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事畢竟不能讓徐氏知道。於是他就悄悄把瘦馬養到了揚州城,每次來與美人溫存都是打着看望兒子去旗號。
這次也不例外。
當然,既然來了揚州城,帽子巷的宅院還是要來的。雖說他養了外室這件事情瞞不了兒子,但表面功夫還是得做一做的。
段洪濤這次來見兒子,明顯覺得他與往時有些不同,有些魂不守舍、有些忐忑不安。
段天明有事從來不瞞父親,被他一問,就被自己做的事情全盤告之了。
段洪濤怎麼也沒想到兒子會買兇殺人,一聽之下下來一大跳。可此時再責怪他也已經於事無補了。
畢竟是在官場上浸淫了多年的人,這麼多天沒有聽到孟林遇害的消息,段洪濤已經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事不宜遲!你感覺收拾東西回榆陽去。”既然理不清楚頭緒,還不如快刀斬亂麻。
榆陽縣畢竟是他經營了多年的地方,真有什麼萬一,他至少可以設法保一保兒子。
段天明是他唯一的血脈,段洪濤無論如何都不想他出事。
段天明在帽子巷住了多年,很多擺設書畫都是他收藏而來。儘管段洪濤催了又催,他還是這也捨不得,那也捨不得,這一收拾就是兩天。
好不容易一切都準備停當了,這天早上卻終於聽到了孟林“遇害”的消息。
同時讓段家父子膽戰心驚的,還有劫害孟林的土匪被剿滅,同時首領落網的消息。
那首領會不會供出段天明?段家父子完全不指望他能守口如瓶,尤其是在知道剿滅匪窩的是皇甫家族的護衛的時候。
皇甫家族的手段如何,段家父子就是沒有見識過也聽說過。這那樣的手段下,土匪首領很守住自己的口風嗎?
答案几乎是不可能!
段洪濤和段天明哪裡還敢耽擱,吩咐家中的下人把收拾好的東西裝車,打算逃出揚州城再說。
段家宅院一時之間下人往來搬東西,熱鬧無比。
就在這樣的熱鬧之中,段家的母老虎——徐氏駕到了。
這彪悍的婦人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喲,這麼熱鬧!段大人這是打算去哪裡啊?”徐氏容貌說起來也算不錯,可是臉上的橫肉和眼中是戾氣讓她看起來十分兇悍霸道,完全沒有女人的絲毫柔弱之感。
徐氏穿着大紅緙絲的褙子,頭上簪着金步搖,一步三搖地跨進大開的院門,身後浩浩蕩蕩跟着一羣五大三粗的婆子和同樣滿臉兇悍的丫鬟。
下人沒有見過主母,卻攝於她的氣勢,吩咐停下手下的工作,低着頭給徐氏讓出一條道來。
徐氏一路走,一路打量被下人們零落擺放在地上的傢什細軟。她挑了挑眉,嘴角冷笑更深。“這是要搬家嗎?要搬去哪裡?怎麼沒人只會我一聲?”
段家父子見到她的那一刻就心裡叫糟。
早不來晚不來,她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段洪濤滿頭細汗,到底還是懼內。
段天明臉色也不甚好,卻還算冷靜。徐氏對段洪濤再兇悍,對他這個唯一的兒子還是相當溺愛的。
“母親,您怎麼來了?”段天明迎上幾步,給徐氏行禮。
看到兒子,徐氏的臉色緩和一些,但臉上的冷色不該。她看向正用袖子擦汗的段洪濤。“我怎麼就不能來?我再不來,怕是你就要叫別人做母親了?是不是啊?段大人?”
最後一句話提高了聲調,卻是對段洪濤說的。
段洪濤剛剛擦乾的汗又冒了出來,他扯出個乾巴巴的笑臉。“夫人這是什麼話?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嘴裡應付着,心裡卻是苦如黃連。這母老虎突然殺到,必定是聽到了什麼風言風語。他此刻只希望美人兒尚未被找到,他也有理由抵賴一二。
豈知他的話音剛落,徐氏就對身後的婆子們使了個眼神。那婆子鄙夷地看了一眼段洪濤,轉身就朝門外走。
不一會兒,在段洪濤瞪大的眼睛和發白的臉色中,那婆子把一個被五花大綁且嘴巴都被臭襪子堵住的女子推搡了進來。
這女子不是段洪濤的美人兒還有誰?
瘦馬一般都是窮苦人家的姑娘。人伢子走村串寨,到各處去收集姿色、身段都不錯的女孩子,把她們買下來,再找專人調.教。
等這些女孩子長到十三四歲的時候,一顰一笑甚至是流淚都帶着勾人的味道。這就是爲什麼瘦馬受到達官貴人歡迎的原因。
豪紳送給段洪濤的這個瘦馬嚴格說起來姿色不過是中等,但這在段洪濤這種長期在家中受到悍婦欺壓的人眼裡,她已經如同天上的仙女一般了。
養在外面這些年,段洪濤買了人服侍她,從來沒有讓她受到過任何委屈,實在是怎麼疼都疼不夠。
此刻見她如此狼狽的被綁了起來,還被一個下人推推搡搡,小身板在婆子的襯托下柔弱得幾乎如同一棵剛剛冒出嫩尖兒的小草。
看到她充滿了畏懼的眼睛,看到她潔白細膩的臉上的淚水,段洪濤的心就像被擰了一樣的疼。
一時之間,他都不記得自己的悍妻還在旁邊了。瞪着眼睛喝斥那個婆子。“你幹什麼?不要命了嗎,我的人你這賤奴都敢碰?快放開美人兒!”
婆子就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徑直把那瘦馬推搡到了徐氏的面前,還壓着她跪下。
段洪濤見自己的話不管用,不由得怒火中燒,幾步過去就想把美人兒從地上扶起來。
徐氏腳步一錯就擋在來他的面前。“你是人?她什麼時候成了你的人了?我怎麼不知道?”
段洪濤看到徐氏冷笑連連的臉,一下子醒過神來,氣勢頓時弱了三分。“夫人,這不是……這不是……”
他嘴脣動來動去,卻是找不出一個好的理由來。
徐氏卻有上前了一步,把段洪濤逼得退了好幾步。“不是什麼?段大人倒是好好跟我說清楚?”
這種事情怎麼能說清楚?真要說清楚了,這母老虎非把他的臉給撓花了不可。
段洪濤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得扭頭用眼神像一旁的段天明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