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裡,身着淺藍色小短裙的女人,將自己用寶藍色的風衣緊緊包裹着,並將風衣衣領束起。面上罩着個口罩,頭上還帶着一頂看着挺可笑的粉藍粉藍的鴨舌帽,而她的腳上還穿着一雙憂鬱的深藍色的翻皮高跟鞋,襯得她整個人就像是個刷了藍色油漆的柱子,還是那種色彩層次分明的柱子,格外明顯。
她站在電梯口,探頭探腦的張望着,並對着手中的電話,報出了一個樓層號。
剛巧,這是電梯門開了。
抱着一個文件袋的秦狩,從電梯裡出來,匆匆從走廊走過時,剛好聽見那女人用低抑的聲音說:“白癡,我僱你當然是要把那賤人給撞死,難道還要留着給你當老婆啊!”頓了下,那聲音似乎變得很氣憤,罵罵咧咧的接着說:“媽的,你好歹是道上混過的人,怎麼那麼沒種?你要不敢,錢還我,車子放回原位,我自己去撞!大不了——車、毀、人、亡!”
那女人的聲音,特別尖銳,雖然壓得很低,但依舊能夠從咬牙切齒的彷彿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陰森森的語調中,聽到一種說不出的恨意,彷彿是透徹骨髓的恨着什麼人。而這也是吸引了秦狩注意力的緣故,讓他情不自禁的放滿了腳步,即便是手上的工作還很着急的要讓他去做,他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腳,就那麼一點一點兒的不落痕跡的慢了下來,可這心卻猛地一驚——
剛剛,頭兒似乎出去了!
餘光瞥向那個打扮的幾位怪異的女人,秦狩皺了皺眉頭,雖然看不清這女人的長相,但這女人的衣着顏色,應該是她個人的一種癖好,而這癖好像極了他認得的一個人,一個不太討喜的人。
凝眸深深地看了那女人一眼,秦狩到也沒多做停留,就趕緊的擡步離開。不過他跟着程愛瑜也有不斷的時間了,而他似乎也天生是做新聞的好料子,前不久,程愛瑜還曾誇讚過他,說他有一雙敏銳的新聞觸角,如果有人精心雕琢,再給他機會讓他好好歷練一番,將來亦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大將!
剛巧,如今他的新聞處決,與每次遇到不安的事情時都極爲準確的第六感,在這一刻觸發了。
越想越不對勁兒的秦狩,再轉了個彎後,走到那條走廊盡頭的窗臺前。掃了眼四下無人,他把文件放在窗臺上,拿起手機給程愛瑜打了個電話。
等了好一會兒,手機聽筒裡傳來了程愛瑜的聲音。秦狩也顧不得什麼禮貌不禮貌了,不等程愛瑜習慣性的打完招呼,他就低呼一聲:“頭兒,趕快回來,別出門!”
纔剛剛上車的程愛瑜,聽着秦狩的話,愣了下,面上的神情有點兒訥訥的,泛着絲絲狐疑。要知道,秦狩在工作上還是比較有條理的,人也規矩,這種冒冒失失的行爲,很少見到。而今他不止是冒失,聽着聲音,似乎還有點兒發顫,並不相識一個玩笑那麼簡單。
程愛瑜看了眼駕駛座上的王軻,朝他打了個手勢,轉眸看向窗外,四周環顧了一圈,沉聲道:“我還沒出門。秦狩,到底出了什麼事兒,讓你那麼着急的通知我,不要出去。”
程愛瑜的聲音很平靜,靜如溫水,很好的平息了秦狩心中不安的波瀾。
深吸口氣,秦狩將剛纔看見的聽見的事兒都說了一遍,並用微帶懷疑的口吻說:“我猜,那個人是羅皚皚。但我不是光憑她的衣着判斷的,而是她……我想她的工作卡還沒消掉,所以,她可以進公司,能夠上到這層樓上來。”
“呵,小子,你快出師了!”聽完秦狩的話,程愛瑜似真似假的調侃了句,眸光在對方看不到的地方,卻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凌厲。
而她的淡然迴應,卻讓本就擔心她的秦狩,更爲着急,開口疾呼:“頭兒,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她……她說要殺你啊,你還是別出門,趕緊上樓吧!”說着,秦狩還回頭朝身後看了看,確定那個藍油漆杆子不在這兒,才放心的舒了口氣。
程愛瑜心中劃過一抹慰藉的暖意,還好,她沒有看錯人,至少現在的秦狩,不會成爲第二個Alisa。
“小秦,你聽着。別動聲色,你現在深呼吸,整理好情緒,之後抱着你的文件去批條,之後回辦公室,去我那兒報到!”
眼睛一亮,秦狩的心思好像平穩了很多,隨即咧開脣角,換了個手拿着手機說:“頭兒,我這就去辦,你趕緊回辦公室去。等晚上,晚上我想辦法,護送你從後門出去!”
“哧,我有你說的那麼嬌弱嗎?後門就不比了,你小子該幹嘛幹嘛去,最好趁有空打個盹兒,不然今晚的通宵稿子,有你寫得!”
程愛瑜心中自有一番計較,話裡有話的說了句,但秦狩聽不明白,撓了撓頭納悶的說:“頭兒,我今晚沒稿子要趕了啊……”
“有的,還是頭版!”意味深長的丟下一句話,程愛瑜就立馬掛斷了電話。擡眼看了下剛好轉臉看向後座的王軻:“比我們預料的要早,羅皚皚已經沉不住氣了。王軻,你打個電話,讓人調保安部的記錄,看看有沒有一個穿的和藍色油漆杆子一樣的女人,進了公司。再看她使用的是誰的員工卡……”
王軻深深的看着程愛瑜,眼睛都沒眨一下的凝視着她,點了點頭就趕緊拿起了手機,撥通電話。
很快王珂這邊就確定了情況,轉身對程愛瑜彙報:“大小姐,那女人用的員工卡是今天早上被掃地出門的那個記者的,不過據說那位記者剛剛向人事部領了原部門的新卡,想要交還舊卡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舊卡不在身邊了,正在樓上着急的到處找呢!還有,那個女人雖然把自己包的的很嚴實,但她在電梯裡去掉過一次口罩和墨鏡補妝,被我們的人認出來,可以確定就是羅皚皚。不過,我們的人覺得有點奇怪,那女人走路的姿勢好像變得有些奇怪,並提出猜測,這人會不會是羅皚皚的雙胞胎姐妹,羅皓皓。畢竟,羅皚皚現在應該還被關董當金絲雀養着,不可能逃得出來……”
程愛瑜一手支着下巴,陷入沉思,視線就好似黏在窗外一樣,許久都沒有調轉回來。她的指尖習慣性的扣動着窗棱,發出“叩叩”的聲響,很沉,卻也很脆。好一會兒,那張微抿着的紅脣輕啓,一句極爲輕描淡寫的話,從脣齒間溢出:“不會,是羅皚皚!羅皓皓和羅皚皚不同,她要對付我的話,絕對不會蠢到出現在現場,更不會直面的和買通的兇手通話。她最擅長的是隱藏自己,這樣的對手,絕對比羅皚皚這種要高無數個階。”
聞言,王軻想了下,覺得似乎有點兒道理,忙道:“那麼,要不要我去——”
“什麼都不用做,跟我回辦公室。不過再回去之前,我要打個電話,把李暐一從牢裡撈出來!”意味不明的目光極爲深遠的看向窗戶,程愛瑜淡淡一笑,拿起手機從聯繫人裡調出那個人的名字,並撥通電話。
也就七八秒的樣子,電話那頭就傳來了沙啞的帶着幾分滄桑感的男低音,是一箇中年人的聲音:“蔣律師,麻煩你件事兒,讓人以保外就醫的名義,把還沒有過堂的李暐一給保釋出來……對,你只要確保他出來,隨便往那家醫院送都成,後頭的事兒,我會安排!”
十多分鐘後,停車場中盯着他們的那雙眼睛,瞪得眼珠子都浮上一層血絲了,但程愛瑜所乘坐的車子,愣是連一米都沒朝前開過。而就在他等得有點二不耐煩的時候,忽然看見,程愛瑜打開車門,又下車了!
誒,這是怎麼回事兒?
見程愛瑜從車裡出來,帶着保鏢一前一後的又上了電梯,那人一愣,好半天沒回過神來。等回神時,他趕緊拿起手機,給還在等他消息的女人打了個電話,語速飛快的說:“皚皚,你他媽耍我玩那是吧!我這驚得都一身冷汗了,你說的那個還挺俊俏的小表子又帶着保鏢上樓了!哎,你猜他倆不會是在車裡偷情的吧?不過也不對啊,我在這兒盯了半晌了,眼珠子都沒敢動一下的看着,也沒見那車子動一動……”
“什麼,又回來了?!”幾乎一聲,羅皚皚的眼底劃過一抹意外。
她緊握着手機,耳邊似乎還是那男人嘰嘰喳喳的聲音,但她並沒有太在意男那人之後又說了些什麼,她只是伸手緊了緊領口,有些吃力的站直了身體,靠在門口,心中暗道:怎麼會又回來了呢?難道是她發現了什麼!
轉念一想,不可能啊,她做的已經很隱蔽了,怎麼會被程愛瑜給發現呢?一定是那女人有什麼事情,需要回來處理,所以纔沒有離開。但她只要這樣守着,那女人就一定會出去!只要會出去,那就逃不過今日這一劫!
冷笑,羅皚皚的目光中浮現晦暗的陰霾,令眸色變得更爲昏暗陰沉。接着,就聽她用命令的口吻,對着話筒說:“你在停車場等着,我這就下樓。咱們就來個守株待兔,只要這賤蹄子不打算在公司裡建窩,就一定跑不掉!”
……
彼端,S市某醫院的VIP病房裡。
心臟監控儀嗒嗒的響着,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的特醫與護士,就在隔壁。而此刻,外頭傳言中就剩下半條命的唐老,正靜靜地躺在牀上,一旁守着他的妻子,趴在牀邊,哭的早已泣不成聲。
反觀那羣平日裡老爺子平安時,總是喜歡圍在他身邊的兒女,此刻那有一個守在牀邊的?各個都在病房中那個隔音效果良好的休息室裡,若是推看門看看,就會發現裡頭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平靜——
“大哥,你身爲大哥,就該有個當大哥的樣子!人前說什麼卸任,把位子讓給我們小林子,那不是擺明了要把唐家現在這個爛攤子交給我兒子嘛!哼——”
冷眼瞪視着唐建鄴,唐敏哼了聲,轉眸看向比以前更爲沉默的,有時候沉默的都讓她覺得害怕的兒子,眼中多了一抹恨鐵不成鋼的怒意。稍縱,她調轉視線,橫掃而過,又將目光落在坐在角落中的媳婦夏放的身上,冷冷的譏笑了聲,用脣形無聲的罵了句:賤人!
夏放將那抹譏誚看在眼裡,但她沒有絲毫想要解釋的舉動,只是翹着脣角,用一種看戲的眼神,看着圍坐在茶几前的衆人。她一點兒也不在意唐家人看她的眼神,甚至可以說,她壓根沒有把自己當做唐家的媳婦,也沒感覺自己在夜店放蕩買醉的醜聞,會給唐家抹黑。
一笑,聳肩,這是她在此刻唯一的舉動。
“這叫權宜之計,你一個婦道人家懂什麼!”唐建鄴冷聲回答,但這口吻明顯是在敷衍唐敏。顯然,一向冷靜自持,運籌帷幄的唐建鄴,也被這突如其來的怪事兒,和讓他毫無防備,直接殺了他個措手不及的傳媒效應,給弄得有點兒無法淡定了。
“對,我一個婦道人家是不懂,但我也沒傻到任由你們欺負我兒子!怎麼,唐家玩完了,你們就打算把所有的責任推到我兒子身上?若不是你們一個個的逼着我兒子,去夏放這麼個賤蹄子,我兒子也不會背上那麼大一頂綠帽子,讓外人嘲笑!”唐敏冷言冷語的嗆聲,絲毫沒有覺得,當時逼着唐林去夏放的人,就有她唐敏一個。如今,遇見事兒了,她倒是撇得快,把所有的事兒都瞥了個乾乾淨淨。
唐建之冷眼看着她,哼了聲,沒說話。
不是着唐炮筒子被人毒啞了,更不是他轉了性子。而是,這次的醜聞裡,他的那則新聞,比夏放給唐家帶來的衝擊力,小不了多少。甚至可以說,他的那則新聞,讓他幾乎喪失了所有——如今,剛結婚不久的老婆要和他鬧離婚,就在剛剛已經摔門離開,回了孃家。而原先那些與他交好的公子哥,就跟打好了招呼一樣,一個個的避着他,和避瘟疫似的。好像只要他唐建之黏上誰,誰就要跟着到大黴!
“哼?我說三哥,你怎麼還好意思哼哼啊!這次咱們唐家出名,功勞最大的,也莫過於三哥你了。呵呵,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哦,你和姓柳的那娘們叫種馬配種雞——天生絕配!”唐敏的笑,依舊是那種森冷森冷的,怎麼看都讓人深覺不適的假笑。她瞥了眼平日裡從她發火比吃飯還勤快的唐建之,微揚眉梢,譏諷道:“不過,說真的,像那種貨色,也只有你能看得上,也不怕有病!”
“唐敏,你他媽也比我好不到哪去!五十步笑百步,信不信,我把你和野男人未婚生子的事情抖露出來,讓你和你的寶貝兒子,一起出出名!”額角青筋凸起的唐建之,惡狠狠的瞪了眼唐敏,夾着菸蒂的手猛地一用力,卻險些被燒到了菸屁股的火星給燙着,驚了一下,這纔回過神,沒把後面一句話,給一塊說出來,硬生生地壓進了喉嚨裡。
此刻,唐建之也知道,唐家不能再有亂七八糟的事兒傳出去了,若再來幾條,唐家就真的該倒了。
“都少說兩句吧!”一直沉默的唐家老二,忽然開口打了個圓場。轉即又悶聲不吭的低頭抽菸,直到指間夾着的菸頭燙到了指節,這才坐直了身子,墨墨的將手中夾着的而菸蒂放在了菸灰缸裡,按滅了。再一擡頭,他恍然發現,無數道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有點兒不自在的摸了摸頭,壓着嗓音說:“我出去看看爸……”
他不想摻合到這種事情裡,但已經身在這個烏糟糟的你池子裡了,又有幾個人能說自己是真的乾淨的呢?就算是真乾淨,恐怕有些人,也不會放過你,認爲你和他們對立的一方是一夥的。
“哎呦喲,二哥,平時可沒看出你是個孝子,怎麼今兒咱們談着正事兒,你到跑去看爸了?不會是想邀功,等着爸第一個醒來,看見了你多給你一點兒封賞吧?”唐敏陰陽怪氣的說着,轉眼又朝沉默不語的兒子橫了眼,原本想示意他幫襯兩句,但瞧着那小子無精打采的樣子,她這一肚子的火氣,就有上來了。“我說,你就別做夢了,老頭子現在半死不活的躺着呢。就算是來個迴光返照,活過來了,那以咱們唐家現在的情況看,不倒貼錢就不錯了,呵呵!”
看着老二的臉色越來越差,唐建鄴到時拿出了家長風範,瞥了眼唐敏冷哼了聲:“唐敏,你說夠了沒!”
“沒!”唐敏今兒就跟犯了狂犬病似的,逮誰咬誰。這不,又和唐建鄴槓上了:“大哥,唐家沒事兒的時候,你什麼都只想着自己的兒子,如今唐家出了事兒,你就把責任全推我兒子頭上。說真的,你現在倒不如直接把唐楓那小兔崽子找回來,讓他對咱們唐家也盡點孝道,負負責任,我敢給你打包票,沒人反對。但你如果在想那我兒子做文章,不好意思,我立刻就去找唐楓,我要告訴他——告訴他,他父親騙了他二十幾年!告訴他,他的親媽是被他叫了二十幾年媽的賤表子給撬了男人的可憐女人!告訴他,咱唐家有多對不起他母親一家!告訴他,他爸就是那個無恥下賤不要臉的,搶了人家家房子、地、公司,還佔了人家女兒的身子,最後還把唯一的一點念想也給奪走,並無情的拋棄了人家女兒的天下第一大賤男!”
“啪——”
用盡全力的一巴掌,直接摔在了唐敏的臉上。
唐敏的頭整個別了過去,身子一軟,倒在沙發上。而她坐的位子,剛好在沙發的邊緣,靠近扶手的地方。倒下時,她的額角,就那麼重重地撞在了雪白的雕花扶手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唐敏懵了,只覺天旋地轉。
她難以置信的看着唐建鄴,張了張嘴,但額角牽扯到傷口的痛意,卻讓她無法開口。
“媽!”
唐林看着那殷紅的血,嚇了一跳,整個人幾乎從沙發上彈跳起來。他伸手,想要幫唐敏捂住頭,卻被唐敏一巴掌狠狠的給打開。
“唐建鄴,你——”恨恨的瞪着眼前神色冷漠的男人,唐敏用力的無助額角,眼中卻充滿了血絲,顯得極爲可怖。再加上她頰邊的血紅,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猙獰。
“哎呀,夏放,還不趕緊去給你婆婆處理傷口!”這時,一直陰沉着臉的唐夫人,眼中劃過一絲幸災樂禍的得意。轉眸,她看向在角落裡看戲的夏放,用褐色的眉筆畫的細細的眉梢微微一挑,輕蔑的看着唐敏繼續,用那說着風涼話:“小姑子,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麼還和你大哥拌嘴?你要真有膽子,別在咱面前窮得瑟,趕緊上杆子的去,把這些事兒全抖摟給記者聽。當然,你最好直接和唐楓說,看看回頭啊,是你倒黴,還是我們更慘一點!”
夏放不理會的聳聳肩,好似對唐夫人的話充耳未聞,站起身,開門走了。
她赤裸裸的鄙夷的舉動,讓唐敏怒極攻心,伴隨的症狀好似還有一條,叫血氣上涌。眼下,她頭上的傷口一點也沒有止血的趨勢,那血流着簌簌的,即便是唐敏用力按着,猩紅的妖冶之色,還是會不斷地從指縫裡滲出,可怖極了。
“你,你們——”
急火攻心的唐敏,努力的瞪着眼睛,怒瞪着眼前之人。只可惜,那卡在嗓子眼裡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就見她整個人往旁邊一歪,昏了過去……
亂成一鍋粥的唐家,並不在意料之外,遠在B市的程愛瑜,可沒心思理會這些。她一回到辦公室,就立刻撥了個電話給景燦,見她沒接,不禁整顆心都被掉了起來,總覺得有點兒不安。
想了想,她立刻叫王軻進來:“王軻,我哥他是不是也在四九城裡?”
之前,她撥了程資炎的電話,可沒有撥通。但她知道,程資炎一直在和她身邊的保鏢們保持着聯繫,從而得知她的消息。所以,她乾脆叫了負責聯繫的保鏢,直接問他程資炎的情況。
王軻有點爲難,沒有直接告訴程愛瑜,而是留有餘地的說:“那個……大小姐,Boss的命令,我是不能違抗的,不過如果你有什麼事兒,你可以告訴我,我會轉——”
不等他說完話,程愛瑜直接開口,“我不論你用什麼方法,告訴程資炎,他老婆在皇宮會所,恐怕有麻煩,讓他是個男人就立刻過去!”
聞言,王軻擡頭打量着程愛瑜,似乎在猜測這話有幾分可信。也就幾秒鐘的功夫,他看着程愛瑜眼底越發深邃的光影,意識到這事兒不是空口白牙的開玩笑,大小姐這話,是認真的!
於是王軻連頓兒都沒打一下,趕緊出了辦公室,通過專線大給了程資炎,將程愛瑜電話原封不動的彙報了。而電話那頭,留給他的只有一聲冰冷的命令,還不是給他的,而是對特助Ken的:“備車,去皇宮會所!”
掛斷電話,王軻看着辦公室的門,無奈的搖了搖頭,在心中感慨——這對兄妹,還真是一樣的性子啊!
半個鐘頭後,當王軻再度敲門,走近程愛瑜的辦公室。
“大小姐,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準備好了。您看……”
“帶他進來!”程愛瑜頭也沒擡,手上筆走游龍的在紙上寫寫畫畫。
得令,王軻拉開門,很快就見兩名保鏢將一個穿着打扮的極爲邋遢的男人,帶進了辦公室。
程愛瑜擡眼看向那男人,嘴角一勾,譏誚地笑了笑,停下手中的動作:“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李暐一。”
“呵呵,程……大小姐,你把我弄出來,難道就是想看我落魄的模樣嗎?”李暐一自嘲的笑着,朝程愛瑜挑眉,半張着嘴似乎還想說什麼,但卻半晌都說不出句話來。
“不,我看到你就覺得眼睛難受,如果不是有特別的事兒要交代你,我絕對不會再見你。”程愛瑜把玩着手中的簽字筆,戲謔的說了句,轉眸又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遍,輕輕地拍了拍手:“李暐一,其實我挺佩服你的,在某些問題上,你的果決,超乎常人。就好比,你在你的命和羅皚皚之間,沒有絲毫的搖擺,直接把她塞給那個老變態的那份果斷!”
“程大小姐與其說我決定果敢,不如說我這人不要臉,沒人性。”很有自知之明的李暐一,嘲弄的苦笑着瞥她,隨即站直了身子,用那啞的不成樣的聲音說:“說吧,這次你費了那麼大功夫,繞了一圈兒的讓人把我保持出來往醫院送,又弄人半路劫持我,目的不會只是想這樣聊聊天,不是嗎?那就請直說——”
“很好,我想和你做筆交易。交易成功,我不僅不會不會起訴你,還會放你一條生路。”放下手中的鋼筆,程愛瑜爽快開口。
“程大小姐要和我一個一無所有的可憐人做交易?”揚眉,停了下,李暐一彷彿想起了什麼,嘲弄的勾着嘴角哂笑道:“哦,我差點忘了,我還有爛命一條。”
“對,就是你這條爛命還有點用處。”程愛瑜優雅的站起,理了理頭髮,並繞過辦公桌,慢條斯理的說:“跟我乘專梯下樓,去停車場,之後,你從車庫開着我的車出去。”
“理由,我需要一個理由。”
垂眸,李暐一認真地看着她,揣測着她此刻的想法。
程愛瑜不以爲然的揚眉,斜睨着他,輕描淡寫的說:“理由很簡單,我有個尾巴跟着我,雖然我可以甩了她,但我更想看看這人到底是誰!而你,是個誘餌。”
這話,是實話——不過只說了一半。
聞言,李暐一還是有點不相信的挑着眉梢,打量着程愛瑜。
“就這樣?”
“就是這樣。”
程愛瑜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任由他打量,甚爲坦然。
好半天,李暐一最終還是在利益的面前動搖了,頷首答應了這件事。隨後,他又在兩位保鏢的壓制啊,一同前往專用車庫。她的車,早在李暐一過來之前,就已經讓保鏢開了過來,存放進去……
羅皚皚在車裡等得有點兒不耐煩了,接連着打了好幾個哈欠。而她身邊,原本陪着她一起等的那人,幾分鐘前剛剛離開,說是去買包煙。
“怎麼去了那麼久還沒回來,那孫子,不會是跑了吧!”擡腕看了看錶,在車裡還帶着個墨鏡,遮掩臉上烏青的羅皚皚,自言自語的嘀咕着。而就在她擡頭的剎那,眼睛猛地亮了——
她看見程愛瑜半個鐘頭前,不知道因爲什麼緣故而特意存放到車庫裡的車子,從那個專用車庫裡開了出來。遠遠看去,一名保鏢從副駕駛座上開門下來,似乎在和車內的人說着什麼話,然後關上車門,轉身朝車庫走去。
眉梢一揚,羅皚皚在心中驚呼:好機會!
於是,她趕緊換到了駕駛座上,在程愛瑜的那輛車子飛快的開出去時,自己也拉桿,打着方向盤踩油門,緊追其後的開了出去——
車庫裡,程愛瑜靠在門邊,看着兩輛車子一前一後的離開,程愛瑜上了另一輛車,朝駕駛座的王軻微微擡手:“開車,跟上去!”
……
李暐一開着車出了停車場,就立刻察覺到了身後尾隨的車子。因爲彼此的車子,都對車窗貼膜處理過,所以從後視鏡裡看過去,也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並看不清樣子。但不知爲什麼,他這心裡就是老覺得不安穩,而這種情況,哪怕是以前壞事做盡,也從沒有過。
算了,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不如撐着個機會,甩掉後頭的尾巴!
轉念,另一個念頭劃入腦海,李暐一擡頭看了眼後視鏡,又估計了下現在的路面狀況,就在下一個路口,猛地轉了個方向,加足油門的朝另一個路口駛了過去。
但一切都來得太快。
就在他剛剛想要得意,自己憑藉着好車技,甩掉了那位尾巴時,只聽“嘭”的一聲巨響——
猛烈的撞擊,讓他忘記了剎車,頭由於慣性直接撞在了側面的玻璃上,衝力之大令玻璃都出現了蜘蛛網的裂紋。
而就是在這一刻,他的意識漸漸渙散,但耳邊似乎只剩下“嘭嘭”的巨響。
路面上,衆人的視線都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呆了。
只見路中央,一輛沒掛牌子的半舊不新的寶馬,在瘋狂的朝着一輛全黑的沃爾沃上猛撞。而且,那明顯不是剎車失靈,而是有意爲之的,撞一下倒車,再撞過去。
看那架勢,似乎要讓沃爾沃車毀人亡,才肯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