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姈和陳卿雲提着收穫頗豐的戰果,一邊說笑一邊朝電梯所在的位置走去。
崔婉姈見陳卿雲沒開車來,便提議說:“卿雲,我送你回去吧。”
“謝謝了,我老公說,過來接我。”陳卿雲今天格外開心。
兩人走剛出商廈,崔婉姈看到那個完美如神低一般的男子,正站在霸氣優雅的路虎旁邊講電話。
他的背影……
崔婉姈腦中劈過一道閃電,靈臺登時一片清明。目光移至男子的手腕,PATEK PHILIPPE在光影下熠熠生輝。竟然是他?那麼,圖片上的女子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許聿旼,苗清許,爲什麼都要迷戀那個低賤的女人?
崔婉姈心中是滿滿的嫉妒和怨毒。憑什麼那樣不守婦道的女人,還要佔着苗家少夫人的位置?那本來是應該屬於她崔婉姈的!陰測測地笑了一笑:她終於還是露出狐狸尾巴了。
“伯母,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您。”崔婉姈話說得吞吞吐吐,臉色也很古怪。
謝臻最不喜歡別人話說一半留一半,她是急性子,說話做事都是利落的風格,見崔婉姈這副模樣越發覺得事關重大。
謝臻皺眉,道:“瞧你這孩子,有話就直說嘛。”
“伯母,你看看這個吧。不過,您別動氣啊。”崔婉姈期期艾艾地從揹包裡摸出一本雜誌。然後翻到那一頁,慢吞吞地說:“這個,其實也是我一個朋友給我的。”崔婉姈指着圖片上的男子繼續說:“這個男的和上次照片上那個男的是同一個人,也是我朋友的老公……”
謝臻仔細看了看圖片上女子的背影,大怒:“玉姐,去請少夫人下樓!”
玉姐戰戰兢兢地領命而去。
廉惜正在嬰兒房裡給小糯米講故事,聽到玉姐的傳話,便擱下書本,囑咐花姐陪小糯米玩滑梯。
廉惜剛下樓,謝臻立即揚手將一本雜誌摔到廉惜臉上,怒不可遏:“瞧你做的好事!我們苗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廉惜被謝臻突如其來的攻擊,給打懵了,臉上火辣辣的疼。
崔婉姈立刻拖住謝臻的衣袖,苦苦地哀求:“伯母,這裡面有什麼誤會也不一定,您且息怒。嫂子,你快解釋解釋啊。”
這是在演三流肥皂劇嗎?廉惜實在搞不懂崔婉姈如此賣力的表演究竟是爲了什麼?這是想得奧斯卡最佳女豬腳獎嗎?
苗清許下班回家,一進門就看到這麼一出好戲。這是在做什麼?
謝臻冷笑:“看你娶的好老婆……”
崔婉姈好溫馨地小聲提示:“嫂子,第三十七頁。”
看,有好幫手就是效率高。廉惜不用抓瞎了,直接翻到三十七頁。那張圖片一眼看過去,的確非常非常的曖昧。廉惜心中忽然生出一種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的感覺。再看下面那行文藝腔的花體藝術字,你的轉身是我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再看上面的標題,難捨?廉惜不得不佩服小編的想象力,怪不得這本雜誌能賣錢。最後看到角落裡不起眼的位置標註着攝影師的名字,林泉一。林泉一這個娘娘腔,技術真不是蓋的,害死人都不要償命的。
“解釋啊。”再次聽到崔婉姈的溫馨提示。
嘖嘖,就憑這麼一個背影,崔婉姈就能肯定是她。俗話說得好啊,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崔婉姈這敏銳的觀察能力簡直可以去改行做偵探。唉,崔婉姈她果然不愧是個有心人。
廉惜苦笑,圖片上的人的確是她,她解釋了他們就會信嗎?何況那些事她也無法開口去解釋。只怕說什麼都是錯。廉惜合上雜誌,慢慢地放到茶几上,對着崔婉姈冷冷一笑。然後,轉身。她想,也許上樓收拾行囊纔是正經。
謝臻氣得不行,白皙的手指顫巍巍的直指廉惜,“你給我站住!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
廉惜果然站住。她眉目間滿是倦怠,背卻挺得筆直。
“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終於還是忍不住
爲自己辯白了一句,而她說的也確是實情。
謝臻輕蔑地冷哼:“哦?是嗎?難道我們都是睜着眼睛的瞎子和傻子?”
俗話說眼見爲實,世人只會相信自己的眼睛。廉惜暗自苦笑,她這番表白只怕是越描越黑弄巧成拙了。
“伯母,我覺得嫂子應該只是一時糊塗……”崔婉姈十分好心,替廉惜分析紅杏出牆的原因。
“一時糊塗?”這句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謝臻果然怒火沖天,厲聲罵苗清許:“這就是你千挑萬選出來的媳婦?你被這個女人給灌了迷魂湯了嗎?多少世家小姐你不要,非要娶這樣的賤女人……”
“媽!”苗清許只覺得心煩意亂。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令母親生這樣大的氣?
“你自己看吧!”
苗清許拿起茶几上的雜誌一通亂翻,終於翻到那一頁。那樣刺目的畫面,他的妻子,他愛的女人……那個男人化成灰他都認得,先於他遇見她的男人,只要他一想起就會嫉妒得發狂。苗清許好不容易纔找到自己的聲音,嘶啞的壓抑的:“你就沒有話要和我說嗎?”
廉惜莫奈何地譏誚一笑:“我說了,你就信了?”
苗清許說不出話來。那畫面就像一條毒蛇扼住了他的喉嚨,他想說他信,可是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謝臻看到廉惜竟是這副光景,怒氣愈盛:“真是家門不幸!”
苗清許只覺得腿一軟,頹然坐到沙發上。
謝臻眼底毫不掩飾的厭憎如同一把閃着幽光的利刃一刀一刀地割在廉惜的身上。廉惜不由將目光移到苗清許所在的位置,只見他一動不動地坐着,目光的落點是茶几上的那本雜誌……
他也不信她的吧?那麼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
呵,終究還是藏着一絲奢望。只要他開口說出那個字,即便她再委屈再難堪,她也可以爲了他,走下去,堅持到最後。
願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她真是夠傻夠天真的。
快步走上二樓,廉惜回到房間隨便收拾了幾件貫穿的常服和一些零散的隨身物品,塞到行李箱裡,拖着箱子走到嬰兒房門口停住。
她將箱子放在門口,推門進去,看到花姐點一下頭,蹲下身子抱起小糯米,在她臉上親了親,眼睛裡終究有了氤氳的溼氣。小糯米似乎覺察出了什麼,緊緊抓住廉惜的衣襟,軟糯糯地喊她“媽媽。”廉惜摸摸她的小臉,儘量扯開一個微笑,輕聲說:“小糯米乖,以後要聽爸爸和爺爺奶奶的話。”小糯米似懂非懂的拿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廉惜,“媽媽,媽媽。”
“花姐,以後請你多費心了。”廉惜恭敬地對着花姐鞠了半個躬。
“少夫人,您這是……”花姐看到門口的行李箱,卻也不敢多問。她這幾月和少夫人日日相對,真心覺得少夫人是個難得的和氣人。夫人恁挑剔的人,少夫人都沒有頂過一句嘴,真是搞不懂夫人是怎麼想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左挑毛病右挑刺。唉,富貴人家的兒媳婦真是不好當。
“我走了。”廉惜將手中的小糯米交到花姐手裡,又親了親小糯米這才拖着箱子下樓去。
廉惜筆直的走到門口,苗清許這才如夢初醒,怒道:“廉惜!你敢走?”
廉惜拖着行李箱的身形一頓,僵立在門口。
謝臻在身後陰測測地冷哼:“你開口挽留這種禍害做什麼?我看,走了倒也乾淨!”
顯然在這裡,多停留一秒鐘都是自取其辱。
再沒有遲疑,如謝臻所願,廉惜快步離開了大宅。
暮黑時分,最後一縷微光隱逝在漸次亮起的燈火裡。周遭的行人步履匆匆,回家的腳步是那樣的歡快。那個柔婉和順的女子,茫然地立在紅燈閃爍的十字路口,拖着箱子,一時間不知道何去何從。
廉惜父母那裡是萬萬不能回去的。去薇薇那裡嗎?她會把自己罵死,她現在好想找個清靜一點的地方靜一靜。摸出手機,看着那一長串聯繫人
,她撥通了蘇小墨的電話。
她問:“小墨,你方不方便收留我一段時間?”
蘇小墨似乎聽出了她的無助,卻沒有問什麼,反倒是皮皮地唱了一句流行歌曲:“青樓歡迎你,爲你開天闢地……”
蘇小墨住在C大校園裡的青年職工宿舍七號樓裡,同事們對這些宿舍一律調侃地簡稱爲‘青樓’。離開C大兩年,再次回來覺得熟悉又陌生,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去七號青工樓要經過東側門,然後還得橫穿C大聞名遐邇的環境工程學院。廉惜慢慢地行走在櫻花道上,初冬寒涼,葉落花逝,只有環境工程學院門前的那一株百年香樟樹依舊鬱鬱蔥蔥,冷然傲對這蕭瑟的季節。
“小廉?”身後有熟悉的聲音響起。
廉惜停步,轉身望着餘篇勉力一笑:“餘老師。”
餘篇看她拖着行李箱,就問:“你這是……”
“找小墨借住幾天。”廉惜簡短的說。
餘篇傾身過來手搭在廉惜的行李箱上,笑一下說:“我送你過去,那段路晚上有點黑。”
廉惜想說不用,但餘篇已經奪過行李箱先行了。廉惜只好跟上去,說:“麻煩了,謝謝。”
蘇小墨住505,還多虧了餘篇,不然廉惜不曉得拎着行李箱要爬樓梯到幾時去。
“小墨,開門!”餘篇用力拍門。
“咦?你們倆怎麼在一起?”蘇小墨看到餘篇幫廉惜拎箱子有些意外。
廉惜果然看到滿目蒼夷,屋子裡亂七八糟的,茶几上堆滿了各色零食和雜誌。沙發上,抱枕、外套及諸多雜物散落在各個角落裡。地板還算乾淨,只是這東一隻西一隻的高跟鞋,全然就似黃老邪擺的桃花陣。
廉惜站在屋子中間,一時間有些無所適從。這房間和她的心境一樣,竟然都是那麼亂七八糟的。
“嘖嘖,小墨,小葛怎麼受得了你,瞧你這亂得。”餘篇顯然是第一次登堂入室。
廉惜彎腰撿起地板上的幾隻高跟鞋迅速歸攏到鞋櫃旁邊,走到沙發邊將抱枕和外套什麼的都堆到一張椅子上,這才招呼自己坐下。
“餘老師,謝謝你了。”廉惜再次禮貌的道謝。
“不客氣。很晚了,我走了,再見。”餘篇雖然很想問廉惜臉上的紅腫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見天色已晚,也不好意思多留。
“快滾吧。”蘇小墨打發走餘篇,這才後知後覺的主人起來:“惜子,你吃晚飯了沒?”
廉惜這纔想起來自己沒有吃晚飯。大概今晚,苗家大宅也忘了有晚飯這件事情了吧?
“我不餓。”
“奴家餓了,奴家也還沒吃。特麼的,李維新那個死老頭,竟然連他的述職報告都要奴家操刀代勞。”
廉惜問:“家裡可有存糧?”
蘇小墨眼睛一亮:“你做?”
廉惜扶額,點頭:“隨便做一點好了。”
廉惜簡單地炒了兩個菜,一個西紅柿炒蛋,一個脆炒三丁。蘇小墨許是餓狠了,狼吞虎嚥的搶食,嘴裡還嚷嚷:“惜子,你這廚藝進步了哈。”
“是吧。”廉惜隨口道。
儘量忽略廉惜臉上的紅腫印記,蘇小墨問廉惜:“你這兩年都去哪兒了?我去幫你交辭職報告,把餘篇傷心得,嘖嘖。”
當務之急是先找一份工作。幾年不工作,手裡只剩下一筆小錢。爸爸給的二十萬,她不打算動。苗清許給的副卡,她似乎也沒用過。在苗家,謝臻打理着一切事物,似乎輪不到她花錢。原來,她嫁入苗家的那幾個月過的是米蟲的生活啊。
廉惜不打算講她的那些破爛事,也就只是笑笑:“一堆亂七八糟的破事,不提纔好。我還沒謝你幫我辦理離職手續呢。我在你這借住些日子,等找到工作我請你吃飯吧。”
“你隨便住,我求之不得。”蘇小墨笑嘻嘻道:“有人洗衣有人做飯。”
廉惜沒好氣道:“美得你!我才懶得給你做保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