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 毒害

050. 毒害

“靖容,休得無理。”揚氏斜視了她一眼,轉而笑迎容妃與靜毓公主,“靖容不懂事理,還望容妃娘娘與靜毓公主見諒!大人不記小人過!”揚氏揚着笑起身忙陪個不是。

墨臺靖容漠然扣住玉杯,心早已涼。

靜毓公主橫掃了眼過來,“今日是墨臺大夫人求了情,且就先放過你。”這位被皇后寵得無法無天的靜毓,不管是任何場合,都拿她的高人一等視人,但很奇怪的是,這隻單針對墨臺靖容而言。

在平日裡,這位公主心機可沒有少使。

皇后向來與後宮嬪妃不合,今日的靜毓公主破天荒的坐在芙蓉殿裡,怎麼不令人驚奇。

墨臺靖容安靜出奇地詳端着手中茶水,側首看着自己的孃親,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得揚氏內心裡滲得慌。

不知爲什麼,她有種被墨臺靖容看穿看透的感覺。

“皇上駕到!万俟王到!”

一聲尖銳唱喝聲遠遠的從層層宮門傳進來,座上幾人同是一愣,接着驚疑不定地起身,正待相迎,就見一黃一黑的身影踏進了芙蓉殿的後園。

墨臺靖容在她們擡眸望去的瞬息間,手腕一伸,然後輕輕的一抖。

玉桌上看似沒有半點的變化,而實際上,有些東西已經在改變了。

迎上萬俟兮冰冷堅硬的眼神,墨臺靖容擡了擡首,卻是沒有動作,靜觀着他。

傳聞他與皇上爲了一個容妃在背後鬧不和,如今看着這兩人同進芙蓉殿的作勢就知那些傳聞都是有誤的。亦或者是,這只是他們表面的好。

“參見皇上(父皇)!見過万俟王(皇叔)!”

幾人起身作揖,並未離開亭中。

万俟聿的鷹隼般的眼神放在容妃絕色的臉上,停了停,又看向垂首一旁的墨臺靖容,見其安靜挺站,不由凝了下。

“朕昨夜聽容妃請墨臺大夫人入宮,今日巧合的皇弟也入宮與朕淡淡心下下棋,便一道前來,朕可有擾了你們的小聚!”万俟聿慈目言笑,完全無半絲皇帝的架子。

但若是你只看這表面認爲他這個人好說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墨臺靖容暗暗掃量着這位所謂的“仁君”,默然垂首並不直視。

“皇上來了,便是給臣妾等綿上添花,活絡一番,豈會擾到!”容妃皮笑肉不笑地低垂,小碎步地來到皇帝的跟前,但低下的眼眸卻是盯着万俟兮那雙站穩的腿。

墨臺靖容收回視線,偷偷在幾人間來回暗暗打量着。

這三人兒時就常在一起玩耍,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又鬧出那樣的三角傳聞,墨臺靖容還是想着他們如何做來。

“那朕便是沒有來錯了!”万俟聿看向容妃的眼神深了深。

“聽聞王爺前段時間被刺客刺得傷重,如此瞧來,顯然是好痊了!”容妃竟是不顧皇帝在場,眉眼含笑地直直望着万俟兮刀削的俊臉,眼底裡滿滿是癡迷。

旁邊的万俟聿隱隱有怒火騰昇的跡象,但某個隱入迷情的女人卻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般!

万俟兮雷打不動的冷冷看了容妃一眼,就將視線放在默然不語的墨臺靖容身上。

被生生忽視,容妃剎那面色發白,皇帝蹙眉。

後園的小亭一時氣氛壓抑。

“謝容妃的關心,這幾日來相必皇兄夜不能寐日不能安食,容妃有空,還是想着如何關心關心皇兄吧。”冰冷鑽心的字眼生生撞擊着容妃的溫熱的心房。

容妃勉強站穩腳跟,換上一張緊張的面色看向万俟聿,驀地低垂眸色,生怕他再看到她眼底的其他東西,“皇上,是臣妾疏忽了!回頭臣妾親自爲皇上調理一番身子,莫爲了國事而壞了龍體,皇上可要保重纔是!”

此番話語輕柔懷有滿滿的關切之意,可是就是這種故作的柔才讓皇帝更爲惱火,若不是場合不對,皇帝早就大發神威了。

墨臺靖容牽脣一笑,上前一步,笑衝万俟聿道:“皇上,容妃方纔給我等沏了一壺好茶人,還未來得及品嚐,您就聞香趕來了,您當真是神人了!”一番馬屁拍完,墨臺靖容安靜垂首於他們身後。

墨臺靖容這番話一落,亭中衆人同時刷地看向她,像是第一次認識墨臺靖容般。

而墨臺靖容似是沒有感受到他們的視線,面上仍含淡淡笑意。

万俟兮深幽的黑眸看着她,冷酷的臉上瞧不出半點變化,但他心中卻已是跟着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在悄悄變化着。

她墨臺靖容,絕不是什麼草包大小姐,相反——

看來,他的擔憂是多餘的,万俟兮黑眸眯了眯。

“哦?容妃親手調製的香茶,朕可是要償上一償了,來!都別拘謹,隨朕坐下一道品銘這香茶!”皇帝像是十分的高興,忙是招呼着衆人圍坐回玉桌上。

衆人依次落座,氣氛比之剛纔又要沉重了許多。

一個皇帝,一個重量級別的冰山。

也難怪氣氛鬆放不開,墨臺靖容到是無所畏懼,渾身自然地坐在万俟兮的身側。

揚氏偷偷打量着万俟兮的表情變化,只可惜,這個男人面上是萬年不變的殭屍臉。

墨臺靖沁將絹子攪在手中,垂首咬脣,死命的攪着手中絹,心跳怦然加速。

靜毓公主在自己的父皇面前向來乖巧懂事,自是不敢公然再給墨臺靖容使什麼暗絆子,加之,自己的皇叔像座千年大寒山的坐在對面,豈敢有半分的造次,她,不過是一個受寵的公主罷了。

容妃對墨臺靖容的這種行爲動作蹙眉,但也只有硬着頭皮回座。

“這是臣妾精心學來的煮茶之道,正想等着幾位償試過後,若是能入口,臣妾才放心給皇上喝,不想,皇上卻是按奈不住了!”聽着像是在倜儻皇帝,對於容妃與皇帝的相處,墨臺靖容到是有些好奇。

自己並不喜歡這皇宮牢籠裡的女人,卻對皇宮生存之道有些有興趣,現在場免費觀摩一番也是不錯的,只不過,這要看看容妃份量夠不夠大了。

“皇弟,這是你皇嫂親手所沏,且償償!”皇帝執起一杯,再看剛替万俟兮斟上的一杯,擡眸笑道。

可万俟兮卻是很不給面子地冷冷地瞟了一眼,很是嫌棄地道:“本王不愛飲,沙場上的男兒無福消受這等閒雅之物。”

說話毫不客氣,這個男人每句話都是直來直往的,特別是在皇帝的面前,他就越發的直白了。

墨臺靖容有些驚奇地暗看他,沒想這個万俟兮還真能裝,也只有他這樣,才能在掌握大權之下還能讓皇帝喜樂融融的,這也是跟他的所做所爲有關。

帝王怕的就是你有謀有勇,而万俟兮這麼個“直性子”,說出來的話十有**都“透着”他的心思,不必讓人猜來猜去,防來防去的。

是他裝得太像了,還是皇帝根本就沒有將他堂堂万俟王放在心上?墨臺靖容絕對不相信宮牆之內還有真情存在。

“哈哈哈……皇弟,這你可就不懂了,你這小子常年在外行軍打仗都將這些雅事給拋之腦後了!”皇帝小板着臉,看似不滿,實則心裡不知樂到哪裡去了。

墨臺靖容在心底唉嘆了一聲,生於帝王家真是可憐,兄弟姐妹之間說話也是處處危機四伏,防不勝防。

一個不慎,就是粉身碎骨。

幾個互對了一眼,視線落在兩兄弟身上,悄然執懷輕輕抿了口。

墨臺靖容淡淡一笑,眸底一片靜,勾脣小抿了一口。

“啪嗒”一聲,身邊的墨臺靖沁身子突然抽搐,應聲倒向後,跟着面色鐵青,再是口吐白沫。

事發突然,驚到了在座的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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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衛第一反應就是拔劍相向,將皇帝死護在身後,如臨大敵。

墨臺靖容似是也被驚了一下,呀的叫了一聲,跳開,“沁妹妹!你怎麼了?沁妹妹——”

皇帝面色徒然大變,驀地看向容妃。

容妃見此,面色跟着刷白。

“快,快傳太醫——”容妃在墨臺靖沁倒下的那刻,就知道壞事了。

“砰!”

靜毓公主執杯的手僵了又狠狠地一顫,正要對上嘴的茶水就這麼灑了下來,幸而她並沒有飲下。

墨臺靖容“擔憂”妹妹的突發狀況,“急”得熱鍋上的螞蟻。

揚氏更是嚇得面色慘然,趕緊扶起了墨臺靖沁,拿出帕子使勁替她擦拭吐出來的白沫,這是三房的嫡女,這次突然出事,與她脫不了干係。

而且,這種事還是在她默許之下做的,她能不慌嗎?

太醫匆匆趕到現場,將墨臺靖沁弄進殿內,火燎火急地替她把脈,掐穴等等,忙活了一天。

墨臺靖容在旁冷冷地看着忙上忙下的太醫,再看看皇帝沉得跟黑鍋一樣的臉,垂首扯脣。

徒然,手腕被人死死扣在手心,迫使她擡頭。

“隨我回府。”万俟兮冰冷無情的眼神直直望進她的眼,讓她有種逃無可逃的錯覺。

“可是——”墨臺靖容正想着要不要佯裝“好姐姐關心好妹妹”的戲碼,卻被万俟兮吃人不吐骨頭的恐怖眼神唬得吞了回去。

在他的面前,她別想欺瞞他。

只可惜,這一次,沒能將皇帝毒到,否則,容妃這次不死也得脫層皮。

墨臺靖容在搖頭嘆惜皇帝爲何那麼多話說,當時若是一飲而下,這事就真鬧大了,讓花芙一通好受。

皇帝正在怒火燃燒之中,對於万俟兮不告而去沒有多餘的時間去理會。

這回,也有得墨臺家忙了。

對於揚氏的默認,將墨臺靖容的心寒了後,她就沒有考慮得太多了,這事,也算是給揚氏製造了點麻煩,三房那邊定是不會罷休的。

墨臺靖容垂頭跟在万俟兮身後入府,無聲笑了笑。

“幹得不錯!”男人淡淡的聲音從她頭頂響起。

“哈?”

墨臺靖容以爲自己聽錯了,愣愕地擡眸,一瞬不瞬地瞅着男人的臉。

“只可惜了另一杯——”沒有進皇帝的肚子。

“咦?”

這回墨臺靖容徹底的無語了,總覺得這個男人在唯恐天下不亂。

墨臺靖容嘴角僵抖了幾下,滿頭黑線。

她怎麼忘了,他万俟王是什麼人,那可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六親不認已經快成了他的座右銘了。

“你就不怕我毒死你心愛的女人?亦或是,你的皇兄?”墨臺靖容對上他冷沉無情的神色,淡淡道。

手腕被他再度扣住,微微一用力,將她拉近他身懷之前,眯着眼低視着她,“以往是本王看走了眼,不想這淮京之中,竟還有你這等人存在。”

墨臺靖容勾脣笑笑,迎上他的目光,“王爺,莫忘了,我這等人可還是你的準王妃呢。怎麼,王爺這是嫌棄我歹毒嗎?還是嫌我壞事?”

万俟兮眸子眯起,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更拉近他,兩人的身體緊緊相貼在一起,從某個角度來看,這兩人是在進行一些曖昧的事。

而事實上,兩人眼中均是火花迸裂,對峙了起來。

“王爺,若我沒有記錯,那個叫容妃的女人可是你的心上人。”而原本皇帝執上的茶水是原本墨臺靖容換給容妃的另一種毒,不想陰差陽錯讓皇帝拿了去,更沒想,墨臺靖沁如此堅持不得,只需要半刻時間,皇帝就要中招了。

万俟兮黑色的眼一縮,扣住她的力度更大了,“哦,你這是在吃醋嗎。”冰冷的字眼,怎麼聽怎麼不像是夫妻之間的對話。

墨臺靖容冷冷地回視他,“王爺莫自做多情了,在我墨臺靖容的內心裡,只怕不會出現這個字。王爺自我態度過於良好了,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言罷,拍開他的鉗制,轉身向着自己院子走去。

手腕被他狠狠地一扯,接着整個人天旋地轉,男人已經將她擡上了肩頭,大步流星的向着他所在的院落走去。

所有人侍衛都瞪掉了眼珠,這,這,王爺這是要做什麼?

“小姐!”春崍第一反應就是掠身出去攔住万俟兮的步伐,陰沉着面色,“放開我家小姐,王爺,你應當清楚我家小姐的身份,若是不想有個不測,還是度量而爲。”

万俟兮黑眸迸發出寒磣,手勢一打,身後數名黑衣侍衛已經飛快的圍上,二話不說就出手傷人。

春崍被人拉離,打鬥,即刻而起。

墨臺靖容彎在万俟兮身上卻是不掙扎了,眯着眼眸看着春崍狠辣的武功招式,再遠遠的擡高眸光。

圓滾之下,有白衣人似從寒宮降來,立於屋頂之上,衣衫獵獵,將其襯得如仙如幻。

墨臺靖容眉睫一動,最後收回視線,再次無聲笑笑。

“砰!”

万俟兮將人甩進榻上,而後便冷漠轉身離開。

“沒本王允許,不准她踏出半步。”

“是!”

沉聲吩咐一聲後,男子的腿步就遠去,接着就是一聲房門的關閉聲。

墨臺靖容噗哧的一聲笑了,在黑暗裡格外的清晰。

就這道門,也想着要困住她墨臺靖容,万俟兮是不是有些天真了。

想到自己剛剛看到的那抹白,臉上的笑意慢慢斂了去,無聲地閉上眼,索性的倒回榻上。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做,就讓他們自個去折騰去吧。

“四小姐,熱湯已經準備好了,王爺吩咐,讓您沐浴過後便自行用膳,不必等着他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婢女跟侍衛打了聲招呼後進門在墨臺靖容的榻前說道。

墨臺靖容愣了半響,睜開眼,看着眼前的婢女,再度一愣。

這婢女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縮了縮身子,“四小姐?”

“哦!你是新來的?”之前墨臺靖容進府時可沒有看到有這麼年輕的婢女,都是一些三四十歲左右的大媽。

青衣婢女點頭,“是!奴婢是王爺特意安排過來伺候四小姐的!”

墨臺靖容蹙眉道:“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青衣婢女似被驚了一下,忙是道:“在淮京裡四小姐去的地兒多,想必是在什麼地方撞見過奴婢,熱湯要涼了,還請四小姐趕快沐浴!”

墨臺靖容再度打量了一番眼前的青衣婢女,點點頭,隨着她屏風後走去。

一黑一白,長街頭,空無一人。

“万俟王爺,別來無恙。”男子空幽清絕的聲音不緩不急地從前方傳來,加之他絕世容顏之上帶着淡淡的笑,更突顯得男子似仙。

万俟兮冰寒的臉面無表情地站在白衣男子面前,與黑夜相融的黑眸無半絲光亮,死氣沉沉的與對面那個面含微笑的嫡仙男子形成了反比。

“梵音。”

他笑了笑,說:“我來,帶她走——”

“哦?你不是來送死?亦或是送她進來刺殺本王。”

“万俟王爺,你們的恩怨另了,你,便放過了她罷,她,什麼也不知。”梵音的聲音幽幽遠遠的傳過來。

万俟兮頎長的身影側了側,看着他。

“本王以爲,你會永遠的‘死’下去。你們二人此次,是要捲土重來嗎。”陰森詭異逼近他。

梵音身子微微顫抖了下,面色竟是有片刻的慘白,好不容易穩往身形,面上的笑卻是再也笑不出來了,聲音都暗啞了,“万俟王爺且放心,不會有這一天的,做爲條件,還請你將她交還於我,在下保你淮定永世平安。”

万俟兮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冷聲道:“若本王不交人呢?”

梵音面有痛色地閉上雙目,“在下曉得,你淮定國有万俟王在的一天,便不會被覆滅……但是……万俟兮,在下想做的事,還沒有做不到的。”再睜眼時,嫡仙男子彷彿變了個人似的,面帶寒,眼如冰地看着他。

万俟兮反而斂去自身如鬼的氣息,平淡得出奇,似對他的話語完全不屑。

兩人的磁場頓時發生了翻天驚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