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恩慈知道肖胤笙現在不爽,而且本來骨子裡就有些毒舌。可哪怕她對林傅失望難過又不乏恨的情緒,在聽到他這樣說林傅,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
不過脣掀了掀,卻保持了沉默,沒有開口說什麼。
“你說什麼?”林傅眯眼。
“怎麼,再來打一架?”肖胤笙挑眉,不甘示弱的挑釁挺胸,根本不怕他的模樣。
“行了。”許恩慈阻止立刻又要劍拔弩張起來的氣氛,雖然她其實也有些詫異肖胤笙怎麼知道這件事的。不過既然已經被他拆穿,也就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轉身朝林傅說:“就是他說的那樣,我下午看到你們了。”
“那是誤會,我都說了,我只當她是我妹妹。”他上前一步,試圖解釋。
“嗯,我知道,你妹妹。”對於這樣蒼白無力的解釋,許恩慈已經沒了脾氣,往後退了退想和他保持距離,“所以你現在不應該陪你那遠道而來的妹妹共度浪漫的燭光晚餐嗎?怎麼,想要兼得魚和熊掌?抱歉,比起來我還真是入不了你的法眼。”
“許恩慈!”林傅低喝打斷她,英眉隆起一個山丘。
許恩慈身子一僵,卻硬着脖子看他,沒有絲毫膽怯的樣子。
林傅看着她,半晌後收斂所有怒氣,好聲好氣道:“不管什麼,我們回去說,這裡有外人,不方便。”
“肖胤笙不是我的外人。”許恩慈平靜的看着他。
林傅捏着拳頭的手背青筋都要爆裂,咬牙了兩毛,開口時已經不怎麼鎮定,“你現在不理智,我們先不說這個。”
“傅霖·威廉。”許恩慈卻喊着他的名字,看着那雙燈光下似乎深沉了不少色彩的眸,一字一句,“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你說的對,我現在在氣頭上,很容易說出讓你我都受傷後悔的話,那麼,給點時間讓彼此冷靜下來。”
“那你跟我回去。”林傅上前,已經忍耐不住,一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他力道非常大,也許他自己沒有察覺。
許恩慈呼痛,甩了兩下甩不掉,突然大吼:“放開!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說我們分開一段時間……”
“我聽不懂!”林傅用比她還要大的聲音朝她吼。
看到那雙杏眸中突然出現畏懼和殷紅,林傅頓時有點後悔,緊咬牙根,再次控制好情緒。
他掃了眼站在不遠處一直看着的肖胤笙,再低頭看許恩慈,“有什麼話我們回去說,別生氣了好不好,我都可解釋的,我對你怎麼樣,你難道還不知道?”
許恩慈慘然笑,我抵抗不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抵抗不了,你說你對我是怎樣的?可是問題是我不打算聽你的了啊。
等到時候再面對羞辱凌辱和分別,她寧願現在就亂刀斬亂麻。
“林先生聽不懂人話嗎?你捏痛她了,不管你們是什麼身份,你知不知道你這行爲是家暴?”
“Fuck。”林傅低咒一聲,兩大步上前,無視肖胤笙緊繃着做出的防禦姿態,仗着自己比他高和強壯的身體素
質優勢,拎着他就往外走,然後甩出去,“砰”關上門。
動作一氣呵成,甚至兩秒鐘都不到,根本不讓人有反應的時間。
而許恩慈看了眼門,聽到肖胤笙使勁砸門的聲音,轉身坐到沙發上。
膝蓋的痛讓她已經站不住,臉色有些蒼白,卻還是忍着癱出一張冷臉,“你真正應該扔出去的也許是我。”
“Kindness……”
“堂堂威廉,竟然跑到這樣的地方鬧笑話?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樣子很可笑?”許恩慈有些嘲弄的開口。
“你這樣不公平。”林傅卻突然用比她冷靜一千倍的語調開口。
他走到她面前,遮住照射在她身上的光亮,低頭看她。
她一直平視,根本不擡頭。
林傅只覺無力感雖然襲遍全身,最後還是嘆口氣在她身邊坐下。猿臂溫柔一攬,把她微弱的抗議給無視,攬進懷中,將臉埋進她肩窩,言語中透漏一種無法言說的疲乏。
“我回去沒看到你,我做了一桌的菜,打電話給你,你卻不接。”
林傅聲音難得的苦澀,“我看到洗衣機壞了,裡面沉浮着的顏色,有血腥味。我慌死了,我以爲你出了什麼事。Kindness……”
“我再經不起你出半點事了。”
聲音中,似乎還帶了點哽咽。
許恩慈再也裝不出漠然,她擡手要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骨骼發疼,那些傷口更是一陣陣的抽痛。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下意識低呼出聲,她只感覺到本來勒着自己的林傅似乎渾身一僵,隨即就鬆開了她。
許恩慈臉色已經蒼白,額上冒着一層薄汗,不等男人開口,她指了指不遠處玻璃渣中的袋子,“棉籤和藥膏在那。”
“你怎麼了?”林傅這纔看到蒼白臉色下那明顯的擦傷痕跡,餘光又看到米白色的休閒褲,膝蓋處滲出鮮紅,瞳孔一縮。
接下來,許恩慈根本不能也來不及反抗什麼,褲子就被扒下來了……
不過男人動作還算溫柔。
林傅看着膝蓋已經滲出紗布血跡,心中紛亂迅速冷靜下來。
他掃了眼房間四周,坐到沙發上,然後將她手上的右腿放在自己腿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我幫你再清理一下。”
許恩慈沒有應,但也沒有拒絕。
期間疼得不行,突然嘴裡塞了個硬邦邦的東西,許恩慈合嘴就咬。也許是看到血肉模糊的膝蓋,也許是他在身邊她特別的脆弱,總之……她對疼痛的敏感程度和在醫院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她現在只想哭一場。
可是心裡憋着的情緒,卻完全無法宣泄,也許下午哭得太久,把她的眼淚都流光了。
“疼吧,活該,讓你什麼人都跟着瞎跑。”林傅心疼得不行,話裡話外都是責備,但他卻知道,自責最多。
許恩慈氣得掉眼淚,可因爲嘴裡叼着他的胳膊,沒法說話,她想罵他,喉間梗塞難當,卻還是忍了。
然後聽到門被打開。
林傅下意識扯過一邊的褲子隨便幫她蓋上,才轉身。
只見藍丫兒旅館老闆娘,當然少不了肖胤笙,三個人站在門外。
兩個一臉尷尬,另外一個陰沉着臉渾身都壓着火一樣走進來。
林傅只看了一眼就轉回頭,把身上的夾克脫下來遮許恩慈腿上,然後不等她反應,就將她一把橫抱起來。
“你要把她帶到哪裡去。”肖胤笙陰沉着臉。
“我們夫妻要去哪裡,還要跟你這個外人報備?”林傅假笑,語調不陰不陽,咬字卻十分清晰。
許恩慈不知道肖胤笙的反應如何,但她看到躲在老闆娘身後的那個藍丫兒,小臉兒上的血色在一瞬間褪盡。解釋哽在喉間,反覆下,還是沒有出口。
“你呢,你要跟他走?你不願意,他絕對帶不走你,我跟你保證。”肖胤笙看着許恩慈。
許恩慈卻垂着眼,不敢看他,“謝謝你。”
“……好。”沉默了一會兒的肖胤笙氣笑。
原來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當下也不再阻攔,十分誇張的往邊上一退,“老闆娘,房間有什麼損失統計一下,我讓人把錢給你送來。”
“不用,我會給。”林傅看也不看他,抱着許恩慈大步離開。
肖胤笙笑,等到那幾人都離開了,這才咬着牙,咣一聲,狠狠踹了沙發一腳。
下樓看到許恩慈那輛車還在,鑰匙也插着,像是故意留給他的。
肖胤笙面無表情上車,一路上把那奔馳開得跟越野似得,然後打電話給朋友,“蠻子,出來喝一杯,老地方。”
而許恩慈則坐在奧迪裡,神色漠然的看着車窗外的風景。
其實烏漆麻黑,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她現在就是不想看林傅。
他們現在是在冷戰!
而她不開口,林傅也不開口,不想自己說錯什麼,又把好不容易安撫好的女人情緒又弄炸了。
許恩慈臉上癱着,心中卻惱。自己剛剛的表態一定讓肖胤笙那個毒舌卻重義氣到不行的男人肺都氣炸了,一邊又想自己這心腸也太軟了,林傅說幾句示個弱就妥協,這太沒有堅定立場了。
越是這樣好欺負好商量,以後越沒地位,他犯錯也會越屢見不鮮。
雖然許恩慈心裡清楚,如果林傅真的不在意她,不會大老遠晚上趕來,還血氣方剛的和肖胤笙見面就幹了一架,不會嘴上罵她又忙她處理傷口都忘了發脾氣。
說起來,她和肖胤笙孤男寡女在一起,還夜不歸宿……似乎也有點出格了?
不行,許恩慈你絕對不能有這樣的心思,明明是對方出格,你只是遭受意外,迫不得已才留宿在這邊。
何況你本來也需要一點空間和時間來想想如何處理和林傅的關係,你再這樣,就真的無藥可救了。別說離婚,就算是分開,你到時候也絕對會要死要活的放不下……
本來顛簸的一路,竟然被男人開得分外平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