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譁”一下子衆人炸了開,嘰嘰喳喳地談論着事情。此次婚禮從臨近郡縣也邀請了不少人,自然有不少長舌婦人,如今都瞥着楊瑾容的小腹,想要從裡面看出些什麼。
饒是魏雄強裝出來的淡定現在也支離破碎,看着面前一臉嚴肅不像是作假的賀蘭淏,再轉頭看着楊瑾容同樣一臉驚愕的樣子,臉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的。
楊瑾容驚愕的樣子在他眼中就是秘密被拆穿後留下的惶恐,感情這個女人,還真是個不乾淨的貨色!
“八皇子,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楊瑾程亟亟開口,爲自家妹妹辯駁。
“怎麼,楊世子是不信本皇子的話了?”賀蘭淏轉頭,看着楊瑾程,周身的凌厲氣息散發出來,一時間沒有人敢質疑他的話。
當初我和令妹那一檔子事兒,別人不知道,楊將軍還不知道嗎?
“賀蘭淏你胡說什麼?我沒有!”楊瑾容索性一把掀了蓋頭,歇斯底里地大吼。
“放肆!”賀蘭淏厲喝一聲,反手一個巴掌打到了楊瑾容的另外半張臉上。
這下子倒是對稱了,看着也順眼多了。寧曄在一邊好事地想着。
“百麗太子,魏將軍,楊將軍!”賀蘭淏冷然地聲音喚回了幾人的注意力,“本來本皇子是不打算前來的,但是聽說這個女人懷了本皇子的孩子,幾位當知,子嗣才最是重要,所以才這般魯莽,望魏將軍海涵!”
看着賀蘭淏一副極爲有理懇切的樣子,再加上西陵皇子的身份,就是再大的火氣魏雄也撒不出來,只得沉聲道:“八皇子可確定?子嗣這事情可不是隨便可以開玩笑的。”
“魏將軍覺得本皇子會拿子嗣這事情開玩笑麼?”賀蘭淏反問着魏雄,語氣極爲認真,末了又加了一句,“各位不要拿那種看仇人的目光看着本皇子,這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兒,要是各位不信的話,大可請軍醫過來一驗便知!”
“賀蘭淏你混蛋!”楊瑾容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就要朝着賀蘭淏打去。
賀蘭淏側身避過,一腳踢在了楊瑾容身上,好巧不巧,正是腹部。
楊瑾容一下子覺得小腹處傳來一陣撕裂的痛,忍不住抱着肚子蹲下了身,面色是抽搐地蒼白,饒是厚重的胭脂也遮擋不住。
白勳從一開始就沒有說話,站到了一邊,冷眼看着楊瑾容和賀蘭淏之間的互動,臉色極爲陰沉。
有人得了楊瑾程的命令前去請軍醫了,衆人看着楊瑾容渾身抽搐地抖動着,想着這和動了胎氣沒什麼兩樣啊。
“想不到竟然有這樣的事情!八皇子是不是要給本將一個交代?”魏雄問着,真有一副替楊瑾容討回公道的氣勢。
“本皇子能給出什麼交代?這種事情是本皇子能左右的?”賀蘭淏挑眉反問。這魏雄還想從他身上佔什麼便宜?
“即然是八皇子的孩子,出了這樣的事情自然是要負責的。”魏雄自然不是吃素的,想着今天這麼一場大婚當真是把臉丟盡了,自然是要想辦法找回一點場子的。
“那也是楊瑾容心甘情願的,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還能怪誰?”賀蘭淏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魏雄。
魏雄怒目而視,一下子兩人之間像是萬馬奔騰一般,一陣刀光劍影。一時間兩人周身氣息極爲冷駭,有眼色的退避三尺,防止被殃及。
世道便是如此,一旦有什麼男女不檢點的事情發生,那責怪的,一般都是女性一方。
“呀,血!”忽然蕭葉彤大呼一聲,登時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又全部吸引了過去。
“真是血……”
“這很明顯是小產了啊……”
衆人一下子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甚至沒有人上前照看一下楊瑾容是死是活。
楊瑾容倒在血泊之中,腹部抽痛地幾乎要昏死過去,努力咬牙忍着,目眥盡裂,一雙眼睛毫不服氣地瞪着一臉淡漠的賀蘭淏。
她明明沒有!感受着身下流出的血,楊瑾容幾乎要咬碎一口銀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軍醫來了!”不知道誰喚了一聲,便見到一名大夫模樣的人提着藥箱匆匆跑了進來。
向着上首的幾人行了禮之後,便去查看地上的楊瑾容。
不用把脈,光是一看這情形,他們這活了半輩子的大夫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兩名軍醫一邊給處於半昏迷狀態的楊瑾容查看着,一邊努力在心中盤算着一會兒要怎麼回話。
今天明明是魏將軍的大婚,但是這新娘子卻是小產了,這是什麼情況?擡頭瞥了一眼一臉陰沉的魏雄,兩名軍醫想着這魏將軍臉色這麼難看,難道是他的孩子?明明百麗纔到這裡半月左右的時間啊!兩人在這之前便珠胎暗結了嗎?
只是這孩子必定是保不住了,將軍將軍會不會砍了他們的腦袋?
兩名軍醫一邊在心裡盤算着,一邊查看着楊瑾容。
見過小產的,沒見過小產流這麼多血的。
“她怎麼樣?”魏雄沉聲問着兩名軍醫,想着這女人死了纔好!
營帳之內一片寂靜,魏雄的話在靜默之中尤爲冷冽,兩名軍醫很明顯可以感受到這位將軍壓抑的心情。
“回將軍……這……夫人是小產了……”其中一名軍醫想着反正也瞞不過去,直接說了也好。
“混賬!”白勳拍案而起,不知道罵的是誰。
兩名軍醫跪在地上垂首不語,反正這樣的情況他們也見得多了,每次救治之時倘若救治不好的話倒黴的總是他們行醫之人。
營帳一下子寂靜無聲,所有人都大氣都不敢出一下,看着幾位上位者越來越陰沉的臉色,衆人只覺得今天這大婚實在是太驚悚了。
“那爲何這血流不止?”楊瑾程看着楊瑾容一副把身體裡的血流乾的態勢,不禁有些慌了。
“回將軍,縣主有血崩之勢!還請趕緊結束大婚之禮,臣等好爲將軍妃救治!”另外一名軍醫急忙開口。
“你們覺得本將軍還能和她大婚?”魏雄指着地上半死不活的楊瑾容,聲音狠辣。
“魏將軍這是何意?”賀蘭淏挑眉,看着魏雄,“她肚子裡的種本皇子已經幫你除去了,魏將軍安心享受便是!”
衆人看着這西陵八皇子一臉無所謂的樣子,想着這男人當真是冷心冷清,有這麼殘忍地將自己的孩子踢掉結果還這麼說的?
這容淳縣主當真是可憐。
“八皇子當真讓本將軍大開眼界!”魏雄冷哼一聲,極爲諷刺地看着賀蘭淏,“都說是虎毒不食子,八皇子這麼幹脆地踢掉了自己的孩子,這種風度當真是令人驚訝地狠!”
“魏將軍說笑了,這女人早就不打算跟着本皇子了,否則也不會有今日之果不是?至於這個孩子,就算是本將軍不除掉,她也不會留下,左不過都是一個亡魂罷了!”賀蘭淏看着地上的楊瑾容,眸中沒有半分心疼的神色。
“魏將軍已經和容淳縣主行完了交拜之禮,便是不爭的夫妻,就算是發生這樣的變故也不是可以預料到不是?難不成魏將軍這是要違約了?”唯恐天下不亂的寧曄也開口,加了一把柴上去。
魏雄忽然咧嘴一笑:“既然如此,本將軍大可以休妻!這樣如何?”
“容淳縣主是弘農楊氏之女,非七出之罪不可休妻。魏將軍是要以哪一條休妻?”寧曄步步緊逼,吊兒郎當地問着魏雄。要是楊瑾容被休,這得多沒意思?畢竟有一些人間極樂,她還沒有體會過呢!
看着魏雄抿脣不語,似是在思量,寧曄再次開口:“無子、淫泆、不事姑舅、口舌、盜竊、妒忌、惡疾爲七處。容淳縣主之前已經與八皇子斷了聯繫,自然構不成淫泆,要是現在魏將軍趕緊爲容淳縣主找一間屋子醫治的話,想必也構不成惡疾。不知魏將軍覺得,哪一條合適?”
“之前本皇子確實和此女有交情,但是此女已經和本皇子一刀兩斷,有書信爲證!本皇子此次前來,不過是親手斬斷本皇子留下的罪孽罷了,至於此女以後如何,已經和本皇子橋歸橋,路歸路,毫無干系。”賀蘭淏說着,自袖中取出一張書信,遞給白勳。
現在百麗中人白勳的地位最高,自然最有話語權。
八皇子接過來一看,極爲清秀的字跡,一看就是出自女子手筆。
“八皇子在上,小女瑾容,纔不及滿,蒲柳之姿,得八皇子垂青已是慶幸。但八皇子昂藏七尺,胸壯壯志,斷不是小女子可並肩共之。既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承蒙錯愛,無甚幸爾。”
白勳目光掃過這張紙,盯着下邊的落款看了半晌,隨後強裝鎮定地將信還給了賀蘭淏。
賀蘭淏接過,隨後將那張紙扯成碎片,就像是扯斷了心中最後一絲感情一般,揚手灑下,白色的紙張在鋪天蓋地的紅色之中極爲明顯,有幾張落在楊瑾容身上,相是紛紛揚揚的白雪一般,平添悲情。
白勳一雙眼睛盯着賀蘭淏和楊瑾容看了半晌,最後沉聲開口:“將將軍夫人帶回營帳救治!”
一錘定音,幾人歡喜幾人愁。
喜婆們七手八腳地將楊瑾容擡着去了新房,兩名軍醫跟着去了。
“太子,這……”魏雄張嘴,囁喏的想說些什麼。
“這是容淳縣主。”白勳只是說出這麼一句,眼中看不出神色。
魏雄一怔,隨後明白了白勳的意思,垂首道:“臣必定細心待之!”
一張大婚發生了這樣的變故,誰也沒有料到,但是該進行得依舊還要進行,白勳於是下去招待客人了。
儘管如此,但是所有人心中都有了一個想法,原來弘農楊氏的小姐,竟然這麼不檢點。
虧的當初還是一副清高不易的模樣,原來竟然是別人不要的破鞋。
與人斷絕關係就罷了,還在斷絕關係之後私會,私會就罷了,竟然珠胎暗結還想要琵琶別抱!
真是不要臉之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