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寺玄淨主持的禪堂內,慧暗在下手恭敬地垂手而立。
“慧暗,你瞧慧真如何?”玄淨主持終於將目光從佛經上移開,看着慧暗說道。
“主持,我觀慧真師弟聰慧,心性堅韌,膽識過人,說起來弟子又許多不如他的地方。”慧暗沉吟片刻,回答道。
“話雖如此,但是他終究還是神目門的出身,雖說與你玄空師叔的緣分不淺,但是我金光寺一門終究不能爲他人做了嫁衣裳啊。”玄淨主持說着,看向慧暗的眼神中多了一些期待。
慧暗思慮良久說道:“主持,我輩終究是佛門弟子,倘若舍了佛法一道,一味去與神目門競爭那正道魁首,弟子,弟子心中覺得難免有捨本逐末之嫌。”
玄淨主持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不錯,也不知道這一次羅漢洞之行,誰最終能進入第十八關呢?”
“弟子也不清楚,依着弟子開啓羅漢洞的時候的感應,慧真師弟是被送入了第十六關的。”慧暗作爲開啓羅漢洞之門之人,他在衆弟子進入時便能感應到各自相應將被送往的關口。
“第十六關麼?”玄淨主持說道,接着,他似乎想起什麼一般,眼神中透漏着極度震驚之色,就連額頭漸漸也滴下汗水來,沉默了許久,最終搖了搖頭,嘆息道:“哎,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但願慧真可以遇難成祥吧,否則若是那物事被長水相柳這等妖物獲得,難免又是我金光寺的一場禍患啊!”
“金烏珠終於是我的了!”長水相柳作爲荒獸之中巔峰的存在,很少有能讓它如此興奮的事情。
“邁出這一步,我便不再受獸神大人的控制了,哈哈。。。。。。”它已經很難壓抑住自己,不斷在泥土中游動着,巨大的軀幹不停地擺動着,引的就連巨樹一直紋絲不動的巨樹此刻也晃動着。
就在這時,一道存在於它血脈之中的意念出現了。一個臉上有些邪異之色的華服青年的形象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長水相柳似乎無法相信這樣的事情,它晃動着巨大的頭顱,企圖將華服青年趕出自己的腦海。然而,接下來,那青年的話語清晰的傳來。
“逃出金光寺,來我妖獸域,將金烏珠交與我。”華服青年的話語在長水相柳看來,威嚴之極,那是一種存在於它血脈之中的法則。
長水相柳一頭向下栽去,“轟轟”的悶響聲傳出,它用頭撞擊着巨樹的根部,那是一片寬廣到無法想象的盤根錯節的連接在一起的巨樹根羣。即便是長水相柳這近千丈的身軀撞擊,也只是微微的晃動了幾下。它期許着通過這撞擊的疼痛,讓那華服青年的身影從自己腦海中消失,但是,它發現自己不過是在做無用的抗爭。
它的臉部此刻已經猙獰之極,兩顆巨大的獠牙之上泛起幽幽的烏光。它不甘心這命運的安排,怒吼之聲從它口中傳出,雖然似嬰孩啼哭,但是卻響徹天地。
然而,從始至終,它都沒有哪怕片刻地壓制住華服青年在它腦海中的那道命令的聲音。而且對方在它腦海中的形象一直是揹着雙手,神態自若的上位者的姿態。甚至是對方的眼睛從出現的那一刻起就從未睜開過。
無論是它撞擊巨樹根羣時,還是它怒吼時,長水相柳都祈求着那華服青年形象不要睜開雙眼,因爲它知道,對方一旦睜開雙眼,就是自己形神俱滅之時。
也不知何時,它的怒吼已經變成哀鳴。或許從它喚作對方爲“獸神大人”之時,這樣的結局就是註定了的。
長水相柳放棄了,它知道自己無論這一生是幾千年還是上萬年之久,它已經無法擺脫那華服青年烙印在自己血脈之中的那道意念。
屈服,更多的是一種無奈,是一種有心無力的感覺。
順從了那道意念的長水相柳盤踞在巨樹根羣上,它將那不久前吞入腹內的少年從口中吐出,意念一動,一段根蔓伸展而來,將少年死死纏住。
長水相柳散出氣息,感受到那少年的狀態,那是一種它熟悉的修士死亡時的狀態。它內心冷笑不斷:“修士啊,總是那麼的不自量力。”在它漫長的歲月中,似這個少年一般的修士又太多太多,總想着獲得一兩件寶物讓自己能迅速提升修爲。
它擺動着巨大的身軀遊動着,向着地面而去,那裡有一處地方,經過自己日復一日的攻擊,已經讓那封印自己的陣法脆弱不堪,相信不需要太多時間就可以衝破封印,到了地面之上。一旦到那個時候,它就可以逃脫此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個被長水相柳判定爲死亡狀態的少年醒了。
長水相柳的毒並沒有讓週三徹底死去,或許這毒對別的修士都可以見效,但是對週三不行。因爲這個少年不久前才吞食的一大半五百年圓滿的祁山雪蓮。
長水相柳之毒攻擊的是人體的筋骨,使其軟化,最終節節而斷。但是祁山雪蓮的功效卻讓週三的筋骨無比強壯,抵禦住了那毒氣攻擊。即便如此,他的筋骨在抵禦毒氣攻擊時,也是讓他陷入了一種假死的狀態。
此刻的週三已經記憶起那讓自己陷入昏迷狀態的巨型蛇狀生物。“我是被這醜妖拉出來的還是吐出來的?”週三內心一陣苦笑。那巨型蛇狀生物的青面獠牙人臉模樣讓他記憶猶新。他始終覺得一張這樣的臉安放在一個蛇形軀幹之上,越想越覺得滑稽不堪。
週三散出氣息感受着自己的所在。那是一片龐大到無法想象的巨樹根羣。一段根蔓將自己死死地綁在根羣之間。
面對這樣的“牢籠”,週三內心又是一陣苦笑。他想到了用七劍去斬斷根蔓,但是片刻後又嘲笑自己蠢笨。此地是在泥土之中,七劍如何飛行。他想到將將全身真氣灌注在雙手之上,變雙手爲利刃,去砍那根蔓,卻連一道印記也沒留下。無計可施之下,他氣得用牙齒去撕咬那根蔓,卻險些將牙齒崩斷。
就在這時,兩道氣息從不遠處緩緩而來。卻是清燦與清元二人。
這兩人此刻也已經感受到了週三的氣息,還感受到了對方正在那根羣之中被一根根蔓絲絲纏住。
“呦,這不是慧真師叔嘛?怎地您老人家被捆在這裡了?”清燦傳音道。雖然在泥土中效果不佳,但是週三也是聽得真真切切。
“師兄,你胡說什麼,慧真師叔明明是看着參天巨樹缺了養分,一頭扎進根羣之中,化作肥料來滋養呢,哈哈。。。。。。”清元也是傳音而出,嘲笑着週三。
“喔,原來如此,慧真師叔不虧是我金光寺慧字輩的有道高僧啊,這對佛法的感悟確實和我等不一樣,倒叫清燦羞煞啊,哈哈。。。。。。”清燦也是傳音狂笑着。
週三聽到兩人一唱一和的傳音譏笑自己,肺都要被氣炸了。他已經猜到對方兩人在潛入這泥土之中便收起氣息,目的就是爲了讓自己引開那巨型蛇狀生物。他壓了壓內心火氣,心想:“鬥嘴,你老子我還怕你們不成。”當即傳音道:“嘿嘿,今天可真是點背,老子我先是被一隻巨蛇當糞便一般拉在這裡,不巧卻被兩隻烏龜路過看見了,更不巧的是兩隻烏龜還是我的兩個侄兒。”
“巨蛇啊巨蛇,你若是有靈,便把我的這兩個侄兒也都吞了,就像剛纔把我拉出來一般,把他們二人也拉在我身旁,好陪伴我渡過一時半刻的孤寂。。。。。。”週三傳音起來便沒完沒了,清燦與清元二人聽去覺得有種自己招惹了不該招惹之人的感覺,又想到同門對於這個慧真師叔的評價半點也沒有錯,那便是這人就是個市井潑皮。
“師兄莫要與這小子鬥嘴,還是正事要緊。”清元向着清燦傳音道。
當即二人便達成默契,再也不理會週三胡言亂語的傳音,一起小心翼翼地向着更深處的根羣之內行去。他們二人這行進速度緩慢之極,因爲嘲笑歸嘲笑,若是一個不小心,被那根羣的根蔓纏住,就要和週三一樣的處境了。
清燦與清元二人離去後不久,週三索性一攤雙手,心道:“他孃的,老子沒辦法了,愛怎樣就怎樣把。”接着便沉沉睡去。
像週三這樣,被困在死地還能睡着的修士只怕再也找不出來第二個。然而就在這迷迷糊糊之間,一道口訣出現在了週三的腦海中。
卻是那三氣四象歸元術關於第二層最後一章感悟地之靈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