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這是怎麼了?去了一趟瑞謙大哥的布莊回來就這麼沒精神,是大哥說什麼了,還是您哪裡不舒服?”雲兒很着急老爹怎麼忽然間這樣了。
“別亂猜,爹是坐車坐累了,也可能有點中暑。”
中暑?現在的天氣還不怎麼熱,就中暑了?顯然是藉口。雲兒也不好當面揭露老爹。
想到老爹是和田亮、納蘭一起去的布莊,想找他們詳細問問。可是王爺不在場不大方便,只好等王爺來歇晌的時候把他們找來問問。
於是王爺來的時候雲兒就迫不及待地告訴他說老爹從布莊回來神情大變,很鬱悶的樣子,一定是有什麼事在瞞着自己和孃親,想請王爺和田侍衛、納蘭侍衛打聽一下具體情況,因爲是他們兩個跟着老爹給瑞謙哥哥送布匹的。
王爺完全明白雲兒是顧慮着單獨和兩名侍衛說話不方便,就把田亮、納蘭找到跟前說:“你們兩個跟我到園子裡那個書房去歸攏一下書籍。”
到了書房王爺直接問到了先生因爲什麼精神萎靡不振,倆人一五一十地把情況告訴了王爺。王爺聽完之後想了一會,說:“先生確實是受了刺激,擱在誰身上也會受不了。本王有個預感,說不定這還是件好事,就是先生的兒子還活着,也可能找到。咱們都別聲張,暗地裡查訪這個事情。這裡的關鍵人物就是那個郭嬤嬤,能找到她就能知道先生的兒子她是送人了還是放在親戚家了。不過很難,郭嬤嬤抱走孩子的當時都已經六十多歲了,二十多年過去她現在是八十大多的人了在不在人世都很難說。就是在世頭腦還清晰嗎?就是清晰肯說嗎?但是咱們還是一定先把郭嬤嬤找到了。她沒兒沒女的年紀那麼大了,被楊氏打了以後很可能悲憤絕望而自尋短見。但是她又抱了主家的小少爺,按理說不能把孩子也拉着一起死。這樣他們的生活就會沒有保障。他們一老一小靠什麼活着?估計會投親。所以本王的意思,先找到郭嬤嬤是最重要的事,還有那位老家人陳旺,也是可能會提供新的線索,先生心緒平穩了也會找線索的。這個事情急不得。本王一定盡力幫先生找兒子,你們也想點子啊。你們兩個沒時間,可以指派你們信得過的侍衛或者的親兵,就說是我吩咐的,要機靈一點的,還要保密。”
“嗻!屬下明白!”
兩個人很晚纔回家吃午飯。魚兒急的不行,見丈夫回來趕緊就問了,田亮也沒瞞着她,把大概情況也說了。魚兒高興得把飯菜都倒在一起了。
朱醫官被請來給先生看病了,把脈良久,說道:“不礙事、不礙事,上點急火,下官開了藥方,回去就煎藥,兩劑藥便可痊癒。”
“老爺你碰到什麼事了着急上火的?”陳夫人是擱不住話的人。
此時先生已經有所緩解,便說道:“無妨、無妨,就是天氣有點熱,好像中暑了。”
朱先生趕緊配合地說:“確實是有些中暑,也不是很嚴重,陳夫人放心,不妨事的,下官回去抓藥,煎好了送來。真的不妨事。”
下午的時候,先生便冷靜多了。他是破案高手,很多沒頭緒的案件都被他從極細微處發現線索,進行精密的推理,然後破案。但是現在先生想的不是線索而是自責,深深地自責!自己夫妻也算是很睿智了,居然睿智到兒子丟了二十多年都不知道!這還是其次,先生最難過的是自己的孩子有父有母,居然以孤兒的身份在天地間飄蕩着,那麼小怎麼能度過嚴冬和酷暑?吃的怎麼解決?當乞兒要飯嗎?他現在在哪裡?是長大成人還是……想到這些先生的心疼得發抖了,孩子啊,父母對不起你!你那麼小就離開父母,現在還在人世嗎?……
先生老淚縱橫,飲泣了一夜。幾天都是懨懨的,沒有一點食慾。陳夫人被他嚇壞了,一勁兒地追問到底有什麼事,先生就是不說。他是想一定要找到孩子再說!否則夫人是承受不了的。
雲兒也過來勸老爹,她已經聽魚兒說了,很能理解老爹的心情。他就是在自責!
“爹,一直以來,雲兒就以您爲傲,您有學問,人耿直,有骨氣,遇上這樣的事怎麼就頂不住了?不是您的錯兒是壞人的錯兒!她要算計您,您又沒有防人的意識,鐵定要吃虧的。您現在要做的不是自責,是調動您的腦細胞想出辦法找到線索把您的兒子找回來。也不知道哥哥現在做什麼,不過呢,他肯定是很好的人。”
“這個很難說,假如他活着,現在是潑皮、無賴怎麼辦?是殺人放火的強盜怎麼辦?”
“不是吧?您怎麼會這麼想?”
“難道沒有這個可能嗎?就看他的生活環境和身邊的都是什麼人了,他那麼小怎麼能分得清是非曲直?如果跟着走江湖騙子在一起,有人逼着他……”
“您這個推理雲兒不敢苟同。雲兒就覺得他可能被廟裡的老和尚給撿去了,然後當了小和尚……”
“和你說正經的你就胡說八道的。爹爹最擔心的是他被鐵面殺手撫養,長大了被訓練成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您怎麼就不想他被哪個秀才或者是員外給撫養了,現在是風度翩翩的讀書郎”。
“這樣最好了。”
“當然也有可能他和武大郎那樣挑着擔子喊‘炊餅!炊餅!”
“就是這樣也比當殺手好的多,起碼是自食其力。”
“喂!你們爺兒兩個在說些什麼呀?”陳夫人抱着兩個孩子過來了,雲兒趕緊接過來到裡間餵奶去了。
王爺已經開始了給先生找兒子的具體行動。他則成田亮和納蘭到陳瑞謙的布莊,請他把老家人陳旺和楊氏的那位陪嫁嬤嬤找來,詳細地詢問有關細節。看看能不能找到郭嬤嬤出將軍府以後的落腳之處。正談着,先生來了,他也是這個路數,先找知情人郭嬤嬤的下落。哪怕是郭嬤嬤已經離世,也要把她落腳的地方找到了。最好是找到她的親戚或者鄰居之類的人。陳瑞謙和陳旺知道的也就那麼多了。最後陳旺說:在郭嬤嬤抱走小少爺之前,夫人曾經責罰過一個據說是偷了她玉鐲的丫鬟,把那丫鬟的腿都打斷了。是郭嬤嬤悄悄的把這個丫鬟送走了,還給了她治傷的銀子。這個丫鬟以後嫁給了一個年紀比她大很多、做豆腐的男人。豆腐做的好,被人稱爲“豆腐劉”,豆腐劉原來住的地方他還知道,搬沒搬走就不知道了。”
王爺雖然沒有牛錄,卻有一百八十名親兵,半個牛錄吧。這半個牛錄的力量可以說是以一當十。因爲這些人很多都是有家勢背景的。王爺一句話,給本王查查,他們就會調動自己的人脈,撒下大網。
一天的功夫,“豆腐劉”就給查到了,他的女人確實是從陳將軍的府上給攆出來的丫鬟,有一條腿給打斷了,傷勢太重沒接好落下殘疾。是將軍夫人的奶孃給的銀子維持到和豆腐劉成親。
好在這個女人還活着,順藤摸瓜地找到她把她接進王府,問她是否知道郭嬤嬤有什麼親屬。開始這個女人很害怕,以爲郭嬤嬤出事了人家懷疑自己給殺了。經過福晉和風細雨的勸說,才告訴福晉:“郭嬤嬤是個心地不錯的人,但是也不敢違背主子。當年自己被趕出府不久郭嬤嬤也出府了,曾經到過她當時租的房子告訴她不能再照顧她了。說她自己也被夫人攆出將軍府了。問她到什麼地方去,她說可能去找侄兒,也可能找外甥。都離京城很遠。也可能把孩子送回老家,就看造化了。夫人一定到處找她,如果不被抓回去就先去密雲,然後去濟南。”
先生分析了這個女人的話,認爲只能相信一半: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郭嬤嬤故意放的風,把楊氏的視線引開。王爺也同意先生的看法。就算是郭嬤嬤說的是真話,密雲那麼大,找人也是不容易的,何況濟南?
大家都很失望。大海撈針啊,一個不知死活的老太太到哪裡去找她?
最後這位豆腐女說了一句:“郭嬤嬤說如果能儘快把孩子安置妥當了,她就出家贖罪去。”
這個範圍一下子就縮小到密雲附近的幾家尼姑庵,於是從密雲開始拜訪每個尼姑庵。如果密雲沒有再到濟南找尼姑庵。尼姑庵畢竟是很小的範圍,又都是有名號的。王爺派了三十名親兵,三人一組分頭尋找。
謝天謝地,終於在密雲縣雲佛山的“四空庵”找到了一位八十六歲的惠清師太,俗姓郭。沒等找她的親兵說明來意,惠清師太就說了:“貧尼就是你們要找的人,那個孩子在哪兒?”
“老人家,那個孩子還沒找到,就等您給指點迷津呢。您相信我們的話就請跟我們走。”
“相信、相信!我就等着這一天呢。”
惠清師太被接到王府,安置在王爺、福晉打坐的禪房裡。與她同來的還有服侍她的兩位中年女尼。王爺換上隨常衣服,和先生一起和惠清師太談話。
真沒想到她八十六歲的高齡竟然耳不聾眼不花,看到先生就跪下了,不住地磕頭:“二老爺!奴婢有罪、罪該萬死!是奴婢一手造成您和小少爺骨肉分離!”說罷嚎啕大哭。
“奴婢出家就是爲了贖罪,就是等着你們父子、母子相見的一天。可是你們說少爺還沒找到,奴婢能爲你們做什麼?”
“老人家,當年的事也不能全怪你一個人,要不是有楊氏的命令,您是不會做那樣的事的是吧?”
“還是奴婢的罪!是奴婢把接產的穩婆和下人都支開了,然後給夫人喝了一碗帶**的紅糖水,趁夫人昏迷之機換走了你們的孩子!奴婢被夫人打耳光、攆出將軍府都是罪有應得。這些年奴婢就一直在佛祖面前歷數自己的罪過,請佛祖借給奴婢一點陽壽等到您和夫人和孩子見面的一天。奴婢被夫人趕出將軍府就僱車到了密雲,這裡有奴婢的一個外甥,就是奴婢妹妹的兒子。兩口子快到三十歲了還沒孩子,把孩子託付給他們自己就出家了。後來他們怕被將軍府的人找到,就搬家了。搬家的時候都沒告訴奴婢。聽他們鄰居講搬到一個鎮子上去了。那個鎮子是密雲最大的一個,據說是投奔他當鏢師的師弟去了。我這外甥從小就愛舞槍弄棒的,功夫也不錯。再後來就沒了消息,奴婢想,他們兩口心地都很好,不會虧待孩子的。可能是怕我走漏消息就一直躲着我,到後來就真的沒消息了。那個鎮子叫……,奴婢的外甥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