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和馬臉漢子並沒有說大話。那中年人果真燒的一手好菜,而且都是些家常菜,但是味道卻是老吳和盛若溪從來沒有吃到過的。馬臉漢字也是吃的一臉陶醉的樣子,讓人十分懷疑他對中年人言聽計從的初衷。
“喂,你們叫什麼呀?”盛若溪算是接受了莫名其妙的入夥的兩個人,問起中年人來。
“我叫焦處梓,這是我兄弟孟凡通”中年人一指馬臉漢字道。
“焦處梓,孟凡通”盛若溪自言自語的重複着,總覺得怪怪的。
“嘿嘿,怎麼不將你們大名鼎鼎的道號說與這個小妮子聽呀?”老吳揚脖喝了一口酒,似笑非笑地看着中年人道。
“這個......我二人都是無名之輩,道號什麼的不說也罷......哈哈”中年人尷尬一笑道。
“前輩,咱們的道號自然是大大的有名,只不過虛名而已,我們兄弟向來都是不在乎的。”馬臉漢字湊過來,對着老吳說道。
“哦,是嗎?嘿嘿,既然是大大的有名,何不說出來,讓我和這小妮子瞻仰瞻仰啊?”老吳一臉壞笑地說道。
“吃完飯的碗還沒收拾呢,我先去收拾了前輩。”中年人岔開話題,忙去收拾桌上的碗碟。
“哥哥,我來幫你。”馬臉漢子也幫忙收拾起碗筷來。
老吳笑而不語,盛若溪一臉好奇,看着老吳道:“到底叫什麼呀?”
“女娃子,你慢慢品品他們的名字。”老吳笑着道。
“焦處梓,孟凡通......焦廚子,孟飯桶?咯咯咯......廚子遇到飯桶?哈哈哈......”盛若溪恍然大悟,仔細一想,又覺得這兩個人的組合實在太過有趣,笑聲逐漸的大了起來。
當夜,週三躺在牀上,迷迷糊糊之間感覺胸口珠子傳來一股極爲炙熱的真氣,自胸口而出,入肺腑,出肺腑,到達四肢,走遍全身經脈,最後又回到胸口。他感覺自己傷口的疼痛逐漸消失,身體在逐漸恢復,體內真氣也不似先前那般紊亂,倒顯見更加充裕。
次日清晨,週三醒來之後,解開胸口的衣衫去看,哪裡還有什麼傷口,一如未受傷之前。“難道這珠子除了吸引周圍天之氣的作用,難道還有修復身體的功能?”他這般想着,腹中卻像雷鳴般叫了起來,他餓了。
週三所料並不差,其實他第一次受傷未死,也是這珠子的功勞。
人死,乃是天道。在人死之時,身體迅速冰冷下來,是天道以陰寒氣息侵襲人的五臟六腑,使之停止運轉。
這珠子釋放出的極陽真氣,遊走五臟六腑乃至全身經脈,驅逐天道的陰寒氣息,實在是逆天之舉。
所謂修道,說白了也是逆天修行。修道者體內真氣充裕,在天道來臨之際,真氣自然會抵禦陰寒氣息,從而延續生命。修爲不深者,比尋常人多活個數十年,若是修爲高深者,活個幾百歲也是比比皆是。
隨着修爲的突破,體內真氣的層級和充裕程度的不同,修道者的壽命在理論上來講是可以永生的。只不過這逆天修行往往是越到後面越艱難。
週三走出房門,卻見院子裡坐着四個人。老吳,盛若溪以及中年人和馬臉漢子。這四人竟然有說有笑的吃着烤雞。
衆人見他出來,都感覺詫異,老吳眼神有意無意地落在週三的胸口。
盛若溪關切地走上前,左看右看,見他氣色倒比前一日更加好了,問道:“週三哥哥,你傷好了麼?”
週三一刮她鼻子道:“你看我這像沒好的樣子嗎?”說吧走到桌子前撕下一隻雞腿,看着中年人和馬臉漢子道:“你倆還在?”
“我們既然答應了與前輩做個隨從,自然要說道做到了。”焦處梓回道。
其實他二人昨夜聽到老吳房間傳出鼾聲後,又等了好久,琢磨老吳是睡死過去了,便出門準備逃走。還未出巷子,就見一人拿着葫蘆,喝着酒擋在前面,正是老吳。
他二人被老吳一腳一個又踢回這院內,現在屁股還生疼呢。
“就是,我孟凡通豈是那言而無信之人!”孟飯桶一拍胸脯道。
“孟凡通,孟飯桶?哈哈哈......有趣。”說罷當沒看見孟凡通的白眼一樣吃了起來。那雞腿剛一入口,感動便從週三的味覺裡傳出,當下不顧形象的猛嚼起來。待到雞肉嚼化了,下了腸胃,一種滿滿的幸福感又從腸胃傳來,週三竟然差點掉下淚來。
“這是哪家酒樓的烤雞,也太好吃了吧?爲什麼之前你不提呀?”週三看向盛若溪道。現在既然老吳已經知道他不會燒菜了,他索性也就不裝了。
“咯咯咯.....”盛若溪不答話,反而先笑了起來。笑了好一會才狡黠地看着週三道:“這是這位焦處梓叔叔做的哦。”
“哦,原來如此,焦處梓?焦廚子,嘿嘿......”週三強忍笑意,向着焦處梓一躬到底,口中說着失敬失敬。衝着已經下肚的雞腿,他帶着十二分的誠意向着焦廚子表達着謝意。
焦處梓倒不好意思起來,撓着頭道:“好說好說。”
衆人吃罷,孟凡通見到兄長燒的一手好菜,極受大家的禮遇,有心顯擺,搖頭晃腦地道:“前輩,兩位小友,我沒什麼本事,吹個笛子倒也說的過去,不如給大家獻獻醜?"
週三和盛若溪都高興地拍手叫他速速奏來。老吳躺在藤椅上眯着眼睛笑着,表情也有些期待。
“親孃啊,我的傻兄弟,你又來啊?”焦處梓沒好氣地瞪了一眼孟凡通心裡想。“我收拾碗筷了。”他飛也似地收拾起碗筷,逃命一樣的跑進廚房內。
只見孟凡通取出一把長笛,手法純熟地按在笛子的孔眼上,大嘴搭了上去......
“住嘴!”異口同聲地怒吼從週三等三人的口中喊出。這哪裡是笛聲呀?這孟凡通笑起來本來就像頭驢叫,只不過這一頭驢叫人還可以忍受,而這笛聲從頭到尾都像是一羣驢子聚在一起叫,任誰都忍受不了。
甚至老吳更是差點從藤椅上跌落。
良久衆人從笛聲中緩過神來,週三等三人均惡狠狠地瞪着孟凡通。感受到“惡毒”目光的孟凡通默默地找焦處梓去了。
“吳伯伯,那紅衣服的是誰呢?”盛若溪看着老吳問道。自從昨日求老吳幫忙尋找週三後,盛若溪就稱呼起老吳吳伯伯了。
“紅拂仙子,往生門靈嬰魔女的得意弟子。”老吳淡淡地道。
“什麼?”一聽這話,盛若溪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她想起滿門的血海深仇來。
週三聽到她問起紅拂仙子,早就注意上了,怕她去找紅拂仙子報仇,緊緊拉住她的手,畢竟紅拂仙子的厲害他是見識過的,雖說受傷不輕,但是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他不知道。
“女娃子,你是盛家的那個姑娘吧?”老吳大有深意地看着盛若溪道。
“嗯,往生門與我盛家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盛若溪一字一句地道。說罷眼淚幾乎已經要奪眶而出。往昔地那血腥地一幕又涌上心頭,她此生都不可能忘記。
“也罷,這紅拂仙子既然屬於往生門,確實與你有着血海深仇,現在她已經被我的金光咒降服,你若要報仇便隨你吧。”老吳看着盛若溪道。
“好!”盛若溪說吧,尋了把尖刀,便向着屋內走去。
紅拂仙子此刻剛剛醒轉。昨日在與老吳鬥法之時,她不惜損耗自身精元,與九幽冥母結下契約,引來地府之兵。怎奈老吳的修爲確實高出自己不少,落敗之際,被那金光閃電鑽入體內。她有心起身離去,怎奈那金光閃電在她體內壓制住了自身真氣,全身上下沒有一絲氣力。
“吱呀”房門被推開了,進來了一個少女。這少女此刻一身淡粉色衣衫,相貌美麗,眼神中卻透漏出滔天版的恨意。
她認出了對方,盛家的那個姑娘。當初在盛府那一戰,她也是參與了的。只不過屠戮盛家滿門的戰鬥她並沒有加入。紅拂仙子雖然殺人,但是她很少去殺凡人,她只殺修道者。
她看着這個少女被肖老魔挾制住,逼問盛鴻的時候,她有過不忍,但是無奈,她知道自己的師父就在附近,她只能不發一語。到後來,神目門雲銳的出手,她才長出一口氣。此刻看到對方手中的那一把尖刀,她知道對方要做什麼。
“來吧。”紅拂仙子閉起雙眼,說道。
盛若溪向着紅拂仙子走去,手中尖刀顫抖着。這個少女何曾殺過人?曾經就連府中廚子殺個雞鴨,她都不忍心去看。她仔細回憶着當夜屠滅盛府之人的樣貌,她記得他們每一個人,並沒有眼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的臉龐。
她遲疑了,她走到牀邊,不甘心。她曾對自己說,要殺了往生門每一個人,但是現在,她在問自己做得到麼?
少女立在牀邊,良久良久,她手中的尖刀顫抖着湊向紅拂仙子。
“噹啷”尖刀終於還是掉落在地面,“那夜你沒出過手,我不殺你。”說完盛若溪奪門而出,她哭泣了,她氣自己的不爭氣。
“人啊,原以爲自己可以有多狠,只不過總有些人善良的讓人心疼。但是事與願違的是往往受傷的便是這些人。”週三看着盛若溪,嘆息着,他心中實在覺得這個少女超過常人的善良,因爲彼此熟識後他曾告訴過盛若溪自己對於秦風的恨,少女還曾勸自己對方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唉,恨者:謂於過去違緣,結緣不捨爲體。能障無嗔爲業,乃至增長恨爲業。”老吳說完雙手合十頌了聲佛號。
“原來你是個和尚?”週三詫異地看着老吳。
老吳並未回答,只是閉目,口中低聲誦讀者經文。
“喝酒的和尚?”週三又問。
“衆生佛性,原不在外在形式,喝酒若不能麻痹思想,心中又時刻清明,卻又有什麼喝不得呢?”老吳睜開雙眼道。
“哈哈,金光寺的‘瘋僧’玄空禪師,不是個和尚卻又是什麼呢?”一聲嬌滴滴的笑聲從半空中傳來。
週三擡頭去看,只見半空中一隻巨大的飛禽上坐着一個鮮紅色衣衫女子,他識得此女,正是那靈嬰魔女。她坐着的也便是那神獸青鳥了。
金光寺地處西北十萬大山與中土神州交界處,是一處佛家聖地。
天下正道之中,神目門爲尊,但是若論起歷史來,金光寺卻遠比神目門久遠,歷史上也是能人輩出。金光寺佛院在夕陽透過十萬大山撒在頂上時,彷佛鎏金過一般,故得名金光寺。
近幾百年以來,神目門崛起,金光寺的威名雖然被一時壓制,但是仍然是正道巨擎。尤其這一輩掌門玄淨禪師佛法高深,頗得正道衆人的敬仰。
老吳乃是玄淨禪師的師弟,只不過他雖然是佛門弟子,但是在外人看來,他嗜酒如命,也從來不修邊幅,頭髮長了也不剃度,以至於無論是金光寺內,還是正道中人,都覺得他行事太過荒唐,對他嗤之以鼻。
雖然如此,他地位崇高,修爲又高,正道之人當他面也不得不尊稱一聲玄空禪師,其實私下裡都是以“瘋僧”來稱呼他。
“原來是靈嬰施主,何不下來喝杯酒?”瘋僧玄空向着半空中的靈嬰魔女道。
“嘻嘻,出家人,一見面便邀人家喝酒麼?”靈嬰魔女跳落在地,笑着說道。
“拜見教主!”焦廚子和孟飯桶異口同聲地向着靈嬰魔女跪拜着。
靈嬰魔女看都未看二人一眼,坐到椅子上,看向週三和盛若溪二人,滿臉笑意地道:“呦呦,這是哪家小哥哥,生的這般俊俏。看着就讓人歡喜呢?”
她言語輕浮,眉宇間卻又有挑逗之色。週三木訥地看着她,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迷茫。在這迷茫來臨之際,胸中那股熟悉地暖意再度傳來,瞬間他的目光就恢復了清明,迷茫之色一掃而光。
週三吐了吐舌頭,內心一驚,心道:“這個女人有古怪。”
玄空向靈嬰魔女道:“靈嬰施主,你這擒神法對我這位小友似乎不管用哦,莫要再使了罷。”說話間他有意無意地看了週三胸口一眼。
“咯咯咯,這位小友年紀輕輕倒也厲害得緊吶。”靈嬰魔女笑着道。說罷又對着盛若溪道:“盛家小妹妹,多日不見哦。”
盛若溪兩隻眼睛似乎要冒出火來,盯着靈嬰魔女。週三一把將她拉在身後,生怕着魔女突起加害於她。
“呦呦,這個小哥哥倒是個會疼人的呀,放心我吃不了盛家妹子,只不過和她借樣東西罷了。”靈嬰魔女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