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王進了燕王別院,寒暄一通之後,卻是發現諸王少了一位,再查一點一下,原來是遼王沒來赴宴。
諸王臉上盡皆露出了憤慨之色。
遼王在先帝的落陵封葬儀式上坑了他們一把,現在又擺出了這副姿態……這叛徒,原來已經倒向了朱允炆啊!
這該死的遼王!你自己不想要特權,不想要護衛軍就罷了,爲什麼還坑自家兄弟一把?!實在可惡!
諸位王爺心裡都有些同仇敵愾,燕王府都不怕,咱們怕什麼?放開了談吧,看燕王府葫蘆裡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宴席變得很熱鬧,沒有冷場,加上朱高熾三兄弟熱情招待,氣氛更是熱烈了起來。
說到底諸王都是至親,平素大家夥兒相隔甚遠,又沒有什麼利益上的衝突,所以單憑親人之間的情分來說,倒是越說越真誠。
朱高燧雖然不善於交際,但朱高熾卻是博古通今、長袖善舞,宴席之中每每說起諸王的得意之事,明捧暗捧是雙管齊下,引得衆人好感。
還有那高陽郡王朱高煦,體態魁梧,脾氣性格最是直爽,由於北平經常與其他塞王經常相互配合攻擊北元,朱高煦常以郡王之尊衝擊敵陣,浴血廝殺,好幾位塞王都欠了他的人情。
比如朱權,年前朱高煦就幫了他的大忙,不說曾經的淵源與人情,單憑朱高煦這樣的狠角色,不就得不讓人給他幾分面子。
只見朱高煦端起一個海碗,一股腦地灌了下去,不在意地用袍袖一抹嘴,大聲道:“諸位叔父、諸位兄弟,我們燕王府從皇宮裡聽到了一個壞消息,汝南王那小子寫了封信告了五皇叔(周王)!五皇叔,你怕是要大難臨頭了。”
“什麼!竟有此事?豈有此理!!!”
“以子告父?朱有爋那忤逆的小子在哪!本王要去扇死他,爲五哥管教管教!”
朱高煦突然說出這樣的機密事,所有藩王的臉上笑容頓止。
他們都停下手中動作,左右互視一眼,有的出言暴喝,有的停頓一下,立刻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吃點酒菜來,有的臉色陰沉,有的假裝什麼也沒聽到,不置一詞。
“父王,我替您去將那大逆不道的畜生抓來!問問那畜生,爲何要以子告父,污衊父王!”周王世子朱有燉眼中厲芒不定。
周王今年三十八歲,正是春秋鼎盛的年紀,他從小接受了孝慈馬皇后的嚴格教育,有着極高的文學修養,過着極爲自律的生活,三十多年來一直保持着早睡早起、清晨鍛鍊的習慣,他又酷愛好鑽研醫術,可以說是對大明的醫藥事業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可謂是標準的老中醫。
這樣的老中醫對於權勢沒有什麼留戀,要不他也不會經常親自跑出藩地採藥,早早就將所有藩務都交給世子朱有燉打理。
他伸手擋住了朱有燉,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天子志在削藩,你即便將那畜生抓來又能如何?唉……本王確實沒有盡到親王的責任,此刻也是體衰病重,力不從心……只盼天子看在骨肉相連的份上,讓你我父子能解甲歸京,調養病體,多求幾年的壽數。”
周王說完,又轉向諸王說道:“諸位皇弟、皇侄當以本王爲戒,往後安守本分,莫跟本王一樣辜負了朝廷。”
“封藩王鎮天下,乃是父皇生前定下的國策!從前天下未定,內有夷族、邪教橫行,外有北元虎視眈眈,若非我藩王等爲朝廷戍守各地,天下豈會如此安穩?我們這些藩王都是有功勳的!我們對朝廷難道不恭順嗎?!聖上爲何以甫一登基,就對我等至親如此敵視?以至下此狠手!”齊王哼了哼,憤憤不平地說道。
代王性格比較暴躁,聽完齊王的話,他也開口說出了自己心中的不滿:“允炆的年紀雖跟本王差不多大,可本王卻是他的叔叔,如今他貴爲天子,莫非眼中真沒有咱們這些辛苦爲他戍邊叔叔們了?本王好歹明日就要去問他一問!”
朱柏聞言臉色一變,沉聲喝道:“十三弟!你喝多了!?說什麼胡話!陛下乃是父皇欽定的繼承者,是咱大明現在的共主,你豈能直呼其名?!皇族天家,先論君臣,後論叔侄,你連這都要人教嗎!?”
朱權也適時幫腔道:“十三哥,小心被有心人所利用!”
朱權說完也不掩飾,轉頭看向了朱高熾三兄弟。
代王被朱柏訓得一愣,本要發怒反擊,但朱權也如此說話了,他倒是回過了味來,對着朱高熾三兄弟就拍起了桌子,怒道:“好啊!你們三個小兔崽子攛掇起叔叔們來了!差點,差點……說吧,你們是何居心?”
朱高煦本想接口,卻被朱高燧一扯衣袖,悄悄指了指朱高熾,朱高煦仰頭喝了一大碗酒,如鋸了嘴的葫蘆一般不出聲了。
朱高熾代表燕王府笑呵呵回道:“十三叔,誤會我們兄弟三人了,這些年來咱們一齊抗擊北元,又是怎樣的情誼?咱們怎麼敢攛掇叔叔?我們兄弟今天請諸位叔叔、堂兄前來相聚,只是得到了宮裡的情報,想向諸位叔叔、堂兄通報一聲,大家都得提高警惕纔是。
周王這個老中醫爲人很和善,看得開,此刻居然不爲自己擔心,反而舉起酒杯出來打圓場道:“高熾侄兒說得不錯,他的提醒是好心呢……咱們兄弟、叔侄這次相聚,下次也不知在何時何地,現在不要說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咱們先滿飲此杯!”
周王是在場排行、輩分最高的人,他的面子諸王還是要給的,諸王連忙舉杯相敬。
周王一口氣將手中的酒乾了,和氣地笑了幾聲,讓周世子朱有燉倒滿兩個酒杯,他拿起起只一隻,對朱高熾說道:“高熾的情誼叔叔領了,這杯是感謝你爲叔叔報信。”
“五叔,咱們是自家人,講這些客氣做什麼!應該是侄兒敬您!”朱高熾慌忙端杯起身先乾爲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