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乎,當凌四爺滿心歡喜,站在喜堂正中央,睥睨天下,熱血沸騰的準備迎接他的心肝肉的時候,就見穆冠卿以一種親密的姿態,將穆顏姝從後堂背了出來。
說真的,看到二人的一瞬間,凌四爺本能就打翻了醋罈子,奈何今天他的心情太過飛揚,心裡甜度太高,更何況,穆冠卿那也是按照規矩來的,凌四爺也只能壓下心頭的不爽,難得大度了一回。
這位爺雖然大度了,可該計較的,還是要計較的。
還不等穆冠卿將人背過來,他已然是大步流星的上前,伸手扶住了穆顏姝的手臂,“真是辛苦小叔子了,來來來,你姐姐就交給姐夫吧,你去歇着行了。”
衆目睽睽之下,穆冠卿倒也沒在這個時候有所猶豫,能夠揹着穆顏姝走上一路,他已經餘願足矣。
穆冠卿小心翼翼的放下穆顏姝,握住了她的玉手。
“歇着就不必了,姐姐大婚,我自然是要全程盯着的。”
他將穆顏姝的玉手交到凌四的掌心,滿目山嵐,一字一句道,“顏姐,暫時就交給你了,往後的日子還長,望戰王殿下能好生待姐姐,若是姐姐有一絲的不順心,一毫的不如意,冠卿自會傾盡所有,讓姐姐舒暢,還望……姐夫能夠牢記。”
聽到他改口,凌四爺心下一爽,登時珍而重之的將穆顏姝的玉手,牢牢裹入了掌心。
“這話不用你交代,爺若是讓顏顏有半分不快,那也不用你動手,爺自會趴在顏顏的玉足底下,任打認罰。”
凌四爺這話說的自然而然,哪怕衆目睽睽,也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反而各種驕傲,“至於小叔子,只管睜大眼珠子,好好瞧着就是了,當然了,你也只能瞧着了。”
穆冠卿:“……”
好吧,他還是低估了這人不要臉的程度。
扎心歸扎心,這種時候,穆冠卿自然不會跟凌四針鋒相對。
至於凌四爺,一門心思的拜堂成親,哪怕懟人也不能讓他浪費一分心神。
這位爺捅完了刀子,也不再理會穆冠卿,直接將穆妍鈺的玉手扣到了胸口上,豪情萬丈道,“顏顏,跟爺走,咱拜堂!”
站在不遠處,正準備上前的喜婆渾身僵硬,一臉懵逼。
難道這臺詞,不應該她來宣佈嗎?
眼見凌四和穆顏姝已然是站到了喜堂正中央,自沒人關心喜婆作何感想了。
倒是穆士鴻,整暇以待的坐到了主位之上,朝着喜婆側目笑道,“這時辰也差不多了吧?”
喜婆這才反應過來,看了看外面的日頭,登時點頭笑道,“左相大人說的是,吉時已到,新人該拜堂了。”
穆士鴻面上的笑容愈發濃郁了幾分,“可別誤了好時候,這就開始吧。”
他已經迫不及待,想要讓這兩個人給自己行禮了!
喜婆聞言,卻是沒有立即開口,而是小心翼翼的看向了沈嬤嬤。
要知道,她可是戰王府找來的,這一言一行,自然要看戰王府的眼色行事。
眼見沈嬤嬤點了點頭,喜婆這才放了心,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氣,“新郎新娘拜堂成親,一拜……”
可惜,她這一拜還沒喊出去,就聽旁邊傳來了一聲悶哼。
喜婆不禁側目,就見剛剛還笑的一臉慈祥的左相大人,面色青白,額頭隱有青筋,像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麼一般,一手按在腹部,讓人看了就覺的痛苦。
跟在一旁的徐正,趕忙擔心道,“老爺,您怎麼了,沒事兒吧?”
穆士鴻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剛剛還好好的,這肚子突然就擰着疼,像是有人用棍子在裡面生生攪和了一把,緊接着,一股浩瀚之氣,直衝菊花,欲破門而出。
穆士鴻臉色愈發青紫了幾分,這下子,他算是知道怎麼回事兒了,自己這分明是鬧肚子了,莫非是這兩日吃了什麼不對付的東西?
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大好機會擺在眼前,就這麼放過,他不甘心啊!
穆士鴻還是決定忍忍,他深吸了一口氣,剛想說自己沒有大礙,拜堂繼續,就感覺自己腹痛愈發難忍了幾分,宛若山洪暴發,衝着菊花關,奔涌而去,來勢洶洶,令人防不勝防。
穆士鴻張開的嘴,登時閉了嚴實,生怕說話之下,泄了氣兒,菊花也跟着失守。
這時,就聽凌四爺略帶嫌棄的開了口,“左相大人,這吉時馬上就要到了,你這個時候哼哼唧唧,不會是故意壞爺的好事兒吧,你要是身子骨不舒坦,儘管離開,反正拜堂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兒,有你沒你無所謂。”
這位爺一邊說着,一邊漫不經心的朝着喬景生那邊遞了個眼神兒。
喬景生登時心領神會,上前一步,義正言辭道,“戰王殿下此言差矣,所謂拜堂成親,重點在一個拜字,若不拜天地父母,何以成親,若是左相大人當真身體不適,無法堅持,可在族中挑一長輩,暫代高堂之位,也省的誤了吉時。”
先前,穆士鴻聽到凌四開口,腹痛之下,氣得臉都紫了。
直到聽見喬景生仗義出言,他這才舒緩了兩分,對於喬景生的提議,也頗爲心動。
沒辦法,以他現在這種狀態,根本堅持不了多長時間。
一會兒,凌四和穆顏姝那個孽女,要是動作稍微慢一點,他說不定就要丟大丑了。
他堂堂左相,若是在自己女兒的婚宴上一瀉千里,以後便再沒半點威信可言,不用旁人開口,承帝估計都要讓他告老還鄉了。
可問題是,這左相府中,除了他和自家老孃,根本沒人有資格坐在這裡。
穆老太現在昏迷不醒,總不能讓桑竹一個小妾,坐上這高堂之位吧!
穆士鴻正心下無比焦灼,就聽喬景生關切道,“左相大人,你到底怎麼了,可還能堅持?”
穆士鴻側目間,登時福至心靈,眼前一亮:這不就是現成的人選了嗎!
他強壓下腹中的翻涌,緩慢開口道,“不瞞喬堂主,我現下腹中不適,恐怕無法堅持了,老夫有一個不情之請,還望喬堂主答應。”
穆士鴻馬上就忍不住了,也不等喬景生開口,便繼續道,“老夫希望喬堂主能暫代高堂之位,替老夫觀禮,見證顏兒成親,也好全了禮數。”
喬景生心裡興奮的跟什麼是的,面上卻是戲精附體,很是有些猶疑道,“這個……不太合適吧?”
穆士鴻此刻憋的生不如死,也說不出太多話了,只能艱難的抱了抱拳,連帶着腦袋都垂了下去,“喬堂主,拜託了。”
喬景生這才稍顯爲難的將人扶住了,搖頭嘆道,“使不得,使不得,在下答應……答應就是了。”
“多謝喬堂主。”穆士鴻費盡心力,說完這句話,根本來不及做出交代,便讓徐正扶着,渾身僵硬的離開了,走到最後兩隻腿都分不開了。
眼見穆士鴻沒了蹤影,喬景生終於按捺不住心頭的喜悅了,一撩下襬,坐到了主位之上,“既然如此,那老夫就託大一次,也好全了左相大人的一番心意。”
眼見某堂主如此迫不及待,凌四爺意味深長的冷嗤道,“喬堂主還真是喜歡多管閒事。”
喬景生聞言,這才壓了壓眼底的激盪,輕咳出聲道,“老夫也不過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吉時將至,戰王殿下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吧。”
這位喬堂主畢竟是自家顏顏指名道姓交代的人,凌四爺剛剛也不過就是做個樣子,現下自是不會多加爲難,當即朝着那名喜娘擡了擡下巴,“繼續吧。”
喜娘這纔回過神來,趕忙點頭如搗蒜,“是是。”
她當即收斂心神,重整旗鼓,深吸了一口氣,滿是喜慶的高聲道,“一拜天地!”
凌四爺平日裡沒少罵賊老天,但這一刻,他真心感謝上天讓他跟穆顏姝相遇,所以這一拜,他心甘情願。
穆顏姝亦然。
雖然穿越非她願,可這個世界畢竟給了她第二次生命,甚至給了她一段美好的感情,她自是願意真心獻禮。
“二拜高堂!”
凌四牽着穆顏姝轉過身來,朝着喬景生獻禮。
這一拜,穆顏姝亦是真心實意。
畢竟,從相遇之初,喬景生便無私的幫助於她,沒有條件,不問回報,穆顏姝一向恩怨分明,雖然懟人的時候,毫不手軟,但在內心深處,是將喬景生當成了長輩對待的。
對於自己認可的長輩,真心行禮又何妨。
至於凌四爺,這一禮,完全就是跟着媳婦行的了,反正媳婦認可的長輩,就是他認可的,雖然自己瞧這個喬堂主,莫名有點不順眼,可既然是長輩,他就忍了。
話說回來,喬景生看凌四爺也沒那麼舒坦,不過瞧着人禮行的不錯,也就沒出什麼幺蛾子。
沒辦法,岳丈和女婿,那就是階級敵人,亙古不變,這兩人要是互相看着順眼了,那才叫怪事兒呢。
“夫妻對拜!”
隨着這句話出口,凌四爺跟穆顏姝相對而立,兩人似心有所感,誓言般彎腰對拜。
這兩人一個如驕陽獨照,光耀九天,一個似雪中翠竹,遺世獨立,一個九龍拱衛,一個鳳凰于飛,紅燭燦燦,嫁衣灼灼,那畫面,當真難言難描,彷彿另一方世界,讓旁人無法踏足,連時間似乎都變得緩慢悠長起來。
看着如此畫面,穆冠卿緊握的雙拳慢慢放開,笑若春山。
站在不遠處的妘泆泊,手上的極品紫眼睛早就停止了轉動,眼底隱有痛意,脣角得笑意卻是風清月明,輝光皎皎。
只有站在人羣中的裴雪燼,眼底一片沉淵,趁着衆人鼓掌,轉身離開,不見了蹤影。
沒人注意到他的動向,凌四爺就更沒有了,他現在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穆顏姝的身上,眼見蒙着蓋頭的穆顏姝緩緩直起身來,凌四爺只覺心臟快要激動的炸裂開來。
這意味着,禮成了!
從今以後,她就是他的媳婦了!
凌四爺再也按捺不住心頭的激盪,登時大步上前,將人一把打橫抱起,揚聲大笑,“顏顏,爺帶你回府!”
“好。”
聽到蓋頭下面,傳出了這個清冷柔軟的字眼兒,凌四爺愈發笑意燦燦,像是抱着全世界,徑直向外走去。
這個時候,自然沒有人敢觸這位爺的眉頭,說什麼不合規矩之類的。
於是乎左相府外的人,便親眼見證了一幕華麗麗的公主抱!
當然了,凌四爺可捨不得自家顏顏給旁人看,當即將人送進了花轎。
沒了新娘子可看,衆人自是將目光移到了送親隊伍之上。
話說,看迎親隊伍看的是聘禮,那看送親隊伍要看什麼,當然是嫁妝!
穆顏姝的嫁妝是承帝欽賜的,按照太子妃的規制來的,分量那是相當豐厚,加上喬景生置辦了一批,穆顏姝又攢了不少身家,單單是黃金,就有好幾箱,這麼擡出來,亦是一眼望不到頭兒。
衆人驚歎之餘,看着看着發現不對勁兒了。
後面的這些箱子有些眼熟啊!
等會兒!
這些不是凌四爺帶過來的那些聘禮嗎?
這咋還成了懷安郡主的嫁妝了呢?
懷安郡主的嫁妝本來就豐厚的咋舌了,再加上這些聘禮,說是十里紅妝都不爲過了。
不是形容意義上的十里紅妝,而是實打實的十里紅妝,足足綿延十里的嫁妝!
這左相大人可真夠捨得的,這麼多聘禮,居然全都充作嫁妝了,左相大人什麼時候這麼豪爽了?!
殊不知,左相府的大管家徐正都要哭了。
他怎麼都沒想到,那位戰王殿下會那麼狠,居然把聘禮算在嫁妝裡全都拉走了,等老爺蹲坑出來,他可怎麼交代啊!
還好老爺現在不知道這茬兒,這要真知道了,說不定就要跌在茅坑裡,爬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