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狄沖霄與碧玉心諸女告別,帶着朱熔淚、任婷秀離城北上。狄沖霄有心試試朱熔淚與任婷秀,便是毫無保留,粘粘蟲折繞之下,不到百數就在兩百里之外。
朱熔淚心底裡和硃紅羽一般尊傲,哪肯自認聖神移挪之技敗給靈神移挪之技,背後幻現一個青藍火魂兵,腹大如鼓,對着主人吹出灼勢風流。朱熔淚借風增速,增速越快,火魂兵噴出的風流越灼熱越強猛,兩相合力,轉眼間就追到狄沖霄身後三步處。
逆命復生之後,任婷秀直躍聖神,與小妖女不相上下,差的只是神技與衍生神魂上的修悟。有此奇蹟也算是意料之中,逆命之舉實是魔皇、生不滅、任水心及神主合力而成,任婷秀自然得到驚人好處,事後又有飛神枷鎖神光球分來狄沖霄在修行上的種種體悟,便又減去了缺少鬥神、靈神兩階修悟的隱患。
任婷秀見被兩人拉遠,飛身躍至一株大樹上,展開神魂木靈活體。樹人弱小,得了朋友神光便是威勢百倍,根系急速生長,將方圓五里內所有木靈連在一處,令任婷秀盡知木靈隱秘。得到人類朋友知會,樹人化樹枝爲手臂,將任婷秀擲向西南。那裡有一片樹林,一個樹人張嘴吞下飛射而來的人類朋友,轉向狄沖霄方向,再將任婷秀化做一杖樹種噴出。人頭般大小。
感受到強猛雷靈,樹種如被膠粘,自行移向,順着尚未消散的雷磁靈道如電遊行,越移越速,卻不耗費任婷秀半點神光。不一會,超過朱熔淚,吊在狄沖霄背後。
朱熔淚再添火翼,與蘊有任婷秀神光氣息的怪樹種來了個並排,心下好奇,屈指敲了敲種殼。
殼開一窗,任婷秀探出臉來,右手拿着個靈果,左手端着杯靈茶,小巧可愛。原來種內別有天地。
朱熔淚大奇,道:“小秀,怎麼變小人兒了?這是什麼怪樹靈技?”
任婷秀道:“常見,紫絮飛箭。”
朱熔淚道:“剛剛是有看到幾株,這種靈樹只是中品箭弩類魂器靈料,沒法用於移挪啊。”
任婷秀道:“是朋友,非靈料,它很弱,我幫它。木靈寄種,雷獸寄種。”
世間木靈一多半都是通過人與獸來傳寄樹種,紫絮飛箭便是將樹種射在天成獸賦擁有元靈雷的兇獸身上,任獸帶着樹種遠行,樹種吸蘊雷靈,直至極限後就會自獸身掉落,入地生長。沒有比一地同生同長的樹更瞭解樹的了,先前第一株樹人就是借根問了所有樹纔得到任婷秀想要的紫絮飛箭方位。
朱熔淚一聽便明,恍然她是將狄沖霄當寄種獸了,借力而行。道:“有意思呢。我也能進去麼?”
“一種雙子,重些慢點。”任婷秀伸出手。
朱熔淚是隻要能進就好,遞過小指。靈光閃現,任婷秀將縮小的小妖女拉進殼裡,兩女喝茶閒聊看風景。
狄沖霄對背後情形瞭如指掌,暗贊不愧是老姑奶奶看中的靈宗承繼者,一天多些就再也看不到飛越境界而來的生澀與忙亂。狄沖霄開懷大笑,抽空體內一個浮雷球,雷靈大增,速度隨之激增,身化電光,呼息間就消失在荒野盡頭。
近午時分,毒蝕之海東西北邊界小圓鏡綠洲。當初狄沖霄令圓鏡湖重現於世後,純淨湖水便重新流過故舊水道,使得不少乾涸綠洲重現生機。也有些水道早就毀絕不通,毒蝕遺族們就別挖水道,匯聚水脈合湖,自造綠洲,小圓鏡綠洲就是即將完成的一個。
聖女白瑪殿後,護着隨行遺族退離綠洲,立於一片瘴霧之地。
追來者見此情景收步不追,停在綠洲邊界,各以神技遠攻。白瑪吸霧噴出,萬千藍紫兵器化現,撞散攻來神技。
領頭人叫道:“聖女,我無意綠洲,也無意殺傷遺族,交出碎片,我即刻帶人離去。你是千族敬仰的聖女,同伴與魔碎,你會做出一個令我滿意的選擇。”
白瑪淡藍美瞳滿是殺機,冷聲道:“若非我先前有所察覺避過伏襲,你們必會毫無猶豫地殺絕綠洲所有人。準備如此充分,還選在毫無毒蝕的純淨綠洲出手,你們盯着我絕非一天兩天了。遺族們對你是正是魔毫無任何興趣,但絕不會相信任何欺凌遺族的惡類,你沒能在純淨綠洲上襲殺我就不會再有機會。遺族不會殘忍到牽連你們的親人,但你們今天不會有人活着離開,以命抵命。”
領頭人道:“憑你還辦不到,你也別指望援軍了,本人既然敢來就做了萬全準備。毒蝕遺族分得廣散,能打的又是隻有那麼點人,獸襲一起就會是處處告急。”
白瑪道:“聽聞大丹國新出了一個魔道,叫魔珍會,會中人或是一族之主,或是一宗之主,實力勢力皆是不俗,四處打聽魔碎下落。該就是你們。”
領頭人道:“不錯。焚世魔願世人皆知,既然極炎魔願用魔王靈珍換取碎片,爲什麼不換?一人勢孤力弱,自不如同心協力。小聖女,別以爲我是在嚇唬你,百數之後我會殺掉十個人。你若逃離,綠洲上不會有活人。”
一遺族護衛喝道:“絕不接受。遺族無懼死亡,遺族寧死也不會拖累同伴!”
白瑪道:“你聽到了?你想要碎片可以,咱們一對一比戰,只要你能殺了我,遺族絕不會找你麻煩。”
領頭人道:“我像是白癡麼?在毒蝕之地,天下間就沒有比聖女大人更佔地利的滅神師。還有七十數。”
一遺族道:“聖女,我們擋着他們,你走。”說完等了會不見迴音,心下立時明白看着鎮靜從容的聖女又犯性了。
猜個正着,白瑪之靈慧不亞於官雙妍諸女,可天性難決斷,心中明白該帶着人退,可又想盡可能地救回被抓同伴,兩個心念相纏,根本沒法做下定論。
天人交戰,思思索索,直到時限將近白瑪還是沒能有個決斷,俏目滿是惱恨,忽扭頭道:“是走是拼,本聖女命你拿個主意。”
那遺族哪會有主意,苦着臉道:“聖女,要不老辦法?拋個銅錢?”
白瑪怒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拋銅錢?嘲笑我沒有決斷嘛?信不信我塞你進糞坑?”
那遺族嚇得一哆索,忙道:“不拋銅錢,不拋。啊,啊,有辦法了,聖女,要不咱們和那邊抽回鬮?一鬮交人,一鬮交碎片,一切交給老天爺來定。”
白瑪神色好了些,道:“這不是能想出主意嘛,我也是這樣想的。”提聲嬌喝:“對面的,抽鬮,抽到什麼就是什麼。”
領頭人道:“看來我在聖女眼裡還真是一個白癡。來人,拉十人出來,讓聖女大人知道有些玩笑不能開。”
一人應命帶人回返綠洲,不多時,傳來一連串慘叫。
領頭人一愣後怒道:“沒帶耳朵的白癡。”看向另一人,道:“你帶人回去,先殺了那白癡,再挑人出來,要小的。”
手下應命帶人回返。
白瑪冷冷地道:“現在你想抽鬮也沒可能了。我決定活着離開,不計任何代價,走之前我會親眼看着遺族同伴一個個死去,直到最後一人,你們還不配爺爺出手,我會去找情郎,魔珍宗不會有一個活人。”
領頭人冷笑道:“嚇我?我既然敢來就不怕狄沖霄,更不會怕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子。你以爲各國各宗不入毒蝕之海是害怕什麼千族大長老、千族聖女?天大笑話,毒蝕之地就是人間鬼域,除去你們這種滿身穢血的活鬼,沒人願意來。”
話音落下,綠洲內又是傳出一連串慘叫。
領頭人再蠢也不會認爲兩個手下都是白癡,立知不妙。因着別有安排且早知圍殺聖女沒可能一帆風順,領頭人鎮定依舊,將隱伏人手叫來一部,又將隨行人手分出一半,命人入洲。人多膽壯,百十人分成七組,各自呼應,回返綠洲。
慘叫傳出,過後安定。
白瑪於天空幻現萬千兵器,道:“該是毒蝕獸羣,相比於滿是惡血的遺族,毒蝕兇獸對擁有純淨血液的你們更爲喜愛。你的人手少了一半,看來不用找情郎了。”
領頭人道:“不過是死了一些跑腿雜役罷了。我說過,毒蝕遺族能打的就那麼一點,除去那些,區區雜役就足以盡滅遺族了。”擡手扔出一個神光球。
青紫色靈球飛上天穹,於高空破散,將一朵遊雲染成青紫之色。
頭領召喚,遠處沙丘閃現人影,盡皆神光繞身,八方皆有,不下百十,各自行來。這些暗伏人手方是魔珍會精銳,隱伏既是伺機襲殺,也是防範有人來援。
人到近前,領頭人正要招呼,驚覺有異,那些人一個個皆是神色僵滯,絕非活人該有。白瑪察覺到一抹異樣神光,輕咦了一聲,俏目殺機不在,滿是歡喜。隱伏人行近站定,如活屍般不言不語,神光消散的同時化爲火光,三數之內就化作火灰。灰燼中鑽出一個個小火人,合陣護在白瑪前方。
領頭人再蠢也知來了驚世強者,驚駭高喝:“遺族強者沒有你這般的元靈火,是哪一位?與其相爭,不如合作,本人可以保證,魔珍會絕不讓閣下失望。”
音落,天上落下千百屍體,衣飾與領頭人一同。
一人自天而落,伸個懶腰,道:“沒興趣,魔珍會上下都在這了,就差你了。”
“情郎!”白瑪嬌呼,撲了過去。
聖女情郎、燦銀神光,領頭人驚駭狂呼,轉身就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