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這位貴婦人走出了倉庫,此時太陽大好,陽光刺眼,我忍不住側過頭躲了一下。
我依舊不知道這位穿着華麗的女人究竟叫什麼,只知道她是把金少跟小七推入絕境的人,爲了陷害金少,她不惜把自己賠上,看來也不是個簡單的女人,我不敢說光是我那幾句話便取悅了這個女人,於是一聲不吭地跟在她身後。
倉庫外只停了一輛車,黑衣保鏢給貴婦開了門,貴婦矮身坐了進去,我站在車外沒敢動,車裡還剩貴婦身邊的位置,我不認爲那是我的屁股能碰的,於是乖乖在車外等着。
貴婦斜眼看了我一眼,像是賞識我的識趣,說:“等會有車來接你,你先在這裡等一會兒。”
“好。”
說完車門關上,車子開走,我站在原地等着,身旁還有兩個黑衣保鏢看着,大概等了一個小時,就在我覺得太陽快把我曬化了的時候,從遠處開來一輛麪包車。
看到這輛麪包車,我不由皺起了眉,比起貴婦剛剛坐的豪車,這麪包車未免太破了一點……但只要能離開就夠了,這麼想着,我並沒有多懷疑,保鏢給我拉開門後我便坐了進去。
車子裡除了司機,旁邊還有一箇中年婦女,一見我進來後便着急地叫人把車門關上,嗓門很大,大聲說話的時候唾沫都冒到了我臉上,我厭惡地皺了皺眉,可惜手腕還被綁着,我不能拿手擦,只好歪着頭在自己的肩膀上蹭了幾下。
車子開走後,我纔開始打量除了我之外的人,麪包車前排是一男一女兩人,男人是司機,倆人都是中年人,皮膚粗糙黝黑,動作語氣間滿是粗俗之氣,後排還有倆個女人,像是農村婦女,臉上有點污泥,此時正靠在兩側的車窗上睡覺。
我心中狐疑,貴婦看起來那麼華貴,不像是會僱傭這種庸俗骯髒的人的樣子,麪包車裡又髒又難聞,男人開始抽起煙來,女人從我進來後便沒跟我說過一句話,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
我想了想,問那女人可不可以幫我把手腕上的繩子解開,女人朝我瞥了一眼,從車前窗摸了一下,隨後朝我丟了一把摺疊水果刀。
我撇了撇嘴,到這時還要自己動手嗎,車內似乎又沒有可以幫我的人,我只好用牙齒叼起那把有點髒的水果刀,廢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才把刀打開,刀口也不怎麼鋒利,我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綁在手腕上的粗麻繩割開。
我一直注重着給自己割開繩子,連窗外都沒有來得及看,等我擡頭一看,發現開了這麼久竟然還是一片荒野,金少一直把我拐到了郊區,剛剛在門口等車子的時候我偷偷觀察了一下週圍,但就算是郊外也不該離市中心那麼遠,我有點慌了:“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前排的女人懶懶地朝我瞥了一眼,不耐煩地道:“快到了!彆着急!”
那女人一臉兇相,我不敢再問,壓下心中疑問,坐下繼續等着,就在這時一直靠着車窗睡着的女人醒過來了一個,她看到我,竟嚇得往後縮了一下,從喉嚨裡發出一聲嗚咽,手碰了一下旁邊的那個女人,那個女人被驚醒,看到了我,反應如另外一個女人一般,隨後又警覺地盯着我。
我一下子明白是怎麼回事,剛剛那倆人睡着看不出來,但醒過來後就能看出來了,倆人醒過來後一句話都沒說,眼神漂移躲閃,整張臉顯出一副癡呆相,我猜這兩人應該是智力有問題,上衣下襬也胡亂地塞在褲腰帶裡,完全不像是個正常女人。
兩個癡呆女人,一個惡人相中年女人,還有一個只知道抽菸開車的中年男人,車裡的氣氛詭異地叫人害怕,我心底升起一股不安,重重拍了拍車窗,說:“停車!我要下車!”
前排的中年女人轉頭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罵道:“發什麼瘋!你也不看看現在是在哪裡!”
我當然知道這是在哪裡!這是離開市中心的高速公路!這根本不是回去,而是往其他地方開過去!
我不依不饒地繼續大力地拍着車門,怒吼:“我要下車!趕緊停車!”
對面的兩個癡呆女人被我嚇到,在後座縮成一團,我心中隱約有了答案,前面這倆人是人販子!因爲那兩個女人是癡呆所以不知道反抗,但我不同。果然貴婦不是什麼好人,說着要帶我出來,轉手就把我賣給了人販子!
我劇烈地拍着車窗,車子被我拍得輕微搖晃起來,前排的倆人慌忙伸出手來拉我,一邊嘴裡不乾淨地罵着,我無意去聽,我可不想就這麼被賣掉!麪包車的車門沒鎖,但因爲太老舊,開起來需要很大的力氣,我拼盡了全力終於把咬得死緊的門拉開了一條縫,我心中一喜,高速上車速很快,硬是衝出去少不了頭破血流,但總比賣到偏遠山區的好。
我繼續用力,但那門就跟死了一般根本拉不開,而這時前排的女人已經翻身過來了,她一把扯回了我的手,順手給了我一巴掌,她手勁特別大,一巴掌就把我掀翻了過去,我嚐到了血腥味,腦子裡一陣陣發懵,就在這時前排的司機從座椅下面摸出個棍子,朝我脖子後砸了一下,我只覺得後頸一麻,接着眼前就一黑,失去了意識。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我被綁在一棵樹上,眼前是一羣或站着或蹲着的男人,見我醒來,那些男人如同看到了獵物一般眼睛一亮,一時間十幾道目光全部聚集在我身上,我嚇得往後縮了一下,但背後是粗糙的樹皮,我根本無處可逃。
這時把我拐來的女人說話了:“大家看好了,這回是從大城市帶來的好貨,各家過來看看然後上我這邊來報價。”
此時一個蹲着的男人說:“王嬸都說了咱們窮,這細皮嫩肉的要來能幹嘛,長得漂亮買回家也沒什麼用啊!”
他這麼一說,幾個男人也跟着笑起來,王嬸狠狠啐了他們一臉,說:“沒錢就往後站站!你們買不起有人買得起!”
話剛說了這麼多,就有人開始去王嬸那麼報價,我聽到了三千五千的價格,心中一涼,這價格比我當初在會所裡低了不知多少,沒想到到這時候,原本一夜都買不了的錢,竟然要把我的下輩子都買去。
這不行!
我抗拒地扭動着身體,我發現這回綁的繩子沒那麼緊,打的結也沒有那麼難解開,我偷偷掙動了幾下,繩子竟有點鬆開了。
我心中一喜,但不敢表現出來,臉上繃着,雙手背在身後,偷偷在身後扯着繩子。
這邊已經有人上王嬸那麼報價,還有人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看,時不時還伸出手來摸我的臉,他們把他們醜陋難看的臉湊上來,我噁心得直想吐。
趁着這時候我細細觀察這裡的形勢,天已經完全黑了,只趕了半天的路,說明這裡並不算是特別偏遠的山區,但這裡看不到那兩個癡呆女人,車子停在不遠處,男人靠在車上抽菸,我猜那兩個癡呆女人還在車裡,因爲我會想着逃跑不好控制,所以想就近把我先賣了嗎……
我就着僅有的燈光觀察了一下這裡,連我都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代還有這麼貧窮的地方,村子看着不大,我被扣在村頭的大樹上,遠遠地看到一點茅草屋的屋頂。再轉眼看看眼前的男人們,一個個的眼裡都透出貪婪的光,明明一個個都是健全的男人,卻不知爲什麼要一直待在這不大的村子裡。
終於我把繩子掙開了,怕被人發現,我把繩子抓在手裡,沒扔到地上,而王嬸已經專注於跟男人們講價了,根本沒往我這邊看,我小小地鬆了一口氣。
但面前圍着這麼多人,我根本沒處可逃,除了男人,外圍還有幾個抱着孩子看熱鬧的女人,我不知道她們是不是也被賣進來的,從她們的神色上我只看到了僵硬和木然。
我心頭一驚,看到她們我想起了會所裡的姑娘們,大部分人一開始都不是願意做這身體買賣的,然而時間長了,也不知道從哪兒生出了羈絆,自然而然地留在了那裡,連離開的想法也漸漸消失了。
我卻覺得無比恐懼,那樣的感受我是經歷過的,我也差點淪陷進去,這一回我不要了……我不能再自暴自棄……因爲我還有……
還有……
我還有什麼?
我忽然一怔,當初是世容的出現狠狠給了我一巴掌,讓我清醒了過來,但這一回,我要爲誰堅持?我跟他,已經約定好再也不相見了……
我鼓起的勇氣一下子全部泄了,我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癱軟了身體,靠在樹上發了一會兒愣。
就在這時,我聽到那邊熱烈討論價格的人說了一句:
“價格開這麼高,是個乾淨的嗎?要是肚子還帶着貨,開這價格有點不大過得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