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輕輕地擦拭着她臉頰上掛着的淚珠,可是她的眼淚還是忍不住往外頭涌,劉徹昨天把她爲他擋下的那支箭還給了自己,現在是她欠他的了?
“不準走,你答應了的。”上岸的時候,劉徹已經被兩個兵士架着往長楊宮裡頭去,太醫已經從兵士的手裡接過劉徹,不禁面色如土。穀雨瞧見太醫的神色,已知劉徹情況不妙,可他卻毫不在意,只是盯着穀雨看。她看着那雙眼睛,想到黑夜裡她與他的互相取暖,感覺到劉徹是那樣需要自己,穀雨不禁鄭重地狠狠地點了點頭。
劉徹這才放心,任由太醫扶着自己回房去,他不忍讓穀雨看到自己的傷口,房門一關,只餘下她一個人站在外頭焦急地等待。
穀雨只覺得心亂七八糟的,在外邊來回地踱着步子,一不小心,腳踩到了什麼肉乎乎的東西,緊接着就有人輕輕發出一聲“哎喲”的叫聲。
穀雨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面前有一個小內侍抱着腳在一旁直跳。穀雨尷尬地道歉,趕緊去拉那個內侍,沒想到自己這一腳竟然會有這樣的威力。
那個小內侍連忙衝穀雨擺手,趁穀雨拉自己的當口,扔下了一句簡短的話,聲音剛剛只夠她聽見,“公孫大人在玩花池。”
說完這話,就一瘸一拐地退了開去穀雨一愣,看着小內侍離去的方向,如夢初醒。公孫大人?是公孫敖?他偷偷潛進上林苑了?穀雨回頭看了一眼長楊宮正寢緊閉的門,想着太醫應該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的,也只有趁這個時候去見見公孫敖。
她一咬牙,出了宮門,就對外頭站着的羽林軍說道:“勞煩爲奴婢準備一隻小船,奴婢想要去採些蓮蓬。”
剛纔所有人都瞧見穀雨陪着劉徹從船上下來。即便她只是一個不知名的奴僕,但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她的特殊,更何況她是要求去做採蓮這樣的事,八成是要討好皇上,當即就有人去弄了一條採蓮地小舟過來。
穀雨辭去了舟牧,說是一個人去採纔有誠意,當即划着雙槳沿着回來的方向奮力往玩花池劃去。
若說剛纔看到滿塘荷花只覺得心情暢快,此時同樣的景緻,落入穀雨的眼睛卻只覺得焦躁。即便是那隨風盈盈輕擺的荷花看在眼裡,也只覺得礙眼。
她着急地伸長脖子放眼搜尋公孫敖地身影。可是滿眼都是碧綠。根本不見蹤影。穀雨忍不住出聲喊叫:“我來了?人呢?”
“嘿!”公孫敖地聲音終於響起。穀雨尋聲望去。只見公孫敖頂着一片大荷葉。站在荷塘後邊地岸上衝自己擺了擺手。他本來就穿着一件灰褐色地長袍。又頂着一片荷葉。難怪穀雨剛纔掃了一圈都沒有看見。
穀雨連忙把小舟劃到他面前。兩條膀子都已經酸脹無力。她卻毫不在意。只是一見公孫敖地面。就忍不住抱怨了一聲。“看見我來也不出個聲。還讓我站在這裡好找!”
公孫敖扔掉那片荷葉。笑看穀雨。“我看你是眼裡頭只有一個人。急着回去見他。所以看不到我吧?”
穀雨面色一沉。本來還只是對公孫敖有幾分抱怨。現在聽公孫敖輕佻地語氣裡頭帶着幾分嘲弄。好像戳到了她什麼。語氣不禁更加強硬。“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公孫敖聳了聳肩。往地上一坐。擡起頭看着盛氣凌人地穀雨。“難道不是麼?剛纔我瞧見有個男人爲了討好一個女子。奮不顧身地在荷塘裡頭採蓮呢。好像某人還因此感動得一塌糊塗。老實說。我都懷疑你會不會來赴約。”
穀雨喉嚨乾澀,猶疑地看向公孫敖,原來他剛纔就一直隱伏在此處?難怪這裡四下無人,他卻要採一片荷葉來打掩護。這麼說來,他把劉徹對自己的所作所爲都看得清清楚楚?也看到自己爲劉徹流淚,聽到自己和劉徹的對話了?
穀雨頓時覺得心虛,捏了捏有些汗溼地手心,辯解道:“我怎麼會不來赴約?你把我想象成什麼了?而且,剛纔……剛纔我之所以流眼淚,是因爲劉徹他昨天救我出來的時候受了傷,現在又這樣……人心都是肉長的,要是換作你,你會不感動嗎?除非你是鐵石心腸。”
公孫敖眼見得穀雨說出這個理由之後就心安理得,卻換作了一副嚴肅地面孔,目光灼灼,“穀雨,你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話,別忘了身爲反穿越聯盟的成員應該遵守地紀律,我看你不只是感動吧?”
穀雨沒想到公孫敖會換成一副冷麪孔,更加急躁起來,“你不要在這裡胡亂給我扣帽子,我就是感動,僅此而已!不錯,劉徹他對我可能……可能是有別的想法,但是我也不能制止他啊,我在這裡做的每一件事有哪件是不對的?我爲了讓劉徹喜歡上衛子夫,花了多少心血,之前爲了讓劉徹當上太子,又花了多少心思,你知道嗎?你這根本就是血口噴人,污衊!連李頭都肯定了我的工作,你憑什麼在這裡指手畫腳?”
見穀雨爲此爭得面紅耳赤,公孫敖卻更加地面色凝重,幽幽的雙瞳恨不能穿透穀雨被塵埃矇蔽的心,“是這樣嗎?那你現在留在這裡又是爲什麼?我只知道劉徹抱着你的時候,你一點也沒有反抗,我看他要是再對你做什麼,你也一樣不會反抗吧?”
“你……”穀雨漲紅的臉因爲公孫敖地這句話而由紅轉黑,兩隻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她猛地想到了昨夜自己和劉徹相擁而眠,想到夜裡頭她和劉徹地親吻,眼前的這些片段像飛霜一樣進入她地眼簾。
“還是他已經對你做了別的什麼?”公孫敖見剛纔還咄咄逼人地穀雨忽然沒了聲音,已經猜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