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喜煙,有人好酒,也有人喜歡交朋好友。而他,卻唯獨喜愛聽戲!即便是他已身居高位,卻依舊改不掉這個習慣。
這時,還沒有明確的劇場概念,所以聽戲的地方被稱爲茶樓。顧名思義,這裡主要經營的是茶水生意。
二樓的一間包廂中,坐着這位老戲迷。他身旁的桌案上擺着茶具,與各種樣式的乾果蜜餞。沁人心脾的茶香,飄散在整個包廂中,卻依舊不能夠讓他的雙眼哪怕離開臺口一會兒。他太愛聽戲了!
“老爺!時候不早,咱該回了!”一旁的管家,躬身在這位老爺的耳畔低語了幾句。可換來的,確是自家老爺的幾句呵斥。“忙什麼?正聽到戲核呢!”
管家並未在意老爺的呵斥之聲,反而是繼續催促道:“老爺!天真的不早了!您回到府上,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呢。”
“聽過這場便走,你先下去備轎吧!”老爺吩咐道。自始至終,這位老爺也不曾回過頭,哪怕是看向管家一眼。他的雙目一直盯着臺口,手中打着節拍,搖頭晃腦的跟隨戲班低聲哼唱。
“是!”管家聽得吩咐,向外走去。臨到門口,他還不放心的囑咐了一句。“老爺,等備好了轎,我就上來請您!”
老爺沒有回答,依舊是跟隨節奏低聲哼唱。
沒有了外人,小刀可以好好的與他談談心了!
“你怎麼又……”這位老爺聽到了門窗響動的聲音,本能的認爲是管家二次裡來催促自己。於是,他便要開言呵斥。結果,當他側過頭時,卻發現了一個陌生的年輕面孔。
多年爲官,使得他能夠很好的掩飾自己的情緒。只見他面上不瘟不火、口中語氣平淡的說道:“年輕人,你可是有事?”
“當然!”小刀說道。小刀自顧自的坐在了他的對面,並且還給自己斟上他一杯茶。在這期間,他二人誰都未曾說話。這位老爺,甚至不願去琢磨小刀的意圖。趁着小刀喝茶的空擋,他的雙目依舊緊緊鎖定着樓下的臺口。
見此,小刀忍不住說道:“不成想,在刑部丟失瞭如此重要的犯人之後,徐大人還能夠有如此的好興致!”
對面而坐的徐大人心底一驚,語帶沉重的對小刀說道:“閣下既認得本官,又何必在這裡大放厥詞呢?刑部乃遵從朝廷法制而建,又豈是尋常之所,怎會如閣下所說的這般,發生犯人丟失的事情!”
小刀笑道:“徐大人竟然如此自信?”
“哼!老夫執掌刑部十餘年,你以爲就憑你的三言兩語,便能夠讓我自亂陣腳嗎?”而後,徐大人厲聲的質問小刀,說道:“在本官面前如此造謠生事,你究竟是何目的?”
小刀答道:“現如今,刑部大牢中的重犯,已被人偷樑換柱,你卻還在這裡妄圖享受!今日,我本好意前來向你告知,卻不成想會遭你無端嗆白。也罷,在下告辭了!”
“且慢!”徐大人將小刀叫住。只見他雙眼的眼珠幾番轉動後,這纔開口說道:“閣下請留步。不是本官不肯信你,實在是你所說之事,干係太過重大,令我也不得不謹慎啊!這樣吧!你將你所知道的事情告知本官,而後,我一定派人查證。”
小刀聞聽,二次坐回桌旁,對着這位徐大人說道:“刑部天牢的最深處,關押着一個老人。這一點,我說的不錯吧!”
“嗯!”徐大人手捋着鬍鬚點點頭。
小刀接着說道:“而現如今,被換出牢房的,正是這個老人。並且,若是我所料不錯的話,刑部士郎封琅,多半也已參與其中!”
昨夜,小刀夜探平陽巷,潛入封琅府中,探聽到了封琅與一位浪蕩形骸的女子之間的對話。那個女子問封琅,自己家中所託之事是否辦妥。而封琅則回答是就在今夜。當時,小刀並未能夠猜透其中所隱藏的秘密。可隨後,小刀與色子和尚發現了那個越獄而出的老者後,便本能的將兩者聯想到了一處。
試問,能求到刑部侍郎頭上的事情,又會是什麼呢?想來多半是與刑部案件有關吧!只是不知封琅是拿了多大的好處,纔敢公然串通歹人,行這偷樑換柱之事!
徐大人聽罷以後,雙眼微眯,捋着鬍鬚的手指,也不自覺的加重了幾分力道。“年輕人!”徐大人語帶沉重的詢問小刀。他說道:“刑部關押的那個老人,乃是朝廷的絕密,你是如何得知的?還有,那些人有意劫奪天牢中的犯人一事,爲什麼又會被你知曉?”
聽得對方如此一問,小刀只能是與他撒個慌了!小刀敷衍的解釋道:“那個老人入獄之時,我曾見過一面,故而有些印象。昨夜,我在燈會上閒逛時,發現他竟然身在大街之上,並且行蹤詭異,這才聯想到這些。”
“那麼你又是怎樣確定是封琅爲這些歹人行的方便呢?”徐大人接着問道。
“說實話,我並不確定。對於這一點,我只是猜測而已!”小刀說道。
“哈哈哈……”徐大人的口中發出一聲輕笑,說道:“我刑部中共有三位侍郎,可你卻偏巧猜測到了封琅的身上。無論如何,你的說辭我也是不會輕易相信的!不過既然你找到我的頭上,也算是你有心爲朝廷出力,如此,本官就帶着你到天牢中一探究竟,也好打消你心中的疑惑。”
正值徐大人說完這句話,先前去安排備轎的管家也已安排好了一切。管家未曾進屋,而是在門外輕輕釦響了包廂的房門。管家輕聲呼喚道:“老爺!轎子已經備好了,請老爺您起身回府,”
“好!”徐老爺說道:“另外再備一匹馬。我剛認識了一個小朋友,他也要各有一同回府。”徐大人比小刀年長了三十餘歲,兩人若非要論一個交情的話,小刀自然是這個“小”朋友。
門外,管家答應了一聲之後,轉身離開。對於自家老爺的吩咐,管家想來不會多問。除非是老爺想要繼續流連於茶館之中!
“年輕人,你叫什麼名字?”徐大人問道。
“小刀!”小刀沒有隱瞞的意思,他向來對誰都如此。
徐大人點點頭,說道:“果然是個怪人,就連名字都這麼怪!看你這身形,應該是習過幾年武的,有沒有興趣到我這刑部當值啊!”
“多謝厚愛!不過,我性子散漫,怕是受不了這朝廷中的拘束。”小刀將對方的好意,委婉的拒絕掉了!
“果然是個怪人!”徐大人說了一句,便邁步向着房門處走去。而小刀,自然也緊隨在其身後。
小刀當然算是一個怪人了!若是正常人,誰願意錯過這個在刑部當差的機會呢?偏巧小刀便是這樣的人!若是論起管閒事,小刀自然願意。可要是說起專職拿強捕盜,小刀則是一萬個不肯。
刑部尚書徐大人,坐在一頂四人的擡的小轎中。四個轎伕搖搖晃晃,擎着這頂小轎,趕奔刑部衙門。跟隨其後的小刀,胯下騎着一匹棕色馬匹。這匹馬身材略顯單薄,走起路來也是慢慢吞吞。巨大的馬頭垂的很低,幾乎快要搭到地面上,給人一種毫無生氣的感覺。
到刑部的這段路程,這匹垂垂老矣的馬匹,足足走了近半個時辰。而前方的四個轎伕,就像是有意在等待小刀一般,竟也走了能有半個時辰。可不管怎麼說,終於是趕到了刑部。
刑部大門,依舊是由兩名兵丁把守。就在刑部的門前,徐大人下了轎,小刀則同時下了馬。
“我看這樣吧!小友不如先到我這廳上去喝杯茶,而後我們再一同前往天牢。你看如何?”徐大人問道。
“我並不渴!”小刀如此一說,算是直接拒絕他徐大人的提議。
自己的提議,被一個年親人如此不留情面的駁回,任誰也會微微的嗔怒幾分。而偏偏這位徐大人,就如同不曾發生過一般,反而還對着小刀誇獎了一句。“小友果然快人快語!如此,你我就直接到這天牢中一探。”
也不需兵丁帶路,徐大人便帶着小刀,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天牢門口。此時的天牢,依舊是兩個人把守。
“把牢門打開!”徐大人吩咐道。
“是!”
“請吧!”徐大人對小刀微微一笑,口中說道。而後,他在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後,便先一步進入牢中。
小刀緊隨其後,同樣跟隨進入。
依舊是那間牢房,依舊是那個人。只不過這次,牢中的老人沒有同小刀說話而已。前番進來,小刀並未看清他的面龐。這一次,他有幸能夠見到了!
老人正被吊在牆上,巨大的鐵鏈連接着他的四肢,使其只能夠站立在牢房中。
“怎麼樣?”徐大人問道:“你可還覺得有什麼不妥?”
小刀沒有答話,而是問向牢中之人。“你可還想要吃切糕嗎?”
聽到小刀的聲音,牢中的老人,擡起了他始終低沉的頭顱。
見此情形,小刀出聲詢問徐大人。“徐大人,這便是你想要讓我看的嗎?”
徐大人也是感嘆道:“小刀!你果然如江湖中人所說的那般難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