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林黛蓉所說,凌四和穆顏姝成親之後,五皇子和六皇子也要迎娶正妃了。
可惜有穆顏姝十里紅妝的盛景在前,加之凌文昊和凌文希,一個儘可能的低調,一個一直走的都是簡樸路線,所以,對於被養刁了眼界的盛京百姓來說,兩個人的親事着實沒引起多大的關注,甚至連街道上的百姓,也不過就是比平日多了一些,成親過後,就更沒有多少人議論了。
紀渺渺深知如今的局勢,雖然對於親事如此平淡,心中有所不甘,可相比較於日後的大業和六皇子的好感,這點犧牲,她還是可以忍受的。
她可以忍,白豔雪就忍不了了。
自從看到穆顏姝的十里紅妝之後,她眼珠子都要嫉妒紅了,不由約見了凌文昊,想要將親事弄的熱鬧一些,隆重一些,哪怕比不得戰王的大手筆,最起碼聘禮也要豐厚一些,還有擡聘禮的箱子,都要重新打造,穆顏姝那邊不是弄了樂隊嗎,那她就舞獅,甚至舞龍,那才叫氣派!
若是換了以前那個桀驁不馴,高傲無比的凌文昊,可能會跟白豔雪一拍即合,可現在的凌文昊,處處謹小慎微,不說縮減規制就不錯了,還舞龍?簡直白日做夢!
加之凌文昊經過了磋磨,不說沒了顏控屬性,最起碼沒那麼嚴重了,更何況,他現在心裡有了求而不得的目標,白豔雪在她眼中,自然變成了庸脂俗粉,還是貪慕虛榮的那種。
對於她的要求,凌文昊自是毫不客氣的駁回了,白豔雪氣得夠嗆,兩個人爭吵了一番,不歡而散。
最後的最後,白豔雪的願望也沒有實現,凌文昊當真是怎麼低調怎麼來,於是乎,兩人成親當晚,白豔雪又狠狠鬧了一場,連帶着凌文昊直接去了書房,讓白豔雪的洞房花燭,變成了獨守空閨,直到天明。
相比之下,穆妍鈺倒是幸運了很多。
她是側妃,雖然礙於身份,不能穿正紅,有一系列的限制,可規矩也少了很多,更沒有許多人盯着瞧着,凌文希爲了顯示自己的深情厚誼,特別弄了一隻小型的迎親隊伍,規模雖然不大,可樣樣齊全,十分熱鬧,倒是吸引了不少眼球。
相比較於穆妍鈺的身份,這樣的出嫁,當真算得上是擡舉了。
隨着戰王,五皇子和六皇子相繼成親,整個盛京城宛若煙花綻放過後,陡然平靜了下來。
不少人卻從這股平靜中,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來的緊張感。
就在衆人繃緊了神經的時候,承帝的口諭從宮裡傳了出來,準備舉行一場宮宴,畢竟三位皇子連續娶親,也算是皇家的盛世,當然要大家齊聚一堂,好好的慶賀一番了。
從道理上來說,承帝有此安排,沒什麼問題,可衆人就是從中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宮宴就定在穆妍鈺進門的五天之後。
時間轉瞬即逝。
這場宮宴名義上畢竟是給凌四,凌文昊和凌文希舉辦的,凌文昊和凌文希自是帶着正妃,早早到場了。
紀渺渺看着還好,改換了婦人的髮髻,頭上的珠翠不多,卻十分精緻,穿了一身墨綠色的喜字羅裙,整個人瞧着端莊而又溫婉,哪怕穆妍鈺相繼進門,也沒有對她造成多少影響,王妃派頭十足,跟凌文希相敬如賓,兩人間算不得親密,卻也恰到好處,任誰看了,都會贊上一句璧人。
不過凌文昊那邊的氣氛,就不怎麼美妙了。
今日的白豔雪可謂是盛裝出席,穿了一身正紅色的墜地長裙,長裙上繡了仙鶴追雲的花樣,一頭長髮,被綰成了朝天髻,頭上幾乎插了一整套正陽綠的翡翠朱釵,整個人可謂是華貴至極。
可任她打扮的再華貴,面上的妝容再精緻,也遮掩不住眼角眉梢的躁鬱疲憊。
原因無他,凌文昊原來是個重度顏控,雖然沒有娶正妃,可身邊暖牀的通房丫鬟,卻是數不勝數,雖然後來,爲了彰顯自己改過自新,遣散了一部分,但府裡還剩好一批鶯鶯燕燕,還是硬件十分過硬的那種。
白豔雪一向高傲,獨守空房了一個晚上之後,雖然心中羞惱,可她也不是個傻的,深知丈夫寵愛的重要性,更何況凌文昊還是皇子。
白豔雪只得放下自尊,主動去邀請凌文昊一道兒用飯,結果卻在書房看到了兩名美人在伺候凌文昊更衣,單單看房中的情形,也知道晚上發生了什麼。
這讓白豔雪自是急怒攻心,當即大發雷霆,甚至將其中一名美人撓的破了相!
凌文昊礙於長樂侯府,本來也準備低頭了,可誰知白豔雪在他的書房如此撒潑,凌文昊自是忍無可忍,對白豔雪好一番訓斥,接下來的幾天,兩人持續冷戰,至今都沒有圓房。
凌文昊還好,他自認對白豔雪已經足夠容忍,甚至跟長樂侯府打了招呼,倒是氣定神閒。
可白豔雪就不行了,日日鬱結於心,面色好的了纔怪。
紀渺渺見此,自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言語間,明裡暗裡的扎針,白豔雪也不是吃素的,各種冷嘲熱諷,一時間,紀渺渺倒真沒討到多少便宜。
相較於白豔雪二人而言,男子這邊的氣氛就顯得融洽多了,因爲是家宴,凌雲朗,凌力勇和凌天兆等人也到場了。
有凌雲朗插科打諢,這邊的氣氛,自然是沒有冷場的,至於女子那邊的氣氛,那是女子的事兒,男子自然不會多做關注。
就在衆人說話之間,便聽通傳太監高聲道,“戰王,戰王妃到!”
衆人不自覺擡眼,就見御景閣的大門處,出現了一男一女的身影。
穆顏姝今日依照慣例,穿了一身翠色百褶煙羅裙,清清靜靜,一頭如雲如瀑的秀髮梳成了墜仙髻,其間插了兩根鵲羽一般的翡翠簪,那簪子似凝了金陽,竟是散發着絲絲縷縷的光暈,襯得一頭烏髮,愈發濃黑如墨,散發着如珠如玉的光澤。
凌四爺則是穿了一身墨綠色的長袍,長袍上的暗紋跟穆顏姝的一模一樣,顏色也是一深一淺,衆人並不知道所謂的情侶裝,但就是覺得的這兩人穿的衣服深淺相依,當真相配。
當然了,不光是衣服,還有這兩人。
這些日子凌四和穆顏姝相互滋養之下,那真真是一個塞一個精神好,兩個人站在一處,簡直像是匯聚了整個大殿的光芒,讓其他的地方黯淡一片。
最讓人難以忍受的,還是凌四爺的做派。
不但跟穆顏姝領着手,還十指相扣,整個人都快掛到穆顏姝身上了,貼的那叫一個瓷實,讓人看了,只覺晃得眼疼,嗓子眼像是生生被賭了一把什麼玩意兒,當真難受的緊!
殊不知,讓人沒眼看的還在後邊,凌四爺進來之後,完全沒有理會衆人的意思,徑直走到了屬於二人的席面兒處,將椅子拉開,眼見穆顏姝落座,還體貼的送了送椅子,甚至從宮人手裡接過了茶盞,細心的吹了吹,親自送到了穆顏姝的嘴邊。
那動作簡直行雲流水,一氣呵成,一看就知道沒少幹。
過了好一會兒,衆人才回過神來,凌雲朗第一個繃不住了,上前幾步,笑的很是有些調侃,“這才短短數日不見,老四,你這變化挺大啊。”
凌四驀然側目,似是才發現凌雲朗的身影,“小三,你什麼時候在這兒的?”
凌雲朗嘴角抽了抽,“你三哥我站這兒半晌了,你沒看見我啊?”
“你有什麼好看的。”凌四爺滿眼都是嫌棄,乾淨利索的甩了個頭,“往邊上挪挪,沒點眼力見兒,你這個位置擋着顏顏看風景了。”
凌雲朗被氣的肝疼,“不是,老四,以前也沒見你有這眼力見兒啊!”
“那是因爲以前爺沒碰見讓爺時時刻刻放在心尖兒上的人,算了,跟你有什麼好說的,你不明白。”凌四居高臨下的揮了揮手,脣角鄙夷,眼角自傲。
凌雲朗氣的差點沒腦充血:他怎麼就不明白了?
他也是成了親的人好吧,雖然他那門親事完全是皇室聯姻,雖然他對那個正妃沒有半點喜歡,雖然他一年到頭不再府,好吧,雖然他真的不懂,可你那眼神怎麼回事兒,簡直就像是在看一條狗,這也太欺負人了!
眼見凌雲朗被連懟數刀,其他人也都沒了開口的意思。
凌文昊和凌雲朗巴不得凌四沉醉在情愛中不能自拔,可親眼見到二人如此蜜裡調油,他們又覺得不爽了。
至於白豔雪和紀渺渺就更難受了,尤其是白豔雪,想想凌文昊對自己的態度,再看看人家,白豔雪妒恨的幾近麻木,心中再次浮現出了那個問了自己不知道多少遍的問題:爲什麼,到底爲什麼自己會走到這一步呢?
這時,就聽文德禮的聲音陡然傳來:皇上駕到!靜貴妃娘娘到!
衆人擡眸看去,反應不一而足。
照理說,這等規格的家宴,一定要皇后跟着皇上一起出席的,最近衆人並沒有聽到皇后生病的消息,結果皇后沒來,靜貴妃卻來了,這裡面的變故,就值得人玩味了。
第一卷 249 宴無好宴(下)
眼見承帝到來,衆人自是起身行禮。
出於對皇后的擔心,請安過後,凌雲朗便忍不住詢問出聲,“父皇,母后怎麼沒跟您一道兒過來呢?”
畢竟這種家宴,皇后從未缺席過,衆皇子雖然沒有收到什麼特別的消息,可他們現下畢竟住在宮外,凌雲朗不放心,有此一問,倒也不框外。
承帝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笑容自然道,“你母后最近身體有些不適,就沒跟朕一道兒過來,等宴會散了,你去鳳儀宮看看她吧。”
聽承帝的口氣,就知道皇后必然是沒有大礙了,凌雲朗登時鬆了口氣,抱拳躬身道,“是,兒臣遵命。”
承帝則是朝着在場衆人揮了揮手,“好了,別站着了,今日是家宴,不分君臣,都坐吧。”
“是。”
衆人皆是躬身行禮,再行落座,只除了凌四爺和穆顏姝。
這兩人早早就坐下了,承帝目光所及,嘴角幾不可查的抽了抽。
就像他說的,這畢竟是家宴,剛剛纔說不分君臣,這個時候,承帝自然不會在意這點小事,更何況,今日,他可是有件大事要宣佈的。
思及此,承帝脣角上揚,四下環顧,笑的慈祥,“以前的家宴,來來回回就你們幾兄弟,現在好了,你們都成家了,連這家宴都顯得熱鬧了。”
靜貴妃當下掩脣輕笑,柔聲附和道,“可不是嘛,瞧瞧這席面兒上奼紫嫣紅的,光看着都覺的歡喜呢。”
承帝狀似由衷的點了點頭,“愛妃說的是,老四,老五,老六,你們既已成家,便要好生對待自己的王妃,行事也要愈發謹慎,多想想身邊的人,尤其是老四,切不可像以前一般,沒規沒矩了。”
凌四聽到這話,堪堪將注意力從自家大寶貝身上抽離了幾分,揚眉擡眼道,“父皇這話說的,兒臣什麼時候沒規矩了,爺一向守規矩的很,只不過守得是自己的規矩罷了,父皇大可放心,從今以後,爺一定改正……”
這話一出,衆人皆是一怔,甚至懷疑自己幻聽了。
這尊滾刀肉也能說出這樣的話,不應該啊!
承帝尤其驚疑不定,正琢磨着,就聽凌四爺慢慢悠悠的繼續道,“爺不再守自己的規矩了,而是守顏顏的規矩,事事以顏顏爲先,謹遵父皇旨意,對顏顏好,這總成了吧。”
承帝太陽穴突突跳了跳:還好,還好他剛剛沒自作多情,太危險了!
不過——
承帝眼底劃過了一閃而逝的遺憾,“能娶到懷安,的確是你的福氣,你珍惜一些也是應該的。”
他這話還真不是隨口一說,而是真真切切的有感而發。 WWW●ttκǎ n●℃o
先前凌四等人在冀唐凱旋,身負大功,又突然求娶,完全打了承帝一個措手不及,最重要的是,那個時候靜貴妃沒有懷孕,承帝也沒有生出別的心思,反正他也想要穆顏姝嫁入皇家,便當衆賜了婚。
可事後,尤其是隨着凌文希聲名日盛,靜貴妃有孕等一系列事情之後,承帝真心是有些後悔了。
畢竟,穆顏姝這樣的人才,不說千年一遇也差不多,若是可以,承帝自然是想將人留在身邊,可穆顏姝偏偏嫁給了凌四,想到自己接下來的動作,承帝也只能嘆一聲無奈了。
凌四自是不知道承帝此刻的複雜,他唯一有那麼一丟丟意外的就是,他這位老子居然也能說出一句對他心思的話,也是不容易了。
“父皇這話,兒臣倒是愛聽。”凌四咧了咧嘴角,就跟在自家王府一樣,拍了拍桌面兒,“那什麼,時間不早了,也該吃飯了吧。”
承帝笑容無奈的擡了擡手,“傳膳。”
隨着一道道精緻的菜餚上桌,凌四爺那邊正準備佈菜,就聽上首傳來了一聲輕柔的嚶嚀聲。
承帝登時放了筷子,關切側目道,“愛妃,你怎麼了?”
沒錯,發出聲音的正是靜貴妃。
眼見承帝似有緊張,靜貴妃十分善解人意的舒緩了表情,撫了撫肚子,柔聲輕笑道,“臣妾無事,只是最近這幾天,肚子動的厲害,許是聞到了這飯菜的香味兒,他也餓了吧。”
“肚子動的厲害?”承帝蹙了蹙眉,似是想到了什麼,當即看向了穆顏姝,“懷安啊,你醫術高明,你過來給貴妃瞧瞧。”
凌四爺正要給穆顏姝佈菜呢,聽到這話,自然是不滿的。
但他也沒在這個時候出聲兒,他很清楚,涉及看診,甚至是一條即將出世的生命,穆顏姝沒理由拒絕。
事實也的確如此,穆顏姝不疾不徐的起身,規規矩矩行了一禮,“是。”
隨後,她拾級而上,早有宮人在靜貴妃身側擺了繡墩,她落座之後,便出手探脈,不過幾息的功夫,便收回了玉手,下了結論,“靜貴妃身體康健,脈搏有力,胎兒穩固,沒有大礙,想來只是尋常胎動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
稱帝聞言,放心的點了點頭,狀似無意道,“對了,懷安啊,你能看出靜貴妃腹中這胎是皇子還是公主嗎?”
此話一出,整個御景閣都是幾不可查的滯了滯。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醫道閉塞,尤其是婦科這方面,哪怕是皇朝御醫,也鮮少有人能夠在產前分辨胎兒的性別。
太醫院的太醫,倒是有那麼一兩個有本事的,可這種本事也不是百分之百,承帝會有此一問,恐怕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想要確認什麼。
莫非……
穆顏姝沒有理會衆人的反應,直接給出了答案,“是一位皇子。”
承帝聞言,眼底並沒有多少意外,更多的則是喜意,加重了語氣確認道,“當真?”
穆顏姝點了點頭,“當真。”
該來的終究會來,她沒必要在這件事兒上說謊,她的原則也不允許。
“好,好啊,懷安的醫術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顯然,承帝對穆顏姝的醫術甚至是醫德還是相當相信的,滿面笑容中愈發多了幾分關切,“雖然貴妃身體無礙,可日子還短,自是需要精心養護,懷安,你就給貴妃開一些安胎補身的藥吧。”
“是。”
隨着穆顏姝話音落下,早就有宮人端上了筆墨紙硯。
穆顏姝提筆落字,一蹴而就。
眼見她寫藥方寫的利索,承帝輕咳一聲道,“對了,懷安,你那裡還有沒有什麼強身健體,延年益壽的方子,最近國事繁重,朕精力偶有不足,你之前的那張藥方,效果奇佳,只不過最近效果有所減弱,不知道你是否還有良方?”
穆顏姝眸光幾不可查的一動,聲音微涼道,“延年益壽的方子,可一不可二,到了極限,效果自然大打折扣,既然皇上精力不足,臣女便開一副固本培元的方子,給皇上服用。”
聽到這話,承帝眼底劃過了一抹失望,面上倒是笑意不變,畢竟穆顏姝拿出來的方子,都頗爲不凡,也算是聊勝於無吧。
於是乎,穆顏姝寫完了安胎方子,便開始給承帝寫方子。
瞧着穆顏姝寫的差不多了,承帝再次開口道,“懷安啊……”
只是,他剛剛張了個嘴,就被凌四打斷了。
“父皇,您這還有完沒完了,這菜都要涼透了,您讓咱們大傢伙過來吃飯,總不能吃冷飯吧。”凌四直接起身,毫不掩飾面上的不滿。
承帝也知道自己不好做得太露骨,心底再次暗歎一聲遺憾,面上倒是笑的歉然,“老四說的對,是朕考慮不周了,好了,懷安啊,你辛苦了,去吃飯吧。”
凌四直接擡腳,一邊迎着穆顏姝,一邊理所當然道,“既然父皇也知道顏顏辛苦了,總不能沒有表示吧,爺看這螃蟹不錯,不如給我們裝兩筐回去吧,還有這魚,瞧着個頭也挺足的,我們也不多要,二十條差不多了,還有您這兒的胭脂米,爺瞧着不錯,父皇給我們勻個二百來斤吧,不過是些吃食,父皇不會捨不得吧?”
他這話說的輕巧,承帝聞言,卻是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
原因無他,凌四爺口中的螃蟹,乃是最近剛剛從沿海一帶運過來的松葉蟹,十分稀罕,乃是漁民們出海打來的,且不說這東西本身就珍貴無比,單單是這一路快馬加鞭耗費的人力物力,就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了。
最重要的是,這種松葉蟹,一共運來了不過半百,凌四張口就要兩筐,簡直就是獅子大開口!
還有他口中所謂的魚,乃是最爲稀有的黃脣魚,就連承帝自個兒,也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結果這廝說什麼,二十條?
現在後廚有沒有二十條還不好說呢!
至於最後一樣胭脂米,倒是好說,可這種米乃是皇室御供,說白了,其他地方沒有,就是一種皇室的象徵。
照理來說,這種米是不允許運出宮外的,可話說回來,也是因爲原來沒人提這要求,就像凌四爺所說的,這些東西再稀有,那也不過就是吃食,承帝還能當衆說自己捨不得不成!
承帝深吸了一口氣,正欲張口答應,就聽穆顏姝聲音不大不小,清清冷冷道,“這盅燕翅鮑參瞧着不錯。”
凌四爺一聽這話,瞬間心領神會,配合默契道,“爺想起來了,咱庫房裡金絲血燕還有不少吧,這樣吧,這玩意兒,我們也不多要,就來個二三十斤吧。”
這下子,不光是承帝,就連文德禮和靜貴妃嘴角都抽抽了。
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金絲血燕這種玩意是用斤來算的,就這還叫不多要?
那什麼是多?
您是不是對多有什麼誤解?
穆顏姝剛剛畢竟貢獻了兩張藥方,承帝最終還是答應了凌四的要求,就是金絲血燕,改爲了十斤而已。
自此,宴會也算是正式開始了。
雖然表面上,整個宴會的氣氛相當不錯,也有凌雲朗等人插科打諢,可自打得知靜貴妃腹中懷的乃是實打實的皇子後,空氣中便隱隱浸透了一股微妙,若隱若現,揮之不去。
恐怕整個宴席上,也就只有穆顏姝和凌四吃的爽利舒坦了。
終於,眼見衆人吃的差不多了,承帝放了筷子,面上的笑容淺淡了幾分,甚至嘆了口氣,“今日朕能跟你們齊聚一堂,當真十分開懷,可惜啊,以後這樣的日子便不多了。”
凌文昊和凌文希聞言,眸光一緊:鋪墊了這麼多,戲肉恐怕要來了。
倒是凌雲朗,沒有聽懂承帝話裡的深吸,笑嘻嘻道,“父皇什麼時候想熱鬧一番,叫我等前來便是,父皇何出此言呢?”
三皇子說話一向不靠譜,不過這次他最後一句,到是合了承帝的心意。
“國事憂心,身爲天家人,怎可耽於享樂呢。”承帝板起臉孔,教訓了一句,順勢道,“如今金帳汗國死灰復燃,潼陽關一帶,眼看着戰事將起,還有緊鄰南元的乾州鎮,那裡可是剛發現了一座翡翠脈礦,南元自是虎視眈眈,還有西北一帶,山匪縱橫,當地吏治無能,民不聊生,朕每每想到這三處,便如鯁在喉,夜不能寐啊!”
若是換了以往,其他人聽到這兒,少不得要開口自薦,爲承帝分憂解勞。
可這次,衆人皆是隱約捕捉到了什麼,無一人開口。
承帝見此,眼底劃過了一閃而逝的寒芒,自顧自的嘆息道,“照理說,你們都是新婚燕爾,合該好生磨合一陣,可惜時不待人,既然生在皇家,自是要擔起相應的擔子,若是放在以前,朕不會讓你等獨當一面,但現在你們都成家了,也是時候出去闖蕩一番了。”
承帝深吸了一口氣,拍案而起,“朕決議封文昊爲廣安王,文希爲平南王,分別駐守漠北和乾州,老四封號不變,坐鎮潼陽關,準備抵擋金帳汗國的反撲,情勢危急,朕只給你們半個月的時間,半月之內,你們抓緊前往各自駐地,不得有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