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劉徹睡了整整一個下午,穀雨就像是一隻小貓一樣蜷縮在牀尾,看着劉徹沉浸在他的美夢當中。
直到太陽落山,劉徹才悠悠轉轉地醒過來,張開眼的第一句話就是,醒來就能看到你,這種感覺不錯。
儘管語調平平,但穀雨聽了卻還是忍不住精神恍惚了一下,瞧着他的精神好了許多,想想都是因爲下午睡得酣然的緣故,心裡頭更加不是滋味。
陪着劉徹用了晚飯,見天色已黑,穀雨就藉口要出去換件衣服順便洗澡,這就想要溜出來,偏巧遇上進門彙報未央宮情況的羽林軍,免不了豎起耳朵想要聽幾句。
那羽林軍士將城裡的情形大概說了一些,不過比白天的時候又惡化了一些,當說到朝廷裡頭有一撥大臣死磕,誰也不肯回去吃飯的時候,劉徹也忍不住揶揄道,就讓他們餓死好了!
穀雨正準備退出去,正好又和另一個羽林軍士撞了個滿懷,那羽林軍士也顧不得給穀雨道歉,就急急地向劉徹稟報事情,“皇上……”
他還沒開口,劉徹就直起身子皺眉看着穀雨,“你沒事吧?”
羽林軍士顯然是有重要的事情,穀雨沒想到劉徹定定地看着自己,當着其他人的面,只覺得心虛,連忙忍着腳痛,擺了擺手。她扭轉頭,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衝出門去,可腳被那該死的軍士踩了一腳,到底是有點痛,又怕劉徹怪罪旁人,只能氣定神閒地緩緩踱出去。
“卑職該死。”羽林軍士顯然也看出了劉徹對穀雨的看重。連忙解釋道,“卑職急着向皇上稟報……所以才……皇上,長公主自出未央宮後,只在平陽侯府稍作停留,就領着人出城往上林苑這邊來了。”
“哦?”劉徹忍住笑意,“她這麼快就來了?帶了多少人?”穀雨聽到這裡。也忍不住放慢了腳步,不知道這一對姐弟究竟會怎樣相對。
“只有兩輛馬車,好像是公主押解了府上的兩個人往這邊來了。”兵士地話讓穀雨身子一顫,忍不住迴轉頭來看劉徹,劉徹倒是毫不意外。臉上沒有任何的驚異,只是脣角的笑意若有若無的。
穀雨卻再挪不動腳步。平陽公主押解了兩個人?是她府上地兩個人。又和此事有關聯。除了衛子夫衛青姐弟兩個人。她實在是想不到其他了。
公主。她這是……這是要做什麼?”
屋子裡頭地氣氛變得有些不對。兩個兵士互看了一眼。該彙報地也彙報完了。當即不敢停留。躬身退了出去。
劉徹不明白穀雨地大驚小怪是爲了哪般。但還是好脾氣地說道:“朕地這位皇姐倒是越來越聰明瞭。她猜到了朕地意圖。正要先發制人。堵住悠悠之口呢。”
穀雨其實心裡頭已經明瞭。衝突最開始是由自己和衛青被帶離公主府所引發地。平陽公主已然猜到放火燒屋地人是劉徹。知道那一撥黑衣人也是劉徹地人假扮地。甚至知道穀雨是被劉徹帶走地。她想要平息這場風波。卻交不出自己。乾脆拿了衛子夫和衛青。跑到上林苑來試探劉徹了。
“那麼。皇上……皇上是如何打算地?”穀雨地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不是怕誤了朕的機密嗎?怎麼……你這次又想說什麼?”劉徹溫和的目光漸漸多了一絲戾氣。好像想把穀雨還沒有說出口地話給堵住。
穀雨可以對劉徹的朝野之爭不聞不問。因爲她知道,歷史上竇家的勢力、王太后的勢力。最終都被劉徹給掃蕩得乾乾淨淨。對於竇太主和平陽公主最後地下場,史書上也沒有記載。說白了。她們到了這個份上,只不過是無關痛癢的人物,不是歷史的關鍵。
可是,平陽公主押解的兩個人,衛子夫和衛青卻是關鍵中的關鍵,他們的性命不止不能有半分的差池,他們的人生軌道也不能妄自更改。
“皇上打算……打算如何處置子夫姐姐他們?”穀雨心底藏不住事,尤其在劉徹的面前,即使想掩藏自己的小心思,卻也只是徒然。
劉徹忽地冷笑出聲,“你想我怎麼處置他們?是殺了他們?還是放了?”
“當然不能殺!當然是放了!”穀雨一着急,分貝都上了幾個臺階。
看着面紅耳赤地穀雨,劉徹地語氣已經變得越來越寒冷,“依我看,不止是放了,最好還將他們都留在身邊,男的就讓他先從宮監做起,慢慢地再封他做郎官,女地嘛,就把她帶回宮,封個婕妤夫人甚至皇后,是麼?”
穀雨這才感覺到劉徹的語氣不善,此時地劉徹和剛纔溫和的劉徹判若兩人。這一段時間,她和他相處得還算愉快,沒有分歧,沒有爭吵,如同在美好的海市蜃樓當中。只不過,海市蜃樓終究是虛幻的,沒有爭吵沒有分歧只是時機未到罷了,她和他根本不是一條心。
劉徹已經冷笑起來,“那到底是殺他們呢,還是誅滅竇家,廢了陳阿嬌?當初有人非要我娶陳阿嬌,朕的中宮從未變過,竇家之所以還能捱到今日,就是因爲有人死也要我娶上阿嬌。現在你又要把另一個衛子夫塞到我懷裡,可是今日若選擇了衛子夫就不能選陳阿嬌,你要朕是聽你的,還是聽她的?你倒是給一句準信啊!”
他的聲音也漸漸變大,戾氣越來越濃,穀雨只覺得汗毛都豎了起來。她對上劉徹的眼睛,從他的那雙眼睛裡頭隱約看到了自己。
他問她,到底是該殺衛子夫還是誅滅竇家。是不是她說一句話就能夠讓歷史扭轉?她是不是該讓他把陳阿嬌廢了,直接讓他把衛子夫娶了?
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是她親手把劉徹推給陳阿嬌的,現在竟要一手葬送她,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