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蒼聲落,藍漠影的方向卻寂靜無聲。過了好半晌,藍漠影才說道:“既然冥王有如此雅興,我們不如比一比誰能攻入古堡。”
“如你所願!火門列陣!”黃蒼揮手之間,火門弟子列成陣型,輕重武器的搭配極有章法,乍看之下猶如軍陣,絲毫看不出那是一羣盜匪。
“列陣!”藍漠影發令之間,聖光騎士也同樣嚴陣以待,只不過,他們擺出的架勢是準備下水推進。
黃蒼沉聲道:“王歡在十字森林的時候,以人海破秘術的辦法到底管不管用?”
黃蒼把當時的事情說了一遍,李小貓才微微一皺眉頭道:“王歡的思路是對的,只不過用錯了地方。如果他只是和熒惑狹路相逢,他的辦法絕對有用。至少可以保存九成以上的實力,但是到了熒惑的地盤上,這個辦法就不管用了。只要給熒惑足夠的時間,她能陷落千軍萬馬。”
黃蒼皺眉道:“那你的意思是?”
“毀城!”李小貓看向黑暗古堡的目光中已經露出了冷意:“如果,你不想自己的手下全都死在古堡外圍,就按照我的辦法去做。”
李小貓手指一面城牆道:“集中火力,炸開那裡的城牆。”
“不行!”任天晴阻止道:“王歡還在城堡裡面,你強行突破可能會誤傷王歡。”
李小貓沉聲道:“聽天由命吧!江湖上每個人都在賭命,從王歡進入古堡,賭命就已經開始了。開火——”
“等一下……”任天晴還沒來得及阻止,四個火門弟子已經快步衝到陣前,半跪在地將火*箭*筒扛上肩頭。
火門死士不愧爲職業強盜,輕重武器一應俱全,李小貓只不過說了兩個字,四個人就在幾秒之間,完成了瞄準,動作毫不拖泥帶水。
“不要……”任天晴本意是要阻止對方,可是他的喊聲卻像是給四人發令的信號。兩個無鬼宗弟子同時扣下了扳機,兩道拖拽着濃煙的火龍狂嘯而出,一齊轟向了城堡外牆。
硝煙,火光緊貼牆壁轟然掀起之間,無數碎石也崩向遠處,護城河水在爆炸震盪之下翻涌而起,銀白色的水花不斷的向岸上拍落。但是無論是誰都能看得出來,剛纔的爆炸雖然驚天動地,卻沒傷及城牆根本,城堡外牆絲毫沒有坍塌的跡象。
剩下的兩個火門弟子不等李小貓發令,便再次發射了火箭。
前次硝煙未散,二次火光再起,牆上磚塊成片崩裂之間,濃煙背後竟然放出陣陣金芒,彷彿火門弟子炸開並不是一道城牆而是一座金庫。
暴烈金芒想四周急劇擴散之間,正對城牆火門弟子全部下意識的擋住了眼睛,等到他們再睜眼時,不僅如日初升般的金芒在瞬間消失而去,就連城上翻動的烈火硝煙也已經飄散一空,剩下只有一面被火箭炸開的城牆。
所有看見那堵牆面的人,全都不約而同的倒吸了一口涼氣——被炸燬的殘垣斷壁並不可怕,真正可怕是留在了牆上的那些洞窟似的凹槽。
整面牆壁從下到上佈滿了形同佛窟似的空巢,乍見之間,如同身臨敦煌,可是洞窟中散發出的陰冷,卻又讓人覺得那是一口口的棺材,只等着有人走進其中。
黃蒼皺眉道:“那是熒惑秘術?”
“不是!”李小貓神色變得異常凝重:“熒惑秘術不會這樣明顯……”
李小貓的話沒說完,黑暗古堡相反的方向又炸出一聲巨響等到李小貓回頭看時,看到的確實從牆面上飛落的石塊兒——藍漠影正對的那面城牆也被炸開了,只不過出手的人並不是藍漠影和聖光騎士,而是城牆本身自行開裂的結果。
與這邊情景不同的是,城牆頂部第一塊磚石崩塌之後,成片城磚便一層接着一層的開始向下崩落,一直延伸到城牆底部還沒半點停歇的意思。
藍漠影眼看地面裂開一道缺口之後,人也跟着下意識的向後退出兩步。
可是,地面上崩陷的情景,並沒因爲任何人的驚懼稍有停下,而是一路裂向地底。只是眨眼之後,城邊河岸就像是被人給生生切掉了一塊,寬達十米的缺口一直延伸地底。
護城河水隨之向缺口當中瘋狂灌落,僅僅片刻之間就帶起了牛吼似的水流聲響。
再過片刻,同樣的聲音也在護城河中接連暴起,一個又一個的旋渦從河底涌上水面,瘋狂抽取着護城河水,原本縱橫整座盆地河水,以肉眼可見速度消失在了衆目睽睽之下。藍漠影的眼前也出現一片嵌入城牆之下的囚籠。
一座座鐵打的囚籠以同樣的方式排列河底,頂端與城牆根腳一齊,往下卻不知道延伸了幾層。乍看之下就像是把剛纔我們看見的佛窟給倒置在了地下。、
有人下意識說道:“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李小貓驀然驚呼道:“後退,全部後退。不要接近河邊,清點一下人數。看看我們究竟有多少人,快……”
有人飛快的回答道:“我們有五十人。”
黃蒼帶來的人全是火門精英,五十人足以對抗五百精兵,那人本來是正常回答李小貓,可是不知道是誰在人堆裡說了一句:“我們的人數,好像是跟牆上的窟窿一樣。”
“誰在說話!”黃蒼當場暴怒。黃蒼治下極爲嚴格,沒有他的允許,沒誰敢隨便出聲,就連他的副手也一樣如此,那人的話明顯是在擾亂軍心,自然犯了黃蒼的大忌。
黃蒼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時,火門弟子紛紛退向兩邊把那人給讓了出來。
黃蒼緩步走向那名火門弟子:“你是忘了我的規矩了吧?看在你跟隨我多年的份上,準你自裁。”
“沒什麼自不自裁。觸動了詛咒,罪無可赦。”那人面對懼色直視黃蒼之間,後者卻微微一愣。
黃蒼的手下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無論是他多麼寵愛的部下,只要敢擾亂軍心,黃蒼絕不會手下留情。可是眼前這人,不但對黃蒼的忌諱一犯再犯,而且對黃蒼絲毫不懼,足以引起黃蒼的警覺。
黃蒼倒背在身後的雙手悄然聚起罡氣,臉上卻不動聲色的說道:“你確定是在對我說話?”
“當然是!”那人僅僅說了三個字,黃蒼的雙目便猛然一縮。
因爲他看見那人脖子一側從裡向外的露出一段指甲蓋大小的刀片,那些刀尖從刺破了對方皮膚之後,就在勻速向前滑動,眨眼的工夫就在那人脖子上畫出一道幾寸長短的口子,猩紅的鮮血順着那人脖子潺潺流落。火門弟子也被嚇得連連倒退。
就算無鬼宗弟子心無鬼神,可是誰又見過人的脖子裡能長出一把刀來?
五十名火門精銳當中唯一還能鎮定自若的就只剩下了黃蒼,可他一時半會兒,又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跟對方說話。
李小貓快步走到黃蒼身邊,對那人問道:“你既然有話要說,那就把話說完。遮遮掩掩的算是怎麼回事兒?”
那人沉聲道:“我是想把話說完,可我知道的事情只有這些而已。咒詛已經開始,我們無人可逃……”
那人好像還想再說什麼,可是從他脖子上抻出來利刃卻割斷了他的喉嚨,那人除了發出幾聲像是野獸瀕死前的嗚咽,再沒說出一句話來。
直到刀鋒從那人脖子上轉過了一圈之後,對方人頭才怦然掉落在了地上,可是那人的無頭死屍卻邁開雙腿一步步的往城牆方向走了過去,盤膝坐在了其中一座洞窟當中。
那人屍體剛剛坐穩,他的脖子上就隆起了一個白色東西。
一開始,李小貓他們還沒看清那究竟是什麼東西,眨眼之後,那道白影就像是一隻被吹起來的氣球,在屍身的脖子上越鼓越大,直到變成一顆人頭大小的圓球之後,又陸續出現了五官。
僅僅是片刻之間,那人頭頂上就生出一顆像是用白土捏成的腦袋,大小吻合,五官分明,慈眉善目,乍看之間就像是一尊被擺在洞窟中的佛像。尤其屍體身上被血浸透了的衣服,簡直就是一件血紅色的袈裟。
饒是黃蒼見多識廣也忍不住說道:“敦煌詛咒?那是敦煌詛咒麼?”
黃蒼猛然回頭道:“李小貓那是不是熒惑秘術。”
後來我才知道,黃蒼跟我一樣相信敦煌天書的存在,卻從不相信什麼敦煌詛咒。
佛家以慈悲爲懷,即使是懲治惡人,也不會以詛咒的方式給人制造血腥。更何況是如此詭異的咒術,更不可能出自佛門。
可是,除了詛咒之外,黃蒼有沒法去解釋眼前的一切,他只能去問李小貓。
李小貓搖頭道:“那不是熒惑秘術。橫禍飛災只能製造出讓人死於意外的假象,沒法讓人的脖子里長出一把刀來。”
黃蒼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世上真有詛咒不成?”
李小貓沉聲道:“是不是得等看了才能知道。讓人過去把屍體給搬回來看看?”
李小貓話音一落,黃蒼也不由得愣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