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與本王爭位,是你的主意,還是韋氏女的主意?”
寂靜的書房,項王歪在一旁,居高臨下地與對面俊美的青年問道。
“是我的。”四皇子輕輕地說道,
一個茶杯迎面而來,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頭上,裡頭的茶水從四皇子的臉上滴落,這青年不過是抹掉了這些水,卻並未生出羞憤與惱怒來。
“一直以來,我都以爲你是我最忠心的弟弟,從前的事兒,只是韋歡在興風作浪,沒有想到,她這樣猖狂,都是你授意!”項王見四皇子這樣誠實,鼻子都要氣歪了,又見四皇子斂目不語,便冷冷地說道,“既然如此,你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你如今,又來做什麼!”
明兒上朝就弄死這小子,叫他知道知道,什麼能做,什麼連想想都不行!心中鬱悶極了,項王便冷笑道,“你好大的手筆!”
“都是皇子,我也不過是想要掙一掙。”四皇子微笑坦然說道。
“如今呢?”
“還是沒有想過放棄。”
“那你等着死吧。”項王目中陰鶩地說道。
“弟弟死了不要緊,只是這池水不混起來,皇兄只怕要英年早逝。”四皇子仰頭,對着怔住了的項王一笑,見他一臉的疑惑,便挑了挑眉,淡淡地說道,“皇兄以爲,自己比之太子與二皇兄,真的有一戰之力?”
“什麼?!”
“太子佔着大義,二皇兄軍功卓著,皇兄有什麼呢?”四皇子笑了笑,見項王沉默地看着自己,顯然有所觸動,便淡淡地說道,“管氏到底違逆皇兄,還不如我韋氏待我一心。如今聯姻烈王府。”說到了這個,四皇子卻微微皺眉,顯然並不喜歡這個話題,只是這樣的表情極快地閃過,叫項王沒有看清,頓了頓,這才繼續說道,“如今,只好叫皇兄與我共進退,來日帝位有望,你我兄弟二人自己再相爭,不至叫人黃雀在後。”
他說得坦然,野心勃勃,然而就是這樣坦率,卻叫項王舉棋不定。
“皇兄再三隻叫人挑唆與我相爭,不覺得古怪?”四皇子見項王沉吟,外頭有幾個柔媚的女子進來添酒,十分美麗婀娜,卻並不多看,只死死地看住了上方的項王。
“你是說,夷安那丫頭坑我?”項王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說道。
你這麼蠢,不坑你坑誰呢?
四皇子笑而不語,然而卻並未多說。
“成王敗寇,本是皇兄太過信她。”四皇子初見夷安,就知道這不是個好相與的人,此時便與項王溫聲道,“若皇兄只拿她當做女人,那就是大錯特錯。”
“這是何意?”項王疑惑地說道。
“我許久未見過一個女子,有這樣的心機,這京中多事,泰半因她而起。”四皇子坦然地說道,“就如阿歡,亦不是她的對手,這樣的女子,不該常理度之。”他眯了眯眼,見項王連連點頭,便淡淡地說道,“計謀百無禁忌,有用即可,皇兄信了她,也不過是自己傻,與人無尤,只是……”他頓了頓,便與項王問道,“我聽說,她是母后最喜愛的本家女孩兒?”
“可不是,不是因這個,當初我也不會想要迎娶她。”四皇子坦率了,項王竟想說說心裡話,便冷冷地說道,“叫蕭翎撿了大便宜!”
“他善待她,把她傾心呵護,自然就得到了回報。”四皇子淡淡地回了這話,卻並未叫項王聽清,此時見他疑惑地看着自己,便笑了,與項王說道,“明日,我便會上朝,到時與皇兄連成一氣,憑我二人,總能抵禦太子與二皇兄。”
“這……”
“若沒有我,皇兄只靠父皇,想必不能成事。”
“如此,先弄死太子與老二!”項王頭上頂着兩個祖宗,可比四皇子艱難多了,況這些日子朝中形勢確實不大好,朝臣不是仰賴正統,就是偏向秦王,哪裡還有他的位置呢?見四皇子對自己微微一笑,項王便想到了韋氏的勢力,又有蕭清即將嫁入韋氏,便微微點頭說道,“只是,這一回,你總要給我些好處。”
“父皇身邊的宸婕妤是韋氏暗藏的殺手鐗,交予皇兄,爲皇兄出力就是。”四皇子誠懇地說道。
他這樣誠懇地交底,頓時叫項王臉上一鬆,心中感到了滿意。
若四皇子對他藏着掖着,他定然是要翻臉,如今,卻覺得四皇子果然坦誠,滿意地頷首道,“早前夷安與我說起,我還不信,如今,竟真的如此。”
四皇子聽見這話,只是眼中微動,含蓄地笑起來。
他自然是不會隱瞞。
韋妃都與他說了,宸婕妤的事兒,宋夷安門兒清,既然如此,不管項王如今是否知道,賣個人情,也算是斷了這個清河王妃的一點算計。
至於項王日後,四皇子摸了摸手上遺留的一點茶葉,淡淡地笑了。
因兩個皇子結盟,第二日早朝,果然朝中形勢再次一變。
四皇子在隴西經營多年,自然是有自己的親信,如今在朝中,也是爲四皇子搖旗吶喊,又與項王共進退,竟頂住了太子與秦王。
秦王彷彿很不屑與四皇子說話,連個眼神都不肯多看的,就叫人心中疑惑。
蕭翎冷眼旁觀,見秦王彷彿心情極壞,看向四皇子的眼神充滿了冰冷厭惡,心中疑惑,又恐他生出事端來,不得不捏着鼻子請到了清河王府,叫夷安開解。
夷安哪裡會開解人呢?張嘴罵街纔是真本色,此時看着秦王黑着臉坐在自己的面前,竟無言以對,揉着眼角嘆氣道,“您有什麼不平事,來,我與說說。”
“叛徒!”秦王張口罵道。
沒有掄拳頭,還是叫夷安很滿意的,此時見秦王惱怒,便試探地問道,“四皇子?”
“父皇是什麼人,他清楚的很,竟然今日還爲父皇說話,可見爲了皇位,他是臉都不要了。”秦王目中露出深深的失望,見夷安笑了,便哼道,“笑什麼?!”
“臉這玩意兒,有用的時候刷一層就是,四皇子要了也沒有用呀。”夷安攤手,嘆氣說道,“就如同烈王殿下吧,從前多威風的人,眼下爲了自己的體面,不是也擱下臉皮求母親的原諒了麼?”
夷安那一日才從烈王府出來,後腳烈王就往後頭去了,美其名曰要與烈王妃化干戈爲玉帛,卻叫陳嬤嬤劈頭罵了出來,真是十分可憐,這就也是不要臉的作爲了,此時見秦王冷哼,夷安便溫聲道,“何必計較,弄死算了。”
“弄死他,髒了我的手。”秦王冷冷地說道,眉眼間帶着薄怒。
與從小不在薛皇后面前長大的太子不同,四皇子是薛皇后一手養大,比起太子與薛皇后不和不過是叫秦王厭惡,四皇子這樣的選擇,形同背叛。
“那就放着我來。”項王竟然能被四皇子說動,就叫夷安知道四皇子不是韋歡那樣的貨色可比,此時便笑嘻嘻地說道。
“你原來也還是有點兒用處的。”對於外甥女兒總是出現在自己需要的時候,秦王果然十分滿意,誇了她一句,心情變得鬆快了許多,卻見她臉色猙獰,便皺眉道,“本王聽說,喜歡生氣的女人,老得快。”言下之意憂心忡忡,顯然是意有所指。
秦王身後的長隨大氣都不敢出,只覺得一股殺氣自清河王妃之處而來。
若是可以,他真的很想抱住秦王的大腿哭出血,只求王爺閉上自己的嘴。
清河王妃簡直就是在深呼吸,雙手都在哆嗦,強笑道,“我最是個心胸開闊不生氣不記仇的人了。”
秦王用懷疑的目光凝視她的雙手,頓了頓,這纔不耐地說道,“與本王有什麼關係!”
“王爺!”帶着哭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秦王轉頭,就見長隨含淚微笑與自己道,“該您進宮的時候了!”
秦王這纔想起,自己該去紀媛面前刷自己的這樣臉了,既然老四已經被外甥女兒接盤,後頭如何他就很放心,便點頭認真地說道,“是了,還是她重要。”見夷安氣哼哼地轉頭不肯理睬自己,便皺眉道,“別擔心,若是老四你收拾不了,有什麼都交給我就是。”見夷安面容緩和,顯然叫自己一句話說的高興了起來,便搖頭道,“到底沒見過世面,竟嚇成這樣。”
看起來,還是得二舅舅幫外甥女兒開開眼睛,長長見識才好。
那長隨哪裡還敢看清河王妃的臉,頓時一溜煙兒地跟在秦王身後跑了。
清河王妃的一腔怒火沒撒在二舅舅的身上,半路拐了個彎兒,都落在了便宜四舅舅的身上。
不提夷安如何在府中憋着壞主意坑死四皇子,只這幾日前朝,有了項王與四皇子的幫襯,乾元帝的日子順遂了許多,至少自己一開口,下頭有人迎合,還顯得自己是個皇帝不是?
因這個,乾元帝的心情就極好,也覺得精神極好,更是在宮中尋歡作樂,變本加厲,這一日,竟命貴妃與宸婕妤同時陪伴自己,風流快活不能自己。
宸婕妤柔媚,貴妃火熱,只叫乾元帝胡天海地受用非常,做了幾回新郎,乾元帝便越發地有興味,痛飲了一碗宸婕妤奉上的湯藥,便越發地快活,荒唐到了第二日的清早,心滿意足,只覺得渾身都有些虛軟的皇帝陛下,哆哆嗦嗦地叫人扶着預備上朝,卻只突然覺得眼前一黑,陡然翻倒在地,無聲無息。
一聲淒厲的呼喚,傳遍了整個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