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皇家舊事
靖遠侯府
東方旭回到府中已經是夜深人靜了,靖遠侯府大堂的燈火卻依然通明。東方旭一進門大公主就立刻迎了上來拉着兒子問長問短。坐在一邊的靖遠侯東方飛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從他關切的眼中也能看到爲兒子的擔心。靖遠侯遠離朝政多年,雖然娶了大公主消息卻並不十分靈通。索性他們也幾乎不參與朝中的爭鬥,這次纔沒有被強制要求連續幾日在宮中守靈,不得離開。
東方旭哭笑不得的拉下母親擔憂的的想要查看自己的手,道:“娘!你看兒子好好的,像是受傷的樣子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宮裡根本就沒動武,怎麼會受傷?”虧他還興致勃勃的準備着呢,最後居然什麼都沒有發生,別說豫王不樂意,他都有點遺憾。
大公主嘆了口氣道:“沒事就好…真沒事?”
“真沒事!”東方旭頓了一下,望向父親眨了眨眼睛道:“不是,有點事兒……。”
東方飛皺眉,“怎麼了?”
東方旭隨手將一塊令牌拋給父親,道:“這個。”
東方飛接在手裡一看,不由吸了口氣,“健銳營的令牌?”
東方旭點頭道:“陛下要父親去接手健銳營,務必在一個月內將健銳營收拾妥帖。不然…他就要活颳了你兒子。”
大公主大驚,“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東方旭耷拉着腦袋道:“爹,您可千萬別掉鏈子,兒子的小命就在你手上了。”
東方飛沒好氣的笑罵道:“你小子就知道給你爹惹麻煩。”東方旭挑眉道:“那老爹你幹不幹?不幹還我,我去還給陛下。”東方飛擡手拍開東方旭的手,緊緊地將兵符攥在手裡。東方家在他父親那一代開始就一直被打壓着,但是身爲將門之後誰不想馳騁沙場建功立業?但是東方家軍功太盛,若想要落個好下場就不得不夾着尾巴做人。東方飛很清楚,這很可能是自己這輩子唯一的機會了。何況兒子都已經跟着新皇了,他還能拆兒子的臺不成?
大公主有些擔心的看着丈夫和兒子,她雖然是西越的大公主,但是西越帝對兒子都不上心就更別說女兒了。因此對容瑾這個父皇一直寵愛有加的弟弟實在是沒什麼瞭解,“旭兒……。”
東方旭笑嘻嘻的摟着孃親安慰道:“娘,別擔心,等兒子建功立業了你就好好享福吧。到時候你可就是西越的長公主了。”
東方飛含笑看着妻子,輕嘆了口氣道:“罷了,讓他去吧。旭兒的眼光和膽量倒是都不錯。”東方飛不知道兒子是從哪兒看出來九皇子與衆不同來的,但是現在的事實就是最後登上帝位的就是九皇子,那麼其他的一切都不必計較了。東方家世代效忠西越,現在自然也是效忠先帝傳位的新皇。
大公主嘆了口氣,點頭道:“罷了,本宮也不懂這些,你們父子倆心裡有數就是了。”
東方旭笑道:“孃親放心,孩兒心裡有數。爹,健銳營…沒問題吧?”東方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能有什麼問題?爲父雖然沒有沒怎麼領過兵,卻也還有幾個同袍的,健銳營裡有幾個統領以前是你祖父手下出來的…想必陛下也是知道這些,才讓爲父去的吧?”
東方旭眨了眨眼,他哪兒知道啊,大概…是吧?
看着兒子着一臉茫然的模樣,東方飛有些絕望的偏過了頭去。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小子這次純粹的就是瞎貓碰到了死耗子。
雖然還沒有舉行登基大典,但是容瑾身爲即將繼位的皇帝已經搬進了宮中,沐清漪當然也隨同一起留在了宮裡,至於奉天府的一應事務都交給了步玉堂。
深夜,奉先殿的方向依然隱隱約約的傳來哀哭聲,先帝剛剛駕崩,靈前一天十二個時辰都是有人守着哭靈祭拜的。
容瑾牽着沐清漪的手漫步在重重的宮闈之中,身後跟着的宮女太監們遠遠地跟着,看到兩人手牽手並肩而行的模樣也只敢低下頭當做什麼都沒看見。
嘎吱——沉重的大門被人打開,沐清漪微微皺眉看了看裡面有些沉黯的燭火,這裡是宗人府的大牢,專門用來關押皇室宗親的。而如今,這裡面正住着一位先皇的皇子——三皇子容璋。
容瑾拉着沐清漪的手踏入牢房裡,擡手揮退了跟在後面的官員和獄卒。宗人府的大牢雖然有些陰冷,但是卻遠比一般的牢房要好上許多倍。即使是犯了錯,這些皇室貴胄也是比尋常百姓高貴的。說是牢房不如說是一件有些樸素的房間,牀、桌椅一樣不缺,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書櫃和一些筆墨紙硯。他們進去的時候,容璋正坐在書桌後面練字,聽到腳步聲才擡起頭來,望着站在外面的容瑾神色有些複雜。
“你來了?”容璋擱下筆,望着容瑾淡淡道。
容瑾一擡手,牢門上的鎖鏈應聲而斷。推開門,容瑾拉着沐清漪走了進去。
容璋打量了容瑾許久,順着他的手又看了看被他牽着的沐清漪,道:“本王倒是小看了你們。”
容瑾輕哼一聲道:“本王說過,不需要你多事。”
容璋挑眉笑道:“若不是本王,你能找到那麼好的機會控制神策軍麼?如果沒有無忌,就憑顧流雲,只怕也擋不住南宮絕吧?”說到底,他是被容瑾和沐清漪鑽了空子利用了一回。從頭到尾,容瑾根本就沒有相信過他說的任何話。
“現在你想做什麼?遵從父皇的旨意殺了我…然後安安心心的做你的西越新帝?”容璋望着容瑾,揚眉道。
容瑾勾脣一笑,“這不是你的願望麼?你想要本王登基繼位…現在就算死了,也該瞑目了吧?”
容璋臉上的表情不由得一僵。他想要容瑾繼位那是建立在容瑾是他的兒子的基礎上,如果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個騙局,那他豈不是一場笑話?容璋緊緊的盯着眼前的黑衣青年,想要從他的身上找出更多與自己相似之處。但是他卻挫敗的發現,容瑾的容貌又八九成像夕兒,而神情氣質卻顯然更像自己那個恨了二十年的父皇。
怔怔的忘了容瑾許久,容璋終於有些頹然的跌回了椅子裡,擺擺手道:“罷了,本王輸了。要殺要剮隨你的便吧。”
看着眼前這個彷彿煞那間蒼老了十幾歲的人,沐清漪也只能在心中暗暗嘆了口氣。
容瑾輕哼一聲,道:“本王沒興趣殺一個廢人,你老老實實的在這兒呆着別給本王添亂,不然……”容璋望着他俊美無儔的容顏,有些遲疑的道:“你…。不想知道當年的事情麼?”
容瑾挑了挑眉,“你想說本王不介意聽聽。”
沐清漪微微一笑,低聲道:“我先出去,你們慢慢聊吧。”
轉身欲走,卻被容瑾伸手拉住,“清清怎麼要走了?一起聽罷。”
沐清漪無奈的看着他:你以爲這是聽故事麼?
本王就是這麼認爲的。
看着容瑾拉着沐清漪在自己對面坐了下來,一副親密無間的模樣,容璋微微皺了皺眉,卻也知道自己無可奈何。只得眼不見爲淨,垂眸看着眼前茶杯。
沉吟了好一會兒,彷彿是在思索該從什麼地方說起,許久,容璋方纔淡淡道:“你母親當時是西越首富梅家的嫡女,梅家雖然是西越首富,但是如果論家世的話是不會成爲皇子嫡妃的。那一年,本王奉父皇之命前往災區賑災,路過彭州的時候恰好碰到梅家在施粥。當時…你母親就穿着一身尋常的布衣,親自爲災民施粥。那時候她臉上的笑容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回到京城以後,本王便以賑災的功勞和獎賞向父皇請求迎娶夕兒爲妻。父皇雖然不太滿意梅家的家世,但是卻也沒有反對。畢竟…父皇的兒子多得是,本王在他眼中自然也沒有重要到連皇子妃都要精挑細選的地步。”說到此處,容璋有些悵然的看了一眼容瑾。雖然他恨西越帝,但是作爲一個兒子,對於西越帝對容瑾的寵愛容璋還是難免有些感慨的。在發生夕兒的事情之前,容璋曾經一度以爲自己的父皇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可以說,西越帝這輩子只對兩個人好過,一個是梅夕兒,一個是容瑾。
“本王和夕兒成親的時候,正好遇到西邊動亂,父皇當即便決定御駕親征,父皇連夕兒的茶都沒有喝,也沒有見到夕兒。本王因爲新婚,被父皇留了下來與大哥一起監國。那段日子…是我這一生最開心的日子。”
容璋神色有些恍然的道,一會兒我一會兒本王,連自稱混亂都不自知,眼神有些飄渺的輕聲道:“夕兒出身大家,也是難得一見的才女,那段日子,我們琴瑟和鳴,夫唱婦隨。我甚至想過…從此以後遠離那些朝堂紛爭,從此和夕兒做一對神仙眷侶。但是……”
說道此處,容璋神色驀地一邊,沉聲道:“夕兒生性溫柔內斂,不愛熱鬧。成婚之後幾乎都足不出戶,因此我們成婚兩年因爲各種原因,父皇並沒有見過夕兒,也沒有在意。直到…第二年的冬天,父皇微服出宮的時候一時興起到了循王府。竟然在循王府的梅園裡正好看到了帶這丫頭折梅花的夕兒,從此……。”
從此,循王府神仙眷侶一般的日子再也不復存在。開始的時候西越帝還只是不時讓母妃招夕兒入宮,等到他發覺不對的時候卻已經晚了。當父皇光明正大的開口問他要夕兒的時候,他的腦子裡一瞬間彷彿被什麼東西炸開了一般。他實在是很想狠狠地怒罵他毫無廉恥,怒斥他悖逆倫常。但是最後,他卻什麼都沒有說……
容璋垂眸,掩去了眼底深藏的痛意。或許,他這一生最大的痛苦和怨恨不是西越帝奪走了他的妻子,而是…他無能爲力的讓另一個男人從自己面前帶走了自己的妻子。
他永遠都忘不了夕兒被帶走的那一刻望着自己的眼神。
容瑾俊美的容顏上沒有一絲情緒,只是淡漠的看着容璋道:“然後呢?我母妃又是怎麼死的?”
容璋臉色微變,低聲道:“夕兒入宮之後…自然是三千寵愛在一身。沒有人能想象…冷心無情的皇帝竟然能過如此寵愛一個女子。一時間自然所有的人都慌了。皇后,德妃,所有的妃子,權貴,御史,大臣。雖然父皇對夕兒的身份做了掩飾,甚至錯開了循王妃病逝的時間,但是…夕兒就算再不喜歡熱鬧,京城裡見過她的人也不在少數?怎麼瞞得住?這些人不敢得罪皇帝,所有的錯自己都要算在夕兒身上了。而且,夕兒本身也不是自願進宮的,進宮之後步步艱難,自然是心中鬱郁。後來父皇爲了她,幾乎殺光了滿朝的御史和大半的權貴。若不是夕兒因此大病了一場,只怕還不止於此。”
“再後來,夕兒便有了你。”
“父皇告訴我,我原本還有一個同胞的妹妹。”容瑾冷冷道。即使他不知道從前的事情,也聽得出來容璋是在避重就輕。或者說,他跟西越帝一樣,都是隻說自己覺得重要和對的事情。
容璋臉色一變,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閉了閉眼有些艱難的道:“不錯。夕兒生下的…原本是一對雙胞胎。只是……”
“只是她最後被煉成漱玉丹了,因爲母妃被人下了毒,無藥可解。而那毒,是你下的。”容瑾道。
“不是!”容璋猛地起身,跟前的茶杯被撞翻跌落到低聲,砰的一聲碎的四分五裂。容璋瞪着容瑾,高聲道:“不是我下的毒!還有,那個孩子…那個孩子生下來就先天不足,本就養不大……”
容瑾冷淡的一笑,“不是你下的毒?那你怎麼會知道那個孩子還有漱玉丹的事情?這件事,好像連皇后和宮裡的其他妃子都不知道。母妃不肯聽你的話,毒殺父皇,所以你就想要毒死他是不是?最好連她肚子裡的孩子都一起毒死。”
“不是的!”容璋跌坐在椅子裡,臉色慘白,低聲輕喃道:“不是…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夕兒。”他怎麼會想要殺她?本就是他對不起她…是他不配爲人夫,他連自己的妻子都保護不了。
容瑾冷笑以對。
沐清漪微微皺眉,看了看容璋猶豫了一下道:“淑妃娘娘似乎只比梅妃娘娘早過世兩個月?”而且,淑妃死後,淑妃的孃家被滿門抄斬。只是當年西越帝殺的人太多了,滿門抄斬的人也不少,所以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容璋的目光如利劍一般射向沐清漪,“顧流雲,你太聰明瞭,不是什麼好事。”
容瑾不悅的掃了容璋一眼,思索着沐清漪的話,片刻後方才沉聲道:“是淑妃下的毒。”
沐清漪輕聲道:“當初…要梅妃娘娘毒殺陛下的,應該也是淑妃娘娘吧?”淑妃本身就無寵,西越帝還搶了自己兒子的妻子做寵妃,明晃晃的就是將她們母子的臉面放在腳下踩。梅妃性格溫柔無爭,對淑妃這個婆婆應該是頗爲恭敬禮讓的。淑妃若是恨毒了西越帝,爲了自己的兒子着想確實可能會這麼做。畢竟,西越帝在世她只是一個被後宮嬪妃們嗤笑的妃子,但是如果她的兒子登基,她便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了。
只是大概沒想到梅妃竟然會拒絕她,惱羞成怒之下淑妃給梅妃下毒到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以先帝對梅妃娘娘的保護,怎麼會讓她下毒成功?”
容璋痛苦的低吟一聲,“夕兒對母妃一直懷有內疚,只要母妃吩咐的她大都會聽從。有時候母妃會找她去做伴聊天,雖然…父皇不高興,但是如果夕兒堅持的話,父皇還是會放行的。”
沐清漪默然,淑妃下的是慢性的毒藥,梅妃並不是粗心大意的人,只怕也未必就真的沒有發現。只是一個出生商家的弱女子,夾在丈夫和君王之間,只怕活着比死更加難受。聽了許多人說起梅夕兒,沐清漪知道,她並不是一個堅強的足以面對一切傷害的女子。
容瑾握着沐清漪的手,看着容璋淡淡道:“本王只想知道…淑妃要母妃對父皇下毒的時候,你知不知道?”
容璋臉上閃過一絲愧疚,並沒有答話。
“本王知道了。”容瑾站起身來淡淡道,“清清,咱們走吧。”沐清漪嘆了口氣,皇家的事情…實在是讓人無話可說。
“瑾兒!”看到他要走,容璋連忙叫住他,沉聲道:“瑾兒…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你是夕兒的孩子,就是我…。”
容瑾回頭,冷漠的打斷他,“本王誰都不是!我只是我自己。”
說完,拉着沐清漪頭也不回的走了。
有些簡陋的牢房裡,容璋坐在椅子裡,緩緩打開一幅放在桌子上的畫卷怔怔出神。畫卷筆墨猶新,顯然是剛剛化成不久。畫卷上穿着白衣的絕色女子跪坐在桃樹下,手中連着一朵開得正豔的桃花,眼中卻帶着濃濃的哀愁和脆弱。就連那嬌豔的桃花都不能掩蓋住她的悲傷……
“夕兒……”
除了大牢,兩人並肩而行。察覺到容瑾的心情不好,沐清漪輕聲安慰道:“這些事情…原本誰對誰錯,但是無論如此…都不是你的錯,何必耿耿於懷?”
容瑾側首看着沐清漪,猶豫了一下問道:“清清,你…會嫌棄我麼?”
沐清漪一愣,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有什麼地方讓我嫌棄的?”容九公子容貌武功現在很快連權勢都要成爲天下一等一的了,還有誰敢嫌棄他不成?
容瑾幽幽的望着她,沐清漪眨了眨眼睛頓時恍然大悟,有些無奈的笑道:“我怎麼不知道九公子如此多愁善感?我若要嫌棄一個人,必定是嫌棄他品行不好,沒能耐。怎麼會……。”
容九公子有些心虛,貌似他的品行也不怎麼好。不過這不是重點,“清清真的不討厭我麼?”容瑾從前從未覺得自己的身世有什麼值得自卑的地方,就算他真的不是西越帝的兒子他也不在意。他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他,但是現在…只要想到自己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他就擔心清清會不會不喜歡。
雖然清清生性豁達,並沒有什麼世俗之見。但是到底是出身書香名門的,從前的顧家也都是家庭和睦,夫妻相敬如賓,兄弟姐妹感情深厚,西越皇室這些糟心事情這樣的人家別說是見了只怕連聽都沒聽說過。書香門第正統出身的人,對這些糟心的事情總是不會喜歡的。
沐清漪只得無奈的嘆氣,她以爲容瑾是在欣慰容璋、西越帝和梅妃之間的糾葛不高興,原來他卻是在想這種不着邊際的事情。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伸手扯着他往前走去,“時間不早了,該回去了。”
容瑾美滋滋的被她拉着望着前,只是回頭淡淡的看了一眼身後宗人府大牢的大門。月光下臉上的陰鬱之氣也消散了不少。
容璋說的那些事情他聽了自然是不高興,但是無論西越帝和容璋再怎麼爲了梅妃執念成魔,即使梅妃是他的親生母親,他對她依然沒有任何的印象自然也就談不上什麼感情了。跟清清比起來,那些過去的陳年舊事根本就微不足道。容九公子從來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他的幸福和快樂在未來在走在自己前面的女子身上,而不是在過去和那個已經去世快二十年的母妃。
回到宮中,蔣斌立刻就帶着一羣人迎了上來。西越帝駕崩了,蔣斌作爲西越帝宮中的太監總管,如今依然也還是太監總管。比起宮裡其他那些將容瑾傳的如鬼似魔的太監宮女們,蔣斌還算是最瞭解這位新主子的了,所以這幾天侍候下來倒也沒出什麼問題。
還沒進門容瑾就不悅的皺起了眉頭道:“這裡怎麼會有人?”西越帝剛剛駕崩,容瑾也沒有住進清和殿而是選了清和殿旁邊的含章宮暫住。原本是想要住在梅園的,但是梅園面積太大,到底是容瑾小時候長住的地方,容瑾也不願意有人進去。如今每天人來人往的各種事情瑣碎不堪,容瑾也就選擇了最靠近清和殿的含章宮。
蔣斌抹了一把汗,小心翼翼的陪笑道:“啓稟陛下,是…幾位王爺和先帝的太妃們。”
容瑾冷笑一聲,“都吃撐了沒事幹是吧?父皇駕崩,這些太妃不老老實實的在宮裡待着,大半夜的往含章宮跑,是想要給先帝殉葬麼?”
容瑾的聲音並沒有壓低,一邊說話一邊往裡走,那句想要給先帝殉葬更是清清楚楚的傳進了等在殿中的衆嬪妃的耳中,衆人不由得臉色一白,許多人臉上都多了幾分退卻之意。
容瑾拉着沐清漪走進去,冷漠的掃了衆人一眼道:“這麼晚了,都在這裡幹什麼?”
說話間,容瑾已經走到主位上坐了下來,“子清,坐吧。”
沐清漪淡淡一笑,在容瑾下首的位置坐了下來。
“顧大人,這麼晚了還在宮中?果然是深受陛下寵愛啊。”坐下,六皇子有些陰陽怪氣的道。顧流雲和容瑾的傳聞京城裡早就傳的沸沸揚揚,只是誰都沒當回事。但是現在容瑾馬上就要登基了還無論走到哪兒去都帶着他,就讓很多人看不過眼了。
跟皇子攪和在一起的男人最多被人罵一句胡鬧,但是跟帝王攪和在一起卻是實打實佞幸。
沐清漪也不在意,淡然一笑道:“六殿下過獎了。”
六皇子抽了抽嘴角,他有誇獎他麼?
容瑾不悅的掃了一眼衆人道:“這麼晚了,你們是來含章宮喝茶的麼?”
衆人紛紛看向坐在前面的容琰,容琰臉色微沉,臉上卻十分恭敬的道:“稟陛下,臣等是有事請教陛下,不過陛下這幾日都事務繁忙,迫不得已才選了這個時候,請陛下恕罪。”
容瑾看着容琰挑了挑眉道:“哦?什麼事情這麼重要,要大晚上的來請教?”
容琰道:“父皇身後的太妃們,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安置?”
容瑾疑惑,“安置?這個需要安置麼?都搬冷宮去不就完了麼?禮部是怎麼回事?這點小事都辦不好!”皇宮確實很大,西越後宮也很大,但是這些都是屬於在位的皇帝的。一旦新帝登基,就算是後宮全部都空着先皇的妃子也是沒有資格再住的。如今容瑾還沒有大婚,後宮根本無人管理,因此也就更加需要重視了。只是容瑾一直待在前朝,這些日子連後宮的地都沒有踏入過,反而將這件事給忘了。
這話一出,西越帝的嬪妃們頓時都喧鬧起來。西越帝前半生冷心冷情,自然不會花心思去找什麼民間美人,這些妃子無一不是出身名門權貴。如今新帝登基卻要被打入冷宮,如何能受得了?
更不用說那些育有皇子公子的嬪妃們了,此時早已經坐不住了。
“皇上這是什麼意思?本宮伺候先皇一輩子,爲陛下生育皇子…現在先皇屍骨未寒,皇上就要將我們打入冷宮麼?”一個五十出頭模樣的嬪妃站起身來,憤怒的道。
容瑾也記不太清楚這是哪個皇子的母妃,只是懶洋洋的靠在椅子裡斜睨着她道:“那你想怎樣?西越皇室歷代都是這麼處置先帝妃子的,你有什麼不滿意?難不成…你還想住在後宮裡?”說着,容瑾嫌棄的打量了她一番,“也不看看自己老成什麼模樣了,本王看着礙眼。不想住冷宮,就去給父皇陪葬吧,你不是已經伺候了父皇一、輩、子了麼?那就繼續伺候去吧。”
“容瑾!”七皇子拍案而起,對着容瑾怒目而視,很顯然,這位嬪妃是七皇子的母妃。
“放肆!”容瑾臉上的笑容一斂,沉聲道。一股凌厲的威壓在一瞬間朝着七皇子鋪天蓋地的壓來,七皇子臉色一變,只覺得自己一瞬間彷彿被寒冰裹住了一般,從頭到腳涼了個透,連掙扎都掙扎不了,心口一痛一股鮮血直接從口中噴了出來。
容瑾冷哼一聲,重新靠了回去。漫不經心的道:“都給我老實一點,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容瑾一放鬆,七皇子立刻感覺到原本壓在身上讓他動彈不得的壓迫感立刻消失了,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不由得又驚又懼的望着容瑾,半天也說不出話來。
在座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覷,從西越帝駕崩那晚他們就知道容瑾很厲害了。但是卻還是沒有想到容瑾竟然會這麼厲害。根本不用動手就能讓七皇子內傷吐血,這樣的功力只怕就是南宮絕也不遑多讓。
一時間,衆人的神色都有些複雜起來。容琰心中更是一緊,思緒萬千。這麼深藏不漏的容瑾,真的是他們能夠對付得了的麼?但是…無論如何,他們都不能束手待斃。從容瑾這些日子的表現就能夠看得出來,他絕對沒有想要和這些皇兄弟握手言和的意思,也沒有打算放下身段來拉攏他們的意思。那麼,接過就只有兩個,不是他們合力將容瑾拉下皇位,就是有一天容瑾將他們一個一個的全部廢掉。
“皇兒!”七皇子的母妃看到兒子吐血更是嚇了一跳,什麼也顧不得便撲到兒子跟前,“皇兒,你怎麼了?陛下…七皇子是你的親哥哥啊,你怎麼能這麼無情……”
容瑾不屑的輕哼一聲,無情?今天若是坐上皇位的不是他,或者說他控制不住這皇城中的局勢,他的下場只怕是比這些人都要慘吧?
“通通跟我滾出去給父皇跪靈!既然你們閒着沒事,今晚都不用睡了,全部去父皇靈前跪着吧。”容瑾冷聲道。
“你……”年紀最小的十一皇子想要反駁。容瑾冷冷的掃了他一眼道:“這是聖旨,明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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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涼們,提前祝中秋快樂,歡樂團圓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