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魂”本是以“催眠術”幻覺讓受者劇烈疼痛下,心神崩潰,施術者趁機吞噬靈魂,竊取學識。毛無邪心志極堅,咬牙苦忍,良久良久,鍾玉皇始終奈何他不得。
“好小子,倒要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鍾玉皇惱羞成怒,滿臉戾氣,不再溫文爾雅,舉手重重一拳,擊在毛無邪連上,獸王下顎骨碎,滿口牙齒隨鮮血涌出嘴脣,卻依舊一聲不吭,冷冷望着眼前的死敵。
“挖了你這雙眼睛!”鍾玉皇怒火攻心,再也顧不得盜取毛無邪絕學,伸出食中二指,便要痛下毒手。
千鈞一髮之際,毛無邪忽然雙眼圓睜,目眥盡裂,一股狂亂之意自眼神中侵入鍾玉皇腦海。鍾玉皇萬萬想不到毛無邪竟有反擊之能,一陣頭暈眼花,猛力震攝心神之際,毛無邪左拳猛擊,熾熱之極的拳勁如同熔化的鋼鐵,無孔不入,瞬間便灌注全身,難受之極。
毛無邪用心魔之能不斷吸納地心烈焰之氣,而後五行循環,將內力不住提升。先前那一劍自然未用全力,只爲鍾玉皇不生警覺,拖延一刻,內力便強得一分。這時見對方兇性大發,不容怠慢,急運全力,打出了“獸王神拳”最後一式“五行歸一,一家獨大”。
地心真火霸烈無比,可熔岩成漿,以地心的烈焰之氣衍生的五行,可稱“地火五行”,較毛無邪體內的“木五行”與“獸五行”更爲高深。毛無邪以身爲木,施展的“五行歸一,一家獨大”是十倍火勁,其熾烈豈止煮鐵熔金,全然能沸鐵銷金,照理世間萬物,絕不能當此一擊。毛無邪失了陰火真氣護身,自己一條左臂,亦承受不得這天下至熱,如那日的山都之王一般,瞬間灰飛煙滅,不見蹤影。
不料鍾玉皇應變奇快無比,中拳一刻,迅若奔雷的一掌擊出,將毛無邪打得如彈丸般倒飛出去。毛無邪也知道對手絕不容自己全身而退,早運起了“搬天轉日”心法,這一掌依舊直摧五臟,教他不由自主,口中鮮血狂噴。
好容易從半空落地,毛無邪強忍傷痛,勉強拿樁站定,往鍾玉皇站立處望去,意欲一探戰果,萬沒想到,竟然不見了死敵的身影。莫非亦如毛無邪的左臂一般,煙消雲散?
“好厲害的一拳!可惜,毛獸王機關算盡,依然奈何兄弟不得!”
身後傳來冷冰冰的聲音,毛無邪悚然回頭,鍾玉皇不知什麼時候已到了他的身後,身法之快,全然不遜色於毛無邪“古鯨之心”下施展的“有影無蹤”。只見他衣衫焦黑破碎,刀槍不入的護身寶衣已被焚燬,胸腹間肌膚潰爛一片,臭味刺鼻,除此之外,卻是若無其事,氣定神閒。只是太陽穴邊的青筋不住跳動,顯示內心怒意已達極點。
“怎麼?不信兄弟有此功力,承受毛獸王這捨身拼命,滅絕天下的一拳?毛獸王忒小看兄弟如今的武功修爲,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萬毒不染之類的境界,於我只是三歲小孩玩泥巴的本事,何足道哉!”鍾玉皇淡然笑着,緩緩伸出右掌,掌心向上,只見一團奇異的光球緩緩自掌心浮起,色作純白,炫目非常。
毛無
邪又吐了兩口血,臉色蒼白如紙,作聲不得。以他的金鐵之氣,自然知道那團光球正是自己適才所發的拳勁。鍾玉皇竟以深厚之極的內力,將之死死包裹,不讓熾熱傷及臟腑,更從容逼出體外。
“這股熾熱果然可怕非常,不知道用毛獸王自己的霸道火勁,將毛獸王從腳趾一點一點燒成灰燼,會是什麼滋味?”鍾玉皇笑得齜牙咧嘴,猙獰可怖的神情再也掩飾不住。
“你真以爲一招不勝,我便黔驢技窮了麼?”毛無邪忽然一笑,反問道。
“那你還有什麼招數,儘管使將出來!若不讓毛獸王萬念俱灰,鍾六會遺憾一輩子。”鍾玉皇后退了一步,轉過身去,以背對毛無邪,全未將他放在眼裡。
毛無邪深吸一口氣,忽然一個轉身,施展“有影無蹤”輕功,全力奔逃。
鍾玉皇又一次大出意料,但如今他功力通神,毛無邪身法縱然快,於他卻是蚊飛蟻行,不在話下,只幾個彈指間,便又擋住了毛無邪的去路。
“原來最後一招,是逃命。毛獸王啊毛獸王,看你如喪家之犬,漏網之魚,狼狽萬狀,當真可笑之極。你拖延下去對你有害無益,須知多待一刻,鍾某人對一身絕學的領悟就多一分,如今你那冰火劍芒,兄弟已然悟出。真得多謝你適才的那一拳,若非如此,兄弟哪裡知道陰陽二氣竟能走此極端?如今該你嚐嚐這團熱氣的滋味了。”鍾玉皇不慌不忙,將手中光球緩緩湊近毛無邪,眼睛死死盯住了他的臉,存心要細細品味這死敵臨終前的絕望不甘之色。
出乎意料,毛無邪臉色一片平靜,嘴角微翹,笑容中滿是譏諷之意,並無一絲怨天恨地。
鍾玉皇錯愕之際,腳下忽然劇烈震盪起來,似乎又開始新的一輪地震。此時的鐘玉皇功力通神,立覺不妥,不假思索拔地而起。然而,一團火紅的岩漿竟如生了眼睛一般,從地底噴薄而出,半空中已將他團團裹住,鍾玉皇頓覺身在洪爐,瞬間身上殘餘衣衫盡毀,鬚髮眉毛一根不剩,燒心烈焰,隨時欲將他化爲灰燼。難道這纔是那怪獸的最後一招?那廝佯作逃命,是將自己引到火山口上?鍾玉皇內心驚愕不已,這才發覺毛無邪先前所爲,似乎早有深意,而自己懵然不知,跳進了圈套之中。
“你武功不濟,便欲借用地心熾熱來取我性命?可惜,岩漿又如何?其熱還比不上你先前的一拳,如何能奈何得了我?”鍾玉皇雖驚不亂,冷笑聲中,內力外放,將身周岩漿盡數震開。但他終究不是飛鳥,無法在半空停頓,升勢一老,身子立即下墜。腳下,已是一片岩漿之海。
鍾玉皇依舊鎮靜,隨手一記劍芒射到岩漿之中,居然與毛無邪的極寒劍芒相似,岩漿面上立即遇冷凝結出一塊大石頭,隨後穩穩落在石頭上。
“岩漿還不是最後一招!”毛無邪的聲音在鍾玉皇頭頂響起,獸王不知何時比鍾玉皇躍得更高,這時以泰山壓頂之勢,右腳如千斤之柱,直蹬而下。
“雕蟲小技,還敢獻醜?”鍾玉皇倉促間不及發掌,橫臂當頭,硬接了這一腳,功力
猛吐,又將毛無邪蕩得老高。然而他卻未曾想過自己腳下並非實地,乃是浮在岩漿上的一塊大石,全不受力。他用力過猛,身子呼啦一下,沒入了岩漿之中。
以毛無邪的修爲,有陰火真氣護身,跌進岩漿中亦行若無事,此時鐘玉皇的功力遠勝,內力護身,岩漿也傷他不得。真想游上岩漿面找毛無邪算賬,忽然體內熱浪翻騰,卻是適才變故連生,鍾玉皇顧不上毛無邪那一拳的拳勁,這股熾烈火勁趁機又鑽進體內大肆搗亂,一時內憂外患,險象環生。
“地心真火,相互吸引,以火引火,藉助地震引發地底火山,滋味如何?”毛無邪運起“音波功”,大聲喝道。音波雖有岩漿阻隔,依舊傳入鍾玉皇耳中,潛伏拳勁得音波相助,更是橫衝直撞,肆無忌憚,令鍾六真氣亂上加亂。
原來毛無邪早知“五行歸一,一家獨大”未必奈何得了鍾玉皇,本意是以地心真火引發火山。吸納地心烈焰之氣後,毛無邪當即發覺地心真火有極強的互引之力,加上他半人半獸之軀,野獸本能探知地震將至,立即靈機一動,想出了這個環環相扣的妙計,與仇敵同歸於盡。
岩漿翻騰不止,顯然鍾玉皇不住宣泄體內熾熱。地心真火相吸,鍾六不斷被地火侵入體內同時,正被一股巨大的吸力拉入地心,卻不自知,猶在苦苦掙扎。毛無邪空中看到這一幕,想到風自如與鍾劍聖這一老一少的大仇得報,心中欣慰,忽覺周身劇痛無比,未落下已欲暈去,全身傷勢一齊發作,提不起半絲真氣。下一刻,獸王便如秤砣一般,往岩漿中直墜而下。
如今功力耗盡,在岩漿中只須片刻,便即銷肉蝕骨。毛無邪苦笑一聲,長長舒了一口氣,心下暗道:“伶兒,爹要追隨你娘去了,你可得好好活下去。”
不料啪的一聲,毛無邪竟然摔落在適才鍾玉皇以寒勁凝成的大石上,背脊幾欲折斷,痛不可忍,卻又偏偏神志清醒,暈不過去。內傷在這一摔之下,更重了幾分,一口鮮血涌出喉嚨,卻又嗆到了氣管裡,咳得眼冒金星,胸膛幾乎要炸開。
老天爺還沒有玩夠,不願讓自己死得太快。毛無邪這一摔之下,反而摔出了求生之念,強行運功壓制咳嗽,緩緩調息。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鍾玉皇聚集於大石上的寒勁漸散,石頭逐漸熔於岩漿之中,縮小了一半,毛無邪掙扎着坐起,左顧右望,四周只有一望無際的岩漿之海,紅光刺得眼睛發痛。身子只覺越來越重,皆因獸王也吸納了地心真火,體內殘餘內力與地火相吸,岩漿欲將他也囫圇吞噬。此時的毛無邪,傷疲交煎,只想好好睡上一覺,哪裡還有餘力運寒氣重行凝結浮石自保?
正自苦思對策,身後忽然被一龐然巨物猛的一撞,幾乎跌進岩漿之中。毛無邪反手一劍刺出,鋒刃沒入來者體內,卻立即感應到極爲熟悉的氣息,不僅又驚又喜。那龐然巨物,竟然便是那棵許久未見的“波巴布”聖樹。地底火山爆發,岩漿涌起十餘丈高,本已焚燬的叢林更連灰燼都不見,這棵聖樹卻因陰火護身,未曾燃燒,浮在岩漿面上,隨波漂泊。
(本章完)