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高等生物受傷只要不是很重的內臟受傷,那麼導致喪命最大的原因並不是傷口的破壞程度,而是血液的流失量。血液傳輸全身所需的各種營養、激素、酶、抗體、水,排出體內廢物,還有最重要的氧氣。
較爲高等的生物的器官都有一種調節系統,在其失去營養、水分的情況下還能壓榨潛力存活,但是如果失去了大量的氧氣供給,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張凡虎和拉烏兩人在獅羣離開較遠後彎腰向垂死的雄獅奔去,重傷者不宜移動,否則會使傷情惡化,造成二次傷害。
兩人用身體擋住烈日,然後把水袋中珍貴的清水貼着雄獅身體倒在滾燙的地面上,清涼的水降低雄獅體表的溫度以減低對它本就不多體力的消耗。
雄獅現在呼吸急促,心跳加速,這是因爲體內氧氣不足身體各器官嚴重缺氧。雄獅的眼光已經失去了神采,張凡虎敢肯定它看不清近在咫尺的兩人,即使以往靈敏的嗅覺也失去了作用。
拉烏魁梧的身體斜着彎曲以遮擋更多的陽光,手中拿着空空如也的皮水袋爲雄獅散着風,他現在只能給張凡虎打下手、做助理。
“壓住傷口!”張凡虎一聲低喝,然後示範性地按住雄獅頸上幾處流血量最大的傷口。張凡虎不知道雄獅還能堅持多久,只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爲急救贏得時間。
哺乳動物的全身血量佔其體重的百分之八左右,這頭體重兩百公斤的雄獅的血量大約爲十六千克,血液有半桶。一個健康的成年人的一次失血不超過血液總量的百分之十,身體可以通過調節仍可維持身體各方面運轉正常,所以一個正常成年人一次獻血四百毫升左右是不會影響健康的。
非洲雄獅是野生動物,生活在危險萬千的蠻荒之地,經常打鬥捕獵,受傷流血是很平常的事,它的身體機能肯定在人類之上。人類失血百分之三十會休克,百分之五十就會喪命。張凡虎估計這頭雄獅失去了全身鮮血的一半,但還處在半休克,甚至沒有完全暈闕,可見其生命力之強。
一張巨口張開了,張凡虎扳着這張巨嘴讓拉烏慢慢向裡倒水。看着皮水袋中約一半水都進入了雄獅口中,張凡虎心裡稍微放鬆了一點。
血液總重量中一半多是血漿,其餘纔是數種血細胞。而輸送各種營養的血漿中幾乎全是水,血細胞中水分也極多,這就導致了血液中百分之九十都是水。在大量失血的情況下及時補充水是重要的急救措施,但是這可得相當講究。
哺乳動物喝的水和酒精一樣,在胃中不經過消化就直接被胃吸收進入毛細血管。失血時紅細胞內的水分析出過多,致使紅細胞皺縮,而補充水分過多則會使血細胞破裂,這反倒成了破壞者,所以水量的把握就特別考驗施救者的能力了。
雄獅的鮮血暫時止住了,因爲它體內的鮮血根本就不多了。雄獅的鮮血呈紫黑色,這是因爲血中含較多的是高鐵血紅蛋白或其他血紅蛋白衍生物,這和它們的食物有關。
另外,這也是一個重要信息:它受的傷並不是特別重,因爲破裂的大多數都是靜脈血管,只要恢復了,身體機能並不會因此受到多大影響,也就是說有痊癒的機會。
當然,前提是它能活下來。
雄獅終於昏迷了,張凡虎把鮮血淋漓的雙手沖洗了一下,取出獵袋中的椰子。現在神樹族的椰子已經不是當做水果來吃,而是獵隊外出必備的救命良藥。很顯然,張凡虎要給雄獅輸液。
血液中的水補充了,但是無機鹽和營養卻仍然極度匱乏,椰汁中的葡萄糖可以直接被血液運輸到身體各部位,成爲身體器官運轉、傷口恢復的急救之物。
“再去拿五個!來的時候務必射殺一隻瞪羚!”張凡虎頭也沒回對着拉烏說道,迅速把一條獵袋中長長的柔韌空心藤蔓插入雄獅一個經脈傷口,另一頭插入椰子中,最後將椰子用草繩綁牢懸掛在直立於地面的“艾考瓦”上。
張凡虎只有一個椰子,而拉烏也只有數個神樹族贈送的,但是現在他也只帶了一個,留下後沒有說什麼向着神樹族聚居地奔去了。他走的時候留下了椰子,接過了張凡虎遞過來的響弩箭和弩,張凡虎是要他在神樹族外數百米就發射響箭,獵手們聽見後會自發出來,這樣可以節約一點時間。
張凡虎儘可能地舒展身體爲雄獅遮擋陽光,身上能遮擋陽光之物也早被拉烏拿出來了。現在他全身的熱汗滾滾而出,但是很奇怪地流不到地上,因爲汗水只冒出來滾落不遠就被烈日炙烤乾了,可見現在烈日下的溫度之高。
他現在纔有時間來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衆多傷口,先把大傷口周圍的獅毛剪了,除了獅鬃之外其餘的不止一指深的短毛應該說是被鋒利的軍刀刮掉的纔對。
此地據神樹族大本營比較遠,直線距離大約有二十公里,在兩者之間還有三個較小的獅羣和兩個斑鬣狗領地。神樹族也不願意挨着這麼一個巨大隱患做鄰居,所以定下的位置相當巧妙,讓對手與對手成爲自己的幫手,使它們相互牽制,這種最危險的地方反倒成了最安全的。
張凡虎不知道拉烏的最高速度是多少,耐力有多好,但是他知道對方並不輸於現在的他,也不會遜色智速。
前額上的一條獸皮帶不僅可以箍緊滿頭的長髮,還可以使滿頭的汗水順着皮繩向兩耳流,張凡虎這纔可以雙手一直忙個不停而卻不用抹滿頭的大汗。
數百平方米的戰場上有至少上百平方米上流的是這頭雄獅的鮮血,到處都是血跡斑斑。現在張凡虎有用清水、酒精再次沖刷出傷口,大量的鮮血浸入地面,兩米長的雄獅身體邊緣的泥土已經被血水浸染成淡紅色。
空氣很悶,完全沒有風,這股濃郁的血腥味久久在張凡虎身邊遊蕩、徘徊,如果張凡虎不是退役特種兵和豐富的野外經歷,現場的各種氣味就足以讓他暈眩。但這並不是沒有好處,至少戰場並不會被其餘食肉動物嗅到。
上百條傷口都被整理好了,一般的抓痕只用洗淨消毒再附上一般的草藥就行了;較爲嚴重的就需要更好的草藥了,至少猴麪包樹枝芽不行;最重的撕咬傷口,除了基本的步奏之外還需要把傷口分層次處理,即把撕裂的肌肉並不馬上把它們恢復原位,需等待後面分層次地縫合。
張凡虎的速度很快,拉烏和神樹族獵隊的速度同樣快,不到兩小時上百個神樹族獵手就到了,智力和拉烏還擡着一隻一歲左右未斷氣的葛氏瞪羚。
當張凡虎用葛氏瞪羚的小腸將雄獅傷口縫好後,距雄獅受傷已經兩小時了。聽着雄獅對於它體積來說只能算是微弱的心跳,張凡虎知道它基本脫離了生命危險,只要持續爲它輸入椰汁、經常對傷口的消毒、換藥處理,那麼這頭雄獅的恢復乃至重整雄風不在話下。
在圍觀、遮陽、扇風的神樹族獵手的略微騷動中,八個神仕擡着女祭司來了,智靈、智月騎着斑馬、大羚羊來了,讓張凡虎驚訝的是智速和老族長等人也來了。
“水瑤,麻煩你了!”張凡虎很誠懇地對女祭司說道。
女祭司沒有向以前那樣說些譏誚話,因爲只有張凡虎求她的時候纔會低聲下氣地叫她名字。
“你確定好了嗎?”女祭司掃了一臉驚怒交加的老族長一眼向着張凡虎問道。
“當然!”張凡虎看着震怒的老族長和拉烏最後對着智靈等人說:“我們有把握把他馴化好!”
“是的!”拉烏也表態。
“艾娃,虎哥說了他有把握,他都敢相信惡魔,我們爲什麼不相信他?”智月很少說話,但是一說話卻讓人啞口無言。張凡虎微笑着看着她點點頭,能有自己女人的支持,那困難再大有何妨?
“月姐說得對!艾娃,我們應該相信哥。”智月在神樹族中地位還是不夠高,儘管老族長無法反駁她但是卻也沒有理睬她,但是智靈說就不一樣了。
神樹族人都散開了,衆多獸皮搭成的陰涼下,女祭司盤腿坐在之間右手按着雄獅頭部眉心,唸唸有詞。這一刻,張凡虎沒有認爲這是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