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很靜,靜的嚇人。
雖說左邊站着小年,右邊站着李龍,可還是沒能讓尚揚的心徹底踏實,在馮玄音眼睛看過來的瞬間,心臟就開始嘭嘭亂跳,剛纔有周騰雲在,也感覺到她的氣勢,卻不如當下這般凜冽,畢竟現在是直接面對惠東市的大姐大,女王。
那一雙眸子,好似刮骨鋼刀,能把人銷魂蝕骨。
尚揚險些挺不住,被她的眼神擊潰,放在桌子下的拳頭狠狠的攥緊,這才找到一絲信心,來都來了,腦袋掉了碗大打疤。
擠出一抹極爲難看的笑容道:“馮姐,你這話說的太難聽,別說是我,整個惠東市誰敢敲詐你?俗話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不想一輩子只是個打工仔,趁着最近政策好,也發展副業!”
“發展副業?”
馮玄音聲音一如既往冰冷,更多是陰陽怪氣,如果男人用這種腔調,會讓人恨不得給他兩巴掌,偏偏是女人,與生俱來的嗓音,使其聽起來更加尖銳。
“我要開發墓地,你就把周圍的山給包下來種桃樹,開發墓地這片區域前有湖、後有山,在風水學上講是風水寶地,你要在東邊修路,要在西邊養雞養狗,還把這份承包合同拿來給我看,不是敲詐是什麼?”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頭爲之一振。
何尤夫剛剛猜想了很多可能,比如馮玄音與其他人的證據、場子裡出現哪些隱晦活動等等,這些文件真實、有效,一旦交到有關部門會受到重創,所以才讓她如此憤怒,可萬萬沒想到是墓地的問題。
在東側開路?
風水學上是兇意。
在西側養雞養狗?
有個成語叫雞犬不寧,墳頭最忌諱聲音,越靜越好。
還要種桃樹?
絕大多數人都聽過桃木避邪,雖說很多人脖子上掛個小桃木劍,但沒人會在自己家祖墳旁邊種幾顆桃樹。
他莫名的凌亂。
不僅僅是何尤夫,李龍也剛剛知道事情真相,經聲佛號聽得太久,雖然從沒見過佛祖長啥樣,但某些事物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低頭盯着尚揚,默默想着:“這傢伙的腦回路好像跟別人不一樣!”
“真誤會了,馮姐!”
尚揚緊張歸緊張,心虛歸心虛,萬里長征第一步已經邁出來,就再也沒有收手的可能,苦笑道:“但凡有敲詐你的意思,我都不姓尚!真的是以後來者的姿態向你請教,我把墓地周圍幾片山都承包下來,是想着現在的笨雞蛋、野豬之類的價格比較高,至於種桃樹,也是因爲豬糞雞糞當成農家肥,至於東側修路在山上嘛,終歸得有條路…”
丁小年說三天時間,就是去各個部門拿這些文件,找農林部門承包。
開發墓地,只是景區一路之隔的一片山,向內部延伸。
墓地範圍的兩側,也是連綿不斷的羣山。
他要的就是把這兩側的山給承包下來,不伐木、不開採、不破壞,有關部門也樂得錦上添花,價格不貴,至少與馮玄音的承包價格無法相提並論。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事到如今竟然都反過來了!”
馮玄音緩緩道:“周騰雲用三點二個億開發旅遊景區,我投資兩千萬開發墓地,十六分之一的投入,能搞得他焦頭爛額,而你這份承包合同,九十萬包了兩片山,買些小雞仔、買些桃樹成本不到十萬,一共投入一百萬,二十分之一的成本,能讓墓地無人光顧,好手段…佩服佩服!”
墓地建起來,旅遊景區的後果可想而知。
誰也不願意在陰氣重的地方過多停留。
難道是墓地度假村?
而尚揚這份計劃,是在人心裡上把整個墓地的風水全部破壞,一旦付諸實施,也會讓墓地無人光顧。
簡單的說:三點二個億、兩千萬、一百萬,都是以最小的投入,讓對方受最大損失。
尚揚並沒有因爲她的誇讚而沾沾自喜,反到越發如履薄冰,想了想,進一步道:“我哪有什麼手段,就是混口飯吃罷了,馮姐,我做過簡單的市場調查,溜達豬、笨雞蛋,在大城市很受歡迎,甚至達到供不應求的地步,也形成了完整供應鏈…但是呢,我就是個小小司機,社會底層小人物,有想法,但能力不夠,馮姐家大業大,要不然你把這份合同手下,以後這兩片山由你開發?”
話音落下。
丁小年再次向馮玄音看過去。
承包山頭、來找馮玄音冒這麼大風險,都是爲了利益,說讓她把合同手收下,一定是要高價轉讓。
“開個價!”
其實這一沓文件擺在面前,確實讓她震驚,有些話不是她說,而是別人的評價“頭髮與見識呈正比”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能被這個傢伙給擺一道。
“五百萬!”
尚揚重重開口,這個數字並不是前思後想的結果,最多算是突發奇想,馮玄音對周騰雲開口就是五千萬。
五千萬是什麼樣的數字?
至少尚揚還不清楚。
這娘們夠狠,自己也不能落得下風。
“呵呵…哈哈哈”
馮玄音先是輕笑,然後是大笑,笑的前仰後合,彷彿看到了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笑聲席捲整個辦公室。
聲音好似從四面八方包裹,讓幾人不得動彈。
尚揚深吸一口氣,視死如歸的看着她,無論之前計劃到什麼程度,還都不是最終結果,都說天衣無縫,還有個詞叫馬失前蹄,誰也不知道這女人究竟會用處什麼手段萬一她不按常理出牌,事情更難預料。
丁小年悄悄把手垂下,靠近褲兜。
裡面放着一柄,只有十公分長的匕首,人人都說他膽小,都忘記了他是當年尚揚惹了疤瘌之後,唯一一敢說一起去報復的人,這傢伙不被逼到絕路,從不知道反擊是什麼意思,可當生命面臨威脅,未必不能扛起玩命二字。
李龍在進來時就已經把所有客觀條件記在腦中,想着最壞的情況發生,該如何出去,打出去?倒不失爲一種好辦法,只不過這不夜城的水有多深,他暫時還沒摸清,孤身一人能殺個七進七出,後面還跟着兩位,可就不敢保證了。
何尤夫目光也變得尖銳。
死死的盯着三人側臉。
在整個惠東市,有很多登徒浪子貪圖馮玄音的美貌,但沒人敢表達出來,還有很多人在背地裡罵她,同樣沒人敢表達出來,想要弄死她的人也不再少數,可那些人都先一步消失在這個世界。
敢敲詐她的人?
在何尤夫印象中是沒有,從來沒有!
也期待會發生什麼樣的火花。
四個男人,全都注視着。
笑着笑着,馮玄音緩緩收住笑聲,擡手鼓着掌,盯着尚揚的眼神也不再那般尖銳,放到是有意猶未盡的笑容:“你知道五百萬摞在一起有多厚麼?”
“五百萬有多厚我不知道,但我清楚我目前每個月工資三千五,一年四萬二,算上其他福利,一年能有五萬塊,五百萬需要我賺一百年!”
馮玄音也不是真問他有多厚,而是你清不清楚自己在幹什麼。
尚揚的迴應是,我非常清楚!
“很好”
馮玄音點點頭,或許她自己都沒想過,會這麼快與尚揚坐到一起,面面交流,甚至於對方在實質上還佔據上風,緩緩站起來,雙手支撐着桌面,把頭向前探,又擡起一直手指,對尚揚勾了勾。
沒有女人的誘惑、沒有調情的風騷。
更加類似命令式的手勢。
尚揚望着眼前這張傾國傾城的面龐,清楚她心裡是如何冷漠殘酷,可當一隻腳邁進不夜城,就相當於走進鬼門關裡,怕與不怕已經不重要了。
見她手勢,緩緩站起來。
見她手指又勾了勾,也學着她的姿勢向前探。
兩人距離很近,近在咫尺。
何尤夫蹙了蹙眉,突然想到這傢伙是在幾個月之前,與她有過露水情分的男人,那天晚上他們是不是也距離如此之近?
想到這裡,內心一陣難捱。
越來越近。
不足五公分。
尚揚這才停住。
已經能呼吸到她呼吸出來的氣體。
其餘三個人都屏住呼吸,見他們越來越近,心裡也變得忐忑不安。
馮玄音道:“要多少?”
尚揚望着近在咫尺的眼睛。
擲地有聲道:“五百萬!”
“啪!”
話音剛落,馮玄音毫無徵兆的擡手一個嘴巴,力道十足,很難想象一個女人,爲何會如此勢大力沉。
“要多少?”
“五百萬!”
“啪…”
簡短對話,馮玄音對另一側也甩了一巴掌,力度同樣強悍。
就看尚揚頭部一歪,隨後倔強的扭過來,鼻血流過嘴脣,順着下巴一滴一滴掉落到辦公桌上。
人不發橫財不富!
馮玄音再道:“要多少?”
“五百萬!”
衆人緊張兮兮,可馮玄音卻沒有第三次擡手,她重重的看了眼,隨後把身子收回去,站直,對何尤夫道:“讓人準備五百萬,現金!”
何尤夫一愣,本想說什麼,最後壓在心裡點點頭,拿出電話開始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