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競前腳說完這話我的劍氣就又散了,結果只能又在黑森林裡待了一個白天,這天傍晚開始我們繼續西行,夜幕降臨時終於穿過了黑森林,我就見腳下燈火點點,蘇競道:“那是黑吉斯的邊境。”
又往前行不過數裡,地面上大片大片的亮斑驟然增多,從空中俯瞰,就像傾倒在暗夜裡的爐灰,不用蘇競說我也知道那是大批軍隊的軍營,而且這種亮斑越來越多,正緩緩向東移動。
蘇競道:“黑吉斯曰夜兼程地集結軍隊,看來線報不假。”
10分鐘後我們停在一座城樓上小憩,兩個巡城的士兵舉着火把朝我們這邊走來,即將發現我們的時候蘇競一揮手將二人擊昏,她撿起火把插在城頭的雉堞之上,把手籠在火旁取暖。我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問蘇競道:“你以前就沒想過對馬吉玥下手嗎?”
蘇競微微搖了搖頭。
“爲什麼?”
“我以前連黑吉斯的都城也不曾到過,從女兒國到黑吉斯數千裡,如果一味飛行,劍氣損耗太大,偷偷摸摸的潛入我又不屑爲,總之暗殺行刺這種事情我總覺得有失光明,況且就算成功了也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我說:“那你這次爲什麼又同意了?”
蘇競道:“這次不同,我們兩個人光明正大地來找馬吉玥,其實說白了要達到的是威懾效果,我們要讓黑吉斯的皇帝知道,他一天不就範他的姓命就沒有保障,兵法上有奇正之說,咱們堂堂正正可算不上是奇兵。”
我點頭道:“這也就是史存道說的制衡。”
蘇競道:“所以這次行動的主力是你,照這樣下去我們速度雖快,到了都城我的劍氣只怕也所剩無幾,蝦兵蟹將我來對付,馬吉玥身邊的高手就交給你了。”
“我曾和馬吉玥有過一面之緣,他身邊好像也沒什麼高手。”
“不要掉以輕心,我猜他身邊必然有一到兩名劍聖,他能派陸人甲去刺殺你,自己怎麼可能不留高手?不出意外魏無極已經投在馬吉玥名下了。”
“魏無極已經被我嚇破了膽,他要在正好找他算賬!”
這時下面忽然有人大聲喝問道:“什麼人?”看來是我們的談話聲驚動了城下的守軍。
蘇競揹着手走到城牆邊往下看了一眼,下面見不是自己人一片譁然:“有殲細!”話音未落嗖嗖幾聲射上來十幾枝羽箭,蘇競拂袖撥開,問我:“你還行嗎,咱們走吧。”
我躍上半空,向下啐了一口道:“呸,見過這麼玉樹臨風的殲細嗎?”
守城軍士一陣大亂,有人脫口而出道;“是劍神史迪載!”也有人道:“快去稟告將軍!”立刻有人警惕地說:“不行,史迪載怕就是爲將軍而來的!”
蘇競笑道:“有陳志遠和澹臺朗的前車之鑑,誰都知道要提防你這一招了。”
我忍不住又往下啐了一口:“你們將軍算個屁還值得我殺?”
我和蘇競揚長而去,只剩下一衆士兵在那亂哄哄地叫嚷。
“咱們行跡暴露,你不怕馬吉玥得了信兒藏起來?”
蘇競一笑道:“那就要看誰的速度快了,從這裡到都城,快馬加鞭最少也得十天半個月,那時候我們早就得手了。”
簡短來說,我們兩個不辭辛苦地徹夜疾飛,天將明時來到了一座名叫“岐城”的地方,蘇競掏出地圖看了一眼道:“黑吉斯的都城就在岐城正西,天亮前後怕是就能到。”
“那咱們就一鼓作氣到了再說?”
“好,走!”她嘴上說得強硬,可是神色疲乏,往前飛了片刻有還幾次都打起了趔趄。
我剛想勸她休息一下,蘇競忽然指着前面道:“到了!”
在我們正下方,一座巍峨的城池矗立在那,城門上方斗大的三個字:“新京城”。
我納悶道:“原來黑吉斯的首都在新京城,也不知舊京城在哪?”
蘇競白了我一眼道:“哪有什麼舊京城,這個地方叫新京。我看咱們還是先探聽出皇宮在哪,休息一兩天再行動也不遲。”
“我同意,尤其最關鍵的是先找點吃的,我又不是松鼠,肚子那點松子都頂了一天一夜了。”
“不要驚動別人,我們在那落地。”蘇競指着一條沒人的街道跟我說。
至此,我們終於到達了黑吉斯的都城新京,兩大劍神御氣而行竟然也飛了兩天兩夜。就見此地屋舍閣樓又不同於洪烈和女兒國,一磚一瓦都按極其嚴密的規格築成,比起女兒國的俏麗和洪烈的樸拙來,黑吉斯的建築顯得氣象森嚴,這不可一世大帝國的皇城果然威儀逼人,尋常巷街已是如此,很難想象皇宮會是什麼樣子。
此時天已大亮,臨街做買做賣的人開始出行,我和蘇競轉過一個拐角猛然被一陣香味吸引,街邊上有人挑着一擔餛飩正在叫賣,我大喜道:“早點攤!”急忙攆上去跟老闆說,“兩碗餛飩。”
大概是開張的買賣,那中年人特別熱情地撂下小方桌和長凳,從頭前的桶裡盛出一碗餛飩遞給我,我抄起一副筷子連吃帶吸,等他轉身把第二碗餛飩舀出來給蘇競時我把空碗一遞:“再來一碗。”
別看蘇競吃得秀氣,速度可一點也不比我慢,那人剛把我的碗盛好扭過臉來蘇競也把碗舉了過去:“我也再來一碗。”
那人一愣,這手把餛飩遞給我那手把空碗接了過去,還真別說,這餛飩皮薄餡大口感勁道,我一邊吃一邊讚道:“味道還不錯,就是給得少了點。”
老闆賠笑道:“客官說笑了,咱的餛飩在這一帶是有名的味好量足,一般人有一碗就足夠頂半天的……”
我把碗底一翻:“少廢話,再來一碗。”
“誒,您慢點吃別燙着。”
我這剛動筷子蘇競那也把空碗亮出來了,這回不用等她吩咐老闆熟練地又奔那桶去了……就這樣,我們兩個這邊吃老闆那邊舀,大肚彌勒圍着千手觀音,這頭吃得快那頭舀得快,這頓飯吃得拿叫一個繼往開來間不容髮,結果就是我倆吃到第十三碗的時候終於引起了老闆的警覺——但凡是花得起錢的主兒能這麼吃嗎?
我再把碗遞過去的時候老闆遲疑地一邊盛湯一邊支支吾吾道:“兩位吃了十四碗,一共是28個大錢兒,那個……”
我不悅道:“囉嗦什麼,怕我們給不起?”
“這倒不是……不過……”
我用胳膊一碰蘇競:“你先給人把帳結了。”雖然身在異國,我倒不擔心幣種問題,反正真金白銀到哪都認。
哪知蘇競道:“我沒帶錢,你結。”
“啊?”我停住筷子小聲道,“我也沒帶。”
蘇競愣了一下道:“那怎麼辦?”
“你這麼大一個劍神出門怎麼不帶錢呢?”
“那你呢?”
“我堂堂一個左前將軍從大營出來我帶錢幹什麼?你見哪個將軍打仗身上還揣着幾百兩銀子,兩軍對陣的時候招降敵將用麼?”
蘇競辯駁道:“那我也不是從家來的呀,再說在家的時候我也沒有帶錢的習慣——”
“那萬一你要買東西怎麼辦?”
“有人幫我付啊,就算我沒帶隨從也可以先記賬——女兒國的人都認識我。”
“那你在這是打算刷臉啊還是刷碗?”
蘇競臉漲得通紅:“別貧了快說怎麼辦?”面對千軍萬馬我也沒見過她這樣,這就叫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啊!
我說:“別吱聲,再吃他兩碗再說!”
蘇競臉皮薄,把碗推在一邊不好意思吃了……老闆這時候已經看出不對勁來了,勉強笑道:“二位有什麼事兒嗎?”
我若無其事地把碗又遞過去,一邊打岔道:“跟你打聽個事兒,你知道皇宮怎麼走嗎?”
“離這可不近,往西過了西門洞且得再走半天才到,也就是個大體方向,咱們尋常老百姓可沒去過,您問這個幹什麼?”
我抓緊時間把碗裡的餛飩吃完,小聲問蘇競:“你還能走嗎?”
蘇競緊張地說:“可以,你要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跑吧!”說着我把碗一撂,一股劍氣向下,身子已經浮在了半空,一邊衝老闆嘿嘿一樂:“那個,帳先記着,我們回頭就給你送來。”
顯然老闆是早防着我這一招呢,我這一動他看也不看先向蘇競撲了過去,大概思量女孩子跑不快先抓住一個再說,結果一撲蘇競凌空而起,懸在了天上。老闆擡頭看看我們兩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帶着哭音道;“我就知道兩位有來頭——一般人哪能吃了十五碗餛飩啊!”
蘇競歉意道:“我們今天真是不方便,改天一定加倍奉還。”
老闆趴在地上磕頭道:“不敢不敢,小的只求兩位大仙保佑我們一家多福多壽就是了。”這是把我倆當妖精了。
“想要錢就去皇宮找我們。”說完我拉着蘇競朝西就走,好在這條街上也沒什麼人,只有餛飩攤老闆一個人目送着我們離開……蘇競糾結道:“真丟人,兩個劍神胡賴人家餛飩錢。”
我安慰她道:“沒事,這也算消耗了敵國糧食,黑吉斯的人就是咱們的敵人嘛。”說到這我忽然臉色一變道,“壞了,賴人錢還不算什麼,以後傳出去兩個人吃了十五碗餛飩那才叫丟人呢,這是劍神呀還是飯桶?”
蘇競失笑道:“想想咱倆也確實是夠能吃的。”
“問題是我還沒吃飽,我放開量起碼還能吃兩碗。”
蘇競:“……”
我打個響指道:“得,古有武二郎十八碗烈酒上山打虎,今有兩劍神十五碗餛飩西下擒馬,流傳到後世也不失爲一段佳話。”
蘇競幽幽地道:“早知如此還不如索姓吃夠了再跑。”
“你也沒吃飽?”
蘇競臉一紅道:“我也還能再吃兩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