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兒趴在蕭晉的背後, 說不出的安心,她累了一整天有些困了,蕭晉好想知道她的心思, 只是這大冷天在這裡睡着不病着纔有鬼, 他便時不時的說話逗她幾句。兩人也不知走了多久, 這山裡冬天路不好走又並上時常有獵人設了陷阱來抓野獸, 蕭晉只得處處留神時時注意, 等見到來尋他的林珝等人之時,他才稍舒了一口氣。
林珝見到蕭晉時長舒了一口氣,又見伏在他身後的宓兒, 先是想怪慕容蘭若怎將這件事告訴了宓兒,又見蕭晉宓兒二人冰釋前嫌的模樣, 林珝心中也就釋然了, 這三年他看着二人那樣雖然嘴上不說, 可心裡也是不好受的,這也就當是慕容蘭若這次歪打正着做了件好事吧。
在蕭府的慕容蘭若此時也焦急異常, 她怎會想到宓兒平時對蕭晉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這當頭又會不顧一切的去蕭晉。慕容蘭若本來就急了,偏偏沁兒知道情況後沒少朝她翻白眼,還有時雨一直哭嚷着要爹要孃的,她哄了半天也不見好。此時倒是天陽幫時雨擦了眼淚, 他倒什麼也沒說, 只是握住時雨的小手說一起等爹孃回來。慕容蘭若原是想去找宓兒, 再看這倆孩子又實在不放心, 只得守在這裡。
將近晌午時分, 終於見到蕭晉一行人的身影,慕容蘭若這才鬆了一口氣。時雨衝上去要蕭晉抱卻一把被天陽拉住了“沒看到娘睡得正熟嗎?”
聽兒子這麼說, 蕭晉只得無奈的看了眼背後的人,才一會兒的功夫就睡着了。他把她放在了牀上,又掖好了被子,看着宓兒的睡顏他一時捨不得了離開。時雨還想再呆在這裡被天陽拽了出去,門剛關上又有人匆忙跑了進來“二哥,不好了。徐家又有新的動向了!”秦縝剛喊完,被蕭晉冰涼的目光上上下下掃射了個遍,他心中大叫不好,與香墜剛定下的婚期,這下看來又要推遲了。
見牀上的小人兒沒有醒,蕭晉寵溺的笑了笑,待出了門便變了表情“你說徐家怎樣了?”秦縝便也如實說道,只是這二人都未看到一道身影正在遠處盯着他倆。
轉過了年又到上元節,時雨從前幾日就一直嚷着想去看熱鬧。一大早,宓兒換了一身白衣與蕭晉二人攜了兩個孩子去掃墓,這一日是上元節也是林家的滅門之日,在爹孃的墳前跪下,每一次磕頭,宓兒的腦海裡都是那年的熊熊火焰,林珝那邊的調查一時遇到了瓶頸,只說讓她別管,她知道林珝是不想自己捲入仇恨的漩渦,可身爲林家女兒她怎能置身事外。兒時的哭喊聲彷彿一直在耳邊不肯消散,宓兒插好了香,一個恍惚險些沒有站穩,蕭晉眼明手快的環住她“這麼不穩,時雨都要笑話你了”一旁的時雨本來就不懂孃親爲什麼要帶他們來這裡,只是覺得這兒讓人不舒服,這下聽蕭晉的話一下子樂了,衝宓兒擺了個鬼臉,又去拉蕭晉“爹爹,時雨比娘娘聰明。”天陽一聲不吭,只是站在一旁拉着宓兒的手。
“你有家人的,以後不用怕了。”蕭晉在她耳旁輕輕的說道,復又去逗着時雨。
剛剛的悲傷被沖淡了不少,看着那三人宓兒心中的幸福滿溢,她突然覺得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情她都不會再害怕了。
四人回府換下了白衣穿了身素色的衣服,陪同蕭家的老人一起吃了飯,不知爲何宓兒總覺得蕭老夫人的眉間始終縈繞着一絲憂傷,她想不到理由還沒有來得及細想,只聽時雨奶聲奶氣的問道“爹爹喜歡什麼味道的湯圓?”
蕭晉微微一笑,眼角撇過宓兒的身影“爹爹最喜歡紅豆沙的。”他其實一向不喜歡吃甜的,更不用說是湯圓這一類的東西。
“怎麼就轉性了?奶奶記得你最不喜歡甜的東西了”蕭太夫人到清楚的記得孫子的喜好,時雨聞言好奇的打量着蕭晉“爹爹,你騙時雨。”
“奶奶說對了,孫兒就是轉性了”說罷爲了驗證自己的話,蕭晉輕放了一個湯圓在自己口中,如果忽略他無比緩慢的咀嚼速度,光看他享受的表情旁人真的就以爲他真的吃的很開心。
“這真是奇了,記得你自小就討厭甜的東西。”蕭太夫人好像見到了什麼稀奇的事情,見孫子吃的這麼享受差點兒嗆着。
“原是不喜歡的,後來那年在姚州的時候吃過一碗紅豆圓子,就覺得這紅豆圓子竟也是如此美味。”宓兒原本一直不懂他在玩什麼把戲,聞言響起那年大半夜她跑出去給他買宵夜買的可不就是這紅豆圓子,倒是自己糊塗了從來忘記問他是不是喜歡吃甜的。
“姚州啊,我記得那是和宓兒一起去的,繡芸,是吧?”蕭太夫人年紀大了有些事情記不清楚。蕭夫人被叫到先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只輕輕點了點頭,雖是蕭夫人平日裡話就不多但今日卻是有些沉默的不正常,一時之間整個屋裡一片安靜。
這時蕭晉說道“就是那時宓兒買了一碗紅豆圓子。”此言一出,蕭太夫人笑得臉上的褶皺都擠到了一起,蕭夫人輕抿了嘴角,就連蕭老爺也清咧了嘴,宓兒的臉紅了個遍,桌下卻被蕭晉輕輕抓住了手。時雨略微一想,大聲叫道“爹爹,那我也給你買紅豆圓子,這樣將來時雨就能做爹爹的新娘了。”這下桌上的人全都笑翻了,天陽一邊指着妹妹一邊捂着肚子,蕭太夫人把他環在身邊給揉着肚子。時雨還不明白大家笑什麼,拉着蕭晉不知又在小聲說些什麼,宓兒的手被他攥在手裡想要抽出來可偏他攥的緊,只覺得蕭晉此時就像當年一般,她又怎會知道她一臉羞紅也正是一副小女兒神態。
蕭夫人笑着笑着眼角微微滲出了淚,她趕忙拿絹子拭去了。
吃過飯,時雨早就按耐不住,一路上蹦蹦跳跳的一直跑在最前面,她本身跑得就不穩,三兩次都差點兒摔倒,宓兒恨不得一把將女兒拉回。
“她喜歡怎樣就怎樣吧。”蕭晉按住宓兒“又不能一輩子將她綁在身邊。”
“我小時也若她一般任性,那年就是因爲貪玩上元節的時候和家人走散,哭了好長時間。”宓兒好似又陷入了回憶之中,上元節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只不過自從那一年之後每一年的上元節都是她姐妹倆的傷心之時。
“原兒還說時雨像了誰,可不就是隨你,還是天陽比較像我。對吧,天陽?”蕭晉看向兒子,與其說像他,他怎麼覺得他這兒子的性子倒像林珝,難不成還真是外甥像舅。天陽看看宓兒又看看蕭晉,只說“奶奶說天陽既像爹又像娘。”原是想看看天陽跟誰比較親,沒想到這小子一句話倒讓自己什麼也問不出來。
扭頭看宓兒,見她嘴角帶笑,不知怎的蕭晉突然覺得宓兒的身影和十多年前的另一個身影重疊起來,此時想起才覺得宓兒的笑容和那個女童的笑容如出一轍。
時雨走在最前頭,她個頭小想看熱鬧終究什麼也看不到,自覺地掃興,剛準備回頭要蕭晉抱不小心撞到一人。她一個沒站穩,險些坐在地上,卻看到一個叔叔打量着自己。時雨雖未見過此人,但她終究膽子大,見到一個陌生人絲毫也不怕,盯了那個陌生人看,只覺得這個叔叔長得真好看,比沁兒姨姨都要好看,也比府上的任何丫鬟都要好看。
“放下我妹妹。”稚嫩的童聲響起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時雨低頭正是天陽抱住陌生人的腿,那個陌生人也只是笑笑並不鬆手,時雨見他笑也跟着傻笑,她怎會知道此刻蕭晉與宓兒的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蕭兄,好久不見,千金長得真是可愛。”徐溢早已察覺到二人的目光可他故意不往那邊看,他就是要蕭林二人着急。
“徐兄好久不見,放下她如何?”蕭晉向前走了一步,將宓兒和天陽護在身後。
“放開她,蕭兄,前些日子你做了那樣的事情,這筆賬我該跟誰去算?”徐溢眼裡的陰狠一閃而過,前些日子徐相交給他的任務沒有完成,都是蕭晉害的,念及此他剛想加大手勁,突聽得手中的小女童說道“叔叔,原來你是爹爹的朋友啊”那女童又衝自己甜甜一笑,徐溢這輩子見過各種各樣的笑,可這麼純粹的笑到鮮少見到,他略一愣神,手中的女童已被蕭晉一把奪走,他看着自己空落落的雙手,又看了一眼一直站在蕭晉身後的宓兒,低頭一笑,這個蕭晉着實可惡,總是搶走屬於自己的東西。
“徐兄,我們先行告退。”蕭晉拉緊了宓兒並兩個孩子從徐溢身旁快速經過,此時突聽得徐溢低聲說道“宓兒,你可想知道那年火災的真相?”
宓兒頓在那裡“你知道那年的火災的真相?”聽徐溢這麼說,她頓時像着了魔一般不肯走。若是往常她還會想徐溢是如何知道的,只是今天是上元節,她腦海裡只有那一場大火。
徐溢先不答話,只是看了四人笑,“宓兒,我們走吧。”蕭晉並不理會徐溢,拉了宓兒要走。
“我當然知道,那年的火災….”徐溢的話還未說完卻被蕭晉打斷“宓兒,他能知道些什麼,只不過是想騙我們。”他轉了頭看徐溢,宓兒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可她總覺得這兩人好像都知道些什麼卻都隱瞞了些什麼。
走之前宓兒回頭看了一眼徐溢,只見他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露出了一抹危險的笑容。
眼見這四人走遠,徐溢並未上前多做糾纏,他的心情突然大好,心中只有一個念頭:蕭晉,這下你註定要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