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的輾遲縣,還不是一個與外界隔絕,卻內部繁華的地方,但卻還是一個轟動江湖的地方,因爲在那裡,歐陽捕頭抓住過一個轟動天下的女飛賊,還和一個武功轟動天下,名聲不轟動天下的高手有過一戰,那一戰轟動天下,可惜那一戰之後,戰勝的龍鳳雙環在江湖上更加響亮,戰敗的千手赤虯卻幾乎沒人記得,儘管那一戰幾乎毀了整個輾遲縣,最後黃天驊一招不敵,被歐陽嘯一掌擊散了七成功力,三年都沒有恢復過來。
三年前的一個夜晚,一個黑影從窗外閃過,黃天驊放下書本,走了出去,黑影又是一閃,從黃天驊身後閃過。黃天驊裝作沒看見,微微笑了笑,打了個哈欠:“最近總是睡不好,”屋裡開始有了巨大的響動,“老是夢見美女,但卻總是不能美夢成真,今天終於可以見到了,真是很高興啊!你呢,”黃天驊伸手擋住了搬着一堆東西的飛賊,“你是不是也很高興啊!”女飛賊哭着說:“喂!你怎麼能發現我呢?惹人家生氣了嘛。”黃天驊苦笑道:“小姐!我要是不發現你,我家就破產了好不好!”女飛賊道:“今天東西偷夠了,再見!”說着,兩人之間快速被一股黃色的煙霧所籠罩,黃天驊急忙掩鼻、閉氣,同時左手一顆飛蝗石射出。一聲衣袂飄風的響動,“奪”的一聲,飛蝗石射入了門中。黃天驊一個翻身,躍上了屋頂,眼光四下掃視,早已不見了女子的身影,黃天驊目光一凜,屋內黑影飄出。黃天驊暗罵自己愚蠢,自己掩鼻、閉氣、發石,衝出煙霧,只在一剎那之間,她不進屋子又能去哪?後悔歸後悔,黃天驊出手卻是一點不慢,一抖手便是三顆鐵蓮子,女子一翻身,三顆鐵蓮子皆從身旁飛過,黃天驊右掌一展,掌心又出現了三發喪門釘,剛一起手,心中一動,又將三顆鐵釘收回了袖中,嘆了口氣,看着那女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世間本事最大的職業就是小偷。黃天驊看着空蕩蕩的屋子,終於明白了“家徒四壁”一詞的含義,屋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搬走,其實也只有三個贗品花瓶,兩對松木獅子,幾本破書,外加一個塗着金粉的破燈盞,還有零錢若干,黃天驊家裡的東西真的不多,他無奈地苦笑,這小偷的眼光也太差了點吧!不經意地一低頭,猛然發現了一塊圓形的發光物品,他彎腰拾起,原來是一塊刻着笑臉紋路的玉佩,藉着月色觀瞧,背面還刻着“歐陽”二字,以黃天驊對於玉石的研究,這塊玉佩的價值,絕對比他自己要值錢得多,他搖頭苦笑道:“被人偷了一次,爲什麼覺得好像賺了似的?”
第二天中午,銀月客棧門口,黃天驊笑着看了一眼招牌,搖頭嘆道:“昨天被偷了精光,看來又要到嫂子這裡蹭飯了。”剛欲進門,一個店小二攔住了他,高聲說道:“對不起客官,薛老闆說了,小店不做您的生意!“黃天驊聞言一把揪住了這人的衣襟,指着自己的鼻子說道:“我是黃天驊,薛虞霏的小叔子,新來的人不認識我沒關係,你海上飛跟我裝什麼裝啊!讓開!我都快餓死了。”說着又要往裡走,那個叫海上飛的中年夥計急忙又攔住了他,解釋道:“不是,四爺!小人沒有阻止您見薛老闆的意思,只是您嫂子說了,不把對面的事解決好,您就別想進她這道門!”黃天驊扭頭看去,對面也是家客棧,就是小了點兒,破了點兒,雖然沒有招牌,但還是可以從門前掛的旗子上,隱隱認出“客棧”兩個字。黃天驊又看了看銀月客棧壯觀的建築,說道:“不是吧!人家客棧開得好好的,我嫂子該不會是讓我去把人家趕走吧?”海上飛笑道:“四爺誤會了,對門被一個收保護費的纏上了,所以你嫂子讓你去幫人家一把。”黃天驊道:“這我就又不明白了,同樣是開客棧的,她就不怕人家把她生意搶走了嗎?再說了,這事你和應老前輩不是一樣能做嗎?幹嗎非等我來啊!”海上飛道:“我和應照天早已退出江湖,如非*不得已,此生決不再與人動手。”黃天驊點頭:“也是,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海上飛道:“至於你嫂子要幫他們的原因,四爺去那邊一看便知。”黃天驊道:“不就是打架威脅壞人麼,交給我了,先去給我拿兩條雞腿吧!我早飯到現在都還沒吃呢!”海上飛叫道:“老應!給拿兩條雞腿來!”不一會兒,應照天將雞腿送了出來,黃天驊接過,轉身道:“我去了!”
黃天驊咬着雞腿走進了那家叫做“客棧”的客棧裡,第一個被他注意到的不是那個凶神惡煞的彪形大漢,而是櫃檯邊站立的一男一女。一見到這二人,黃天驊愣住,愣了很久,直到那大漢的一聲虎吼嚎出,他纔回過神來。
那大漢大聲道:“小子!滾出去,今天這家客棧不做生意!”黃天驊扭頭問道:“爲什麼?”大漢指着那年青男人道:“這個臭殘廢,都他媽來這半個月了,還不見送錢給我們老大,我們老大沒辦法,只好到這來向他們討要,他媽的!這臭殘廢還叫對面那臭娘兒們來毆打我們,我們只好停了他們的業,讓他們長長記性。”黃天驊聽得臭殘廢和臭娘們這兩個詞,當時就發了火,剛要動手,卻聽那殘疾年青男人冷冷說道:“是那女的自己多管閒事,我何時去求過她!”黃天驊看了看年青男人,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顯然吃了不少的苦頭,旁邊的那個着衣樸素的女人應該是他的妻子,雖然頭髮凌亂,但仍然遮蓋不住傾城的美色。黃天驊冷冷對那殘廢說道:“我先收拾了這個人,再和你算帳。”
那大漢道:“小子!現在滾蛋,大爺還可以留你一命,否則…”黃天驊轉頭,面對着那大漢,冷冷道:“在我沒生氣之前,滾!”大漢怒道:“小子!你可知大爺是誰?”黃天驊淡淡道:“我不管你是誰,你既然侮辱了我最好的朋友和我最親的人,我就絕不可能放過你!”大漢哈哈大笑:“在輾遲四虎的面前說出這種話,你小子夠種!我就侮辱了,怎麼着吧?臭殘廢!臭娘兒們!”黃天驊的面上反而沒有了一絲怒色,他只是冷冷地說:“你再說一遍試試!”大漢道:“臭娘兒們!臭殘廢!”
黃天驊身形一動,大漢一聲慘呼,手腕已經被黃天驊折斷,他大聲地呻吟着,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滾落。黃天驊道:“來呀,哥們兒,再罵一句我聽聽!”那大漢痛苦地說道:“臭…臭殘廢!臭…”黃天驊朗聲喝道:“有骨氣!”說完“咯嘣”一聲,大漢的小臂也被折斷。黃天驊放開了他的右手,喝道:“滾!”大漢忍痛逃走。
黃天驊慢慢走到了那殘疾青年的面前,慢慢地伸出了右手,慢慢地說道:“易大哥!”殘廢青年冷冷道:“狗拿耗子!誰讓你來管我的事的?”黃天驊收回了右手,雙手負在了身後,用同樣冷漠的語氣說:“大家兄弟一場,我不能看着你們被人欺負!”易先生冷笑:“我落到今天這般地步,還不是拜你們四小神龍所賜!”黃天驊問:“什麼意思?”易先生道:“要不是你大師兄從中作梗,我的腿會是現在這樣嗎?我和小芳會分開嗎?如果不是他,現在我還是一樣的逍遙殺手,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和一個替代品過一輩子!”黃天驊握緊了拳頭,忽然閃電般地出手,用扣住了易先生的咽喉,咬牙說道:“你可以恨我大師兄,也可以恨我二嫂,就算是侮辱我本人我也可以接受,因爲你是白失翼,但是笛姐姐,”黃天驊左手指着那女子,“她是你妻子,你可以不愛她,但不可以侮辱她!”翼先生笑了,“我說錯了嗎?葉星廢掉了我的雙腿,搶走了小芳,然後就犧牲自己的妹妹來補償他的錯誤,我說錯了嗎?”黃天驊大喝:“你當然錯了!廢掉你雙腿的不是葉大哥,是你自己!芳姐姐受傷的時候你在幹什麼?你爲了一己的私慾去找葉星挑戰,葉大哥要不是掛念小芳姐姐的安危,會下那麼重的手嗎?至於笛姐姐,她喜歡你這件事葉星根本就不知道,你腿廢了以後,第一個和葉星動手的就是她,她和葉星什麼關係?她是葉星的親妹妹,她還…”
葉笛忽然阻止道:“別說了!”易先生斜眼看了一眼葉笛,冷哼道:“虛情假義!”黃天驊目光一冷,手上加重了力道。葉笛看着易先生說:“怎麼想是你的事,”半尺多長的竹笛頂住了黃天驊脖子,“怎麼做是我的事。”然後又轉向了黃天驊說:“放了我丈夫!”黃天驊看着葉笛道:“你當人家是丈夫,人家可未必拿你當妻子。”葉笛握着笛子的手退了一退從笛中彈出一根三寸長的鋼錐,錐堅硬,鋒冰冷,“放了我丈夫!”葉笛加重了語氣,鋼錐幾已刺破了黃天驊的皮肉。黃天驊也在右手上加重了一點點力量,冷冷道:“我不相信你能下得去手殺我。”鋼錐一緊,黃天驊的頸上流下了幾滴鮮血,葉笛道:“放了我丈夫!”黃天驊哼了一聲,鬆開了右手,葉笛說了聲“對不起”,將竹笛收回。
黃天驊轉身一腳踢開了面前的板凳,大步走開,剛走到門口,易先生掄起木製的柺杖,將昨日薛虞霏送來的兩張松木桌子劈成了四瓣,黃天驊駐足,易先生說:“回去告訴薛虞霏,我白失翼不需要她的同情。”黃天驊氣呼呼地離開。
易先生看了一眼葉笛,語氣仍冷:“謝謝!”葉笛道:“就算你不愛我,我們也還是夫妻,用不着說謝謝。”易先生不語。
這樣的夫妻,還能叫夫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