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韓復元聽到聲音,用力往上一推,棺材的蓋子提在手中。
打開以後,太司懿把頭擡起,上半身已經探在棺材裡面,看見一具白骨,躺在狹小的空間,衣服早就腐爛。
韓復元不敢查看,站在棺材的另一邊不動,卻問道:“死於什麼原因?”
太司懿用扇子量了一下傷口的長度,就在喉嚨,然後不快不慢的解釋:“手法很快,應該是一刀致命。”
韓復元稍微睜開眼睛,瞥了一眼白骨:“是……是嗎?那麼……是男屍還是女屍?”
太司懿把視線轉向下半身:“胯骨大,我認爲是女性。”
韓復元一邊故作鎮定,一邊退後幾步:“已經變成白骨,大概死了兩三年的時間。我說的對嗎?”
太司懿擡起頭,看了一眼韓復元,接着說道:“非常接近,不過我覺得是五年,你看棺材裡面都是灰塵,棺材蓋子的內側也都是蟲子啃咬的痕跡。”
韓復元立刻停下腳步。
太司懿收回直勾勾的視線:“不要害怕,剩下的三口棺材我自己來開,你好好站着就行。”
“我……”韓復元愣是無語。
太司懿沒有露出嘲笑的表情,然後走到第二口棺材,打量着蓋子,如果有很大的接口,就不用臉紅脖子粗了。
韓復元連忙移動腳步,來到太司懿的對面,稍微紮了一下馬步,全身力量傳到雙手。
太司懿說道:“開。”
韓復元沒有亂了陣腳,有力的雙手一擡,只見棺材蓋子打開,卻閉着眼睛問道:“神探,您看見了嗎?”
“死者胯骨小,應該是一名男子,脖子也有刀的痕跡。”
韓復元收回雙手,蓋子重重的落在棺材上面:“如果這裡是第一案發現場,就會留下隨身物品,他身邊沒有嗎?”
太司懿搖了搖頭。
韓復元睜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太司懿,小聲說道:“看來我猜錯了。”
太司懿看了一眼屋裡:“值錢的東西都沒有了。幕友,你覺得是入室搶劫嗎?”
韓復元立即迴應:“不是。”
太司懿瞥了一眼韓復元,一臉疑問的說道:“有自己的看法很好,我願意洗耳恭聽,來吧!”
“要是入室搶劫,拿走錢財就行了。況且,入室搶劫之前,強盜都會蒙面,不讓別人看見自己的樣子,怎麼說來,一家四口根本不知道強盜的長相,殺人滅口是怎麼回事啊?”
太司懿露出思考的表情,一步一步靠近第三口棺材。
韓復元繼續說道:“您也說了,前兩名死者的喉嚨有刀口。神探,我認爲是一個人所爲,手法乾淨利落,口子纔會整齊,我推理的怎麼樣?”
太司懿還在思考,頓時無語。
韓復元一邊跟着太司懿移動腳步,一邊提問:“您依然保持自己的看法嗎?”
“嗯,畢竟戴着面具的男子身手不錯,出現的時間也不合理。”
韓復元雖然聽懂了,但是還要說道:“如果房子裡面是第一案發現場,兇手肯定從後門離開,只要翻過柵欄,就不會被別人看見。”
太司懿擡手之間,抓住棺材蓋子的縫隙,滿臉淡定從容:“幕友,你覺得第三具屍體的喉嚨有刀傷嗎?”
韓復元點點頭:“有,深度和長度跟前兩名死者一模一樣。”
太司懿疑問的說道:“是嗎?”
韓復元接話之間,並沒有停止前進的腳步,來到第三口棺材:“來看看吧!”
太司懿看見韓復元青筋暴起,雙手趕緊用力,重重的蓋子打開之後,低頭看向裡面,這具白骨很小。
韓復元擡起頭,看着太司懿發問:“是男還是女?”
“骨髓小,身高不到七尺,應該是倪麗的舍弟。這麼說的話,第四口棺材裡面是倪麗!”
“我果然猜的沒錯,一家四口整整齊齊,躺在棺材裡面五年了,就等着我們發現。神探,這兇手也太沒有人性了吧!”
太司懿一邊點點頭,一邊走向左邊:“前三名死者其他部位沒有發現傷口,按照這樣的情況來看,兇手目標明確,不給這些人一點反抗的機會。”
韓復元傾聽太司懿的分析,還不忘記移動腳步,嘴巴也沒有閒着:“腹部的白骨是黑色嗎?”
太司懿搖搖頭:“不是,兇手沒有下毒,這又說明兇手接了任務,不能浪費時間,乾脆一刀解決。”
韓復元看了一眼前面的棺材:“也就是說,兇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根本不在乎殺了多少人,殺的是什麼人。”
太司懿聽到韓復元說的話時,已經靠近第四口棺材,緩緩地伸出雙手:“對,比起康生胸和腹留下來的三十六處刀傷,簡直是區別對待。”
韓復元點了點頭:“我同意您的說法,但是,兇手到底要審問什麼?”
“你放開屍體的時候……”太司懿一邊用力擡起棺材的蓋子,一邊說完,“我看見了荷花圖案,就在康生的左邊肩膀上面。”
韓復元似乎明白了康生爲什麼被殺:“他是不是偷走了這個組織的東西?”
你來我往的對話中,第四口棺材的蓋子打開了,太司懿探頭探腦,看向棺材裡面,躺着一具胯骨大的白骨。
韓復元見到蓋子打開,立馬閉上眼睛,杵着一動不動。
同一時間,孔澩已經回到客棧,雖然人來人往,但是朱小將和朱小君不在,莫名覺得很無趣,走向熟悉的雅閣。
一個靠在門邊的男子擡起頭,開口問道:“不等你的未婚夫了嗎?”
孔澩聽到聲音之後,停下腳步,立刻反問道:“你是誰?”
男子打量着孔澩全身上下,不再說話。
注意到了一個眼神,孔澩完全不害怕,直勾勾的盯着男子,穿着一件從未見過的衣袍,是紅色,身前繡着一條蟒蛇,腰間掛着刀,雙手抱胸,整個人看上去只有三十歲左右。
男子突然回答:“王雄吠。”
孔澩大吃一驚,慢慢吞吞的向前走去:“你是神探的師兄,對不對?”
王雄吠點了點頭,跟孔澩擦肩而過的時候,微微一笑:“萬萬沒有想到,我竟然這麼有名,看來要多待一段時間。”
孔澩注意到了王雄吠的表情:“你也不像傳言中那麼冷酷無情!”
王雄吠繼續保持微笑,走到雅閣裡面的桌子旁邊,這纔開口:“謝謝你的認可,請坐。”
孔澩看了看身後,優雅又緩慢的提起裙邊,彎下腰坐在凳子。
王雄吠向着周圍一看,盡是房子:“姑娘,你不打算回家嗎?”
孔澩愣了一下:“如果你再跟蹤我,休怪我報官,知道嗎?”
王雄吠一笑而過。
孔澩緩過神之後,在桌上倒了兩杯茶水:“等下,你怎麼知道我連續幾天沒有回家了?”
王雄吠坐下來:“現在你是我師弟的搭檔,有什麼事情我是不知道的嗎?”
孔澩突然安靜,一邊思考,一邊看着王雄吠:“雖然你穿的衣服很奇特,但是好看。你是不是從京師來的呢?”
王雄吠突然被問,下意識把腰間的刀提起來:“知道多了對你不好。”
孔澩點點頭。
王雄吠竟然大笑不止:“我開玩笑的,但是你猜中了,不過這件事情不能告訴神探,要不然他會有危險,你也會有危險。”
孔澩沒有吱聲,始終如一的思考中,目光卻在男子的佩刀。
王雄吠感受到了打量的眼神,笑容滿面的問道:“你想知道這把刀的來歷嗎?”
孔澩稍微點頭。
“這把刀我一直戴在身邊,它跟着我闖南闖北,參加過無數的戰鬥,殺死了很多人。後來我進入錦衣衛,有了新的佩刀,就很少帶它出來溜達。”
孔澩看着王雄吠,又看着刀,感覺跟衙門發放的官刀差不多,只是刃口沒有紋路。
太陽高掛在天上,照的開封每個人汗流浹背。
太司懿看見倪麗的白骨以後,心裡總感覺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趕緊跑回客棧,屋裡留下韓復元一個人。
半個時辰過去,終於到了客棧的一樓,熟悉的聲音雖然小,但是能辨別方向。
太司懿一邊爬着樓梯,一邊笑着說道:“師兄,你來了也不給我個準信,搞得我一點準備都沒有。”
王雄吠站起來。
太司懿問道:“姑娘,你也在啊?”
孔澩沒有回答,對着太司懿點了點頭。
太司懿一邊拍了拍衣服,一邊坐到凳子:“師兄,自從我進了開封,你就音訊全無,這次過來有什麼事情嗎?”
王雄吠看了看孔澩:“我找她。”
太司懿吃驚的說道:“孔澩嗎?她是開封的本地人。我剛到開封的第一天,看見她坐在河邊的涼亭。害怕有人對她圖謀不軌,我才邀請她跟我們一起辦案。你覺得我的做法對嗎?”
“原來如此!”
“啊,對了……”太司懿露出一臉瞭然於心,繼續提問,“你是怕我不能保護她嗎?”
王雄吠搖搖頭。
太司懿依然氣喘吁吁,也要繼續說道:“幾天前,我帶着朱臻、朱小將、朱小君這三個人進入開封,剛走了一半街道,遇到了一樁命案。但是我心裡忍不住,既然接下這樁命案,搞得衙門的差役都認識我。我是不是太高調了?”
王雄吠點點頭。
太司懿覺得氣氛不對,好奇的問道:“師兄,你找孔澩有什麼事情嗎?”
王雄吠沒有回答,眼睛一直在桌面。
太司懿看着孔澩問道:“姑娘,你可以告訴我嗎?”
孔澩笑了笑:“就是要我多幫助你偵破命案。”
太司懿愣了一下:“他有這麼好心嗎?”
孔澩一邊點點頭,一邊看向王雄吠。
太司懿皺了皺眉頭:“我不相信。在京師的時候,他處處跟我作對,從來沒有幫我破獲任何一樁命案。姑娘,你竟然相信他?”
孔澩抿嘴一笑。
太司懿暫時感到無語,偷偷摸摸看着王雄吠的表情,存在不存在捉弄的心理。
王雄吠一直在站立,這個時候走到護欄前面,突然開口:“師弟,沒有想到你對我有那麼大的敵意,我還是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