨媽也非常疼愛他,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天天坐在沙發上開始等電話。哪怕他撲過去求抱抱求撫摸,她也只是敷衍的笑笑,隨便就把他打發掉了。
雅姨媽是不是知道什麼?
他腦子裡突然有這個大膽的猜想。
雅姨媽一定是知道些什麼事,可是她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也許是她所知道的真相,導致她失去了女兒。當初鄉下那場大火,或許原本是想將她一起燒死的。
還有,姨媽這麼樂觀開朗、活潑可愛的女人,就算是孩子死了,最多也是患上抑鬱症什麼的,爲什麼就會突然瘋掉了呢?
難道說,失去孩子的背後,還有讓她完全無法接受的其他原因?
他一個人站在那裡,想得出神。直到有手下來找他:“堂少,我們剛剛得到消息,瑜顏墨似乎想對電鰻出手。”
……幾架直升機在一個荒涼的山區降落。
電鰻的首腦京從其中一輛跳了下來,然後他把梯子放下來,伸出手,示意上面的女人牽住自己。
可是悅菱甩開了他的手。
“我自己知道走。”她裹了裹披肩。
和千面匯合的時候,京給她要了一套女人的衣服。但即便如此,她還是把披肩緊緊抱着。突然,她腳下一滑,險些從梯子上栽下來。
京一伸手,抱住了她。
“喂,不要假裝好心!”她憤怒地想掙扎下地。
“這裡路很坎坷,不怕孩子流掉的話,可以自己下地走。”他看了她一眼,依然是那種稀鬆平常的口吻。
其它從直升機上下來的人,都以一種見慣不驚的態度掃了他們一眼。
京便順理成章地抱着她往前行了。
悅菱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這裡彷彿是在山區裡建立的一個臨時居民聚集地。房子都是黃土的顏色,看起來樸素並且很不結實。狹窄的街道上,有小孩子在歡笑着跑來跑去,說着她聽不懂的語言。有裹着頭巾的女人提着水推開自家的門。還有古銅色肌膚的男子叉着腰,叼着煙,注視着他們一行人走過。地面奧凸不平,走起來確實很容易崴到腳。
不過……似乎也不至於非要這麼誇張的抱着她呀。
“快看,京他們回來了。”遠處有年輕的姑娘發現了他們。
“京抱着一個女人,是他們組織的新成員嗎?”
“你上去問問看。”
於是,有少女跑着過來,揚起圓圓的臉蛋,帶着笑:“京,她是誰啊?”
京回看了少女一眼,用慣有的口氣:“她懷孕了。”
少女紅着臉蛋跑回去:“是一名孕婦。”
“京太溫柔了。”另一名少女捂着臉,“他對懷孕的女人和小孩都是那麼好。”
她們嘰嘰喳喳着,並且毫不介意這些話會傳到電鰻的成員耳朵裡。叫億羅的女人依然扛着機槍,面容美豔,但神色冰涼。千面的臉上纏着繃帶,更沒人會去在意他了。而一臉傷疤的大汗目不斜視。
只有悅菱東張西望。
走了好一段路,她看到了一羣白牆的建築,還有高大的門,門前有揹着武器的男人在守衛。和剛纔的民居區有着天壤之別。
剛剛走到門前,已經有穿着鮮豔長裙的女人跑了過來。
“京,怎麼了?她是誰?”她用的是悅菱能聽懂的中文。
這裡面的地已經很平坦了,京放下了悅菱。
“俘虜。”
長裙女人愣了愣:“她懷孕了嗎?”
“是。”
她隨後上下打量着悅菱:“跟我來吧。”
“封鎖消息,”京頭也不回的下令,“不要讓任何人知道,我帶了個孕婦回來。”
長裙女人帶着悅菱在迷宮似的住宅裡穿梭。這裡面與其說是一個房子院落,不如說是一座小城。
“你住這裡。”女人推開一扇門,裡面是簡陋的傢俱。
悅菱叫住了她:“你是誰?”
“十姬。”女人回答,“電鰻的占卜師,也是京的女人。”她像是強調似的說了後半句話。
“等等。”見她要離開,悅菱又叫住了她,“我……我會怎麼樣?”
那晚上,她抓住了京的手槍,槍走了火,不知道打中了直升機的哪裡。下落的過程中,她被打暈,之後醒來,已經到了陌生的地方。
她還活着,已經讓她覺得有些驚喜了。
但京並沒有放她走,又讓她有些惴惴。
“他會等你把孩子生下來,然後處決了你。”十姬上下打量着這個年輕的女人,眼神裡似乎有些妒意。
看到悅菱吃驚地樣子,她緊接着說:“放心好了,他不殺小孩。你的孩子會安全長大的。”
“等等,”她說的一切都需要消化,但悅菱再一次叫住了她,“你爲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我?”
從來到這裡開始,這個叫十姬的女人就用一種暗含敵意的眼神看着她。這麼明顯的目光讓悅菱十分不解。
沒想到叫十姬的女人並沒有被悅菱的坦率嚇到,她似乎習以爲常,把她那倨傲的下巴一揚:“我看任何女人都是這種眼神。”她說,“因爲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想成爲京的女人。”
隨着一聲關門響。
悅菱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什麼?她沒聽錯吧?在這個十姬說這句話之前,她還以爲全天下的女人都想成爲瑜顏墨的女人呢!
哼,開什麼玩笑,誰要成爲那個神經病的女人啊。
他完全比她的顏墨差了好幾個檔次好吧!
“京,你準備讓那個女人呆到什麼時候?”離開了悅菱,十姬徑直去找首腦。
大廳裡,部分核心成員都在。億羅旁若無人地擦拭着她的武器,千面在整理着他的包裹,每個人各幹各的事,並不理會十姬的質問。
京隨意地坐在一根凳子上,翻着平板電腦:“呆到她把孩子生下來。”
“爲什麼?”十姬繼續問。
“有人向我買她的命,但沒有告知我她是孕婦。我已經拿了別人的好處,不可能再退還回去。只有僞造她假死,再把她帶回來。”
“但你也可以把她送到別處去。”
“她肚裡孩子的父親勢力很大,這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燈,送別處去,很快會敗露。”京還在旁若無人地翻着平板。
十姬不再說什麼,只是站在原地,叉着腰,心有不甘地看着京。
“等孩子生了以後呢?”她有些氣呼呼地問。
“我會第一時間處決她。孩子交給你來撫養。”京平靜地說出十姬想要的答案,然後突然冷不丁地擡眼,“你是不是過於激動了?”
“是,我很激動。”十姬不想掩飾情緒,“基地的規矩也是你定的。你說過不可以有非成員進入並居住,但現在你居然帶了個孕婦回來!”
“你如果不滿意,我今晚上就到她房間裡去睡。”京重新翻起了平板,“如果是我的女人,那沒有理由不住在這裡了。”
十姬不說話了。
京的回答戳中了她害怕的點。
充其量,她也不過就是組織裡的占卜師而已。所謂京的女人,不過是她喜歡隨口掛在嘴邊,向其他外面居民區女孩兒炫耀,並打消她們妄圖搶先佔有她心上人的低劣手段而已。
但正因爲占卜師的職業,十姬有着超乎常人的直覺和敏銳。
京對於孕婦和小孩一向是禮讓有加,甚至有時候關心得不正常。但無論他爲對方做任何事,譬如從不傷害別人以及給予無償的幫助,都從沒讓她覺得如此心慌過。
他給的理由和答案是讓她沒有任何挑剔的,但十姬還是有不祥的預感,並不僅僅是因爲覺得那個突如其來的女孩給自己帶來了威脅……於是她匆匆忙忙回了自己的房間,拿出了一副牌,在桌面上鋪開。
十分鐘以後,她重新衝回了大廳。
這時候,這裡只剩下京和那位刀疤大漢了。
“京,你必須馬上把這個女人處死,或者是放走!”她厲聲道。
“怎麼了?”京這次率先擡起了頭。
“我剛剛占卜得知,這個女人會給你帶來殺身之禍,給我們組織帶來滅頂之災!”
“滅頂之災……”京沉思着,“就算是國際反恐部隊,也不敢貿然來挑釁電鰻。殺身之禍又是什麼?伊萬,”他問一旁的刀疤大漢,“你害怕殺身之禍嗎?”
“殺身之禍?”刀疤大漢反問,突然爆發了一串大笑,“哈哈哈,那快點來吧!我都等不及了!”
十姬只用那雙漆黑的眸子盯着他們倆。
京等伊萬笑完,然後與十姬對視。
“你看,我們都不怕。你怕什麼?”
十姬的臉色很難看。這麼多年,她的占卜和預言,從沒有一次失誤過。電鰻每次無論進行什麼活動,京總會讓她先佔卜一下。遇到重大的決策和選擇時,也喜歡先聽聽由她直覺而來的意見。
如此嘲笑並忽視她的占卜,這還是頭一回。
“不要動那個孕婦。”她走的時候京看似平淡地囑咐她,“你放心,等她生下孩子,我會立刻處決她。”
看着十姬豔麗的背影隱沒在外面的植物衆中,京回頭與伊萬對視一眼。然後靠在椅子背上。
現在放走悅菱,或者殺死她,都沒什麼用了。他漠然地想,做這個交易的時候,他就知道有多危險,當時十姬的占卜也和現在差不多,說能不做就不做。
不過,交易的那一方,現在手裡握有他最重視的資源。
說到危險,從電鰻組織成立到現在,做過的事情,哪一樣不危險?
夜深了,悅菱躺着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這裡不知道出於地球上的哪裡,氣候十分炎熱,蚊蟲多得要死,蓋不蓋被子都讓人心煩。折騰了好半天,她也只是迷迷糊糊。
朦朧中,她覺得什麼房間裡彷彿多了什麼東西,發出了輕微地,噝噝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