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落沒弄懂蘇執到底想幹什麼,只愣了一瞬,男人的手已經繞過她的腰身從背後抓住了她的手。
蘇執沉着嗓音道歉:“我不該對你發脾氣的,別生氣了好不好?”
大約是蘇執生的太好看了,刀削般挺拔的鼻樑,紅潤又勾人的薄脣,尤其是那雙風流多情的桃花眼,活脫脫是一隻受了傷的小狐狸,委委屈屈的,沈落只看了一眼,心已經有些軟了。
不動聲色地咬了咬自己的舌頭,沈落清醒了一點:“比起王爺的道歉,我更想知道王爺爲什麼對我發脾氣。”
“娘子…”蘇執將沈落抱入懷中,“你就當是我也來葵水了,所以亂髮脾氣,好不好?”
沈落:……
總之最後蘇執也沒解釋原因,不過當晚蘇執就恬不知恥地又搬回了朝露殿歇息,兩人算是和好了。
莫名其妙的鬧彆扭,又莫名其妙的和好了?這一晚沈落躺在榻上,蘇執從背後緊緊抱着她,她說不出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身後的人又將她抱緊了些,她竟也未覺得抗拒,好像這樣被人死死抱着,她的心能得到某種罕見的安定。
仔細想想,她從有記憶開始,在南戎從沒睡過一個好覺,來了上殷之後,卻是有幾個晚上睡得特別的沉,她甚至一度以爲蘇執在茶水飲食中是不是下了什麼安神的藥。
如今想來不是,那些睡得很沉的夜晚,似乎都是蘇執在的時候。
當他用一種近乎使她疼痛的力道抱住她時,她會覺得安心,因爲身後這個人似乎在害怕,害怕失去她。
沈落睜着眼,視線忽然有些模糊,她想,若是有一天她快死了,會有人害怕嗎?
芙蘭會,但她還有十一公主,公主也會,但她也有芙蘭和情郎。師弟呢?顧臨晏如今已經長大了,而且他還有師父。至於師父,他老人家從來只看重家國天下。
蘇執……大約不會吧。
好像沒人會特別害怕,所以她自己也從來不害怕。
……
康田結親的消息甚囂塵上,兩家卻是始終沒有動作,果真如沈落所說,田建弼和田文濱都不願意康明薇進門,所以幾次三番拒了康祿。
說起來田文濱是理應負責的,可是田建弼十分疼愛這個兒子,只要田文濱咬定不娶,即或是田建弼覺得理虧,多半也還是由着兒子的心思。
這件事拖着沒個定期,外頭便也猜到是田氏不願意娶康明薇了,一時間又有人說起當初兩人私相授受的事,最後竟是演變成康明薇投懷送抱了。
康府聽了外頭這樣的說法,第一個氣得半死的便是趙合燕與康明薇,康祿原本忍氣吞聲找田家商議婚事,起初田文濱倒是坦誠承認了,一聽說要娶回來,沒多久便又不認了。
平白受了氣最後事卻沒辦成,康祿乾脆便也撕破了臉去。
漸漸便又傳,說是康田兩家早就定親,如今田氏卻想悔婚。
一來二去,什麼說法都有了,哪個說法真,哪個說法假,沒人在乎,總之康氏與田氏鬧翻的消息卻是篤定無疑了。
吏部尚書這個位子雖是高,但盯着這位子的人也不少,是以幾日上朝都有人蔘田建弼的本子,只想把他拉下來好自己上位。
不過沒有證據的事,雖是讓田建弼不大順心,但到底也沒撼動他的地位。
老子不順心,兒子卻是個不要臉的,這滿天飛的流言非但沒有讓他收斂些,反是見皇帝沒有懲處他的意思便更加放肆,成日在京中欺男霸女,到處惹事。
田建弼一頭忙着朝事,另一頭下了朝還要給兒子收拾爛攤子,實在是心力交瘁,沒過幾日便累倒了。
田建弼累倒的第二日,他告了好幾日的假在府中休息,眼看着田文濱穿的人模狗樣又要出門去,便慌忙攔住了他。
“爹您放心吧,我保證不給您惹事!今日不過是出去喝喝花酒罷了,能惹什麼事?”
“臭小子!如今你老子我病了,你還要出去喝花酒?!”
田建弼的話還沒說完,田文濱已經領着小廝頭也不回往外跑了,只把田建弼氣得渾身發顫,還是被管家扶着,纔到屋子裡去坐着了。
不過田文濱倒也沒說謊,他的的確確是去水梨樓喝花酒了,一直喝到了天黑,相陪的幾個公子哥兒都坐不住了,回家怕被老子罵,便都走了。
只剩田文濱一個人,雖是美人長袖善舞,一個個腰肢扭得勾人,田文濱卻是提不起興趣來了。
他素來喜歡刺激,越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拼死抵抗,他便越是覺得興致盎然。
康明薇算是一個,要說他最滿意的,卻是吏部主事吳建中的女兒,叫什麼蘭的,實在是夠勁兒!若不是下了藥,只怕他還真要不了她的身子。
這樣想着,田文濱又喝了幾杯酒便搖搖晃晃下樓去了。
原本水梨樓知道田文濱的身份,見他喝得爛醉,又見白日他帶來的小廝全不見了蹤影,怕路上出了什麼事,田府的人要來找麻煩,便想派幾個人相送。
田文濱卻是說什麼也不肯,嚷嚷着‘滿皇城打聽打聽,誰敢動我田文濱’,如此,水梨樓只得作罷。
夜色漸深,田文濱搖搖晃晃往回走,心中想着往日強搶民女後肆意姦淫的場面,嘴角泛起淫邪的笑容來。
正這樣走着,迎面卻是走來一個女子,那女子孤零零一個人,一見他喝得爛醉便嚇得轉身要逃。
“站住!”田文濱呵斥一聲,隨即笑起來:“小娘子你跑什麼?”
那女子哪裡敢停下,頭也不回連忙跑開去,田文濱便踉踉蹌蹌追着那女子。
跑了好遠的路,那女子許是慌亂,最後竟是跑進了一處窮巷,再無路可逃,只能瑟瑟着身子一直後退。
“小娘子~過來讓公子好好疼疼你~乖~”
酒氣熏人,那女子抵靠在身後的高牆上,再沒法退半步,她的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雖是走得歪歪斜斜,左傾右倒,但田文濱還是越靠越近,臉上的笑也因爲興奮而變得扭曲。
實則這女子從頭到尾沒有說話,便是到了這窮巷中也未發一言,連一句‘救命’都沒喊過。
這樣的反常,色膽包天的田文濱喝得太醉,滿腦子都是女人,哪裡察覺得了,他只一直走到了那女子的面前。
“小娘子~”田文濱伸手一把捏住女子的下巴,迫使她擡起頭來。
面前這張臉有些熟悉,可更熟悉的是她眼眸中強烈的恨意。
田文濱皺起眉:“怎麼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