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雲苓嘗試着發了一點聲,在發現自己的聲音雖啞,但已經可以正常說話後,便直入主題道:“東雲他爲什麼會在那裡?”
宇文徵慢條斯理地蹦出六個字:“是我讓他去的。”
“你爲何讓他去那裡?你明知道,過程中如果有任何打擾,我和珺雪,很可能都會死在那裡。”簡雲苓極力平穩自己的聲音,看得出來,她在強抑心中的怒氣。
“因爲我說過,要你平安無事。”他將她微微發抖的雙肩攬在眼底,瞳仁中是深海一樣的黑:“我和東雲早就仔細研究過了,只要在你的真氣還沒有完全進入珺雪體內前出手,是可以將你毫髮無損救下來的。當然,這需要耗費施救者極大的精力。我身邊,只有東雲可以做得到。”
“我可以毫髮無損,那珺雪呢,你有沒有想過珺雪?”簡雲苓越說越激動,目中已是一片赤紅。
宇文徵的面上似結了一層霜,有一種深入骨髓的陰冷:“我說過了,我只在乎你,別人怎麼樣,我不關心。”
簡雲苓詫然一愣,隨即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淚,不住搖頭,道:“宇文徵啊宇文徵,你真是什麼時候,都不改你那自私的性子。你說你只在乎我,可你又如何知道,我心裡在乎的是什麼?今天,如果珺雪真的因爲你的私心,而出了半點意外,你覺得,我還能活下去,我還會活下去嗎?”
簡雲苓的聲嘶力竭就像一把利劍,狠狠刺在宇文徵心上,他能感覺到有血滴沁出,但他仍不喊一句疼,甚至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繼續淡淡道:“我知道,但若時間倒退,我依舊會這樣做,因爲這是救你的唯一辦法。”
簡雲苓煞有其事地展開雙臂,低頭打量了一下手腳完好的自己,隨即歪着腦袋,哧哧地看着宇文徵道:“唯一的辦法?那現在呢?你們沒有救下我,我還不是毫髮無傷地回來了?”
“毫髮無傷”那四個字,終於觸到了宇文徵的命門。
他把手中的空碗摔到牀側的方桌上,裂瓷之聲分外驚心,而他的語聲卻比那聲音更加陰鷙:“毫髮無傷?你看看你自己,損了大半真氣,昏迷了三天三夜。你還敢跟我說毫髮無傷!”
簡雲苓側頭盯在那個已有碎紋的空碗上,少頃,張開手掌,伸臂抓起,平行着向外一移,猝然鬆手,裂碗碎在宇文徵的腳邊。
她用一種陌生的,虛無的目光,看向隱隱有一絲不知所措從眼底劃過的宇文徵,似笑非笑道:“我會傷成這個樣子,不是因爲珺雪,而是因爲你們。早在你們瞞着我,想帶我出來的那一刻就該明白,只要我還剩一口氣,便絕不會答應。你們的一意孤行,纔是我的催命符!”
簡雲苓一聲高過一聲的質問,終於成功讓宇文徵的面容褪盡了血色。
他似乎用了自己全部力氣,澀然道:“是,我知道,我明白。但你又明不明白,對我來說,我寧可讓你恨我,也好過眼睜睜地看你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