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不良人日常

李嗣業回到新昌坊,坊間的主街道上有賣餳糖和湯餅攤子,湯餅其實就是一種面片兒湯,也不可能有太多佐料,湯上面漂浮着綠蔥花和花椒,味道兒倒是挺不錯的,攤販常年在用料中找到了最佳的配比,也算是不容易了。

他蹲在地上吃了一碗,又花錢給妹妹買了一碗,準備端着湯餅回去,卻被攤販給攔住了。

“郎君,不是信不過你,只是我這碗……”

李嗣業回頭說道:“你這碗多少錢一個,我先付給你押金,等我把碗還回來你再還我。”

攤販低頭一想,這也不失爲一個好辦法,揮了揮袖子道:“得,由你了。”

黑瓷碗雖然厚實,但湯實在是太燙,李嗣業只好用袖子墊着,小心翼翼地往家去。

門口有塊粗糙的上馬石,李嗣業把碗放在石頭上,伸手去拍門:“枚兒,是我,阿兄回來了!”

院子裡傳來妹妹腳步拖拖的聲音,門檔被抽開,頂門棍也被拿掉。李嗣業捧着熱氣騰騰的大碗走進去,笑呵呵說道:“快,進屋去,趁熱吃。”

李嗣業有種愧疚心理,總認爲自己是鵲巢鳩佔,佔據了李嗣業的身軀。如果是別的什麼普通人,或者說短命鬼,或者說有危機需要解除的,他佔過來可以利用自己的能耐來擺脫危機,倒還好些。

但這位不同,人家日後是要做將軍的,不需要他解除危機。他現在唯一能做的是把他的妹妹照顧好,不要讓枚兒以爲兄長性情大變,逐漸冷淡涼薄,就像西遊記裡冒充了烏雞國王的青毛獅一樣無情。

他把裝錢的罐子端過來,放到羊毛氈上面,又把滾燙的湯餅端到罐子上。這樣李枚兒無需趴在地上去舔舐碗沿的湯水,方便坐着吃飯。

李枚兒擡頭看了看哥哥,雙手捧着筷著朝李嗣業遞過來:“阿兄,你先吃。”

“阿兄已經吃過了。”

她歡喜地拿回筷子,低頭撈着湯中的面片兒,時不時擡起眼角偷瞟兄長一眼,帶着頗爲複雜的欣喜。

小女孩兒的心思也是相當複雜的,不過她不會把兄長的變化說出來,一個萬事皆隨緣的大老粗和一個開始細膩懂得關心人的大老粗孰優孰劣,現在還不好判定。不過阿兄再怎麼變,不還是她的阿兄麼?

李枚兒把湯中的麪餅撈了個乾淨,只剩下湯水上飄着幾粒蔥花。

“我吃飽了。”她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躺倒在羊毛氈上。

李嗣業伸手把碗端起,走到門口穿上鞋,走到院子裡,把殘湯潑到了桑樹下。

他轉過身來走到門口對李枚兒說:“我出去了,你就留在家中好好看家。”

李枚兒默然點頭,手中戳摸着竹蜻蜓,看上去似乎很無聊。

李嗣業走出院門邊走邊想,她似乎有八歲了吧,這個年紀通常該去上學。但如今可是唐朝,許多普通人家的男孩兒都讀不起書,更何況她一個小女生。若是他自己來教,最多能教出個女子拳擊手,當先生教文化課還是算了吧。

他想着應該先拜訪一下武侯鋪,但空着手去又不太合適,索性到對面的靖恭坊的酒鋪子中買了一罐酒。

武侯鋪通常都修建在坊牆的四角中,大的坊四個角都有武侯鋪,像新昌這樣的小坊,也就靠近南北大門的兩個角了,一個鋪上有三四個人,均由坊中的武侯長來管理。這些武侯都穿着青黑色的布背甲,佩戴障刀,負責坊間的宵禁巡邏。

李嗣業提着酒罈子站在門口,朝房子裡面望了望,立刻有兩個人出來,橫着眉毛問:“幹什麼的!”

他提着酒壺拱手作揖,說道:“在下是萬年縣新招募的不良人李嗣業,特來拜訪武侯長。”

兩人手握着障刀柄雄赳赳地走到李嗣業身旁,帶着威脅的態勢圍着他轉了一圈,才點點頭說道:“進去吧。”

李嗣業跟着兩人進入屋裡,首先看到的就是靠牆的通鋪,木板上鋪着草蓆,鋪蓋被統一卷起靠牆。靠窗空地有一架矮几,姿勢標準地跪坐在短席上,手中端着黑陶盅,吝惜地淺嘗着酒水。

別的武侯圍在一個泥塑的小火爐前,捧着小碗喝水。他們採用胡坐的姿態,屁股落地雙腿盤起。這是沒有規矩的坐姿,若是有上級來巡查,他們絕不敢如此。

李嗣業極有眼色地把酒罈子捧到了武侯的矮几上,努力作出笑臉:“萬年縣不良人李嗣業特來拜訪武侯長,這點兒酒是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這武侯長伸手摩挲着酒罈,仰起頭看着李嗣業:“你娃不像個不良人吶。”

李嗣業聞言,連忙低頭說道:“我昨天才到縣廨中報備了名額,武侯長若是不信,可以去問不良帥張小敬,卑職現在是跟着他混的。”

武侯長搖頭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你娃以前沒有什麼劣跡吧,不良人這個勾當不好做,你若是在坊間沒有渾號,輕易壓不住臺子的。”

他想了想,才試探着問道:“我昨天在西市上剛削殘了突騎施的大將軍,這個算不算?”

武侯長擡頭奇怪地瞟了他一眼,才嘆口氣說:“會吹牛也算個本事,可這本事也跟吹鼓的牛皮一樣,容易破。唉,如今縣裡用的差人是一茬不如一茬了。”

武侯長話雖這樣說,卻不跟他客氣,直接拔開了禮物的封泥,給自己倒了半碗,貪婪地一口灌下去,纔給李嗣業也倒了半碗伸手遞出去:“來,喝,這是你送的酒,也沾點兒自己的光。”

李嗣業猶豫了一下,才伸手接過去,雙手捧起酒碗仰頭灌進肚裡。

“你娃倒是個實誠人,張小敬既然把新昌坊劃給你,你就不能光拜訪我,蘇坊正也得拜訪,其它的嘛,這坊中的住戶都挺一般,沒啥大官兒,挺好弄。”

李嗣業不明白他說的好弄是什麼意思,只是拱拱手退了出去。又去靖恭坊買了些酒,真的就去拜訪蘇坊正了,感覺有點拜山頭的意思。

……

第三日清晨,李嗣業在院子裡水井邊用木桶打了涼水,用柳枝沾着青鹽開始刷牙,這玩意兒粗糙不好用,把嘴都禿嚕皮了。

他把口中的青鹽噴出來,用木瓢中的水漱了口,剛準備返身回去,張小敬突然闖了進來,臉色有些凝重地說:“嗣業,跟我出去,有活兒了。”

李嗣業連忙扔下水瓢,回屋把襆頭巾戴上,拿起了豎在牆角的障刀,掛在了腰間。

“枚兒,好好看家。”

他跟在張小敬後面加速奔跑,竟然朝街道對面的靖恭坊直撲而去,同時街道兩頭跑來兩隊甲兵,這些不是武侯,而是金吾衛的街使率領着麾下的兵丁。李嗣業驚奇地發現,他們跑去的是同一個方向。

又有兩個不良人緊跟着跑了過來,他們來到祆寺的牆根下,趙魯和馬志遠氣喘吁吁地問:“出了什麼事兒?”

張小敬沒有回答,只是獨眼眯作縫隙仰望門牆上的灰瓦,上面有兩片被人蹬落下來。

連張小敬都感覺到奇怪,口中喃喃自語道:“爲什麼京兆府來的是戶曹參軍,這事兒跟戶籍賦稅沒什麼關係罷。”

幾位大人都騎在馬上,在遠處勒停了行跡,只有縣尉張洪翻身下馬,似乎在等待各位上官做出決定。

第三百零二章 安西有戰事第七百三十九章 玉環香消玉殞第六百五十章 捏造罪行第五百六十六章 勤政樓告刁狀第六百八十六章 上差入河西第八百七十八章 收買崔寧第一百一十六章 夫蒙獨擋一面(感謝輝塵飄紅打賞)第五百二十二章 聖命不可違第三百二十二章 將軍中丞請笑納第一百九十八章 兵卒怨第二百二十七章 活捉到舌頭第八百八十章 兵不厭詐第五百七十七章 金錢的威力第二百八十一章 歸家之人第二百四十六章 恩客牌尋緣青樓女第七百零七章 長安不可居第七百七十一章 伺機而動第七百七十三章 宦官誘惑收買第二十章 聞染與李枚兒第七百九十八章 什麼叫黃雀在後第二百一十二章 四校尉酒肆擺宴第三百七十章 視察屯田秋收第三百一十一章 黃雀在後第四百一十七章 悲歡離合知心人第八百五十四章 先政治交鋒後戰爭第二百五十三章 舊友新人共歡第一百三十四章 安西行旅奇遇第四百零四章 退據撥換城第五百九十九章 初次戰役交鋒第七百零四章 拓石碑讖言第六十章 朋友與鄰居第四十七章 唐皇問餅第八百三十七章 入長安主導大局第三百五十二章 陌刀第七百九十九章 遲來的警告第六百三十章 有矛盾有對立第四百六十六章 發配蔥嶺之逆旅第七百九十二章 相州鏖戰第八百九十四章 史思明退,郭子儀進第五百八十五章 與高仙芝辯第四百三十章 入宮覲見楊太真第五百四十六章 岑參參謀良策第八百一十九章 黃河灘迎敵備戰第六十五章 太極宮馬球賽第八百四十九章 河西歸順歸心第五百六十一章 瑰寶如羽衣霓裳第四百五十七章 柳岸灞橋傷情別第六百八十一章 楊暄攔阻辦案第十章 擊敗扎齊列第二十四章 高力士臨堂訊問第二十一章 張縣尉巧言逼供第七百九十四章 三軍重聚魏州界第七百九十五章 三軍何所謀?第六百二十九章 議定龍朔永徽軍第一百一十二章 喋血陌刀殺第三百九十七章 仙女的夫君第五百零六章 內斂的情與卑微的人第四百三十四章 青樓楚館發牢騷第五百五十八章 輪流獻藝花萼樓第五百一十二章 伽延從父子同出徵第二百三十五章 箭雨襲城第二百二十六章 霓裳羽衣梨園第八百八十八章 炮轟幽州城第四百一十三章 戰後利益分配第二百八十一章 歸家之人第二百零五章 大義之諾第七百八十二章 山河表裡潼關路第六百六十章 婆羅門神廟第五百三十五章 副都護郭子儀第五百二十九章 與人才競爭第八百一十四章 得上黨可望中原第三百三十九章 不省心的史昕第四百零九章 渡河第一戰第一百八十九章 授職校尉第三百四十三章 夜遇不速客第九百零五章 誘逼張母勸降第五百三十八章 戴望高談謀商第二百九十一章 龜茲酒肆私會第八百五十三章 舍遠求近回長安第八百七十二章 後方被人偷襲第二百三十八章 破城第七百三十九章 玉環香消玉殞第五百四十三章 爲岑參跑動疏通第八百七十六章 輕取五丁關第八百九十五章 冀州攻與防第六百零七章 撒馬爾罕之戰第七百四十七章 君臣對坐論平叛第三十八章 封大倫與廢物點心第五百四十九章 右相解疑心第七百零一章 煮茶陰謀論第八十九章 王妃身邊的親人們第七百四十四章 鳳翔之戰(下)第三百七十六章 草場分佈圖第五百七十七章 金錢的威力第七百五十五章 準備克復長安第八百一十四章 得上黨可望中原第七百九十六章 是敵還是友第四百四十九章 皇帝流落街道第六百六十八章 莽就一個字第二百五十六章 加官封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